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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血海飘香-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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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存孝道:“南船北马,南方人不惯骑马,北方人不惯坐船,都一样。”

  江面宽阔,看在五十丈以上,其实还不上五十丈,渡这一趟江足足费了半个时辰还多。

  长江水急,船小而轻,靠着后一看,刚才上船处那渡口已在上游六七十丈以外。

  上岸后地近“江宁”,看看天色已然是申牌时分,付过船资后,温飞卿道:“天色已晚,咱们先到‘金陵’去歇一宿,明天一早上,走‘漂水’、‘漂阳’这条路人浙,然后再从‘杭州’买舟,顺‘富春江’往‘金华’去好么?”

  李存孝道:“姑娘可是想一览富春景色?”

  温飞卿笑了笑道:“我本来是什么心情都没有的,恨不得马上找到柳玉麟把他千刀万剐,可是现在跟你在一起,我那仇恨之心,暴戾之气似乎减少了不少,据说在江南一带能代表江南风光的,首推‘富春江’,既然是顺路,又没绕多大的弯儿,我想去看看,愿意陪我去么?”

  李存孝道:“我既然答应先陪姑娘到‘金华’去,姑娘走到那儿我跟到那儿就是。”

  温飞卿美目一睁,异采忽现,道:“我走到那儿你跟到那儿,真的?”

  李存孝道:“我这个人不惯虚伪,自然是真的。”

  温飞卿神色忽然一黯,那天色的香唇边掠过一丝凄凉的笑意,道:“我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假如时光倒流半个月,我跟你一起到江南来畅游富春,我相信心情会更好。”

  李存孝一丝愧疚又上心头,道:“姑娘……”

  温飞卿淡淡一笑道:“不说了,别让我煮鹤焚琴杀风景,也别让我这份悲伤感染了你,那会扫了咱们的兴的,走吧。”

  转身媛媛往前行去。

  李存孝暗暗一叹,迈步跟了上去。

  申牌刚过,两人到了“金陵城”下,抬眼望着那宏伟的石头城,轻声吟道:“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山围故国,绕清江鬓鬓对起。怒涛寂寞打空城,风槁遥渡天际。

  断崖树,尤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空余;日迹郁苍苍,雾沉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

  酒旗战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李存孝一时兴起,也接口吟道:“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征帆去掉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采舟云淡,星河惊起,图画难足。

  念自昔、豪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

  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歌后庭遗曲。”

  吟罢,两个人她看他,他看她,都笑了。

  温飞卿眉梢儿一挑,意兴飞扬,道:“人生几何,得欢乐时且欢乐,姑把悲伤暂抛开,兴君共赏江南青,走,咱们进城找个地方吃喝一顿去。”

  拉着李存孝往“金陵城”中行去。

  此刻的“金陵城”已是暮色刚重,华灯初上,两个人选中了进城不远处一家酒楼登梯而上。

  他两个,男轩昂,女美艳,伙计两眼雪亮,忙让上雅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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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素 笺
 
  那雅座之秀,凭廊靠窗,把盏相对,一面浅嗜小酌,一边欣赏“金陵”夜色,委实是人生难得几回的惬意事。

  两个人要了一壶酒,几样小菜,温飞卿笑语如珠,不住指着窗外,绝口不提伤心事,娇靥上令人难受的神色也一扫净尽,反之,她那憔悴而苍白的娇靥上又见红润,容光外射,明艳照人,那一半儿由于心情,一半儿也由于酒意。

  李存孝有女同桌,且是人间绝色,满座惊艳,一样羡妒,他唯恐温飞卿过量,温飞卿却不住劝饮。

  满城灯火之际,温飞卿带着几分酒意偕同李存孝下了酒楼,温飞卿娇靥艳红欲滴,人也有点娇情元力,但她只见欢愉,不时地娇笑,笑得十分爽朗,也带着几分娇。

  下了酒楼,两个人走进一家客栈,在那一进后院里,要了两间上房,李存孝陪着温飞卿,一直到更深人静他才回到隔室自己房中。

  进屋刚坐下,一眼瞥见桌上灯下压着一张素笺,素笺雪白,上面写着一行潦草的字迹。

  他诧异地移开灯拿起那张素笺,一阵淡淡幽香钻人鼻中,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中一挥而就,但不失娟秀,而且龙飞凤舞,铁划银钩,只见那一行字迹写的是:

  “俟身畔人儿人睡后,请移驾‘清凉山’‘扫叶楼’上一会。”

  没上款,署名处四个字:知名不具。

  这是谁?

  李存孝再一细看,心头立即为之一阵跳动,素笺下角,那“知名不具”四字旁,水印五个细小字迹:“翡翠谷用笺”。

  “翡翠谷用笺”,这莫非冷凝香……

  敢情她仍一一路跟来江南!

  她约自己到“清凉山”上“扫叶楼”头相会,是什么意思,用意何在?为什么要等身畔人儿人睡之后?

  看语气,她没有恶意,身畔人儿指的自然是温飞卿,等身畔人儿人睡之后,那自然是指明要他一个人去。

  怎么办?去是不去?该不该让温飞卿知道一下?

  他沉思了不久,把那张素笺往桌上一放,抬手熄了灯,站起来开门行了出去。

  “清凉山”在“金陵”城西廓,因半山筑寺而得名,离李存孝跟温飞卿所住那家客栈并不太远,一盏热茶工夫之后,李存孝便登上了“清凉山”。

  这时候的“清凉山”空荡寂静,四下无声,声唯在树问。

  李存孝举目四望,只见一座两层楼座落在多丈外的夜色中,楼四周是稀稀疏疏的一片桐树林,看上去极为清幽宁静。

  他心暗想:山上别无楼阁,这大概就是“扫叶楼”了……

  只听一声脆朗甜美的轻吟随风传了过来:

  “最是江南堪爱处,城中四面是青山……”

  李存孝凝神一听立即听出这声脆朗甜美的轻吟,是从那座两层楼的楼上传出来的,当即迈步走了过去。

  登上了楼,一个无限美好的雪白人影独自凭栏,凝目再看,不是那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在当世四绝色中有“冰美人”之称的冷凝香是谁?

  此刻,冷凝香独自凭栏,面向楼外,似乎不知道李存孝已到,楼上来了人,她站在那儿一动没动,一任夜风拂鬓举袂,这份宁静,令人几乎不忍惊动她。

  李存孝大概就是为此,站在那儿久久未发一言,未出一声。

  良久,良久,冷凝香突然开了口,她仍面向楼外:“你来了。”

  李存孝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不错。”

  冷凝香道:“就你一个人么?”

  李存孝道:“姑娘不是指明要我一个人来么?”

  冷凝香缓缓转了过来,她那双清澈深邃的美目,在楼上这墨黑的夜色中,就如两颗寒星,那光芒直向李存孝投射过来,同时她伸出一支玉手,那手儿五指修长白皙,根根似玉,她道:“很好,把那张素笺还给我。”

  李存孝微微一怔道:“姑娘要那张素笺?”

  “不错。”冷凝香道:“我从没有用它对外人写过一个字,我拿出去之后就懊悔了,现在,我要把它要回来。”

  李存孝道:“我没有带在身上。”

  冷凝香道:“你没有带在身上,放在什么地方?”

  李存孝道:“在客栈我房里桌子上,姑娘如果一定要的话,我可以回去拿来。”

  冷凝香道:“那就不必了,我将来找你要也是一样,你放好它,可别丢了。”

  李存孝道:“姑娘放心就是。”

  冷凝香道:“你不把它带在身上,而放在客栈你房里桌子上,这是什么意思?”

  李存孝道:“没什么意思,临行匆匆,我忘了带了,我也不知道姑娘还要它。”

  冷凝香道:“真是这样么?”

  李存孝道:“我无意留下它……”

  冷凝香说道:“我倒不怕你留下它,也宁愿你留下它。”

  李存孝没有说话。

  冷凝香那一双目光,像两把霜刃,道:“你对你身畔那位人几倒是很忠实的。”

  李存孝道:“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冷凝香道:“你不明白,还要我说么?”

  李存孝沉默了一下道:“我既然跟人做伴同行,我要到某一个地方去无不便当面告诉她,至少也应该留个片纸只字,是否看得到那就在她了。”

  冷凝香道:“你很周到,可是我指明让你一个人来的。”

  李存孝说道:“姑娘看见了,可曾有第二个人登楼么?”

  冷凝香道:“她看见那张素笺之后,一定会赶到这儿来,她也会知道我是谁……”

  李存孝道:“她并不一定看得见。”

  冷凝香道:“万一她要看见了呢?”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书有未曾为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为人光明磊落,有甚么怕人知道的,姑娘要是一定不让人知道的话,你我这见面可以到此为止。”

  话落,转身而走。

  “站住!”冷凝香突然一声娇喝。

  只听身后冷凝香说道:“你比我还傲。”

  李存孝道:“好说,我只是不愿随便向人低头而已,因为我并没有错。”

  冷凝香道:“你没错,我错了?”

  李存孝道:“姑娘也没错,话不投机,我就此回转总可以吧?”

  冷凝香道:“不可以,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李存孝道:“我要想走,谁也拦不住我的。”

  冷凝香道:“你试试,你敢动一动我就杀了你。”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姑娘,记得我说过,我不屈于威武。”

  迈步就走。

  香风一阵,白影飞闪,冷凝香已站在楼梯口拉住去路,只见她那双霜刃般目光中充满了气愤与杀机。

  李存孝傲立未动,而眼也一眨不眨。

  突然,冷凝香那霜刃般目光隐敛得无影无踪,只听她冷冷说道:“你的确很傲,是我生平仅遇比我还傲的人,只是你要明白,我约你来并不是要你在我面前显傲的。”

  “一样,姑娘。”李存孝道:“我来赴约也不是来受人冷言冷语一再责难的。”

  “你……”冷凝香一双美目之中又现霜刃,但刹时又不见踪影,只听她缓缓说道:“告诉我,你可知道你身畔那个人儿是谁?”

  李存孝道:“当然知道,我岂会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尤其是一位姑娘。”

  冷凝香道:“说说看,她是谁?”

  李存孝道:“姑娘什么意思?”

  冷凝香道:“先别问,待会儿你自会明白。”

  李存孝道:“‘寒星门’的温飞卿温姑娘。”

  冷凝香道:“先是侯玉昆、‘白骨三煞’,后是温飞卿,你怎么老跟这种人在一起?”

  李存孝道:“这就是姑娘问我是否知道她是谁的用意所在?”

  冷凝香道:“不错,你要是不知道她是谁,那就算了,你既然知道她是谁,我就要问问你为什么老跟这种人在一起?”

  李存孝道:“在姑娘眼里,侯玉昆、‘白骨三煞’,跟这位温姑娘是哪种人?”

  冷凝香道:“你要我说么?”

  李存孝道:“我已经问了,姑娘。”

  冷凝香道:“侯玉昆、‘白骨三煞’是小人,是邪魔,‘白骨三煞’虽然声名较侯玉昆为狼藉,可是我认为‘白骨三煞’还比侯玉昆好一点,因为他们是真小人,侯玉昆却是伪君子,至于那温飞卿,你既然认识她,就该知道她在外头的名声。”

  李存孝道:“我承认侯玉昆跟‘白骨三煞’是小人、是邪魔,而且我认为姑娘那真小人与伪君子两句入木三分,令人生厌,至于温姑娘……”

  顿了顿,接道:“我知道姑娘是一番好意……”

  冷凝香道:“不是,我为什么对你有好意,你要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谁也管不着,我只是问问。”

  李存孝像没听见,接着说道:“我也知道武林中背地里是怎么说她,我无意为谁辩护,我这个人一向如此,是就说是,非就说非,据我所知,温姑娘以往嗜杀是实,但她绝不是一般人口中的那种女子,而是最近性情大变,连那嗜杀的习气也改了……”

  冷凝香“哦”地一声道:“真的么?那我倒要额手称庆了,她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一位须眉知已么?”

  李存孝道:“姑娘不必如此,我说的是实情实话,姑娘要信就信,要是不信的话,我也不愿勉强!”

  “是嘛,”冷凝香道:“温飞卿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本来就跟我无关嘛。”

  李存孝道:“这也是实情实话。”

  冷凝香道:“你这个人怎么不知好歹?”

  李存孝道:“谢谢姑娘的好意,只是我并不是三岁孩童,温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也唯有我最清楚。”

  冷凝香道:“那么,她在外头的名声,难道都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

  李存孝道:“只怕姑娘说着了,我敢说确是如此,武林中说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那是实情实话,不过那也是以前,如今不能这么说。”

  冷凝香冷笑一声,道:“这么说你还要跟她在一起了?”

  李存孝道:“事实如此,姑娘。”

  冷凝香道:“你不怕人家蜚短流长,把你当成……”

  李存孝截口说道:“姑娘,唇舌可以杀人,我深知唇舌的厉害,只是我仰不愧,俯不作,并不在乎人家怎么说。”

  冷凝香道:“好个仰不愧,俯不作,这么说,你跟温飞卿之间并没有什么。”

  李存孝道:“道义之交,我欠过她的活命恩!”

  冷凝香呆了一呆道:“你欠过她的活命恩?”

  李存孝道:“是的。”

  冷凝香道:“怎么回事?何时何地?”

  李存孝道:“这个姑娘就不必管了,反正我欠过她的活命恩就是。”

  冷凝香没说话,凝目良久始道:“她救过你?”

  李存孝道:“那当然,要不然,又怎么能说是活命恩。”

  冷凝香道:“据我所知,温飞卿是从来不救人的,那怕是举手之劳。”

  李存孝道:“事实上,她确是救过我,保住了我一条命。”

  冷凝香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有点明白了,我现在也相信温飞卿的确有所转变了。”

  李存孝道:“那就好。”

  冷凝香话锋忽地转道:“你跟她一起到江南来是……”

  李存孝道:“各人有各人的私事。”

  冷凝香道:“侯玉昆他们几个呢,怎么没见跟你在一起?”

  李存孝道:“各人有各人的事,我总不能老跟他们在一起。”

  冷凝香道:“你有什么事?”

  李存孝道:“一些私事。”

  冷凝香道:“听说你两个要畅游‘富春江’去?”

  李存孝微微一怔道:“姑娘这是听谁说的?”

  冷凝香道:“温飞卿自己亲口说的。”

  李存孝凝望着她,没说话。

  冷凝香道:“你两个在酒楼上谈笑那么大声,几里外都能听得见。”

  李存孝恍然大悟,道:“姑娘当时也在那家酒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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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玉女情重
 
  冷凝香道:“我没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我刚说过,你两个谈笑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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