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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玉碎宫门-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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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不喜欢的就是皇后的这一点,想说什麽皆要大兜圈子,哪似璎说话坦诚直率,让人听了反觉简洁爽脆。  

『他们是冤枉的!』皇后疾声喊冤,矢口否认罪状的成立。  

『那是朕弄错了?』眼中怒火渐炽,『人证、物证俱在,不容狡辨!』  

『臣妾父、弟蒙遭冤屈,请皇上还予公道!』  

为了挣得一线生机,皇后苦苦哀求。  

『公道?』龙颜丕变,铁青著脸问道:『那你来告诉朕,有谁来还璎公道?』  

靖王璎?!皇后顿时醒悟到皇上对此事的执意,不是出自被亲近背叛的悲愤,而是伤了他的璎……  

『是谁在皇上面前搬弄事非、无中生有?』皇后怒极反笑。  

『你且自己看来……』  

懒得多言,空费唇舌,直接将张松恩的奏章『刷』地扔到她身前。  
 
 
  
 作者: 221。10。12。*  2005…8…15 20:0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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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拾起奏章,表情复杂地翻开纸张,一目十行,稍时阅罢,脸若死灰,身子差点瘫倒在地。  

『看清楚了?还敢说裴氏父子与此事毫无牵连?』鼻子裏转转气,『这真正的幕後指使之人……』  

『当初靖王被袭之事,有何证据表明臣妾父、弟参与其中,臣妾更是无辜的!』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你毋需再说什麽……』口气略缓,眼裏笼上淡淡的伤怀,『皇后,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所以朕一直很尊重你,六宫之事全然放手交由你打理,但璎的存在与你并无利害冲突,为何你就偏偏容他不下?』  

『璎!璎!……又是璎!』皇后竭斯底裏地尖叫,旋即虚脱地以手撑住自己激动的身躯,隐忍许久的泪水滚落下来,『您眼中除了璎之外,还能看到什麽?皇上您醒醒啊,不要再受他的蒙蔽了……』  

『朕与璎之间的事想是瞒你不过,让我们在一起,对任何人来说都无足轻重,在内不会动摇你皇后的宝座,于外不分薄你裴氏的权柄,为何你们偏生沆瀣一气,三番五次逼他至绝路?』念及璎的痛、璎的悲,仿佛感同身受,『他只是个孩子,纵然生性顽皮胡闹,亦无伤大雅,是朕害他吃了那麽多苦……』声音微哽塞。  

若是早早提足勇气向璎表明心迹,他决不会含恨离去,也不致经历重重波折之後,方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以相见、得以相亲。  

『臣妾的言行或为偏激,但从无谋害靖王之心,况裴氏一族世沐皇恩,感激涕零,常思报效朝廷以谢圣上恩泽,陛下不以臣父年迈而委予重任,不以臣弟年少无能而节节提拔,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裴氏唯恐报答不尽隆恩深重,赤诚唯天可表,岂会有丝毫非份之想,罔顾家传祖训,辜负世受勋津,请皇上明鉴!』皇后哭道,声泪俱下,动情之至。  

『先皇待尔等不薄,朕有何错待于他父子二人,竟如此反噬朕躬?』  

铁石心肠仍不为所动。  

『请皇上再派人彻查此事,定当水落石落,澄清冤狱,为臣父、弟洗雪无枉之罪!』  

泪零残妆,满面脂粉狼藉。  

『冤枉?难道连你亦蒙在鼓中?二皇兄已然招认,裴诚清直言不讳,靖王遇刺之事确是出自他们的共谋。』  

这个事实让他无法原谅那些乱臣贼子,即使是手足之亲。  

『皇上……』皇后膝行上前几步,急促地道:『臣父素来刚正耿直,行事实是过甚,但他也是出自一片忠君爱国之心,至於篡逆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朕初登大宝便遇人行刺,险遭不测,若非有璎舍身相护,定当凶多吉少。』想起前情,感慨万千,不胜唏嘘,『二皇弟供招刺客是受他他主使,看来是蓄谋已久,早存反意。』  

『永王觊觎神器、图谋不轨,臣父识人不明、被人利用,请皇上念关裴氏在朝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看在先皇情面上,而臣父老耆糊涂,臣弟年幼无知,恳请皇上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频频叩首,涕泪纵横。  

『朕的亲弟弟都不能维护,身为外戚也不能超豁萧何律法。你不用多言,回宫去吧——』  

这是他当皇帝以来,第一次下狠心大开杀戒。  

『皇上难道要臣妾坐视亲族冤沈海底吗?』  

皇后声哽气咽,号啕哭倒於地。  

『朕已下旨——明日午时处斩!』口气略缓,仍嫌冷淡,『至於你——日後好自为之吧!』  

『皇上——』  

皇后闻言,惊骇欲绝,竟然两眼一翻,昏厥当场。  

『速速送皇后回宫,召太医诊治。』  

皇上立时站起身来,吩咐左右。  



『你是不是觉得还不够?』  

『我知道这几滴血是满足不了你的……』  

『自你出世以来,惯然痛饮鲜血……』  

『请你先稍且忍奈,明天——明天你定能饱餐人血……』  

『别人称你为‘不祥’,乃是碍主之物,不过不要紧,我也是‘不祥’之人,与你可巧匹配……』  

『放心吧,我会找来更多的祭品,奉上更多的鲜血……』  









第二十六回 杨柳枝  


崇光偏殿,目前暂作靖王璎的寝宫,布置得犹胜帝皇居处,是因为……  

『我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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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倦散漫地斜倚锦榻,秀发披肩,丝袍委地,懒洋洋地一脸无赖顽劣。  

『请你去向皇上求情……』皇后硬板板地重覆道,强忍住心中忍辱求人的不堪。  

『求情?啧啧,看来我是没听错,不过一向矜持的皇后竟肯放下高傲如天的架子,你——是来求我的?』  

邪气地勾起一抹甜笑,晶亮的眼眸满盛嘲弄之色。  

『是的——求你……』  

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皇后深感羞惭地低下头。  

『这麽说来,你认输了?』  

璎在亲手撕碎皇后的最後一丝尊严。  

『是……』  

好不甘心,为何对命运只能认命?只能认命!  

『你为何屈尊降纡地前来求你,难道已在皇兄那裏碰过壁了?』  

璎心裏雪亮犹如明镜,不想放过这个狠狠嘲笑皇后的机会。  

『现在只有你的话,皇上才听得进去。』  

为了此事,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无人敢踏出来解劝一句。平日裏自称是知契世交的没一个派得上用场,在皇上威严之下,统统成了应声虫。  

裴府遭遇不白之冤,那些人不趁机落井下石已算顾点往日情面,哪还能指望他们效法古人——以死谏君、力保忠良?  

若说真有独力回天之能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的靖王璎了。  

『皇兄或许会听我之言,但他毕竟是皇上——一国之君,不是听人摆布的傀儡,我并不想干预他的圣裁政断。』唇边笑意深漩,讽意更浓,『再说,我为何要去求情?别忘了,当初的受害者可是我呀!』  

『若你真是为皇上好,就不该眼瞅他自毁长城。』  

这句话,皇后说得颇为理直气壮。  

『自毁长城?不觉得太高估他们了?裴诚清昏聩庸碌,裴尚浅溥虚浮,他们要是真成了朝廷的中流砥柱,那才叫岌岌可危。』  

不屑之情溢於言表,明显到让人一目了然。  

『可是……他们不影响皇上对你的宠爱……』皇后无可奈何地道。  

『他们的才干不怎麽样,倒是利欲薰心得很。他们的一切都是皇上赐予的,如今也应由皇上收回,没什麽好可惜的。前朝外戚专权例例可循,料想皇兄也不希望看到先朝旧事在本朝重演,如你也真心替皇兄设想周全,便不该再为他们求情。』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  

形容惨烈,身颤力嘶,若非两旁侍者及时上前搀扶住,娇躯早已是站立不稳。  

『出嫁从夫,你身为皇后,熟读《女诫》、《女训》,这些道理不该由本王讲出来吧,你自己应该可以想清楚。』  

『哀家再问一遍……』倏然挥开两厢扶持,阴沈似鬼地问道,『你去是不去?』  

『不去!』  

扎梆梆得牙清齿白,不留商量馀地。  

『你——去死吧——』  

皇后猛地翻腕,亮出匿藏袖中短刃,狠命地直扑向璎。  

近在咫尺,捉襟难测,饶是璎本事了得、应变机警,拼命将身子一侧,偏让得快,侥幸闪过要害之处,短刃呼啸著擦衣而过,胸口殷红顿溅。  

『呀——』  

璎痛哼一声,立时捂住前胸,血渍从指缝间渗出,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  

皇后怒目圆睁,杀机毕露,手持利刃咄咄逼人,哪还有半份母仪天下的高贵仪态?  

『纳命来——』  

手起刀落,势若疯虎地招招直往璎身上刺去,一副豁出去的横劲。  

璎惊得脸色雪白,见势不妙就身骨碌碌一滚,从榻上跌落於地,翻腾疾闪过皇后的刀刀夺命,剧烈之下牵动到伤口,痛得面色惨澹如金纸。  

寒光一闪,当胸插落,璎顾不上周身痛楚,不知哪来的力气,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刁住皇后持械的手腕脉门,左手一掌劈飞雪亮的短刃,蜷足一蹬,硬是将皇后震退数丈。  

『拿下了!』舌尖滚过春雷,平地炸响焦轰。  

随著一声厉喝,原先被突发状况弄得一时呆愣住的侍从纷纷一拥而上,团团围困住皇后,七手八脚地将她按住。  

『娘娘……』  

『放开我——』  

皇后狂吼咻叫,眼中充盈疯颠的杀意,让人瞧了不禁心惊胆怯。  

『王爷您受惊了!』  

『请王爷保重……』  

几个见事得快的已伶俐地抢前几步,扶起倒地不起的靖王,慌忙掸去他身上的轻尘,眼尖地发现王爷胸口一片濡红,血腥味呛鼻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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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受伤了!』  

『快去召太医……』  

『快去请皇上……』  

众人吓得没头苍蝇似的乱作一团,全没了章程礼法。  

皇上的心肝宝贝受伤了!即使是毫发之损也足以让他们全体掉脑袋,何况是这皮碎肉绽的大伤口。  

『别吵!』璎镇定地出声喝止,一下子震住了怆惶无措的局势,『这些小伤不碍事!』  

『可是您的伤……』  

这麽明显的伤处怎生说是小伤?血淋淋的谁也难瞒过。  

『随便包扎一下便成了。』璎一皱眉,对内侍的过度饶舌感到极度不耐,擡起头面无表情地瞟了皇后一眼,回头冷冷道:『你们还不护送皇后回宫?』  

星熠明灿的眸子亮得令人发怵,陡然转盛的霸烈之气迫人呼吸,长身修颀,俊颜罩霜,桃瓣片片透染衣衫,宛若是从地狱底层爬起的俊美恶魔,妖魅凄豔得犹如嗜血的修罗,浑身散发出冰冷寒彻的气息。  

『靖王璎……』  

皇后目露凶光,极力扭动身躯,想要挣开被钳得死死的双臂,恨不能再扑上前去生噬其血肉。  

粗壮力大的侍从人等死扳活拽地将皇后拖离偏殿,不藉机会予她下手。  

真是爱说笑,要是再让皇后行凶得逞,也不必皇上下旨处斩,大夥儿自个儿先去撞南墙好啦。  

『此事决不许对皇上多嘴。』  

说完最要紧的一句话,强提起的真气骤时涣散,痛创纠心,眼前发黑,身躯不受意志控制地向前倾冲……  



半梦半醒之间,隐隐感到唇上的亲密。  

毋须睁眼,自然而然地展臂环住那人,嘴角笑意淡淡。  

『高兴吗?那些害你之人都让朕给押进天牢,明日午时三刻斩首。』轻掠过略微苍白嫌冷的唇,在耳边兴奋地悄语,『朕决不会让伤害你的人逍遥法外。』  

话音甫落,璎猛然睁睛,一脸肃穆,认真无比地盯住眼前情人。  

『皇兄是为了匡正社稷、树立纲纪,才不得已大义灭亲,将那些身犯国法之人明正典刑,不是——为了我,您要记住了!』  

『朕明白……』  

不是听不懂璎的言下之意,他的一番好意自己岂会不知?  

情不自禁收紧臂膀,将璎搂进怀中。  

胸前包扎得好好的伤口又在丝丝抽痛,璎心底皱眉、脸上欢笑地屈臂撑住压下的沈重,借劲卸力地偏开,身躯朝裏缩缩,让出一片空床。  

『躺下来,陪我,好吗?』  

夜空般柔媚的星眸,蕴藉万斛深情,娈婉嫣然得让人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如中魔法似的乖乖躺到床上,与其交颈并卧,气息通触,甜蜜无限。  

『很久以前您曾经说过,我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嘤嘤燕声,怯怯惹怜,素荑温存地抚上宽阔的胸膛。  

『哦?你想要什麽?』  

剑眉一剔,好生诧异他会在此时提及此桩旧事,仍清晰地记得当年身负重伤的璎倒在自己怀裏人事不知,第一次无力地感到自己身为皇帝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自裴尚去职之後,禁宿统领之位至今犹虚,此事关系重大……』  

『你有人选欲推荐於朕?』  

『请皇兄下旨,诏命杭州将军龙项入京任此要职。』  

『龙项?』  

这个名字听来依稀耳熟,一时想不起曾在何处听闻过。  

『您忘啦,杭州……』璎小声地提醒他。  

倒翻记忆的页次,印象由模糊逐渐清明,这个龙项是……  

『朕不准!』  

方忆起此人是谁,不知怎地胸中升起一股不愤,对这个人选抱持决然地否定。  

璎强自支起身体,忍住难言的苦楚,软软地伏在珞平躺的身上。  

『朝中多是先朝老臣,权柄长期受其挟制,于您施政颇有争执之处,极该捡选新人入朝,换进一批新血,充实您自己的力量;而龙项久居外省为官,不属京中任一朋党派系,就少了与那些根深蒂固势力的瓜葛纠缠。皇兄啊,您休要逞一时意气,白白浪费了一个好人才。』  

情真真,意切切,声声句句皆是为其打算周详,决无置疑的理由光明正大,并不存丝毫私心。  

沈吟半晌,很理智地瞧清现实,认输地喟叹一声。  

『准卿所奏。』  

这算是答应了璎的建议。  

『谢皇兄。』  

心事解脱地一笑,虚弱地翻身躺回原处,胸中昏闷,四肢疲乏,飒然冷汗暗漓,几欲呻吟出声。  

静静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娇滴滴犹胜弱柳细女,掩藏尽盖世无双的智慧。  

对自己一手抚养成|人的孩子,如何不知他的器具才略?  

自己身为嫡长子,一出世便注定日後要君临天下,但是璎比自己更有资格坐上那把盘龙金椅。  

悬崖勒马、壮士断腕,临事从容不迫,不受任何阻力动摇,具备了人君应有的杀伐果断,不似自己的优柔寡断。  

有时自然流露的开阖纵横、睨睥天下的气势,并不只是灵光一现的偶然。  

是为了爱情吗?硬是收拢渴望翺翔的刚健羽翼,屈栖於自己的阴影之下,一步步剪除阻碍自己权力实施的异己,铩尽所有政敌,替自己巩固了在父皇手中逐渐分崩离析的天下。  

那麽的宠爱璎,对之言听计从,是不是自己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封锢住璎的脚步,不让他有自己发展的空间,永远只能为自己未雨筹谋,身居幕後,策划一切黑暗的勾当。  

心底泛起深深的罪恶感,碰撞著自己的良心,求赎地侧身拥住紧挨的娇躯,用力地抱住他……  

『啊——』  

璎冷不防珞有此一抱,痛得他扯开嗓子尖叫起来,险些掉落两行清泪。  

『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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