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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清宫.红尘尽处-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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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匹马洁白如雪,四匹马火红如霞,乌云一般的黑色神驹跑去了哪里?”留瑕的声音唱和着,佟妃虽然不懂词意,但是一听是她去和,倏然变了脸色。
  “跑去了敖包旁的美丽姑娘身边。”
  康熙唱完一句,顺便学了马嘶,又引来太皇太后等人大笑,接着就是康熙与留瑕的合唱,一高一低,没有丝毫落拍。佟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冷着脸说:“惠妹妹,你给我说说歌词。”
  惠妃把前面的歌词说了,到了“敖包旁的美丽姑娘身边”就欲言又止,佟妃冰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惠妃吓得一仄,她从不曾见过佟妃这样的神色,只好把后面的歌词也翻译完:“美丽的姑娘是我心中的无忧花,那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儿,我心爱的黑骏马,把姑娘载回我身边,黑骏马,在我放牧时护着她,别让她像彩霞一般溜走了。”
  佟妃猛地站起身,一句话也不说,甩了门帘出去。透过玻璃窗,惠妃看见她连斗篷都没系,愤愤地走进殿外的满天大雪中,惠妃得意地一笑,继续做起活计来,在心中无声地哼起了小调“……眉来眼去情儿厚,有一个惹厌的人挡住在前头,因此上不能成就,若还成就了,磕你一万个头!那一个负义忘恩也,就做桌儿底下的狗……”
  康熙与留瑕合作学老莱子彩衣娱亲,虽然带给病中的太皇太后莫大的快乐,却无法阻止她渐渐失去生命。她在康熙二十六年的深冬陷入昏迷,慈宁宫外聚集了大小宫妃、福晋与皇族,皇子女则跪在慈宁宫内。内寝里,只有康熙、太后、淑惠太妃16、留瑕、太皇太后亲生的淑慧长公主17与康熙的二哥裕亲王18,一片死寂中,内寝爆出康熙凄切的哭喊:“妈妈19!”
  一众人等全都被惊醒了,淑惠太妃打开内寝的门,御医们抢了进去急救,康熙跪在太皇太后床下,哭喊着幼年时候对她的称呼:“妈妈、妈妈!”
  声音也变得像孩子那样无助。突然,太皇太后睁开了眼睛,御医们全都跪了下去,康熙捧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太皇太后看了一圈,目光还是落在康熙身上,她伸出手,从他长出短短头发的前额摸到辫子,苍老的手摸过他的脸,轻轻地拍了两下,康熙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自十二岁便嫁入爱新觉罗家的太皇太后,眼见着满洲的兴盛,后金改名一直到入关,历经三代,逐渐从内忧外患中茁壮强大起来,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历经了六十余年的风霜,太皇太后在康熙三十五岁的时候撒手人寰,带着对孙儿的依恋离开了世间。
  对照于太皇太后辞世时的平静,康熙的悲伤超乎了所有人的预计,经历许多大风大浪向来处变不惊的康熙一瞬间似乎变成了个五岁小孩,他跪在太皇太后床前,不许人搬动遗体,口中声声呼喊着“妈妈”。淑慧长公主与裕亲王去劝,康熙充耳不闻,太妃要扶他到旁边,他直接坐在床下的脚踏上,把头伏在太皇太后身边,啼哭不止。太后自己由留瑕扶着,也哭得几欲昏厥,一众人等虽也陪着哭号,但是谁也没法做主。
  淑惠太妃是太后的亲妹妹,长年学佛,对生死看得淡,她走到留瑕旁边:“乌兰图雅,我来劝太后,你去把皇上扶一边去。”
  留瑕也哭得没了主意,只能听从太妃的指示,走到康熙身边去,跪在他旁边:“皇上……皇上……咱们到旁边去,好不好?”
  “不好!”康熙吼了她一声,甩开她的手,“你们都到一边去,走开!”
  留瑕一愣,抬头看太妃,太妃正劝着太后,分心又对留瑕使了个眼色要她继续劝。她擦了擦眼泪,略定心神观察一下情势,只见康熙泪眼汪汪地凝视着太皇太后,心念一转,柔声说:“皇上,慈宁宫的姑娘们要给老太太更衣了。老太太从前最爱整洁干净,卧病这些日子,都没能好好梳洗,咱们先到旁边,让姑娘们伺候了老太太梳洗,才好体体面面去见太宗皇帝不是?”
  “朕不要离开妈妈!”康熙呜咽着说,却已经坐起了身子。
  留瑕见他有些动摇,又说:“老太太还没走远,皇上就在慈宁宫里,不过是隔扇门而已,等老太太梳洗完了,咱们再来给她老人家磕头、说话,也是一样的。”
  康熙闻言,依依不舍地还是不放手,这头太妃也已经劝了太后,两人走过来,太后拍了拍康熙的肩膀:“皇帝……”
  康熙抬头,一看见太后,两人之间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亲情,康熙凄然地喊了一声:“母后……”
  “玄烨……”太后轻声说,这是她二十七年以来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康熙膝行两步抱住了太后大哭起来,太后弯腰轻拍着他的背,也忍不住走珠似滚落的泪。帝后母子二人哭了一阵,才在留瑕与太妃、长公主的劝说下起身离开内寝。
  内务府连夜召集八旗王公入内守灵,康熙哀痛逾恒不能理事,一应诸事全都交在内阁群臣手里。宫人们在内务府的指挥下,撤走所有吉色、糊门神、赶制孝衣孝带、搭灵棚,人人忙得不落座。
  太皇太后子时去世,康熙虽然在留瑕等人的劝慰下暂时平静了些,但是一看到穿戴整齐的太皇太后被抬出内寝,一向意志坚强的他似乎崩溃了,整日昏昏沉沉地只是啜泣不语,唯一记起来的,就是要割辫。中午给亡者上酒食时,一声举哀,他随着众人号啕大哭,突然惊醒过来:“朕要割辫!”
  割辫是帝丧才能行的最高哀思,皇帝割辫更是非同等闲,群臣大惊,内大臣索额图马上跪了下去说:“回皇上,祖制,后丧例不割辫。”
  “太皇太后凤翔三代,抚育朕三十余年,慈恩贤德无人能及,朕要割辫!”康熙抓着自己的辫子,蛮横地说。
  群臣说好说歹,可是康熙全都听不进去,直闹着要割辫。谁都没遇过他这样耍横,裕亲王眼见不是个法子,只好挽了太后出来,太后刚说几句,康熙就跪在太后跟前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太后心软,也就由着他去了。
  哀伤太皇太后过世的人很多,但是大家都觉得太皇太后活了七十五岁,虽然经历风雨,总算苦尽甘来,得享太平颐养天年,临去时也没什么痛苦,算是喜丧。没有一个人像康熙那样疯迷了似的,每日三次举哀,比谁都哭得久,人们若有事要禀,他说话也说不利索、思绪也颠三倒四。水米不进,他在梓宫边搭了个夹间守灵,整日若不是在夹间里啜泣,就是冒风站在外面呆呆地望着慈宁正宫殿。
  太子还小,不能掌事,一众要务全都落在康熙的一兄一弟——裕亲王与恭亲王20身上。恭亲王原先在古北口练兵,闻太皇太后病重,抛下军务兼程赶回,走到一半就听见太皇太后辞世,更是加紧赶路。一进宫,只见裕亲王等在慈宁宫门外,恭亲王快步走上前去,就地打了个千儿:“二哥。”
  裕亲王应了一声,领着他穿过宫门,裕亲王低声说:“老五,皇上这两天哭得没法理事,太后老佛爷也不能做主。你回来,诸事就是我们哥儿俩参议着办,我这些日子冷眼旁观,要提你一句,上书房只怕会有动静。”
  恭亲王点头,他深深地看了看裕亲王:“二哥,咱俩可都得拿定了主意,三哥不是个能欺的主儿。”
  “还用得着你说?你没瞧你三哥,子时歇息,四更起身,亏得是个有福的,要不,真要给人怄死,我又不是痰迷心窍,去抢那个烫屁股座儿?”
  “谁说不是呢?反正你我就是个擎天保驾的王爷命,皇上到哪山,咱唱哪山歌,我现在什么也不求,就想打几场仗,挣个铁帽子庇荫子孙,此生无憾哪!”恭亲王说。
  大丧期间不能笑,所以裕亲王只是弯了弯嘴角,眱了恭亲王一眼:“美的你!”
  兄弟二人绕出长廊,进入慈宁宫前院,院里搭着巨大的灵棚。跟夏季搭的遮阳天棚不太一样,天棚要将整个宫殿遮住,灵棚只遮了前方,并延伸到整个前院,在灵棚尽头的慈宁宫正殿里停着太皇太后梓宫与高达六尺的牌位。
  恭亲王一进灵棚,看见前方的牌位,先是一愣。他与太皇太后感情不深,但是看着那副牌位,突然想起幼年跟康熙、裕亲王一同给太皇太后祝寿跳舞的事,晃晃悠悠,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富贵穷通弹指间杳若云烟。喟然长叹,一撩孝衣袍角,跪了下去,膝行到太皇太后灵前时,已经满眼是泪。
  旁边有人一声举哀,东西配道上跪着的男男女女一齐哭号起来。他们与恭亲王不同,都已经哭了两三天,一天三次,就是有泪也哭得干了,因此大多只是号而不哭。恭亲王哭了一阵,早有旁人过来搀扶,他也只是抓了两下表示不愿意离开灵前,等人再三劝说,才就坡儿打滚,起身去见康熙。
  金丝楠木的梓宫旁边,用白幔围出一个夹间,康熙就住在那里。恭亲王让人进去通禀一声,等人出来,才在外报了一声,挑布幔进去。一走进那夹间,恭亲王马上就跪了下去,因为里面连张椅子都没有,只在地下铺了垫子。垫上放着条桌,一盏青灯放在旁边,康熙跪坐在桌边,拿了根针,正在刺血圈点一迭经文。恭亲王见状,连忙膝行过去:“皇上圣安!”
  康熙迟钝地抬头,认了半晌才傻兮兮地咧了咧嘴:“哦……是老五。”
  “是,皇上,臣是常宁。”恭亲王一叩头,抬起头后,康熙连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就自顾自地拿了针又去刺自己的手指。
  恭亲王错愕地注视着康熙,从没见过康熙这样颓废。因为割辫,长到腰际的头发如今披散在肩后;从前十日一刮的头脸,已经个把月没整理,前额冒出粗粗的短发,脸面胡须长得老长;眼下发暗,眼眶泛红,苍白清瘦得像死而复生的尸首。恭亲王打了个寒战,康熙丝毫没有察觉,只是一门心思在圈点经文上。恭亲王愣愣地看着他,正想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之类的话,却听布幔轻动,回头看去,却是留瑕捧着个托盘进来。见了他,一欠身算是招呼,把托盘里的东西打开、试了毒,放在另一个条桌上抬过来。
  “皇上,太后老佛爷关照着给您熬的素粥,用一些,好吗?”留瑕好声好气地说,康熙似乎没有听见,依然低着头在做自己的事。留瑕也不去劝,叹了口气,把他圈好的经文一张张收起来。
  恭亲王试着与康熙说话,他轻声说:“皇上,您先进些粥吧?”
  康熙充耳不闻,留瑕对恭亲王说:“五爷,皇上这会子还没心思用,一会儿我伺候成了,外头也给您备了素菜,与二爷先用些吧?”
  恭亲王只能答应了出去,裕亲王等在外头,两人走出正殿,恭亲王问:“忒奇了,三哥不照时辰用膳?”
  宫中什么都讲究时令,该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从没有乱过。虽说守灵,但是到了该用饭的时间,外头人也都已经轮番出去吃中饭。站在空荡荡的廊下,裕亲王压低嗓音说:“从老太太昏迷开始,已经好几天不照时辰用膳了。老太太刚过去那一阵,连水米凉浆都不用的,眼下好些,老佛爷劝了好几回,加上那蒙古格格好说歹说的,想起来才用一些。”
  “三哥这个样儿,看得我心里头害怕,失魂落魄的,怎么了这是?”
  裕亲王摇头,长叹一声:“我也不明白,你是没赶上那场热闹,老太太一去,我们费了多大劲儿才把他从老太太床前劝开;也不知怎么想起来,又说要割辫,连太后老佛爷都搬出来也不顶用。我现在只盼着你三哥赶紧的清醒过来,一开春,多少大事赶着要办呢!”
  恭亲王倒不这么看,他搓着手说:“你也得体谅着三哥,我们兄弟八人,就他跟老七最亲老太太。老七早夭,你我又长年累月在外头,老太太膝下常见的也就是他。每日晨昏定省,三十多年,就无情也看出情来,咱们看着老太太是喜丧,可三哥心头那份难受……唉……二哥你多受累些!”
  “我何尝不知道你三哥最孝顺?要是咱家是平头百姓,我愁什么?可咱们家国一体,千事万事,须臾离不开他。我现下就怕他一横心,真要守丧三年,那时候,岂只是我受累的事?”裕亲王皱着眉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再说,还有人就盼着他不问国事呢!”
  恭亲王默然不语,兄弟二人默默地望着西配殿门口一群吃饱了饭在说话的上书房大臣。恭亲王转头,深深地看向殿内,若有所思。
  康熙圈点完了经书,呆着脸楞楞地坐在原位,留瑕撤走了摆着经书的条桌,把膳桌移过去:“皇上,用膳了。”
  康熙的视线依然那样直直地不知看向何方,留瑕看他这样无精打采,心中莫名觉得痛楚,一股子又酸又热的血气涌上来又退下去。她握住康熙的手,轻轻往他的虎口掐了一下,康熙眉头一皱,痴呆似的看向她,傻傻地扯了扯唇。留瑕拿起黄铜粥勺,舀一口素粥,吹凉了,往康熙嘴边送:“皇上,吃粥。”
  康熙任由她摆弄,留瑕看了直想哭,强忍着泪,让他吃光一碗粥。虽然这连他平日饭量的一半都不到,但是总算是肯进食了,留瑕遵从御医的说法,不敢给他多喂,怕塞得太多胃气疼,拿了绢子替他擦嘴,这才唤人进来收拾膳桌。刚听得外面突然一阵肃静,康熙眸子一跳,似乎有道光闪过,站起身来,走出夹间去,端端正正地跪在太皇太后灵前,随着司礼官一声“上食”,康熙稳稳当当地行了一应礼节。下来之后,裕亲王赶紧夹了几份奏折上前禀事,康熙口齿清晰地指示完,一回到夹间,又恢复了呆滞的神情。
  留瑕是宫里除了太后、太妃之外,唯一的太皇太后族人,也是唯一能劝康熙吃东西的人,因此人们也不敢要求她避嫌,只求她能让康熙按时吃饭就谢天谢地了。留瑕一直陪着康熙,随便他要抄经文、转佛珠还是发呆,挨到入夜,康熙突然倒头就睡,留瑕看他的脸色苍白,一摸额头,才发现体温低得反常,连忙传御医来看。只见他又沁冷汗又发抖,可是脉象却没什么问题,御医们只好先灌了一些温补无大害的汤药护住他的心脉,交代留瑕好生看顾,观察情况再说。
  康熙夹在两床厚厚的被子中间,早已意识模糊,他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鼻间闻到的是幽幽的沉水香气。他的手想要扑抓那股淡淡的香,似乎是抓着了似的,眼前突然开朗起来,墨黑的天空里,不计其数的繁星闪耀着,在他前后左右,羊角灯昏黄的光晕也东一明、西一亮地与他玩捉迷藏,他听见有人轻轻地喊:“皇上……皇上……”
  女孩子们的声音轻笑着,细细的喜悦,像清澈的溪水流过,他走了几步,觉得自己也像走在水里那样清爽。四周很黑,但不是深潭那种居心叵测、令人胆寒的幽暗,是沿着平缓小溪散步的轻快。羊角灯像点点渔火,在小溪中摇过来摇过去,他伸出手,一盏羊角灯凑过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变得好小,横过手心的掌纹在食指根部往上一弯,还没切过整个掌心,有个女孩子的声音擦过身边:“老太太,奴婢捡到了豆象虫子哪!”
  “喔?豆象虫子好,今年五谷丰登。”太皇太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样慈爱地祝福着康熙的国度,他瞬间明白了,这是春日惊螫后的景象,宫女们往花园里寻小虫子,看谁寻得多、寻的虫特殊,可以看出今年的气候来。
  康熙伸手往旁边一抓,抓住了一只不知道什么虫,急急地往太皇太后的声音跑去,口中喊着:“妈妈……”
  话音一出口,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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