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对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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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无论是科学取得完全的胜利，还是神学会占上风，它都不能抹去一点：人之所以成为人，是有其肉身和附着在其上的精神。当科学取得完全胜利时，只不过能证明人的动物性一面，却仍然无法证明人的精神。实际上，我们可以退一万步想：世界上的无机物怎么会突然变成有机物？生命是怎么突现的？这是人类最根本的问题。这些问题必将伴随人类的全过程。能解决人是从动物变来的，并没有解决生命的根源问题。庄子在一千多年前就曾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有秩序，这是谁在后面主宰呢？如果没有人主宰，那么，哪来的这个秩序？因此，他以中国人的方式回答这就是道。这道是固有的，是不会生产也不会消亡的。它藏在宇宙中，流行在每一个生命和行为中。这当然是很玄妙的。一千多年后的爱因斯坦同样也是为这个问题而迷惑，并宣称这是个不可解的秘密。当代被称为最伟大的物理学家霍金，同样也是在这个问题上起家并产生同样的迷惑的。可见，在探索世界本原的问题上，科学只是走了一小步而已。尤其在天文学如此发达的今天，人类在探索宇宙时更加强烈地意识到自己能力的弱小和见解的短浅。
庄子说，这个问题也许到了一万年以后会有某个智慧超常的人发现。一万年以后，人类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对宇宙的探索会到哪一步，对生命有没有更为准确的解释，这都是一个谜。我之所以对这些问题产生很多疑问并保留一些态度就是来自这里，我不想人云亦云，也不想妄言什么。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是从来不思考这些问题的，而政治总是别有企图，所以从表面上看，总是有90％以上的人坚信某种流行的观念，这些观念不是教化的结果，就是宣传的结果，对迷信也好，对科学也好，都是这样的。
我想，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还是保留一些态度为好，不要过早地预言什么。
第一部分第4节 为什么只有人类没有发情期
徐兆寿：为什么其它动物都有发情期，而只有人类没有发情期？
刘达临：有人认为，这主要是大脑发育的结果，长期的反复的性交实践，使性交成为一种训练有素的活动，使大脑中充满了性内容，即使特定的刺激物没能把他激发起来，他也知道该怎么办。这样一代代地传了下去，留在大脑中的性内容就变成一种经常起作用的性信号，而且成为一种遗传因素，于是雌性的发情期就逐渐消失了。
更多的人类学家和生理学家认为，女性发情期的消失和乳房隆起一样，都是女性出自生存需要和保护后代的需要而对男性实施的一种伪装和骗术，“骗”了几百万年，于是“弄假成真”了，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在某些灵长目动物中，有一种杀害后代的现象。例如在一种长尾猴中，公猴通常是“嫔妃三千”，但往往有实力雄厚的公猴侵入国土，侵占“后宫”，把先前公猴的后代全部杀光，斩草除根。这样，新的国王就可以占有所有的母猴，等待她们的发情期，而且他可以沿续自己的后代。在这样一种黑暗的专制背景下，母猴如果已经怀了孩子，就会伪装进入一种“假发情期”，以至到这孩子生下来。几百万年的反复训练，发情期就基本上可以不存在了。
徐兆寿：为什么只有人类有处女膜，而其它动物身上没有？
刘达临：我们从黑猩猩、大猩猩及猩猩的身上，都没有找到任何类似人类处女膜的构造。据人类学家推测，处女膜是在人类和猿类“分手”之后所发展出来的，大约距今400万年到4万年之间。处女膜的起源大概是一个次要的天生缺陷，就像有蹼的手指或脚趾一般，处女膜比盲肠或扁桃腺更没有什么用处，然而在身体符号学里，处女膜可能是一种符号，它可能是过去那些好妒忌、占有欲强的男子性选择的结果，他们想借此保证女人的贞洁，对抗性的背叛。人类的男性祖先只愿意供养还是处女之身的新娘，以增加自己的基因传衍到后代子孙身上的机会。新娘有处女膜，她的女儿后代也会倾向于长着处女膜，所以男人们就可以持续对有处女膜的女子的“性选择”，直到所有的小女孩出生时就带了那块小小的薄膜。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处女膜就是人类“性选择”的结果。
徐兆寿：关于一点，大概也是人类学家的臆测，是有待证明的，而且从常人的角度看，它听起来很是牵强。我还是觉得人类的产生和人类有别于其它动物的特点都是神奇的，是叹为观止的。一些假说是应该有的，但我们绝对不能把它当成唯一的真理。从人文关怀的观念来看，处女膜的产生大概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个象征，它与人类没有发情期是相互制约的。处女膜代表了一种贞洁，而人类没有发情期暗示了一种纵欲，它们是人类生活的悖论，正好体现了人类在精神上和自然性上的矛盾所在。我相信，人类即使是进化而来的，也不纯粹是生理单方面的进化，而是一直伴随着精神的进化。换句话说，人类身上不同于动物的每一处，都是一种精神的象征。这就是人与动物不同的地方，包括人的羞耻感。
第一部分第5节 古代性崇拜资料
资料一：今天，我们仍然能从许多古迹中看到古人对性交的崇拜。例如，古代巴比伦城中有一巨塔，里面供奉着一尊高大的祭祀性交的偶像。在南美的印第安人中留下了大量的性交崇拜图画，在这些图画中，除描绘男女一般的性交以外，描绘肛交的占31％，口交的占14％，兽交的占6％，男子同性性交的占3％，女子同性性行为的占1％。
资料二：埃及的太阳神奥赛烈司降临地上，被弟弟泰丰用诡计骗入柜中投入了尼罗河。奥赛烈司的妻子月亮神埃西知道后十分悲伤，到处寻找丈夫的尸体，最后在比布洛斯发现了，就把尸体藏起来。不料又被泰丰查到，把尸体切成了14片丢散于各地，埃西不屈不挠地再到处寻找，历尽艰苦找到了13片，只有那第14片，即奥赛烈司的阴茎没有找到，因为它在投入河中被鱼吃了。于是埃西制造了丈夫阴茎的模型，郑重地祭祀着。这就是古代埃及人男性生殖器崇拜的来由，他们以太阳神奥赛烈司象征着男性的生殖原理，以月神埃西象征着女性的生殖原理。生殖器崇拜在古代埃及十分流行，在底比斯和卡纳克大寺院的壁画中，诸王诸神的像都画着勃起的阴茎。
据2世纪希腊著作家琉善的记载，叙利亚曾有所庄严、鼎盛的庙宇，声名远播阿拉伯、小亚细亚、西西里及亚述等地，香客们远涉重洋、不远万里到这儿来朝拜。庙内有两个伟岸的生殖器造像，上面刻有字句：“巴考士挺举伟器，崇敬他的岳母姝娜。”此外，还有许多男性小神像，其阳具都很突出。有两个最大的阳具，高约170英尺，其顶广大，可容一个男子栖息于其上。据说常有男子住在上面，而且一住就是七年之久，其意义非凡，喻能与神交谈。在印度和日本，生殖器崇拜也非常兴盛，至今尚有。在法国和英国的一些岩石上，还保存着雕刻有生殖器的图腾。在美洲、大洋洲、爪哇等地，不仅有男子很注意自己阴茎的装饰，在上面系上像铃铛等东西加以炫耀，就是女子也在特意地强调自己的生殖器，例如那里的一些女性从小就不断地拉长自己的小阴唇和阴蒂，据说小阴唇有长至膝盖的。
——摘自刘达临《世界古代性文化》
第一部分第6节 性高潮被认为是神的赐予
徐兆寿：早在上大学时，我就接触过几本介绍人类原始图腾崇拜方面的书，里面就有人类的原始性崇拜图腾，但我看到上面这个资料的时候，还是很震惊。在我们的教育中，性是一般不被提及的，虽然也有一些介绍性知识的书籍，也像被阉割了似的，最近看这方面的一些资料，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刘达临：原始初民把一切神奇的事件都归功于神灵，性交中性高潮的出现也被认为是神的赐予，而把性交中出现的不适和痛苦认定为神的惩罚，这样，对性的崇拜就应运而生。性交崇拜除了上面所引之外，还有许多象征物流传了下来。在印度有许多圣所，里面有许多阴茎、阴门和半男半女的象征和图形，其中最流行的是插在阴门中的阴茎，即“阿尔巴”，象征神和他妻子的性交。被天主教奉为神圣的十字架，实际上是性交崇拜的结果。一根代表阴茎的棒子插进一个代表阴门的圆圈，从侧面看，就是十字，所以十字架的产生与性交崇拜有关。现在时尚的戒指，在古代则起源于女子的阴门，而戴戒指的手指则象征着阴茎，把戒指戴在手指上就意味着性交。在结婚仪式上，祭祀把戒指戴在新娘的手指上，实际上是以一种隐晦的方式表现了一种古老的性交崇拜。现在人们大概大都不知道结婚那天为什么要戴一枚戒指，只知道这是一种时尚，是一种文化，而忘记了它的本义。中国的汉字“祖”字也是性崇拜的产物。“礻”在古代指神祗，“且”则是象征男根（“且”是男根的象形字）。
在原始初民的庆典活动中，性交崇拜的表现更为突出，也就是男女集体地、公开地、疯狂般地性交，以此作为向性交偶像的祭献和崇拜。许多原始舞蹈和音乐、诗歌都是性嬉闹、调情和各种性交动作的摹仿与再现。即使在今天，许多民族的舞蹈仍然保持着这样的形式。在非洲、澳洲、夏威夷以及南美洲的一些土著人那里，仍盛行这种带有浓厚的性交崇拜色彩的舞蹈，男女对舞，扭动臀部作性交迎送状，在舞蹈过程中男子有时还掀开腰间悬挂的遮羞布，露出赤裸裸的阴茎来。在当地的一些现代人的大城市中表演这类舞蹈时，也有这些动作，不过男子掀开遮羞布后，里面还有一条三角裤而已。
徐兆寿：从这些资料来看，原始人的性观念跟我们现代人真是大相径庭。
刘达临：原始人类的基本活动只有两个方面：生产活动和性活动，所以性交崇拜绝不像现代人所认为的那样猥亵、下流和乱伦，它实质上是在歌颂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有意思的是，在许多原始民族的语言中，吃和性交都用同一个词表达。在原始人那里，性是人的基本活动，是一个从不回避的词，是一种与吃饭、穿衣同样平素的行为。现代人则不一样。现代人给性给予了太多的道德律例，使性一直成为一种见不得人的低俗的行为，成为一种禁锢人性的枷锁。
徐兆寿：从性交崇拜来看，原始人类对生殖器的崇拜便是自然的了。
刘达临：是的，在古人那里，生殖器崇拜和性交崇拜一样，都是纯洁而庄严的，是生命力和创造力的象征。
徐兆寿：对，这是最原始的生命力和创造力。现代人总是强调文明的创造，而忘记了生命的创造是最原始、最崇高、最伟大的创造，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创造比这种创造更有力更有意义。一些所谓的伟人总是强调功利，而蔑视普通生命的创造，这是很愚昧的。
刘达临：说起这些，现代人对性的观念也是受到某些权威的影响而导致的。就像你刚才所说的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实际上，他们对性的羞耻观念是不应该有的。这是宗教意志，不是人的原始本意。关于这一点，我们从大量的原始图腾和绘画上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徐兆寿：老实说，我过去知道人类对男性生殖器是十分崇拜的，这种观念在现在的中国农村还有，比如把小女孩的生殖器一般要称呼为男孩子的生殖器名字，很少有叫女性生殖器名字的，从大多数民族的原始性崇拜来看，也是以男性的为主，但是在我看了上面的资料以后，还是非常吃惊，居然有炫耀和夸张女性生殖器的民族。也许是我的性观念本身就站在了一个错位的角度，我在内心深处的惊讶肯定是长久的，是难以抑制和平息的。我相信，绝大多数人和我会有共同的感受，因为我们一说起这些都会脸红，都有一种羞耻感。那么，一个性学家是怎么看待这些问题的？
刘达临：首先，我们必须尊重历史，必须尊重原始古人。他们的性观念和我们现代人有很大不同，我们不能站在今天的立场上完全否定他们，这种做法肯定是愚昧的，武断的。其次，我们应该试着去理解古人，应该去研究他们，这样做的结果是，我们也许能真正把握人的最原始的东西，回到人的当初，回到的人的本位，也能解放我们今天生活中的一些禁锢。我们应该以宽容和谨慎的态度看待这些重大事件，不要无视它，但也不要摹仿它或为它大唱颂歌。我们得承认，我们虽然是现代人，但我们不懂自己的历史。不懂自己的历史，实际上也就等于不懂我们自己。
徐兆寿：如果不从学术和实证的角度，而从作为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看，我还是比较赞同人应该有一些羞耻感的，尤其在性上。我宁可相信人是一种精神在起作用的生物，而不相信人是一种只是肉体的感觉在起作用的动物。人类一直在矛盾和悖论中曲折地生活着，宗教代表了人追求的一个极端，而乱伦和过分的享乐主义代表了人的另一极端。一个是人的精神性，一个是人的生物性，两者始终在斗争。可以这样说，您是一个学者，一个尽可能不带个人偏见的研究者，而我是一个诗人，一个感性论者。您讲究的是实证，而我则不完全相信这些。这也是一种矛盾，但正是这种矛盾的重现和研究，才产生新的思想和生活。
刘达临：从历史来看，性文化史也是按照否定之否定的规律发展的。从世界范围来看，两性关系开始时是群婚杂交，后来逐渐限制了性交的范围，直到一夫一妻制，又进而实行性禁锢；以后必将打破这种性禁锢，实行性解放（包括健康的性解放和放纵意义上的性解放）。以欧洲的性文化史而言，这个否定之否定更有些曲折：在古罗马、古希腊时代，性风气是十分开放的；基督教传入并占统治地位以后，实行了压抑人性的性禁锢；到了文艺复兴时期，许多人主张光复人性，要打破这种性禁锢；可是到了19世纪维多利亚时期，又对这种性解放来了个否定；这种否定一直影响到20世纪的前期，以后又被新的性解放和性自由否定了。历史正是这种螺旋式地上升到一个新的、又一个新的阶段。
第一部分第7节 中国古圣人谈的最多就是欲
徐兆寿：在您表述欧洲性文化史时，我发现您的理解跟我的不太一样。可能来自于我们对宗教的认识不一样而造成的。我对宗教的理解是，它跟人的吃饭、穿衣一样，也是一种人性的需要，只不过是人的精神性的需要，有些人把它称为神性。宗教是在强调人的精神性的重要性，但一般宗教的前期并不是禁欲的。宗教的原本意义在于用精神统治欲望。在人类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