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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何妨错到底---席绢-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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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边看着她时,她正在缝衣服没有错,但他注意到了,手工垃不巧,搞不好他缝得都比她还好。要说她多有天分,他真的不太相信。
  将手帕再绑回手袋上,他勾着吉他型手袋,问道:
  “买的?订做的?还是自己做的?”
  “妹妹做给我的。她很会赚钱,这种手工做的袋子独一无二。拿到学校卖,一个常常叫价到两三仟元,订单多得让人不敢相信台湾怎么可能会有经济不景气的问题。”
  “妹妹?”他存疑的问。单夜茴小了单晓晨五个月,而她们姊妹亦没有兴致将单毓琉流落在外的风流种收编在体制内以姊妹相称……那,她又哪来的妹妹?是表妹?还是堂妹?
  然而,不管是单家或莫家,相信没有一位千金会勤快到把针黹当成兴趣;除了调查报告显示的单夜茴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的疑惑并没有太久,马上有人替他扫清了所有的迷雾。
  一名身穿高级套装、匆匆忙忙由主管专用梯出来的秀丽女子,在快步跑过来时忍不住大喊:
  “晓晨!你要吓死我吗!”
  莫诗伶一反平日冷静的形象,直到握到了单晓晨的手,才吐出了气。
  “老黄打手机告诉我你二十分钟前就进大楼了,为什么没上去找我?你简直要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念完了一大串,莫诗伶才发现一脸震惊且表情迅速转为冰冷的唐劲赫然在旁
  “咦?唐劲,你不是该在顶楼开会?”
  “她是单、晓、晨?”冷到冰点的声音由北极空运来台,春天的暖意霎时在这一小方天地龟裂成飞灰。
  一头雾水并且暗自搓搓手背驱寒的莫诗伶只能呆呆点头给予正确解答,忘了去思考唐劲怎么会认得晓晨。
  单晓晨微微苦笑,知道冰原的底层焚着火山的滚烫。
  真相揭晓了,事情也大条了。
  她终于成了他口中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距离一下子由咫尺画成天涯。
  有点失落,有点放松。
  事情总有揭发的一天,愈早愈好,否则唐劲的怒意会因时间的长久而爆发得不可收拾。
  只是,明知道这样最好,她还是有点无措,不知该怎么与他当朋友下去。
  即使,她自始至终没误导过他,全因他固执才会造成这种误认。
  但他的脸色好可怖。收回前言,他的本性绝大部分肯定是正经且严厉的,少之又少的开怀不轻易示人。
  此刻,她开始缅怀了起来。恼人呀,这事。
  
  扫描校对HubertLam 



 第5节

 
  他早该发现不对劲的,该死!
  结果是他愚弄了自己,弄得万般狼狈。
  唐劲在公寓内踱步,待他发现自己居然正在做着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时,已是好几个钟头以后。换句话说,下了班,回了家,他什么也没做,就一直在屋子内打圈圈。
  她才是单晓晨,而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单夜茴。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深信着错误的讯息,没有进一步的查证……不,也许他该诚实的承认——他衷心希望晓晨是单夜茴的身分,潜意识的渴望他锺意的那名少女不会是个高攀不得的贵族名花。但她是!
  其实不该意外的。
  她不比单夜茴美丽细致,却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采。它的行止优雅、态度从容,并且极为聪慧机敏,正是他记忆中莫若怡的样子。也难怪上回在莫宅的花园,会一再的将两人身影重叠,搅得他快以为自己失常了。
  她们是母女,所以有相同的气质。
  那聪明的丫头从未曾参与蒙混他的认知,也因此真相大白后,他恼、他惊、他惭而生怒,却没得藉题发挥。她只消眨眨无辜的眼,就轻易撇开一切,然后好生欣赏他发现自己闹大笑话后的模样。
  她看到了,真恭禧她。
  恼羞的感觉过后,是沉重的失落。他明白,所以极力想保持愤怒的情绪以掩去其不该有的黯然。
  但可惜条理分明的天性不放过他,他终究得面对与晓晨小姐之间的问题。
  瞧瞧,此刻她成了“晓晨小姐”,不再是庶出的小可怜,不再是他能毫无芥蒂去逗弄的小丫头,以后怎么相处下去呢?在他们曾有过那么轻松的相处模式过后,再退回主从、公主与侍卫的关系多么艰难。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弄错,他应该会努力把本分做好,而不会对她产生半点私人感受吧?
  一如他本来就预定的……不、不会!心中另一个声音不客气的推翻他的自欺欺人。
  打一开始,他的眼光就不由自主绕着她转。评估她、观察她、猜测她,一心只想找出她为何肯对“姊姊”死心塌地的守护、为何没有庶出女生来该有的愤世嫉俗?她绝不可能平白对异母姊姊好而不求回报的……。
  但她不是单夜茴,她是单晓晨,一切答案便得到了。连他在不知她真实身分时就已不由自主想照顾她、对她表露了自己开朗的一面,想必别人也是相同的道理。
  单晓晨聪明随性,有高雅的气质与酒脱的个性。种种的特色成了她无与伦比的魅力让人抛愿意亲近她。并尽其所能的取悦她。
  他的潜意识拒绝相信她该是单家大小姐。必定是心动于乍见的那一瞬间,宁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所以给自己闹出大笑话。
  她该仁慈一点的,让他蒙在鼓里更久一些……。
  然后任谎言凉到像不得不爆开的巨大雪球,炸成他理所当然的怒火吗?
  呵!晓晨断然不肯的,她太聪明了,绝对不会任事情不可收拾到让他变成众所皆知的呆子才去引爆,伤了他的尊严,而她成了头号炮灰。
  她顾及了他的自尊,但他无法感激。
  也许她还太小太小了,不能体会成人世界里复杂的心思,不能体会他曾经对她涌起了深深眷恋,几乎要不顾一切守护她到成人,并扶持为彼此生命中的伴侣……才绘出了蓝图就不得不揉碎成痴心妄想的讽刺。
  她不是庶出而不受重视的私生女;她不是一出生就当别人影子的小可怜;她不是一无所有的灰姑娘;她是——单、莫两家以香花供养、疼若至宝的小公主。
  与他的世界相距如此遥远,彷佛天堂与凡间。一个他从不愿招惹的身分!
  还不太迟,对不对?
  他的追求还没开始,纯真的少女心未曾被沾染上爱情的色彩。一切,都可以停得下来而不怕会伤害到人。
  不伤到别人,很好;但自己心口的疼痛要怎么抒解?他以为什么都没来得及开始,各自的轨道自有其方向,伤心不会太重。
  这种疼痛大概不算重吧?他思忖。
  坐立难安外,他没有酗酒、没有性情大变、没有让愤怒主导理智,还能够冷静思考哩,所以想必这种椎疼只是情伤里头小儿科的等级吧?
  二十五个年头走来,没动过半点凡心,因此也没个衡量的标准。以后,大概就有了吧?
  只是,没了他衷心想要的那一个,他怀疑他的“以后”将会是下辈子的事。
  攀着天梯往上爬,他知道自己有能力闯出广阔的天空,并知道自己将会往台湾商界留名。只是他的天空仍是距离天堂太远。
  点起一根菸,他走到窗口。今夜的天空意外的可以看到月亮与几颗星星。微微自嘲的笑了。穷人的自尊,让他特别厌恶利用己身的才华与外貌去娶个富家千金的念头。现在的他,有大好的前途,也在短期间内买了生平第一间房子。虽才二十五岁,却已将未来掌握在手中,但不代表他会逾越争取不该他得的。
  所以,他与单晓晨永远不可能。他太了解自己的傲气会一辈子把地位的尊卑摆在心中。
  与其如此,他理智的中止可能发生的事,免得日后彼此提不起放不下。
  他太骄傲了。骄傲可以使他成功,也造就他的固执,更使得他跨不过门户之见……。
  他拥有许多二十五岁男子所没有的机运,也适其所的可以尽情施展抱负。但比起莫家、单家,他贫乏得像是一无所有。
  大概要十五年,他可以累积出单家一半的财富,但妄想追及莫家何其困难。若能在七十岁成为首富又如何?来不及了。
  淡淡一笑,呼出满腔的尼古丁,以及自嘲。
  他绝不高攀千金小姐,尤其是才貌兼具的闺秀。
  “宁沁仕女坊”是提供千金小姐加入会员的俱乐部;占地千坪的俱乐部里应有尽有。除了一般常见的三温暖、游泳池、指压油压按摩的消遣外,更坐镇了一大批专业人员为有需要的千金们提供美容、服饰、珠宝、造型方面的谘询与服务。这里是男宾止步的,而凡是仕女们想得到的玩乐,此处皆能提供。例如前一阵子很流行的外国健美男人跳脱衣热钱,也早成了夜总会周末的特别午夜场之一。吃喝玩乐,有;休闲娱乐,有;只想图个安静,也有;动静皆宜,应有尽有,使得每年申请入会的女孩子络驿不绝。但很抱歉,身分不够尊贵的,进不来。
  “宁沁”只为千金闺秀成立,其他什么小老婆、女明星之流,散尽千金也进不来的。
  把关严格的地方才会让人有安全感,愿意前来消费。像今日莫诗伶便在这儿刷了上百万元。
  她即将当个六月新娘,但工作繁忙的她真的没空一一与亲人打理礼服饰品之类的琐事。
  天啊!还得保养、作脸以期可以当个最美丽的新娘。她没空花心思,便全套交给“宁沁”
  做,让她们去法国订礼服、搭配首饰、做造型、设计健身保养课程。
  为了怕自己眼光差,她找来小表妹帮着看。晓晨一向有高雅的鉴赏力,眼光比她准上十倍。听父亲说这是君怡姑姑的好遗传。
  果然,几次的精挑细选下来,莫诗伶早已累得眼花撩乱,无从下手,但晓晨仍可巧笑倩兮的为她下了最好的判断,往往使造型师赞叹不已。
  “呼!难怪我妈咪每次买首饰都要找你。你的眼光真好。”在温水游泳池游了数圈,莫诗伶才心满意足的坐回沙滩椅上喝水。
  单晓晨刚才与一名千金小姐打了一局网球,正在平复喘息,对表姊的盛赞不予置评。
  “对了,我现在才想起有件事忘了问你。上星期六你来公司找我时,怎么会与唐劲坐在一起?那天下午他整个人都怪怪的。虽然星期一来上班时已看不出异样,但感觉真的很不寻常。”
  “表姊眼中的唐劲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漫不经心的探问,眼光不由自主的放在左手腕上系结的男用手帕。
  “他呀,新一代人才中运我也要甘拜下风的人。能力很强,所以让爷爷亲自带在身边栽培,并且在三年前将他放在靖远身边,成果好得今人咋舌。再过个三五年,他必然会顺利成为决策核心成员中重要的一名。爷爷不想让他爬得太快,甚至设了很多路障来绊他的脚。太容易得来的成功是危险的,因此他得比别人努力上十倍才会得到晋升。我看得出来唐劲回国后不到半个月就察觉了,并且吭也不吭一声的被当成超人折磨。大伯父给他的考绩是A+耶!我努力了四年,挥血成汗也顶多拿到一个A而已。”这种考绩并不曾往企业体内公布,只交付莫家大老们评估。被评估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正规的体制外,还有另一种评量记录着他们进莫氏后的行止。
  他们当然也可以有知道的一天——当他们成了核心成员之后,便可以领到一分成绩单以兹留念。
  “他以后算是纳入大舅的系统发展吗?”那就是走掌理集团所有企业体的财务管理与把关工作了。
  “天晓得。但我觉得唐劲的潜能不只于此,他很有可能更上层楼。”
  “喔,那他得被磨上好些年了。”莫氏对寄予厚望的人随着其重要性而愈加严苛。唐劲必然挺得过来,只是过程绝没有轻松可言。
  “后生可畏哩。我才二十八岁,却已觉得自己好老了。因为莫氏出了三个比我心却比我强的男生,害我本来立定终生不嫁的,想当殷琪第二。可是想到上头有一大群能力很强的长辈兄长,下头又追来了靖远这些人,我只好早早收山,嫁到王家当女强人还实际一些。”莫诗伶好自怜的把自己说成苦情女。
  单晓晨笑道:
  “表姊,你可是莫家第一位女强人呢,怎么可以说这种丧气的话。”
  “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但也知道别人比找更强的事实。没什么好不服气的。”莫诗伶再拉回她的问题:“你认得唐劲?”
  “嗯,他是外公的大将,不意外会派他来保护我。”
  “爷爷就是大惊小怪,总怕吕莫若母女伤到你,每次打电话回来必定唠叨上一回。其实她们根本近不了你的身。”说到此,她不免叹口气。“爷爷一直很后悔把小姑姑嫁入单家。”所以对两名外孙分外的溺爱忧心。
  “那也是我妈咪的选择呀。”听说存一长串世家公子名单中,母亲挑了最末的单毓琉,跌破一票人眼镜。
  “爷爷极后悔把姑丈的大名列在上面。”
  人往往从别人的不幸中得到利益。比如说汽机车强制险来自无数车下亡魂的悲剧;也比如说,莫君怡的“不幸”使得日后莫家的嫁娶不再以门当户对为先,而以才德为取向,并且相爱才能结婚。没遇到心动对象的,也不会被逼迫进礼堂。四十五岁的莫君康是首先受惠者,可以单身,也被默许把休闲时间耗在修道上,只要不把“无为而治”施展在公事上就行。
  莫诗伶也是受惠者。她与王仕望相恋时,他还只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直到大学毕业后,才被膝下无子又中年丧妻的生父寻到;经历了抗争反叛期后,因生父迎娶母亲而化解。
  如今是中型企业的继承人了。但他们在大学时期订婚时,他的身分并没有遭到家人反对。测试过他的品性与才能后,顺利戴上订婚戒指。
  可惜原本莫诗伶的父亲想延揽他人公司重用的,但半路跳来生父捧着财产,便教莫君胜就此“痛失英才”了。
  单晓晨没有在这个“不幸”的话题上应和,因为她与哥哥从来就不认为母亲的一生可称之为不幸。
  母亲选了她要过的生活方式,在她略嫌短促的一生中没一日后悔过。
  极聪明的母亲很能舍。杂记上在关于恋爱的那些描述,她昨天还看过的如果我的身世是他心口抹不去的疙瘩,那我会选择离开他,然后让他一辈子怀念我……。
  这是最聪明的方式。单晓晨明白。但她没有那么坚定的意志力去割舍她已放不下的——
  他。
  那需要足够的心硬才行。当年母亲有必须那么做的原因,所以她可以下得了手。
  但她没有。
  另但愿,唐劲有成熟的心态来摒弃他所在乎的地位问题,并且,他得比她强沉稳上数倍才行。
  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了。
  得想想如何让他“巧遇”到她。
  “表姊,你乎常上班时,都到哪边用餐或休息?公司附近有没有具特色的馆?”
  “公司的二楼是我常去消磨的地方。不过如果要与客户谈公事,常会到『雅典』,那里的设计明亮简洁,食物不错,桌面又宽大,适合办公。中午进去时常会看到一桌桌的人像在开午餐会报似的,好不热闹。一区区的屏风又给了人充分的隐私性。怎么,你想吃外食了吗?”
  “偶尔吃吃看也不错。我还没吃过人家所谓的商业客饭呢。”她笑。
  “那肯定比不上你家厨娘针对你口味烹煮十数年的手艺。”莫诗伶偶尔会嘴馋上单家吃好料。那些食谱可是莫君怡留下来,并亲自指导过厨娘的。虽然是莫家研发出的吃食,但不同人烹煮还是有差的。
  从清淡家常菜到宴客大菜,无一不美味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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