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赋 by 深蓝-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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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姑娘。骆芙蕖。
殷无邪。又是殷无邪。
我招谁惹谁了啊!!!黑暗中,我失声痛哭,五雷轰顶。想象中……
“三娘,这小子好像醒了。”
我翻着白眼睁开眼,自己正被五花大绑扔在角落里。
“你……”盯着我的脸,三娘眨眨眼,口气忽然变得柔和,“要喝水么?”
搞什么啊,我还以为会私刑逼供。
“我睡了多久?”
“三日。”
“啊?你下得什么药,这么毒?”我大惊。三日,早不知已经跑到哪了,也不知凤丹青追不追得来。
“三日黄粱。”三娘浓抹胭脂的脸绽出一个恐怖的笑容,“我们东夷特制的迷|药。”
我点点头。并且表达了自己对水和食物的渴望。
两人倒是慷慨,似乎也没想虐待我,由那个两米大汉给我喂了饭。
“不如松了绑,让我自己吃。”我可怜巴巴看着他。
他脸一红,“那可不行。让你跑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你也看到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三娘,三娘摇摇头,“他虽然散功了,但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我们这是要去哪?”我继续迷茫发问。
两人面面相觑。“当然是玉虚宫。”
“为什么?”
这次两人的表情更加诧异。
“宫主要把你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我无语。
不要吧。啊!!救命啊!!!
悟空!师傅需要你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关头还能继续无厘头。但直觉告诉我,会有人来救我的。
“你们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三娘正要开口,忽然舱门被撞开,一个人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死了。
长发飘然,衣角翻飞。
身后是一轮落江圆月。
这人,连提剑杀人都是这般清风明月。
“适时出现NO。1。”
秦穆轩满眼笑意凝视着我。
一闪身已来到我身侧,俯身帮我解了绳子,完全不理会身边目瞪口呆的二人。
“我算准了三日黄粱的日子,差得不多吧?”
“正好正好。我顺便还用了膳。”
“你、你是什么人?”三娘被来人凌厉的剑气震慑,袖里握针的手有些迟疑。
秦穆轩扶起我,问道:“可以走么?”
双腿已经麻木,我笑得灿灿。
不由分说横抱起我,足尖轻点,已经上了甲板。
“你们站住!”三娘与大汉追出,气急败坏。
“看在你们没有难为月行的份上,我不难为你们。”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少废话!刀尖见真章!”说着,三娘手中淬毒暗器,借着月色,鬼魅般袭来。
秦穆轩眼神骤然冰封。
一脚使力踏碎甲板,激起无数锋利的碎木片。内力霎那爆发,木刃齐发。暗器也被强劲的内力挡落在地。
“三娘!”
大汉一声断喝,将女子抱于怀里。
眼睛被一只素手附上。
利器穿透血肉的钝响。血液溅落。
身体忍不住轻轻一颤。
“不——”
女子凄厉的恸哭割裂沉寂的夜。
我没有错。他们又错在何。
无邪赋·第十六章:沁心之毒
蒙在被子里,稍稍出了些汗。我揽衣而起,不知身在何世。
珠箔和九华帐隔绝了尘世,银鹤香炉里袅袅堆砌青白烟雾。
头有点疼。
自那天随秦穆轩上了天涯海阁的楼船,一直昏昏沉沉,精神极差。这一觉,又不知睡到了几时。
赤脚踩在地上,软软的长绒地毯,也不觉寒冷。
哇,地热系统耶。
这似乎是女孩子的闺阁吧。细腻精心的装点,暗金与深褐的主色调,显得屋子的主人品味不俗。
梳妆台上,立着面水晶镜。
呦。这世界科技真发达。
我忍不住凑近看看。恩恩,精雕细刻,光滑平整。
我离远,凑近,离远,再凑近。
耶——?
抱起镜子,继续目光呆滞地看。
门“吱呀”缓缓打开。午后细碎的阳光落进屋子,细小的灰尘不安弥漫起来。
来人绕过银制屏风,优雅地负手而立。
“你这镜子照人走形呀……呵……呵呵……”我皮笑肉不笑指着镜子说。
“不是。”
“不信你看看啊!”我侧拿着镜子照照他。
玉树临风。
确实没变。
我的脸笑得更僵硬了。
“我被整容了?没必要吧,就算躲避追杀,也不用整这么夸张吧……”
“不。你本来就是这幅样子。”
镜子摔在地上,在雪白的地毯上转了几圈,躺定了。
说起美女。我在这里真见了不少。
最出挑的有两个。
第一个是凌姑娘,凌衣尘。全身是淡然带着冷艳。第二个是骆芙蕖,美得清纯透明,带着异国的风致。
而现在,镜子里那张脸。美得让人以为是幻觉。细长的吊脚眉,秋星寒潭似的双眸,多看一眼,就会使人沦陷。皮肤通透如玉,几乎看得到皮肤下细腻的青色血管。
即使面无表情,妖媚仍是入骨。一侧眼,一蹙眉,都令人惊心动魄。
有一句话。这样说。
“美到极致,其实可以选择两种出路:成为罪恶的粮食,就是成为罪恶本身。”
我无力坐回床上。
长成这样,逃不了当粮食了……
什么?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这种脸,是画在书里给人看的!绝对不能自己长!
好了……现在估计永远对美女失去兴趣了。
“月行。你曾经说,不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秦穆轩顿了顿,征询似看着我。
“现在还有得选么?”我苦笑。
一个故事,明明说的是别人,又不能否认是自己。
“殷无邪从小跟在玉虚宫宫主身边,是他的入室弟子。他自小天资秉异,十二岁那年连措玉虚宫六大高手,坐上第四把交椅。其后三年间,连杀江湖七大门派掌门,天涯海阁也有无数高手丧魂于他破邪剑下。一时间以其美貌,与凶残手段,名噪江湖。然,无邪性格阴郁,茕茕孑立。十五岁那年与玉虚宫决裂,出手重损宫主二十年功力,后,逃亡,下落不明。”
“他到了天涯海阁。”我接话。
“对。来时受伤极重。”
“你收留他了?”
“没有。”秦穆轩眼中闪过懊悔,“他留在这里,早晚会死……”
我疑惑,“那他受这么重的伤,去了哪呢?为什么再次醒来就变了相貌,成了凤凰山庄的小厮?”
秦穆轩微微摇头,“我只能回答你后一个问题。这是易容术,对于内力极高的高手说,暂时改变相貌并不难。”
“我会武功?别开玩笑了……我虚弱的像只瘟鸡。”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认出了你。那时你并没有丧失功力。”
我的神色愈发迷惑起来。
秦穆轩温润的手忽然覆住我的。
“月行。凤丹青给你喝了散功散。半年时间,毒性逐渐侵入五脏六腑,气海丹田。”
短短几字,掷与心间,撞出天崩地裂般回响。似乎一道划破天幕的闪电,将一切映得明晰。
“怎么会,他怎么会害我?这怎么可能……”我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我阴晴不定的态度,骆芙蕖对我拔尖相向,不明不白的北方之行。
还有一群乌合之众,怎能挡得了他凤唳剑丹青公子……
原来。只是个游戏。一个骗局。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阴炽盛。
惟有求不得最苦。我以为,只要无所求,安静守在你身边便不会苦。
而最终还是逃不过那一句爱为秽海。众恶归焉。
半年来,每日一碗的散功药,无数个日日夜夜,被我灌进的甜中带涩的草药。竟在我体内日日夜夜沉淀成至人死地的毒。
你所有眉目低敛的凝视,原来都是虚情假意。原来。你只是为了散尽我的功力,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没有直接撕下你伪善的面具,让我在你面前被抽筋剥骨!
“呵。很好笑。真是太好笑了。”我抽手,离开床边。
抓住那柔软的九华帐,骨节因用力而苍白。
裂帛之声划破寂静。巨大帘幕缓缓坠地,在空气中,荡出层层涟漪。
秦穆轩轻柔从身后环住我,微凉的指尖附上我的双眼。
“想哭就哭吧。”
哭?
我笑。在黑暗中张大眼睛。
我不要闭上眼睛。看到那些虚伪的幻象。
哭!为何要哭?何须当哭?
不过是散功的毒药,不过是世人用惯了的尔虞我诈,不过是碎了我缱绻的美梦,不过是茹饮了情爱之苦,不过在错乱的空间错乱了自己,不过,不过错爱了他。
何妨我对酒当歌,为欢几何?
世事,也不过是大梦一场。
“还记得我们的牡丹之约?我现在要你满园牡丹,百年陈酒,醉死方休!”
满园牡丹,雍容绽放于千里雪山之巅。
原来真的有满园牡丹。
四尺宽袖蝶影般扬起,在竹案边坐定。
“赏牡丹,喝米酒。”我淡然开口,“看来今天陈年老酒是不成了。”
“玉山,淡月,牡丹,伤心人。”
“今日醉了。来日醒来,就当作是庄生一梦。”
精致小泥炉,升起淡淡暖烟,混着浓厚的酒香。酒未到,人先醉。
我拎起竹案边温着的酒壶,给两人斟上。
带着米香的醇酒下肚。秦穆轩不语,静静陪我潦倒。
一杯一杯。空罐满地。
又想起笑傲江湖里的林青霞。东方不败,开始了解他是用怎样的寂寞手势放纵痛饮,原来,疼痛也可以这样美。
愁?愁只是多愁善感的消遣。只是闺阁怨妇的专长。
我又为何愁?不过孑然一身零落江湖。
我不停杯,秦穆轩亦不停,甚有拼他个千杯万盏的架势。
酒杯稳稳放定。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真是应景的诗呢。
秦穆轩清里凉的眸子蒙上淡淡的酒气,目光幽渺。“人间乐事,也不过于冬夜与知己畅饮一杯。”
我起身,在雪地里蹦蹦跳跳。
天地旋转。雪山一望无际,巨大而空虚的天空使我的身影显得无比渺小。
最后终于脚步不稳,摔进牡丹丛中。
花香漫过手指,漫过脖颈,漫过面颊。一点点,沉溺进去。真想,就这样睡下去。永远不要在醒过来……
无邪赋·第十七章:华夜蓄琴
天涯海阁坐落与极北之处的天极山巅。
楼阁附壁而建,三千六百室,如海市蜃楼,飘渺于云雾间。
琼楼玉宇间,弟子皆高束发髻,素白道袍。
我跟着秦穆轩穿梭于亭台楼阁间。
来人均是恭敬行礼让路,也有几个好奇瞧瞧我,眼睛就像钉住似的再也动不了。
越走,人越是稀少。
直至极偏僻的一处楼宇,他才停下。
“没有地方比这里更清幽了。”出了一处封闭的回廊,景色顿时开朗。
这里哪里是冬天?溪水潺潺,绿树成荫,魏紫黄娟,莺歌鸟语。
仕女也都身着绘着牡丹的禅衣,高挽的发髻,簪有金翠花钿。
“这地方不错。”我稍一挑眉。
秦穆轩笑得无奈,“这是我母亲的宫邸。”
不是吧。让我跟更年期的老女人住一起!
“噢……这样啊。”心理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惹恼了秦宫主,就真的流离失所了。
他引着我,走向一座气势不凡的楼阁,仕女恭敬开了门,退向一边。
清淡的牡丹香飘入口鼻,沁人心脾。
一抹淡黄的身影,隐没于重重纱帐内。
“苏夫人。”秦穆轩开口。
为什么不喊“母亲大人”?
那女人仿佛回了头,即使隔着重重帘帐,仍能感觉到她那一回眸中优雅的风致。
“穆轩?”声音仿佛如金玉掷地,带着点高兴。
帘幕次第拉开,淡黄|色的身影逐渐明晰。
简直就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那人浅笑,双手搂住秦穆轩的脖颈,薄薄的双唇吻上他的侧脸。
第一反应,乱仑。
我承认我很煞风景。其实这一幕相当唯美。
秦穆轩温柔抚摸她几乎泻至脚下的长发。
苏夫人轻轻笑,笑声如天籁。
瞬间。我明白一切。她异于常人的姿态,身上平静近于压抑的气质,无邪的笑,纯真的目光。
她疯了。
然而她真的很美,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加上独特的气质,恍如一朵出水芙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是我的朋友,他要在这里暂住段时间。”
苏夫人慢慢转过头,似乎刚刚发现我的存在。
眼里稍显狂癫的神色瞬间隐没了。“公子请便。尽管住下便是。”
我的天。难道她只对着秦穆轩疯。
“谢夫人。”
帮我安排了住处,秦穆轩便匆匆离开。看来这少阁主也是个大忙人。
酒还未醒透。于是倒上床蒙头大睡。
夜半。桌上琉璃盏柔柔闪着光。
躺了一会,毫无睡意,于是起身。
又是一夜,月华如练。
听得一声呜咽的琴音,宫商角子羽在月光下被理得分明。
不知不觉循着琴音走到一处水榭。
无数盏人鱼膏长明灯在水上绽放成一朵光彩夺目的菡萏。淡黄|色的人影坐在灯影中,一把瑶琴抱于怀中。
琴声如泣如诉,灯火随着琴音感情的波动而忽长忽短,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蛰伏着聆听着。
忽然,那琴声止了。
“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来坐。”女子没有回头,不大的声音清清楚楚落进我的耳中。
举步,踏上水榭。
琴声又起,这次不似刚才跌荡起伏,几个单音勾勒出女子艾艾愁思。
随不华丽,但是动心。这样的音乐,究竟是怎样的心情能够弹出?
忍不住随着音乐哼唱,“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女子脸上浮现一丝如幻笑意,几个轮指,结束了曲子。
“听轩儿说你文才惊艳,我还不信。今日一听果然是不同凡响。”
几句话老前辈的架子就出来了。
“苏夫人的琴艺才是名冠于世,晚辈听得痴了,才不觉想起了这词。”
她侧头看我,“你真的与以前一点都不同。脸还是一样的脸,声音还是一样的和声音。但是灵魂不是一样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