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第三部-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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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起一抹幽幽的乌光,透出一股慑人的阴寒之气。
“好厉害的暗器。“拓拔弘眉头微皱,眼中露出几分惊叹之意。”接连半月没下过雨,地面干硬
得象块石头,它居然入土将近半尺。如果是打在人的身上……是什么样的绝世巧匠才能做出这样
的机关?”
“不是用机关发出来的。”我摇摇头。“他几次出手,我都没听到机簧触发的声音。而且他每次
发出的数目也不一样。”
拓拔弘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讶异之色又浓了几分。
“那又是怎样的暗器高手?手上功夫如此惊人,应该是数一数二的暗器高手了,为什么在江湖上
籍籍无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沉吟不答,脑中却不期然地闪过那天萧冉遇刺的情景。银月芒轻如飞絮,细若微毫,分量比一
根毫毛也重不了多少,一口气都能把它吹得无影无踪。这种罕有的暗器只有少数几位高手才能收
发由心,指挥如意,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得出的。否则萧代便可以随时对萧冉下手,也不用
精心安排席间杂耍那么个绝佳的机会了。
同样是世间罕见的暗器高手,同样在江湖中默默无闻,那天暗杀萧冉的刺客,和今天偷袭我们的
对手,却不知是否有什么联系?
如果真有联系,或者二者根本是同一个人的话,这其中的关系就更复杂了……
第六章
折腾了一夜,回到禁军大营时天色已明。
例行的晨操应已结束,宽阔的校场上空荡荡的,只有几名小兵在打扫,见到我回来,连忙丢下扫
帚肃立行礼。等我走过去了,身后却传来压低了声音的嘻嘻轻笑和窃窃私语,回头一看,几个人
正凑在一处挤眉弄眼地瞧着我说笑,不知在说我什么八卦。
我一回头,那几名小兵吓了一跳,鬼头鬼脑地嘻嘻一笑,一溜烟地跑掉了。
情形好象有点诡异……我有点奇怪,但看他们一脸轻松的样子,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懒得叫
住他们查问究竟。
等到一进官署大堂,我也就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大堂上俏生生地立着一条红衣人影,身材高挑,婀娜刚健,本就是明艳照人的绝色佳人,再衬着
一身鲜明耀眼的大红衣饰,那份傲然不群的英爽姿态便越发显得引人注目,不是拓拔晴还会是谁
?
她象是在等着什么人,神情有些略显不耐,秀眉微蹙,脸色紧绷,一言不发地在大堂上走来走去
。易天和雷鸣都在大堂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她走动,脸上都有些无奈的表
情。
听到我的脚步声,三个人同时望向门口。
一见是我,拓拔晴俏目一亮,立刻停下了脚步。易天和雷鸣则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看了他们的反应,不用想也知道拓拔晴是在等我了。
唉,难道我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拓拔晴而不自知?一想到要应付这位娇纵任性的刁蛮公主,不由
得有些隐隐头痛。
“江逸,你总算回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半天了。”
拓拔晴的脸虽然板得很紧,但语气还算平和,不象是带着怒气的样子。
我迅速地看一眼雷鸣和易天。雷鸣笑嘻嘻的,一脸打算看热闹的表情。易天则丢给我一个眼色,
表示他也不知道拓拔晴的来意。
“抱歉让公主久等了,不知公主驾临有何贵干?”
拓拔晴看看我,又看看旁边的雷鸣和易天,面无表情地道:
“你跟我来,我有事找你。”
“请问公主有什么事?”
“走吧,一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我马上要去上朝……”
“放心,已经命人代你告过假了。”
拓拔晴丢下这一句话,不再理会我的反应,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了大堂。
我苦笑着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雷鸣和易天,这两个家伙居然没有半点同情之色,反而一个挤眉
弄眼,一个会心微笑,同时笑咪咪地对我摆摆手,示意我赶快跟上去。
唉,这两个家伙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去招惹拓拔晴?难道我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出了大堂,拓拔晴已经骑上了一匹矫健漂亮的胭脂马,居高临下地等着我。
我有点意外。“公主到底要去哪里?”
她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还要骑马走那么远的?
拓拔晴秀眉一挑,却不回答我的问题,绷着脸道:“上马。”
“对不起,公主如果没什么要事,江逸还有公务在身,只怕是无暇奉陪了。”
我脚下不动,淡淡地对拓拔晴说。
我不想开罪拓拔晴,可也不会对她一味容让。禁军统领是北燕王的臣属,却不是拓拔晴的私人属
下,如果她没有足够的理由,我可不打算乖乖地陪着她玩下去。
“你……”拓拔晴大概很少被人当面碰钉子,脸色一变,好象就要发作了。可是她吸了一口气,
居然硬是按捺了下去,忍着怒意和颜悦色地对我说:
“我今天找你是受人之托,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这个理由够了么?”
看她的脸色,如果我再驳她的面子,大概就真要发火了。
“好。”
我笑了笑,不再多问。随意挑了一匹马,跟着拓拔晴驰出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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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驰。走了约有一刻功夫,拓拔晴在一片树林边勒住了马。
这里已经是城外的一座山脚下,附近荒僻得一无人烟。林边是一块空旷的草地,细草如茵,绿荫
浓密,虽然有些略显冷清,景色倒也颇为宜人。看拓拔晴一路行来不假思索,显然是早就胸有成
竹,选定了这里作为谈话的所在。
我勒住马,停在她身边三尺之外。
“公主有什么话,这就请说吧。”
拓拔晴并不下马,只是调转马头,一双朗若秋水的明眸望定了我,正颜道:
“江逸。今日我请你到这里来,是有人请我帮忙,代他向你说几句话。”
“哦?是三皇子吧,还是韩大人?”
能请得动拓拔晴出面传话,又不肯或不能见我的,应该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拓拔晴目光一闪,眼中微现意外之色。
“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你猜得没错,是三哥请我来的。他那家伙生性骄傲,太爱面子,因
为跟你有过那一段过节,怎么也拉不下脸来主动跟你说话,只好跑来托我了。”
我莞尔。没想到拓拔晴说话如此直爽,连批评起自己的亲生哥哥也不客气,性情倒是率真得很。
“三哥说,安阳公主那件事,多谢你手下留情,仗义相助,洗脱了舍舅的冤枉罪名。这件事情的
前因后果,大家心中有数,总之他很承你的情就是。日后若有机会定有答谢。”
“这倒不必。我只是如实陈述,没想要帮什么人,也用不着谁来谢我。”
拓拔晴就象没听到我的话,一脸正经地继续道:
“还有另一件事。三哥说,他知道你和大哥关系很深,但从安阳公主的事情看,你现在还不算大
哥那一派的人。他说,他也不求你帮他那一边,只要你能够一如既往地保持中立,不要卷进他们
之间的争斗里便行。这样的选择对你也是最好。行得春风有夏雨,大家此刻相让半步,也好给日
后留个余地。否则大家立场不同,真到了玉帛相见的关键时刻,可别怪他对你不留情面。”
拓拔圭居然会这么直接地警告我?他也未免太坦白了吧?
我怔住,讶然道:“三皇子就是让你这么对我说的?”
“当然不是。”拓拔晴双眉一扬,“他那狗头军师罗里罗嗦,七转八弯,说了好长一套话,听得
我气闷无比。其实绕来绕去,要说的还不就是这么几句话?他那一套话我也不是背不出,可你又
不是傻瓜,看事情比谁都明白透彻,跟你兜上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又管什么用?还不如直截了当说
清楚,倒还省省我的力气!”
我忍不住失笑。看着拓拔晴一脸坦然的明朗表情,开始觉得她除了有点刁蛮任性,好象也直率得
挺可爱的。
要是她的三个哥哥都象她一样,北燕大概就不会这么多事了。
“多谢公主转告。”我勉强忍住脸上的笑意,对拓拔晴道:“请公主转告三皇子,江逸为人处世
,自有信守的原则和立场,不劳三皇子操心。他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至于答谢,大可不必。”
拓拔晴秀眉微挑,目光专注地听我说完,摇头道:
“三哥的话是传完了,我倒也想劝你一句。你来北燕的时日尚短,跟他们又能扯上多少关系?大
哥他们三人把王位看得天一样大,高兴自家人斗得头破血流,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又何苦要插
进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勾当惹人生厌,躲远一点不清静些么?三哥几次求我帮他,我都说我懒得
理,想也不想地回绝掉了。你是外人,更犯不着趟这淌浑水啦!”
拓拔晴这番话说得干脆利落,痛快爽脆,神态更是潇洒之极,听得我倒是心胸为之一畅。拓拔晴
虽是个女儿家,但是为人爽朗率真,心直口快,颇具男儿的豪爽气概。她若是生为男子,一定不
会比三位兄长逊色。
我才对拓拔晴好感大增,戒心渐退,拓拔晴却突然脸色一寒,对我道:
“别人的事情办完,也该轮到我自己了。你还欠着我一笔帐,我早想跟你算算呢!”
我大吃一惊。“什么帐?”
拓拔晴板着一张俏脸,“江逸,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场比试!”
……不会吧!到现在她还没忘了要跟我比剑?我顿觉头痛。
“晴公主,这个比试就不用了吧?我不是已经认过输了吗?”
我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起认输,拓拔晴的脸色顿时一沉,明艳的玉容犹如挂了一层寒霜,冷冷地
瞪着我。
“你还敢提那次认输!我向你挑战,你宁可丢尽面子地当场认输也不肯动手。可是遇上东齐的高
手,你二话不说便上场比试,还大展神威地赢了个干净漂亮!你这样子,是看不起我这点微末本
领,不屑于跟我动手,还是看不起我这个人,嫌跟我比剑失了你身份?”
……
拓拔晴连珠炮似的一轮质问,问得我哑口无言,只剩下摊手苦笑的余地。两次挑战,应对不同,
每一次都有我的不得已,个中曲折,哪里跟拓拔晴解释得清楚?我也知道这样一来,自己是大大
地开罪了她,只是没想到她会一直记到现在罢了。
孔子有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圣人之言诚不我欺。得罪了一个拓拔晴,可比得罪她两个哥
哥要麻烦得多啦!
‘锵’的一声清越龙吟,拓拔晴拔剑出鞘,挑眉道:“动手吧!”
神情冷冽,姿态凛然,竟是丝毫不容我拒绝。
头痛……真的不想和她动手。看她这爱武成痴、倔强好胜的样子,赢了她,日后少不了被她缠着
比斗;输给她,她一定又当我心存轻视,不肯拿出真本领。无论输赢都脱不了身,这不是自找麻
烦吗?
“拔剑吧。江逸,别以为你还能赖得掉。今天我既然下定决心要和你比试,就不会让你蒙混过关
。就算你硬是不肯拔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拓拔晴倒是说到做到,长剑一展,果然毫不容让地向着我的咽喉疾刺而至。
我一紧马缰,策马向后退了一步,堪堪避开她这一剑,还不及说话,她后面的剑招连绵不绝,如
江水般一浪接着一浪地涌了过来。
我叹了口气,一边策马左右躲闪,一边只得拔出腰间的软剑。
拓拔晴见我终于拔剑,眼睛一亮,目光中流露出兴奋之色,手上的招数更紧更急,长剑寒光闪闪
,始终不离我要害左右,几次都是差之毫厘地从我脸边险险掠过。
她果然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看来是要出尽本领,逼我与她放手一战。
唉,拓拔晴自然不会知道,今日的我,与比武那一天可说是相差千里。且不说这次没服青阳丹,
全部的功力发挥不出,而且昨晚一夜未眠,喝得半醉,又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精神体力几乎已
跌至谷底,只怕真不是她的对手了。
因为一直在马背上相斗,我内力不足的弱点多多少少得以弥补,还能勉强支持得住。拓拔晴打了
一会儿,大约嫌隔着马匹太多阻碍,不能尽情施展所长。一声清啸,纵身自马背上一掠而起,长
剑洒下一片雪亮的寒光,向着我的方向直扑了过来。
我差点呆住。
拓拔晴的武功确实不错,剑法轻灵快捷,变幻无方,绵密细腻而不失辛辣,虽然仍然及不上聂正
,但较之韩冲和周明却并不逊色,威猛凌厉固然是有所不及,细微变化处却似乎还要胜过几分。
这样的剑术,应算是北燕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但高手过招自有一定的气派和风范,只要不是有深仇大恨的性命相拚,哪会象她这样不管不顾地
冒险一搏?她这一招凌空下击,气势十足,招数凌厉,却没给自己留半分后手。若一招得手也就
罢了,否则自己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如何应付对手的反击?只怕非当场落败不可。
这一招自然难不倒我。我微微一笑,正在考虑是留点面子退让一步,还是索性速战速决地击败她
算数呢,拓拔晴突然招式一变,长剑由直劈转为横拍,剑尖在我的马头上轻轻一拍,身子趁势借
力一翻,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折,轻飘飘地落到我的背后,反手一剑,急迅无伦地直刺了过来。
这一下变招极为巧妙,最难得变化圆转自然,毫无滞碍,又借着这一拍的力道变换身法,将自己
的劣势化为了优势。如果换一个经验稍差的对手,被她攻一个猝不及防,非被逼到地上不可。
我暗自赞叹一声,身不转,头不回,手中的软剑斜斜反撩,精准无比格向她的剑锋。谁知就在此
时,一股强劲的内力突然自马背向上传来,猛然攻至我的体内,来势异常狂猛。我那点微弱的内
力根本不足以匹敌,勉强抵挡之下,身形巨震,一口鲜血冲口喷出,手上的软剑受此一震,发出
的剑招亦失了准头,没能格上她的剑锋。‘嗤’的一声轻响,拓拔晴的长剑已刺上了我的右肩。
这一下意外的变故拓拔晴自己也没有料到。她惊叫一声,连忙变招收剑。手忙脚乱之下,一个收
势不及,身子直撞到我身上。我在那一震之下受了内伤,本就摇摇欲坠地坐不稳身子,给她一撞
,两人同时滚落到马下,在厚厚的草地上滚作一团。
“江逸!江逸!你没事吧?”
我这受伤的人还没怎么样,拓拔晴倒先白了一张俏脸。急急慌慌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跪到我身边
。
“……”我苦笑。有事是当然有事的。拓拔晴那一股内力来得又急又猛,我那点仅余的真气哪里
能够抵敌?这一下硬碰硬的内力比拚,震得我五脏六腑就象翻了个儿似的,受的内伤着实不轻。
相比之下,肩头火辣辣激痛的剑伤倒不算什么了。
“……还好。”
我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若无其事地道。
这倒不是我爱面子硬要充好汉,而是看拓拔晴一脸又急又慌、又愧又悔的样子,好象心里老大过
意不去。要是不安抚她一下,只怕她就要哭出来了。
唉,就算她剑法再高、性子再傲,到底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子……
“你怎么……嗐,我只是想用内力反震,攻你一个措手不及,好把你从马上逼下来。你内力明明
那么强,怎么可能会受伤的呢?伤得厉害不厉害?”
拓拔晴咬着嘴唇,一脸委曲地看着我,好象倒是我的错,才害她估计错误地伤到我了。
尽管伤处疼得厉害,我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没事,我只是一时反应不及,内腑受了一点震荡,缓过气来就好了。”
拓拔晴细细研究我的脸色,有点半信半疑。
“真的没事?可你的脸色怎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