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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燕歌行--第三部-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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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暗算你么?” 
“不是。”我无奈地笑笑,不打算瞒他。“是晴公主跑来找我挑战,硬是逼着我跟她动手。我应 
付几招,不小心给她刺了一剑。” 
拓拔弘皱起眉。“晴儿还是这么不懂事!伤的重么?” 
“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那你这几天当心一点。现在京里正乱,你肩上有伤不便动手,别给刺客趁机拣了便宜。” 
他低声叮嘱我几句,转身打算回屋。 
我却还有问题要问他。 
“你没有告诉大王,昨夜你我在山下遇袭的事?” 
“还没来得及。” 
我就知道!其实就是不问他,看北燕王今天的态度,我也大致猜出来了。 
适才北燕王看着拓拔弘兄弟两人的眼神,分明是认为此事必然出自其中一人的指使。如果他已知 
道拓拔弘昨夜也曾经受到同样的袭击,应该就不会这么看拓拔弘了。 
无形之中,拓拔弘已错过了洗清自己嫌疑的最好时机。 
我不觉皱眉。 
“刚刚为什么不告诉他?” 
拓拔弘摇了摇头。 
“现在要说已经迟了。无凭无据,父王不会相信的。反而会更加疑心我,认为我是为了摆脱嫌疑 
而放的烟幕弹。” 
知子莫若父。同样知父也莫若子。拓拔弘对北燕王的了解当然要比我深得多。他认为在拓拔明出 
事以后再说出自己曾经遇刺的事情会适得其反,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那么,你认为这个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三皇子么?” 
拓拔弘皱眉思索片刻,不大确定地道: 
“按情按理,似乎也只剩下他了。可老三虽然一向有点鲁莽冲动,身边还是有明白人提点的。贸 
贸然使出这么不留余地的急切手段,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点。如果我昨夜的运气稍差,没能躲开那 
几枚暗器,或者今早及时禀告了父王,嫌疑岂不是全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就算他自己心浮气躁 
,身边的人也该劝阻他吧?除非……” 
我笑了笑,接着道: 
“除非他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不得不立刻痛下杀手?又或者,他有把握如果成功除去了你们两 
个,大王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拓拔圭的生母韩淑妃一直受宠,她经常随侍在北燕王左右,得到机密内幕的消息自然比别人多, 
也最易了解北燕王的心意。如果她事先探听到北燕王的想法,知道他对于储位的归属已有决定, 
那么拓拔圭也就只好出此下策。 
只是,北燕王的心意到底如何,储位的归属有无确定,下手的人又是不是拓拔圭,现在全都无从 
得知,只能由我们自行推测了…… 
不管是出于谁的指使,这位刺客的来头不小,也一定受到了有力的庇护,要搜出他的踪迹殊非易 
事。我带领京城禁军和五城巡戍营不眠不休地搜了两天,几乎把全城都翻了一个遍,也没能找出 
他的藏身之处。 
其实并不奇怪。说是全城,毕竟还有我搜不到的地方。 
一个地方是东内城。那是皇子亲王、各国使节的居住所在,禁军未奉特旨无法擅动。而另一个地 
方就是皇宫了。 
以我做皇帝时的经验,皇宫看似守卫森严,滴水不漏,其实是整个内城中最大、也最容易藏人的 
地方。宫中步步守卫、处处禁区,太多寻常人想不到、去不到、不敢问、也不能问的地方和禁忌 
。外人到了宫里固然是晕头转向,寸步难行,但若是得到宫中有力人士的庇护,那却是连内廷侍 
卫都找不到的。 
这两处的地方非我的力量所能及,而我亦有把握,凭着我和易天雷鸣的能力和配合,对京城各处 
的搜索十分严密,没有出现什么漏洞。因此,北燕王一脸严肃地问起搜查结果时,我的态度异常 
坦然,并没有因为未能达成任务而心虚胆怯。 
北燕王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刚愎暴君。刚听到一无所获的搜索结果时,脸色虽然有些不悦,但 
听我详细解说过这两天的搜索过程及我的分析之后,脸色渐渐有所缓和,沉吟良久,突然出人意 
料地道: 
“江逸,你不必继续查下去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来,陪寡人出去走一走。” 
我有些愕然,但当然没理由拒绝他的命令。跟着北燕王出了文华殿,一路北行,竟到了皇宫后院 
的天命山。 
天命山并不算高,跟真正的大山相比,只能算是一座小小的山丘罢了。但在地势平坦的京城之中 
,却要算最高的一处所在。山顶最高处建有一座宏伟华丽的高台,叫做承天台,是北燕每逢大节 
庆典,北燕王祭祀天地的地方。这里在宫中是一处禁地,平日由侍卫重重把守,从来不许人进入 
。北燕王自己如无大事也从不来此。今天他为什么突然带我来到这里,我可真有些猜不透了。 
第八章 
到了那里,北燕王命跟随的侍卫等候在山脚下,只带着我一个人上了承天台。 
承天台高达十丈,气势恢宏,又建在高高的天命山顶,越发显得巍然独立、高耸入云,颇有举手 
承天、君临万象之势。 
时值正午,耀眼的阳光明晃晃地洒下来,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山顶的风势颇为强劲,吹得身上 
的衣袍猎猎飞舞,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下,竟也透出几分凛凛的寒意。琼楼绝岭,临风而立,真有 
些高处不胜寒的味道了。 
北燕王手扶栏杆,站在承天台的最前方,俯视眼前的辽阔天地。虽然苍老的身形已颇显枯瘦,却 
仍有一股君临天下的雍容气度,令人不敢心存轻视。 
“江逸,你过来。” 
北燕王招手把我叫到他的身边,指着前方道: 
“你看,眼前这千家宫阙、万家烟火,还有远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沃野良田,高山大河,都是我 
北燕所辖的疆土。我拓拔氏的先祖世代经营、守成创业,不知花了多少精神、流了多少血汗,才 
打下今日这一片江山。当年我壮年继位,豪气凌云,誓要让北燕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几十年 
来,我率领大军开疆拓土,南征北战,吞并了无数边境小国,疆土达到前所未有的广阔辽远,北 
燕的国力也盛极一时,确实成为了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国家。这样一片大好基业,若不能在后辈手 
中发扬光大,我就算死了,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我默不作声地站在北燕王身边,听他大有感慨地指点江山,心知他必有一番重要的话要讲出来, 
一时便也不急着接口。 
北燕王亦并未期待我的回应,他头也不回地凝目遥望着眼前的天地,慨然道: 
“北燕立国以来,世代相袭,立储不分嫡庶、不论长幼、不问出身,唯以贤能才识选拔储君。全 
赖于此,北燕才能够一代盛于一代,而终于成就了今天的一番霸业。寡人深知祖宗立下此项规矩 
的重要,因而自有子以来,迟迟不曾册立储君,一心想选一个出类拔萃、才干过人的皇子继承王 
位。谁知道寡人只有三个儿子,却个个精明强干、野心勃勃,而且各有自己的一派势力,彼此互 
不相让,明争暗斗,倒搞得北燕政局不稳,内患频生。我原本是不急于匆匆立储,后来却是迫于 
形势而不敢骤下决断。事情迁延至此,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倒是我所始料不及的。” 
“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儿子,我心中自然不愿有所偏袒,希望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他们想争储 
位,立党结派,在朝中暗自较劲,在公务上各不相让,这些我都可以容忍,也不妨借此看一看他 
们各人的本事。可若是发展到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地步,我便再也不能坐视了。” 
“大王早就该做出决断了。容忍三位皇子的势力不断坐大,必然埋下日后的隐患。就算储位有了 
明确归属,也随时可能出现变乱的。” 
我叹了口气,老实不客气地批评道。 
北燕王的气量确实不小,对我的批评毫无愠色,反而看着我笑了一笑,转开话题道: 
“江逸,你到北燕有多久了?” 
“快半年了。” 
北燕王点点头。“半年的时间也不算很短。你来了这么久,是否已经把自己当作北燕人了呢?” 
我一怔,心里大感意外,没有想到北燕王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如果我是从别国投奔北燕的客卿幕僚,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对于北燕王的这个问题自当毫不犹 
豫地回答一个是字。可我对北燕一无所求,无意久居,又不屑于违背心意地说谎伪饰,微一迟疑 
,最终还是沉默未答。 
北燕王何等精明,只是这一下迟疑,他已了然于心地大笑道: 
“江逸,你也未免太坦白了吧?当着本王的面,竟连哄寡人高兴的假话都不肯说一句?若是换了 
第二个皇帝,只怕你的脑袋已保不住了。” 
我也淡淡一笑。 
“正因为是大王,江逸才不肯说谎,不愿说谎,也不必说谎。大王胸襟广博,心怀天下,既然有 
志统一各国,又怎会没有容人之量?只怕倒是虚言巧饰的利欲小人,才会被大王砍了脑袋吧?” 
北燕王大笑着看了我一眼,才渐渐止住笑意,道: 
“欲成大事,必先得人。而地域之分、门户之见、出身之别,往往令人才错失而不自知。当今天 
下,只有西秦和北燕能抛开成见,不拘一格地任用人才,因而也只有这两国才保持着蒸蒸日上的 
势头和朝气。你以一个外来人的身份,不到半年时间,便能一跃成为三品的禁军统领,这在北燕 
也要算破格的升迁了。本王对你如此看重,还不能令你忘记本国,把北燕当作自己的国家么?” 
北燕王说到后来,神色已渐渐趋于严肃,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显然对此事颇为重视。如果一个应 
付不好,说不定脑袋真的要搬家了。 
我也收起笑容,以前所未有的正经口气道: 
“大王,如果我想要骗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只因为江逸尊重大王,才不 
愿以虚言随意相欺。半年的时间虽然不短,但与三十几年的故土之情相比又孰轻孰重?如果江逸 
这么容易就抛弃故国,日后若要抛弃北燕,岂非就更加轻松容易?这样的人,大王真敢放心信任 
么?士为知己者死,古今皆然。江逸虽未以北燕人自居,但在位一日,尽职一日,并不因为自己 
是外人而敷衍搪塞,也丝毫没有私心贪念。这个样子如果大王还不能满意,江逸也只有自请免职 
以谢大王了。” 
北燕王静静地听我说完,仍然没有移开视线,始终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过了良久,才长长地叹 
了一口气,唇边却绽出一丝笑意,道: 
“如果不是卓然绝世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身风骨?如果不是这一身傲然的风骨,寡人又怎么可 
能如此欣赏看重?好!好!好!寡人的眼光果然没有错。你这个心无北燕的外来人,比起那些满 
心私欲的北燕人来,果然是要强得多了。” 
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又不免有些轻微的歉意。 
也许是长年以来的影响根深蒂固,在我的心目中,始终把北燕当作敌国,即便北燕王对我信任看 
重,拓拔弘对我关切在意,雷鸣和易天与我意气相投,属下的官兵对我尊敬爱戴,亦未能使我生 
出长居北燕的念头。我这个禁军统领虽然做得可圈可点,可心里也一直没忘了救出萧冉,带他们 
父子离开北燕的承诺。对于北燕王的知遇之恩,我大概也只能辜负了。 
北燕王拍拍我的肩膀,微笑道: 
“自从你初到北燕时制伏萧青那件事以后,寡人便在注意你了。后来你在弘儿府中的一段经历, 
无论是与弘儿谈文论道,还是在剑术上挫败了圭儿,寡人全都清楚得很。寡人年纪虽老,却自信 
一双眼睛尚未老花,辨识人才仍是法眼无虚。待到你做了五城巡戍使,不辞劳苦,不畏权贵,不 
求私利,在短短不足一月的时间里把五城巡戍营统领得纪律严明,京城整顿得气象一新,豪门权 
贵不敢横行,平民百姓安居乐业,寡人才真正见识了你的心胸才干。象你这样难得的人才,就算 
仍然心存故国,寡人也舍不得不将你收为己用。不过……” 
北燕王目光一转,紧紧凝视着我的眼睛,神情郑重地道: 
“寡人相信以你的为人和骄傲,说话定然一言九鼎,不肯违诺。那么,你又是否能答应本王,无 
论是哪一个皇子继续了王位,你都会尽心竭力地辅佐于他,帮助他稳定局势,消除隐患,整顿朝 
政,收拢军权,令北燕更加繁荣强盛么?” 
这番话大出我的意外,我微微一怔,不觉失笑道: 
“大王未免太看得起江逸了。北燕人杰地灵,人才辈出,朝中多的是世代重臣,年青新锐,哪里 
用得到我来担此重任?如此重用我这个外人,只怕大家不会心服。再说,三位皇子也未必看得上 
我这个无名小卒呢。” 
北燕王按着我的手,神情异常诚恳。 
“北燕朝中的大臣虽多,却缺少文武兼备、才略俱全的治世之才。而且他们各有背景,各有派系 
,彼此间利害关系纠结复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反而不如一个外人用得方便。北燕长年对外 
征战,致使军权财权两皆分散,许多大将手握重兵,难以驾驭,地方势力也日趋坐大,不服约束 
。寡人纵想削弱三位皇子的势力,一时也觉难于下手。此时的北燕,正需要一位商鞅式的杰出人 
物变法革新,在本王的支持下,以强硬的立场配合灵活的手段,一步步收回分散的权力,使之重 
归朝廷的掌握。这样的重任绝非寻常人物可以承担,寡人筹划已久,拣选再三,最后才终于选中 
了你。你就不必推辞了。” 
听完北燕王这一番话,我心里微微一凛,终于明白了北燕王的用意。 
怪不得他几次三番地对我表示信任,一副把我当成忠诚心腹的器重模样,原来却是为了这个! 
革新变法说来简单,真正实行起来又岂是那么容易做的?但凡变法,必然触动实权人物的既得权 
力和利益,推行起来可说是步步荆棘,重重险阻。即便能够成功,变法者也难免成为受人嫉恨的 
众矢之的,而一旦变法失败,就多半要被人当成替罪羊了。 
对北燕王来说,这个主持变法的人选自然是拣选外来之人最为合适。因为象这样的人,在北燕既 
无背景,又无关系,做起事来便不至于瞻前顾后,缚手缚脚,可以大刀阔斧地痛快下手。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变法成功之后,万一此人手中的权力过重,功高震主,北燕王也可以轻易铲 
除——要除掉一个在北燕一无根基二无后援的外来者,可要比除去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的大臣容 
易得多了。 
北燕王对我屡屡示恩,原来就是为了利用我,想让我成为他清除障碍、收回权力的工具。这个老 
奸巨猾的老狐狸! 
我居然还差点上了他的钩,险些被他词情并茂、情真意切的一番表演打动,看来我的心还是太软 
了一点。 
这个时候是不容迟疑的。北燕王将这样一件重大的机密告诉了我,我只要稍有犹豫推辞,只怕立 
刻会惹来杀身之祸。 
我脑中心念电转,瞬时间将个中关系看了个清清楚楚,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挂起一个同样诚恳 
的笑容,道: 
“江逸无德无能,却蒙大王如此看重,实在惭愧得很。自知无以为报,也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 
已了。” 
北燕王显然对我的态度颇为满意,神情欣然地点头大笑。 
“好!寡人何幸,得你相助,北燕定可夷平诸国、一统天下!” 
做的好戏!我在心里暗自好笑,脸上却以完美的笑容相回应。 
不管祁烈如何对我,西秦终究是我的国家,我又怎会助北燕夷平诸国,灭掉西秦?不趁此良机帮 
着祁烈从中煽风点火、挑动内乱,已经是很客气的了。 
唉,只是这样一来,北燕是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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