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8-烟雨杀-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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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正道:“不错。”
齐灵风淡然一笑,道:“在下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安正道:“你想怎么做?”
齐灵风道:“当然是如数发给他们工钱。敝局的招牌是‘诚信’二字,‘诚信’二字也正是在下为人处世的准则。别的作坊在下不敢说,但只要和在下有关的作坊,还从未克扣过工人的工钱。”
安正点点头,道:“我很佩服你镇定。”
齐灵风淡然一笑,道:“在下是个生意人,做生意嘛,总是有赔有赚,总会有风险,这很正常嘛。”
安正道:“这么说,齐总镖头并不认为这次的事是有人刻意要对付你喽?”
齐灵风道:“不,有这种可能。”
安正道:“你想会是什么人?”
齐灵风沉吟着,摇了摇头道:“老实说,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谎话!
安正不禁在心里冷笑起来。
满口“老实说”的齐灵风说得显然并非实话。
他不得不承认,齐灵风是个很难对付的人。比胡师爷还难对付。
安正道:“听说贵局从各大盐场采买的盐还未运进本城,对吗?”
齐灵风道:“是。”
安正道:“这么说,现在市面上的盐并非由贵局经手啰?”
齐灵风淡淡地道:“不错。”
安正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齐灵风道:“在下也不清楚。安大人如想知道究竟,只能去问胡师爷了。”
安正道:“为什么?”
齐灵风道:“盐运向来是由官办,官府愿意交给谁就交给谁,在下只是个生意人,无权过问。”
安正道:“现在的盐运由什么人经手,齐总镖头不会不知道吧?”
齐灵风道:“在下还真不知道。”
安正深深盯了他一眼,站起身,道:“贵局在本城,已有十多年,安某在本城,也已有十几年了,我们之间虽说没什么太大的交道,但我想,齐总镖头对安某还是很了解的。”
齐灵风含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安正道:维护本城治安是安某的职责,所以,安某不希望城里会出什么乱子,尤其眼下香市未散,外地来的香客游客一天比一天多。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安某如果有什么烦劳齐总镖头的地方,还望总镖头赏个面子。”
齐灵风忙笑道:“安大人太客气了。若有差遣,在下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安正微微一笑,拱手道:“那好,安某先行谢过。”
《烟雨杀》第二部分第八章 网(三)
一直将安正送到镖局大门外,齐灵风才“留步”。
随着安正的背影一步一步渐渐走远,他脸上的微笑也渐渐冻结。
愤懑与怒气就像一大块刚出锅的年糕,拥塞粘结在他胸间,挥之不去,无法发泄。
将“年糕”塞进他胸间的,并不是安正。
安正的突然来访的确使他很意外,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
他很清楚安正的目的,当然更不会听不出安正最后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但他根本没将安正的警告放在心上。也无须放在心上。
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我应该能看出“断盐”是个圈套。
而且,是个并不高明的圈套。
在丝绸生意上,他也本该更谨慎一些。
──我应该能想到!
他重重地捶着自己的额头。
──这本是徽帮惯用的手段!
一年多来,徽帮正是用类似的手段,击垮了天目派在各地生意,逼迫天目派不得不让出大片地盘。
只可惜,现在再想这些,已经于事无补。
齐灵风扫了一眼碎裂的木椅和满地四溅的茶叶水渍和碎瓷片,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向后堂走去。
他重重地摔上密室门,重重地扣上了门栓。
然后,他自怀里掏出那道密札。
这已是他第四遍读它。
安正来访前,他已读了三遍。
他读不懂。
密札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每一个字都是他极熟悉的宗万流的字体。
但他不明白宗万流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让我反击?
杭州,是天目派的根本,如果连杭州也丢了,齐灵风想不出天目派还能有什么作为。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徽帮掐住我们的脖子?
他不甘心。
他相信,宗万流也绝不会甘心。
──但他为什么要下这样一道密札呢?
齐灵风想不通。
岳乘风冲进房门,便怔住。
桌上有酒,酒边有菜,但桌边却只有冷平湖一人。
“他人呢?”岳乘风的心不禁微微一沉,冲口道:“为什么不留住他?!”
冷平湖迎上前,道:“他在外面……”
话未说完,岳乘风已伸手将他拨至一旁,疾步冲向长窗。
长窗外,是一道宽阔的回廊。朱红的廊柱,天青色的栏杆,正可供客人们酒足饭饱之余,凭栏远眺。
司马固倚着栏杆,慢慢转过身。
岳乘风笑道:“司马,你终于来了……刚才,我还以为……”
他的喉头忽然有些发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司马固看着他,忽然转开目光,道:“你以为我又会不辞而别?……这次不会了。因为……我已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岳乘风走到他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用力道:“留下来!”
司马固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的湖光山色,嘴角边闪起一丝略显凄凉的微笑。
他慢吞吞地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老人吗?”
岳乘风道:“记得。”
司马固道:“前两天,他去世了。”
岳乘风无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司马固摇了摇头,道:“说是我在照顾他,其实,我根本做不了什么,在他临死前,也没能让他过上几天好日子……”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在一声低沉的叹息中。
岳乘风扳着他的肩头,轻轻晃了晃,道:“你已经尽力了。”
司马固凄然一笑,道:“的确,我尽力了,但我又能尽什么力呢?”
他猛一转身,指着长窗道:“他最后的愿望只是想吃一条正宗的醋鱼,可我买不起,我连……我连里面桌上最最便宜的小菜也买……”
他发黑的眼眶里,已闪起泪光。
岳乘风又晃了晃他的肩头,道:“都过去了。现在,你该为自己想一想。”
司马固沉沉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来找你,我想问问,你上次的话还算不算数?”
岳乘风道:“当然算。”
司马固抬起头,盯着他,道:“只是一份工作。”
岳乘风点头:“没问题。”
司马固道:“你放心,我会干好的,我会用心,会尽力去做。”
岳乘风用力点点头,道:“我相信你。”
司马固道:“你准备让我干什么?”
岳乘风退开一步,上下打量他两眼,含笑道:“不着急,我会告诉你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应该先为自己做些事情。”
《烟雨杀》第三部分第九章 司马固(一)
“怎么才回来?就你一个……”
萧嫣然及时打住了话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了。
深深的暮色中,背对着她站在庭院里花坛前的这个人竟不是岳乘风。
萧嫣然退开两步,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萧嫣然道:“我问你是谁?!”
这人道:“我叫司马固,是……”
萧嫣然吃了一惊,脸腾地红了起来。
司马固仍在费力地解释着:“是这家主人领我来的……我是,是他的朋友……”
萧嫣然已屈膝拜下,道:“恩公在上,请受贱妾一拜。”
司马固忙道:“哪里哪里……”
他飞快地瞄了萧嫣然一眼,道:“你是小岳的……是岳夫人?”
萧嫣然道:“贱妾正是。”
司马固第三次转过头四下看了看,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地道:“小岳……他叫我先在这里等一等。”
萧嫣然道:“他人呢?”
司马固道:“他说还有点事,就在前面,和一位姓常的老先生。”
正说着岳乘风一行人走进院里。
虽然暮色已深,但萧嫣然还是从常、冷二人的目光里,看出了一丝隐隐的无奈。
显然,他们并不赞同岳乘风的做法。
岳乘风把大家一一作了介绍。
萧帜笑道:“姐夫经常说起你。”
司马固看了岳乘风一眼,微笑道:“不知他说了我些什么?”
萧帜悠悠地道:“其他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除了一件。”
司马固道:“哪一件?”
萧帜道:“酒。”
司马固微微一怔。
萧帜笑道:“听说你的酒量极好,今天总算可以亲眼见识见识了。”
萧嫣然微笑道:“司马大哥莫怪,我这个兄弟是个酒疯子,一提起酒,浑身是劲儿。”
司马固微笑道:“我也是。”
第一杯酒尚未斟满,甘冽的酒香已四溢开来。
司马固长长吸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酒杯,喃喃地道:“好酒!”
看他的样子,简直忍不住要将酒杯都一口吞下去了。
他抬起头,看着众人略显惊讶的神情,嘴角边闪过一丝局促而且苦涩的微笑,道:“不怕各位见笑,这样的好酒,在下已有五年多闻也没闻过了。”
岳乘风含笑道:“今天你可以放开量,包你尽兴!”
司马固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
萧帜忽然道:“等一等。”
司马固怔了怔,将酒杯放下。
萧嫣然道:“小弟,你又想干什么?”
岳乘风道:“我知道。他想考一考司马。”
萧帜笑道:“还是姐夫了解我。”
岳乘风悠悠地道:“我还知道一件事。”
萧帜道:“什么事?”
岳乘风道:“你肯定考不住他,而且,你果真要与司马一拼高下,先醉的铁定是你。”
萧帜自负地一笑。
岳乘风道:“你不信?”
萧帜只是微笑,不回答。
岳乘风双手一摊,道:“那你就试试吧。”
萧帜道:“我当然要试。司马兄,这是什么酒?”
司马固道:“女儿红。”
萧帜道:“就这些?”
司马固轻轻晃了晃酒杯,对着烛光看了看,道:“十九年零八个月,今天午时后开的坛,开坛后,兑了三成去年的陈酿和一成今年的新酿。萧兄弟,我说的对不对?”
萧帜颇有些吃惊地瞪着他,道:“十九年零八个月是没错,但勾兑的成色嘛……”
司马固道:“不对吗?”
萧帜道:“我也不知道,这得问莲子。”
萧嫣然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转头道:“莲子,你说。”
莲子一双大眼睛忽闪着,瞪了司马固一眼,道:“回小姐的话,司马大爷说对了。”
萧帜拱手道:“佩服,佩服。”
岳乘风道:“你这就服气了?司马还有话没说完呢。”
司马固微笑不语,一付很为难的样子。
他越是不开口,别人的好奇心就越重。
司马固叹了口气,含笑道:“那我就试试?”
他又举起酒杯,对着烛光慢慢旋转着,皱着眉头仔细看了半晌,再将酒杯凑至鼻端,深深吸了口气。
司马固道:“这酒一直埋在桂花树下……”
话未说完,冷平湖口中已轻轻“唔”了一声。
司马固瞟了他一眼,接道:“而且,在这十九年里,埋酒的地方总共发过五次洪水。”
冷平湖不禁轻轻一拍桌子,道:“神了!”
萧帜忙道:“冷大哥,对吗?”
冷平湖道:“太对了。这批酒是我从绍兴桂花黄家进的,黄家的作坊临河而建,的确被水淹过几回。”
司马固有些不自在地在椅子上动了动,道:“可以喝酒了吗?”
萧帜忙道:“当然,当然。”
他抬高声音接着道:“莲子,换大杯来!”
萧嫣然微笑着叹了口气,摇头道:“总算碰上个能陪你拼酒的人了,看你兴奋的!”
司马固有些奇怪地道:“平时没人能陪萧兄弟喝酒吗?”
萧嫣然道:“常老和冷大哥可没多大量。”
司马固更奇怪了:“那小岳呢?”
岳乘风淡淡地道:“我戒了。”
司马固像是吓了一跳,直愣愣地盯着他,就像是从未见过似地。
岳乘风道:“你不信?”
司马固失笑道:“鬼才信!你要是能戒酒,我就能戒饭!”
萧帜大笑,一口酒呛进嗓子眼里,顿时大咳不止,咳得一张脸涨得通红。
岳乘风道:“真的。我没骗你。”
司马固怔怔半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叹了口气,道:“真想不到。”
常理慢慢啜了半杯酒,淡淡地道:“有件事我很想问问司马大爷,若有唐突之处,请不要见怪。”
司马固正色道:“常老说哪里话,您是长辈,有什么尽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常理道:“贵府上是干什么的?”
司马固道:“玉器。”
他又干了一杯酒,微微一叹,方接道:“虽然家父不善经营,多年前就破产了,但南直隶一带玉器这一行里,只要提起‘司马’这两个字,我敢说,很少有不知道的。”
常理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隐隐的精光。
岳乘风的眉头已微微皱了起来。
他知道常理想干什么。
《烟雨杀》第三部分第九章 司马固(二)
虽然谈不上生气,但他对常理的做法实在有点厌烦。
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与司马固重逢后的第一顿饭,他不想破坏饭桌上的气氛。
常理道:“贵府上是不是在湾沚?”
司马固道:“不错。家父以上三代,都住在那里。”
常理道:“不知贵府上与芜湖司马世家有什么关系?”
司马固道:“没有。我们虽同姓,却不同宗。我们是生意人,他们却是武林世家,扯不上半点关系,也没什么来往。”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微笑道:“惟一相同的就是,我们两家都破落了。芜湖司马世家比我们还要早上好几年。”
常理微微眯起双眼,道:“听我家姑爷说,司马大爷武功极高。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司马固叹了口气,微笑道:“小岳就是这样。其实,在下的武功算不了什么。老实说,在下自己也不知道该属何门何派。”
常理道:“怎么会呢?”
司马固道:“在下跟很多人学过武功,但从未拜过师。”
常理道:“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