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8-烟雨杀-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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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公公道:“张公公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齐灵风微微一皱眉,有些为难地道:“那就只能从陆上走……可走水路更安全……”
罗公公笑道:“什么陆路水路,只要是贵局出面,肯定安全,咱们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你齐总镖头?”
齐灵风点头道:“这样,我派二十名最得力的镖师,由本局副总镖头亲自押队……”
罗公公截口道:“你呢?”
齐灵风怔住。
罗公公慢悠悠地道:“张公公他老人家说了,你去,他才会放心。”
齐灵风顿时一肚子苦水。
《烟雨杀》第三部分第十一章 圈套(二)
“齐灵风会答应吗?”岳乘风并不是不相信司马固,而是不相信这个计划。更不相信齐灵风会如此轻易地被人牵着鼻子走。
齐灵风是个老江湖,而这种圈套在江湖上早已屡见不鲜。
岳乘风丢开棋子,轻轻揉着眉心,目光自棋盘上移开,移向常理和冷平湖。
岳乘风知道,他们根本不相信。
不仅不相信这个计划,更不相信司马固这个人。
虽说摆明了不信,但他们还是按照这个计划,做好了一切准备和布置。
他们的目的岳乘风当然不会不清楚──用事实来说话。
司马固看看如老僧入定般的常、冷二人,再看看岳乘风,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实说,如果在我见过张庆之前,有人向我提出这样一个计划,我也不会赞同。”
岳乘风道:“哦?”
司马固道:“那天我说你们不该忽视张庆这个人,只不过是想到了凭这位镇守太监在两浙一手遮天的权势,多少对你们的行动有所便利。见过张庆我才知道,对齐灵风,他可以说有绝对的控制权。”
岳乘风一抬眉头:“为什么?”
司马固道:“你知不知道杭州城里最大的酒楼有哪几家?”
岳乘风道:“这和齐灵风有关系吗?”
司马固道:“有。”
他扳着指头道:“和乐、太平、春风、泰和、和丰、西楼,这六家大酒楼不单是酒楼,还兼营妓院和赌坊……”
常理突然道:“它们根本不是齐灵风的产业。”
常理道:“这六大酒楼分属四人,而这四人与齐灵风没有任何关系。”
司马固含笑道:“张庆呢?他们和张庆有关系吗?”
常理默然。他没有查过,所以无法回答,而且,他认为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有,而且关系非同一般。”
司马固自己说出了答案:“六大酒楼的老板全是张庆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只是个幌子,真正的老板,是张庆。”
岳乘风有些明白了:“还有齐灵风?”
司马固点头道:“不错。六大酒楼的实际经营者,正是齐灵风。张庆利用手中的权势将它们盘下,交给齐灵风经营,自己每年坐收四成的红利。对于齐灵风来说,这六大酒楼才是他在杭州的根本。盐、茶、丝加上他的诚信镖局水陆两路的收益,也不过比酒楼的总收益稍稍高出一点而已。”
岳乘风道:“所以说,他绝不敢开罪张庆?”
司马固微笑道:“是。”
岳乘风道:“这趟镖他不得不接,而且肯定会亲自出马?”
司马固含笑点头,道:“不错。因为张庆会给他一点希望,引着他一直往前走。”
岳乘风道:“什么希望?”
司马固笑道:“走完这趟镖,张庆许诺替他拿回两浙的盐运权。”
岳乘风的眉头渐渐展开,道:“常老,冷兄,你们觉得可行吗?”
常理淡淡地道:“可行不可行,也已经开始实施了,只是有两件事我还是想不通。”
司马固道:“请常老明示。”
常理道:“照你刚才的说法,张庆和齐灵风已合作多年,以常理推之,应该不会轻易抛弃他,你是靠什么打动他的?”
司马固淡然一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张庆是个太监。在下已经答应,只要他将六大酒楼交给在下经营,在下会给他七成红利。”
常理怔了怔,深深盯了他一眼,方道:“既然你一心逼齐灵风亲自走这趟镖,为什么又要让我们的人近几天在诚信镖局左近加强活动,故意引起他的警觉呢?如此一来,齐灵风岂非更不放心离开了?”
司马固道:“在下正是要让他对杭州这边的事放心不下。”
常理又一怔:“为什么?”
司马固慢吞吞地道:“这样,他才不会真正离开杭州。”
常理已经被他的话弄糊涂了。
岳乘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道:“司马,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马固道:“由陆路去应天府,对于齐灵风来说,最安全的路径莫过于走德清、乌程、长兴,再过常州、镇江两府。我敢担保,最远不会过德清,齐灵风就会离开镖队,潜回杭州来。”
冷平湖一下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在他回杭州的路上做掉他?”
司马固叹了口气,道:“我何尝说过要杀齐灵风?如果只是要杀他,也就用不着做这样复杂的计划了,贵帮中高手如云,随便叫上几人半夜三更冲进诚信镖局去不就得了?”
冷平湖吃惊地道:“你不是想对付他?你一开始计划劫镖时,就没想借机杀了他?”
司马固道:“至少在目前,齐灵风活着对你们的用处更大。”
冷平湖道:“那你整个计划的目的呢?”
司马固淡然一笑,道:“目的?目的就是要让整件事看起来绝不是事先计划好的。”
冷平湖愕然。司马固的话,他实在听不懂。
岳乘风叹了口气,苦笑道:“此事事关重大,司马,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好不好?”
司马固一笑,道:“好。”
“会不会是个圈套?”
这个念头刚一在脑子里闪起,便被齐灵风抹去了。
现任浙江按察使杨继宗的确是个很难对付的人,自从他到任后,张庆的气焰不得不收敛了许多,这一点,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在这种形势下,张庆将自己多年搜刮的珍宝暗中转移,当然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果说这件事是个圈套,则张庆也必然是圈套的设计者之一了。
这怎么可能呢?
据已经掌握的情况看,徽帮显然没有与张庆拉上关系,对他与张庆之间的关系更是一无所知。对这一点,齐灵风确信无疑。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这会是个圈套。
他担心的,是他一旦离开,徽帮会不会趁机在杭州有所行动。
近几天来,诚信镖局附近突然多了一些很陌生的面孔。这些人看上去当然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齐灵风对此向来不会掉以轻心。
他安排了人手,跟踪每一张生面孔。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生面孔中的绝大多数都曾出入过望湖楼或原先的沈家大宅。
显然,他们是徽帮的人。
显然,徽帮正在做行动前的准备。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张庆指名让他亲自保一趟镖。
惹恼了张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齐灵风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
问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杭州。
左思右想,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绝对算不上好,但他再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来。
他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可也只能硬着头皮赌一赌运气了。
《烟雨杀》第三部分第十一章 圈套(三)
最后一盏灯终于灭了。嘈杂了一整天的客栈终于安静下来,溶进寂静的夜色中。
齐灵风轻轻拉开房门,仔细地听了听四下里的动静,贴着门框溜了出来,一闪身,已到了院墙下。
他轻轻吁了口气,双足一点,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墙头。
墙外是一片荒草地,草地的尽头,便是那条直通杭州的捷径。
双脚刚一落地,还未站稳,齐灵风面前突然多了两条黑影。
齐灵风却满意地点点头,低声道:“付刚。”
左面的黑影抢上几步,弓身道:“属下在。”
齐灵风道:“有什么情况吗?”
付刚道:“没有。没有人跟踪、监视舵主,也没有人跟踪属下。”
齐灵风道:“城里呢?”
付刚道:“原先那几个生面孔不见了,又换了人。我们在城内的四处暗桩附近,都出现了生面孔。”
齐灵风道:“是徽帮的人吗?”
付刚道:“属下安排好人手才离开,舵主一回去,应该就有结果了。”
齐灵风点头道:“好!你知道该怎么做吧?路上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太湖边那段路。”
“亥正后齐离德清一行三骑沿苕溪南下”
纸条上,只有这一行字。
岳乘风猛地站起身来,惊得停在大案上的鸽子扑扇着双翅往后退了好几步。
冷平湖忙道:“怎么样?”
岳乘风深深吸了口气,方道:“一切都在司马预料之中。”
冷平湖道:“当真?”
他显然很吃惊。
司马固不禁微微一笑。
岳乘风将纸条递过去,淡淡地道:“你自己看。”
冷平湖刚伸手去接,常理已开口道:“不必看,齐灵风一定是沿苕溪往回赶。”
冷平湖讪讪地缩回手,很有些不自在地瞟了司马固一眼。
岳乘风也瞟了司马固一眼,道:“常老说得没错,他的确是沿苕溪南下了。”
司马固笑道:“常老妙算神机,真是叫在下不得不佩服。”
常理淡淡地道:“由德清回杭州,最僻静的捷径只有这一条,我只不过是以常理推之而已,司马贤侄那才叫神机妙算呐。”
司马固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无话可说,只是笑笑,抬起手,慢慢搔着自己的额角。
岳乘风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又将窗户拉严,道:“他肯定会赶在天亮前回到杭州,只是……”
他看看常理,又看看司马固,接道:“他到底会去哪一处暗桩呢?”
司马固含笑道:“这个我可就无能为力了,接下来我惟一能做的事,就是找个恰当的时机通知张庆了。”
常理淡淡地道:“姑爷请放心,各处都已安排了我们的人,他一到杭州,就会有消息的。”
以前,只要常理说出这种话来,无论什么事,岳乘风都会放心。
即便有点不放心,他也不会提出疑问。
但今天,他忍不住问了出来:“要是他不进城呢?常老能担保他在别的地方没有落脚点?”
常理抬了抬眼皮,又垂下,依然淡淡地道:“城外也有我们的人,通往杭州城的每一条路上,都有。”
夹城巷。
夹城巷在武林门外,这一带的繁华,绝不在城里最为繁华处之下。
齐灵风的原配是个不折不扣的悍妇,不仅脾气坏、性子烈,而且生性极爱吃醋。
更令他伤心的是,这个不折不扣的母大虫自己生不出儿子,竟然还不让他纳妾!闹得他现在已年过半百,却连个接香火的人也没有。
正所谓“家有恶妇,必有外遇”。齐灵风自然免不了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
半年前,春风楼来了个清倌人,名叫春红,齐灵风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难得的是,春红姑娘对他也是情有独钟,一意随他从良,而且不计名分。
为了避开母大虫的耳目,齐灵风可谓费尽了心机。
他派自己的铁杆心腹替春红赎了身,在夹城巷买了一座极清静的小院,将春红安置下来。
整件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加上齐灵风自己,总共也只有五人知情。
从那以后,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夹城巷去,成了齐灵风生活中最为重要的事,也是他最大的乐趣。
“几度寻芳载酒来,自与春风遇。”
一想起这首词,齐灵风就忍不住微笑。
在他看来,柔驯可人的春红绝对是老天爷对他的恩赐,更是对他的补偿。
直到拐进巷口,齐灵风才真正松了口气。
繁星仍在幽黑的天幕上闪烁,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他终于赶在天亮前,安全地潜回了杭州。
小院中黑暗而寂静。
春红睡得正香。隔着房门,能听见轻微的鼻息声。
齐灵风摸出柄匕首,伸进门缝去拔门栓,笑意已忍不住在脸上漾开。
他知道熟睡中的春红是个什么样子。
一想起她的睡态,他的心就无法抑制地痒痒起来。
他突然想到,自己真应该好好感谢张庆。
如果不是张庆指名让他亲自走这趟镖,他又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呢?
从杭州到应天府,一来一回,怎么说也得有个十天半月。
也就是说,这次他能在这里踏踏实实住上半个来月,根本用不着担心那只母大虫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
齐灵风晃着火摺子,点亮桌上的蜡烛。
春红的睡态果然和他刚才想像的一模一样。
她乌黑的长发蓬松散落在粉红的枕上,衬得她白皙中透着红润的小脸如新开的桃花一般。
翠绿的绣花被被她蹬开了一半,露出一只新藕般白腻柔润的胳膊和几欲涨破紧身小衣的高耸的胸脯。
齐灵风的吼头不禁有些发紧,“咕”地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
他浑身的酸痛、疲乏刹那间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烟雨杀》第三部分第十一章 圈套(四)
日头虽已有些偏西,但离黄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照现在的速度,日落前赶到乌程绝对不成问题。
对此,付刚有十二分的把握。
这条路他已走过多次。
远的且不提,单只去年,他亲自押队的七趟镖里,就有三次曾经过这里,没有一次出过任何意外。
近八年来,不论水路陆路,诚信镖局从未失过手。
付刚懒洋洋地骑在马上,耷拉着眼皮,身体在马背上微微摇晃着,一付闲极无聊的样子,又像是在打瞌睡。
实际上,他的脑子一刻也没闲着。
自打接到齐灵风的命令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这事有点古怪。”
浙江按察使杨继宗的确是个厉害角色,他上任后,便雷厉风行地惩处了一批贪官恶吏,其中就有张庆的门下。而自杨继宗到任,张庆本人在各方面也有所收敛。
但张庆毕竟是两浙镇守太监,极受当今皇上的宠幸,要想扳倒他,绝非易事。
至少,杨继宗不可能做到。
由此可见,张庆完全没有忙着“替自己准备退路”或“以防万一”的必要。
果真要“准备退路”了,那就说明形势对他已非常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