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的星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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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这种比喻倒是非常的贴切,说得又相当有哲理,项毅不禁点头。他真是很喜欢听她这种与众不同的言论,很乐意与她进行这样谈话。故而,他明明和她同路是要绕上一大段弯路的,却仍然与她并肩走着,而且他真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能够就这样陪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闻着她的气息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哦,什么是春波碧草?”他突然想起那个老板娘的话。
“是我自己调的一种酒。”宁可答道:“因为在里面加了些薄荷汁,是那种草地似的浅绿色,我便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他向往地,“味道应该很好吧?光是名字就很诱人了。”
“一般罢。”她谦逊地。“我并不是很善于调酒,只是喜欢而已。但我如果有能力的话也是会去开一家酒吧的。”
“开酒吧?”项毅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开酒吧?”
“对啊!”宁可肯定地点头。“我一直都想在金星她们都大了、我老了以后,就去开一间自己的小酒吧,有玻璃作的屋顶,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天空、月亮和星星;有轻轻的音乐和满架子的书籍,还有各式各样的酒水和小点心,志趣相投的人聚到一起或谈谈心,或看看书,再不然就只是单纯的浅酌低饮,赚不赚得到钱倒并不重要,只要大家在这里能完全放松,能够不需要再掩饰真我,在一起轻松而开心,气氛不错就行了。”
项毅惊讶了,他没有想到她有开酒吧这样的“洋派”的心愿,又很有点儿天下大同的味道。如此看来,她并不只是他平时以为的那种高傲冷淡的类型,而有着其他更为丰富的性情,她不仅仅是茶、是竹、是星星,她还是酒、是咖啡、是太阳……她的心灵真像是一个发掘不尽的宝藏!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资格和福气去探究、去占有这样的宝库了。
“你住城北吧?”宁可在十字路口站住了。“我们该再见了。”
“我已经不住城北了。我现在住在我父母的家里,离这儿不太远,就在前面的小区。”
“怎么想起要……”她刚问了半句,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即就住了口,神色有些黯然。
项毅也黯然了,一时无语。
不一会儿,项毅所住的小区已经到了。
宁可提醒道:“是这里吧,你到了。”
项毅兀自不舍地,“我再送送你?”
宁可摇头表示拒绝。
项毅无奈地停了下来。“那————明天下午你到事务所来,行吗?”
“明天下午吗?”
“上午我得找找我们头儿说说,争取他们中的一个肯替你打这场官司,赢的把握也大些。”
“真是谢谢你了!”宁可感激地看着他。
他由衷地,“不用谢,只要你没有事就好。”
“你……”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咬了咬嘴唇,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转过身快速地走了。
项毅却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目送着她清瘦的身影渐行渐远,想到她与那两个孩子的故事,心里就满是感动————深深地、深深地感动了。
第二天还没有到上班时间,项毅就早早地到了事务所,打算等刘榆风或傅云一到就去谈谈宁可的事情。
还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项毅竟然一下子就碰到了两个头儿。刘榆风和傅云会一大早同时来上班,这在他们事务所可是一件不大常见的事情,他们虽然是合伙人,但一般都有些各自为政,除了例行开会与有很重要的案子,他们是极少碰面的。据说,这是因为两个人工作作风大相径庭,在一起就会有争执的缘故。
此时,他们的一起现身显然也是无事不碰头了,而且,这事情还相当的重要。因为,他们一路走着还一路在讨论着,看见他只随便地点了个头就一块扎进了刘榆风的办公室里,关着门商量什么去了。
项毅心不在焉地一边做着手里的事情,一边留心着刘榆风办公室那边的动静。可过了将近一个多小时,那扇门还是紧闭着,里面的人也没有半点要出来的迹象。想到他答应宁可下午就来的承诺,他就实在有些等不下去了,犹豫再三,他站到了刘榆风的办公室门口。
项毅正欲敲门,就听见刘榆风在说:“老傅!你理智一点好不好?我们这里是律师事务所,不是慈善机构!”
他的声音很大,并且满是火气和不屑,很显然,两个人之间发生了某种十分严重的分歧。
“但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金钱啊!”是傅云在回答。
刘榆风的语气像是在教诲不懂事的小孩子。“你没听说过”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衡取其重“吗?”
傅云又回答了一句什么,但声音很是低沉,项毅就没有听清楚了。
“咦?”小王拿着一叠文件经过。“你在这儿干什么?”
“哦,我找头儿有点事情。”项毅忙说。
“那你怎么不进去?”小王狐疑地看着他,肯定是在心里把他定案为窃听罪了。
项毅骑虎难下,这个时候本来是不应该进去打扰的,可为了洗脱嫌疑,也只好硬着头皮敲门了。而办公室里的两个人似乎也听到了门外的对话,早已经停止了争吵,静悄悄地没有了一点声音。
小王还在看着,并且是一副乐于监视与揭发什么的小人相。项毅被看得如芒刺在背,只好又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刘榆风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项毅一进去,就看见刘榆风和傅云面对面的坐在办公桌的两边,正气定神闲地在喝着茶,脸上都没有丝毫的恼怒痕迹,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看到这样一派和平景象,项毅几乎就以为刚才是自己听错了,心里不由得不佩服这两位律师界里的楚翘人物好修为了。
刘榆风见是他,就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情吗?”
曾有一度,刘榆风因为他和林晓露是老同学的关系而对他有些热乎,还带他去参加过几次圈子里的应酬,介绍过几个大人物,替自己跑跑腿的,多少有那么一点打算栽培栽培他的意思,同事们也把他归于了“风系”,很是议论纷纷了一阵。但几次下来,尤其是那次刘榆风想让项毅凭借母亲的旧关系和一个当事的法官去沟通沟通、送个红包什么的,他竟然缩手缩脚地不愿意去,刘榆风就不怎么瞧得上他了,开始觉得他这个人无论是做事情还是思想都过于循规蹈矩了些,没什么前途可言。渐渐地,青眼也就变成了白眼,态度自然就又恢复成等级分明起来。
“是我的朋友有一件官司。”
“刘榆风稍稍来了点兴趣:”官司?是经济官司吗?“
“不是,和经济无关。是一般的民事案子。”接着,项毅就将宁可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刘榆风立刻做出了判断,“这件案子没什么好做的,根本就没有胜算嘛。”
项毅也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可一想到宁可,他就有些不甘。“这些年来她为两个孩子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这不公平!”
“不公平?!”刘榆风的笑容有几分讽刺的意味。“法律讲的是证据,而不是什么公平不公平。”
“可是……”
在旁边一直听着他们谈话的傅云开口了:“下午,你带那个宁可来见见我。”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调查
第六十三章调查
“老傅!”刘榆风的眉头皱了皱。“你又来了!”
“我觉得这案子值得一打的。”傅云笑笑。
这话却让项毅喜出望外了。他也知道宁可这件官司的确是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这也是她迟迟都没有找案子代理人的一个原因,别说刘榆风这样精明的人不愿意去趟这样的浑水,就是一般的小律师对这种必输无疑又没有多少利益可言的官司也是不屑一顾的。就在这种“死机”的情况下,向来以沉稳著称的傅云大律师却有了肯接手的意思,说不定就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他自然替宁可感到高兴了。
下午,宁可如约而至。到的时候还没有两点,由此可见,她的心里是如何的焦虑。
傅云已经等在他的办公室了,项毅直接把宁可领了过去就退了出来,他虽然很关心事情的进展,但也不便打扰他们的谈话。
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宁可才从傅云的办公室里出来。项毅很想问问怎么样了,但在办公室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也不方便多说什么,而她又急着要去打工,他们仅仅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并没有弄清楚具体的情况。但看她的神色看上去振奋了许多,可能是比较顺利,他也多少放下心来了。
“小项,你进来一下。”傅云在招呼他。
项毅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些同事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目光中是清一色的复杂。就在他走进傅云的办公室、正要关门的一刹那,分明听到小王的声音:“怎么他又成了”云系宝贝“了?”
是肖莉莉在回答:“别人厉害呗!”
项毅不禁苦笑了。得!他这一下又成了傅云的亲信、走狗,保不定又要被人怎么议论了。
他没有再多想,就问傅云:“您找我有什么事?”
傅云指指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你坐。”
项毅依言坐了下来,也不知道给说些什么才好,就沉默地等待着傅云的指示。他向来就不擅长与领导打交道,也说不来什么讨好卖乖的言语,况且又是很少和傅云有接触,就更加显得局促和木讷了。
傅云并没有刘榆风那种官架子,但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你现在在忙哪件案子?”
“在调查那件小说侵权的案子。”
“如果是才开始的话,你就先放放,把它交给小王去做吧。”
项毅一窒。“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妥?”
“不是。”傅云摆摆手,“是我想调你过来去办一办宁可那件案子。”
项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您是接了宁可的案子?”
傅云点头。
项毅放心了,可还是有几分忐忑。“她的案子不是没什么胜诉的把握吗?”
“把握是不大,甚至有些棘手。她既没有任何领养的手续,又是在《收养法》颁布以后才抚养那两个孩子的,无法构成事实收养的关系,在法律上是很难找得到可供支持的条款的。”傅云答道:“但我们应该帮助她这样是人,而且是无偿的。”
“是————”项毅吃了一惊。“是义务的?!”
傅云又点了点头。“她是值得让人这样做的。”
听他的口气似乎对宁可很有好感,于是项毅就冒昧地问了一句:“您觉得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这个宁可。”傅云口吻是由衷的赞叹,“真是人淡如菊,品逸于梅啊!”
这样的评价实在是不低了,尤其是出自于傅云这种方方正正之人的口中,项毅真是很有些自豪的感觉了。同时,他对傅云也油然地生出了一种亲近感来。
从第二天开始,项毅就跟着傅云去跑宁可的案子了,距离开庭的日子已经是所剩无几,而他们要做的准备却还不少,就加倍的忙碌了。
对这个案子,傅云的决定是以“情”为突破点,把重心放在证人这个环节上,用他们的言论来证明宁可是有资格作一位称职的母亲的,希望能够凭此打动法官,争取一些同情票。当然,这并不是一个稳操胜券的办法,他们都明白打官司原本就是在打证据,仅仅是这种“人情牌”力量是很薄弱的,但在宁可这种没有任何与合法收养有关的文件作为证据的情况下,这就是唯一可能胜诉的机会了。
所以,项毅的任务就不像是以前那样收集文件、扎在文字堆里寻找蛛丝马迹了,而是去走访宁可那些老邻居、旧相识,听他们讲她过去的故事。因为这几年来城市大规模的改建,这些人都已经是风流云散、各奔东西了,项毅不得不一会儿城南,一会儿城北的跑来跑去的满大街找人,而那些人又多为老头儿老太太,说起话来都是絮絮叨叨的很有些烦人,这活儿其实就相当磨人的了。但是,项毅却很喜欢现在这个工作,甚至是乐此不疲的。因为他们的叙述向他完整地勾勒出了一个童年的、少年的宁可,这使他更熟悉、更了解那个他爱的女人了,觉得离她更近、更亲了,心中对她的爱,甚至是崇拜也与日俱增起来。
项毅所问及的每一个人都会说这样一句话:
“如果没有宁可,那两个小孩子是肯定活不下来的。”
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可信,他们都会一一地列举宁可是如何照顾金星和水星的种种艰辛,其中提得最多的就是她买房的那件事情了。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宁可家虽然一直并不宽裕,但那两间小平房却是她爷爷留下来的私产,在老房拆迁的时候当然就很值些价了,别的不说,换一套两居室的新房来住是绝对没问题的。可就在刚刚在议论搬迁的那当口,金星和水星却双双得了肺炎,体质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她们病情就比别人来得严重得多,住在医院里的费用也就一天比一天的多,宁可很快就花完了所有的积蓄,没办法就只好把唯一值钱的房子给卖了,而且因为急于用钱就卖低了市价很多,吃亏不小。平房拆迁以后,别的邻居都高高兴兴的住进了新楼房,她却只能到处去租那些阁楼来住了。
项毅从来就没有听宁可说起过这件事情,这时听到那些老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故事,印象反而加倍的深刻了,被她这种行为再一次感动和撼动了。当傅云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也不禁动容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还有她这样的女子,真是难能可贵啊!”
可项毅对宁可问及此事的时候,她的反应却很平淡。“这有什么?房子哪有人的性命重要?”
项毅由衷地钦佩了,做好事的人他并不是没有见过,但像宁可这样半点自得与邀功气都没有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的,这才是真正的高尚吧!
另外,项毅在调查中还意外地知道了宁可父母的故事。
这与宁可的案子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而是一个老太太无意间的一句感叹引出来的。
“宁可这丫头平时总是冷口冷面的,她这是因为打小心里就苦啊!”老太太叹着气,“这都是她那个没良心的爹造的孽!”
“她父亲?”项毅惊奇了,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宁可父亲的事情,总以为他早就去世了,但现在听这个老太太的口气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于是,老太太就慢腾腾地、饶有兴味地把宁可的“家丑”讲了个明明白白。
宁可的父亲是一个五十年代留学过莫斯科的知识份子,算是那个时代的精英、人才了。可他回国后在大学任教还没有两年,中苏的关系就恶化起来,他自然也就被打成了“苏联修正主义反革命”,加上他的家庭出身又是小工商业主,就更成了批斗和改造的对象,不仅下放到工厂去劳动锻炼,还得天天去各种革命会议上受训检讨。所以虽然他人长得是仪表堂堂的,却也没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个人问题就成了个老大难。一直拖到快四十岁了,才在好心人的撮合下和一个带着个孩子的寡妇成了家。那个寡妇就是宁可的母亲,在和这次婚姻以前是有过一个丈夫的,那个男人也是个身份不好的黑五类,在一次阶级专政之后撇下还不到三十岁的她和一个刚刚八岁的儿子“自绝于人民”了。这样的一个女人,比起宁可的父亲来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两个人配在一块儿倒也是天作之合了,没两年又有了女儿宁可,那日子过得也还算凑合。后来,中国和苏联的关系总算解冻了,宁可的父亲被平了反,又安排到一个研究所当了翻译,她母亲也回到曲艺团继续古筝演奏,生活眼看着就要更上一层楼了,谁料到这个时候反而出了问题,她父亲在一次去苏联考察的时候突然就失去了踪迹,据说是留在了那里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