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神魔榜-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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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高一低的声啸互相较劲,震耳欲聋,两股声波汇聚若涛涌澎湃,淹盖满场的械斗厮杀喝喊,钻进每个人的耳鼓膜里,化为一股气劲,彷如一柄重锤擂中胸口,令人气郁闷绝。
人人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皆在心中暗忖如斯绝顶高人,千万别是敌方邀约而来的杀手,否则定然难以活着离开。
李色尘身法快如闪电飙至柯岁面前,管伯若天马行空飘至朱松跟前,一老一少分不出谁先谁後,同时间到达。
柯岁一见李色尘居然无恙地站在眼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立即挥剑横扫欲砍其脑袋,怎料李色尘使个旋身切入,以背平贴柯岁胸前,右手掌握柯岁持剑右臂,借劲使力,直剌管伯而去。
管伯哈哈一笑道:
“好小子!咱们约定不可伤人,你却直接冲着我来,这种游戏我喜欢,就先跟你玩一下,再摆平其他人!”
管伯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已转王朱松背後,以胸膛平贴,把他当成了挡箭牌,再用双手各握其左右臂,彷若控制傀儡一样,推动其右手,挥剑去封架柯岁的铜剑。
“锵!”铁器交鸣,爆出火花。
这一架震得朱松右臂发麻,掌握长剑的虎口痛得握不住剑柄而颤抖起来,没想到李色尘利用柯岁手中剑一剌的力道,竟强过原来的数倍,更料不到的是,一股热烘烘的真气自身後输入右臂,而发麻及疼痛的现象,瞬间消失,令人又精神抖擞。
朱松发觉背後黑发白眉的老头,手指轻抑在自己右臂的筋脉,轻轻一弹,而手中长剑竟然受其指挥,先在前画了个小圈,就好像将柯岁上半身的全部要害,收束在小圈之内,再划出变化之妙,独一无二的无瑕玄奥动作,刹那间长剑出手,剑气嗤嗤,直奔而去。
柯岁身在李色尘背後,被他摆弄右臂一剑刺出,感受一股气势磅礴的真气威力,贯注整条右臂达及剑锋,速度之快,预料必能一剑剌穿那个姓管的槽老头和朱松,怎料不但被轻易封住,而且对方不过在胸前划个小圆圈而已,其剑竟然爆出漫天剑雨,含天盖地倾盆而下,进无寸步,退无後路,自料必死无疑。
柯岁惊骇欲绝,当下才了解刚才与朱松的过招,好像三岁儿童在比剑,两人再练个十年也使下出如斯的精湛剑招,吓得浑身颤抖极欲脱身,反正有李色尘在前面当挡箭牌:
李色尘竟然笑嘻嘻地握著柯岁双臂一摊,空门大露,而带著柯岁的身体突然疾走,看似脚步乱无章法,旋迭跳跃於漫天剑雨的笼罩范围,但闻其足下一双草鞋,竟在地上踢踏出悦耳有序的响声。
聂萦及纪香率众在外围观战,也为李色尘大露空门并以轻率步伐儿戏般应敌的态度,感到心急如焚,众皆认为这简直是送死。
唯独管伯一脸肃穆,知道李色尘施展此招并非儿戏,手中剑气催得更盛更疾。
这正是创始於战国“老子”之“乾坤虚合步”,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含著八卦方位中的玄奥变化,与其本体实质的空间融为一体,正以浑厚内力气机去牵引敌方出招的动静,生出一片阴阳相吸互斥的无形乱流,也就是“阴阳开合”之无上玄妙大法。
漫天的剑雨骤生乱流,虽对李色尘不会造成伤害,却在半空中凝而不散,旋迭下堕,可见管伯的能耐超凡入圣,并非省油的灯。
李色尘足下一双草鞋发出悦耳的踢踏声响,令酣战中的“法门”」精英,於不知不觉中听得入神,干扰着他们的思绪,下一招的攻势突然问被草鞋踢踩的音律给打断了,不得不重新拉回思绪,考虑变招。
这批人随著李色尘的足下之音招招断思忘绪,无法全神凝聚应敌,脑门逐渐一片空白,显得左支右绌张皇失措。
朱松率领的“杂门”精英居然不受草鞋响声的纷扰,个个趁机奋勇反击,杀得敌方节节败退,不消片刻胜负就要分出。
管伯内心一瞿,料不到李色尘竞能灵活运用“阴阳虚合”玄妙大法的真谛,并精准如斯地操控三丈方圆内阴阳磁场中的生态,分辨出右左两派的人马。
假如管伯赌注的一方为敌所乘,若有一个人受伤害,就算是输了。
管伯沉吟一声,不得不运足朱松的剑势凌空一点,瞬间漫天凝滞不散的剑雨,射入酣斗中的两派人马。
霎时,个个穴道被点凝然不动,形成各种千姿百怪的静止动作,蔚为奇观。
聂萦、纪香及身旁护卫见况人人震惊莫名,传闻中剑仙之流的呼风唤雨能耐,也不过如此。
李色尘背後的柯岁早已昏厥,瘫软於地。李色尘笑吟吟道:
“管老前辈剑法通神,晚辈不是您的对手,您制止了一场无谓的杀伐,实在功德无量……”
管伯双手放开朱松,朱松竟也昏厥倒地,管伯的表情似笑非笑,道:
“好小子!这场赌注算你赢了,老夫是败在你的小聪明,逼迫老夫不得不捞过了界,连你的赌注都给玩开了。”
李色尘嘻笑拱手道:
“承让!您可以告诉在下……您的来历吧?”
管伯取了朱松遗落地上的铜剑,用指一弹,听着龙吟脆响,竟也跟着眨一眨眼嘻哈道:
“老夫这一胜一败还没有玩过瘾!你快取一柄剑和老夫过个三招,不论输赢,我就告诉你老夫的来历如何?”
李色尘一怔,问道:
“这我就吃亏了!这一场你输,最少也得告诉晚辈,您出现‘萦飞楼’的原因。而玩其他的都可以,若想和您用剑过招,不啻以卵击石自不量力!玩点别的……比如轻功啦……”
管伯挥袖制止他再说下去,一睑正色道:
“天下武学万流归宗!你‘寸劲玄功’的玄妙五指暗含五行绝学,可以化为剑招,况且‘乾坤虚合步’独步武林,更能操控阴阳开合相吸相斥之奥义,也可以融入剑招,如今你自创‘剑尘门’闯荡江湖,若不用剑招扬名天下,哪配用视剑如尘的‘剑尘’这狂妄自大的两个字?老夫为当代使剑的佼佼者,你若不用剑与我玩个二、三招,就回去‘道门’当个硕果长老吧!”
管伯言辞掷地锵铿有声,说的是理,讲的是实情,字宇珠玑发人深省,令李色尘肃然一揖,恭声道:
“管老前辈的一席话,教在下胜读十年书!晚辈若再用‘道门’的绝学化为剑招,也不离其宗,就永远摆脱不了其阴影,晚辈想用其他的剑招一试,以匡正‘剑尘门’之实名!”
管伯闻言惊愕不解,随即竖起大姆指夸奖道:
“有志气!但除了‘道门’的两项旷世绝学之外……你还有什么剑招可用?就这么说定!你若用其他剑法,能接得了老夫一剑,就算你赢了!”
李色尘捡取柯岁的四尺长剑微笑道:
“晚辈尽力而为!但您先说出现身楼阁找晚辈论武的原因吧!”
管伯微笑道:
“谁找你论战?咱们碰面只是个巧合!老夫只是想去楼阁清除一只‘大蜘蛛’而已,不论你听懂与否,这就是实情!”
李色尘内心檩然,方才了解管伯专与“五毒门”做对,但搜遍记忆仍查不出武林中有这号厉害的人物,却也知道其所言不假。
突然问,纪香趋前朝管伯裣衽示礼道:
“管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平常竟将您当成奴仆差遣,请您把晚辈以往的一切不是,付诸东流吧!”
她的话意是暗示着自己原是“法门”的密探,如今投身“蜘蛛坛”之秘,莫泄露出去。
管伯岂会不知其意,颔首轻叹,意有所指道:
“纪姑娘当年收留之恩,老夫尚未回报,你在这种地方……实在太委屈了,不如嫁个好丈夫再‘回门’相夫教子,以後才有个依靠。”
一语双关的“回门”,就是回“法门”弃邪归正,纪香当然心中有数,却将春眸瞅著李色尘,有感而发道:
“晚辈身入青楼,若想找个好归宿,比登天还难,更别说会有什么才俊敢娶晚辈为妻了。”
管伯眼睛一亮,知道纪香看上了李色尘,呵呵一笑道:
“纪姑娘收留老夫之恩,老夫就当场宣布收你为义孙女,凭老夫在江湖中的崇高地位,想巴结的青年俊彦如过江之鲫,你还伯会找不到好丈夫?”
纪香十分懂事,立即跪地磕头道:
“天地为证!纪香见过管爷爷,以後服伺您终老绝不虚言,如违背诺言,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在场所有人皆替纪香暗中庆贺,且歆羡不已。
管伯乐呵呵地拂袖化为一股柔劲扶起纪香,对李色尘授意道:
“好小子!不如你娶纪香为妻,老夫倾生平绝学传授给你,并可继承老夫的门派衣钵,你认为如何?”
李色尘闻言登时傻了眼,好生为难,尴尬地推拖道:
“晚辈尚有高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必须按理成章才行,刻下无法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一说,令管伯十分满意,而纪香双颊飞红暗中窃喜,一旁的聂萦紧蹙眉头下悦道:
“管老前辈!纪姑娘比李公子大了几岁……这门亲事恐怕不妥吧?”
管伯闻言微嗔道: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这‘愉悦阁’到处都有毒蛇、娱蚣、蝎子、蝙蝠、蜘蛛五种毒物乱爬,老夫不扫除这些小东西,就因苍天有好生之德,否则老早扫得一空了!”
又是一语双关,听得聂萦脸色苍白,心惊胆颤,在这等绝世高人之前,不敢再吭哼一句了。
管伯持剑经地上一扫,笑呵呵又道:
“好小子!这一剑不比了……快告诉老夫你的双亲是何人氏,你带我到贵府走一趟,老夫和契孙女纪香理应登门拜访,咱们武林中人不拘小节,你们小俩口只要恩爱,哪管年龄上的少许差距!”
没想到突来的变化,令李色尘感觉如一只被硬上架的鸭子般,虽与纪香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但论及婚嫁也未免太快了,又不能说出自己的底细,好在纪香不晓得,否则惹毛了管伯还真难以收拾。
纪香羞答答地在管伯的耳根讲了几句话,令他老脸一愕,随即扬声大笑道:
“真的!这小于的手脚竟然这么快?难怪你对他含情脉脉——这门亲事结定了!就由爷爷替你做主,他这辈子是跑不掉了!”
李色尘听了这席话,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下子真的会没完没了,而聂萦老於世故一听就懂,也替少主人担心不已。
管伯持剑对着柯、朱两派人马一揖,激出一股滚滚气劲,见者感觉有若满天星斗,拂向他们的身体,穴道立解,两派人马纷纷归队,个个惊见管伯武功超凡入圣,张皇失措,不敢再斗。
朱松远远地朝李色尘一揖道:
“李掌门!朱某奉代掌门虞刃寒之命,追缉这批‘法门’刺客,想不到他们竟敢对您谋刺,希冀李掌门能协助缉拿归案,朱某不胜感激!”
管伯忽然脸色一沉,斥喝道:
“姓朱的!这里尚轮不到李掌门做主,你回去告诉虞刃寒那个老小子,这档事是老夫拦下了!”
朱松闻言脸色尴尬,望著李色尘不知所措,李色尘暗忖管伯居然不将“西昆剑王”虞刃寒放在眼里,可见其人高深莫测,但喜怒无常刚愎自用,未摸清其底细前也不愿竖敌,光是他那招满天星斗的绝臻剑法,自己尚无法练就,只有静观其变。
管伯仰天狂笑,傲然道:
“姓朱的!你将老夫刚才所施展的那招解穴剑法,说给老小于虞刃寒听,他就知道老夫是谁了!”
朱松闻言惊颤颤地朝管伯一揖,连问也不敢再问一声,慌忙率众撤离。
柯岁脸色阴晴不定,充满疑窦地向管伯深深一揖,忙问道:
“管老前辈……您所施展那满天星斗的绝世剑法,好像就是传闻中‘东阜剑王’孔泰赖以成名绝学之‘一天星斗’?但看您的年龄及长相……却非其本人,晚辈请问您如何称呼?”
管伯手中之剑一扬,破口大骂道:
“混帐东西!凭你三脚猫的烂功夫,怎能看懂老夫的剑法?限尔等立即离开秦国,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回去告诉韩非,他就晓得老夫是谁!”
柯岁满脸通红作揖辞别,率领同门师兄弟快速离去。
管伯看见李色尘一脸迷惘,於是笑吟吟道:
“好小于,你的武学虽然渊博,却欠缺江湖历练,远不如你师兄‘西昆剑工’虞刃寒。但这也不怪你,因为老夫隐世已逾一甲子了。你师父‘哭虚子’与老夫颇有交情……等你和契孙女纪香完婚後,再教你这招剑法吧!”
李色尘只有尴尬地苦笑以对,却也了解管伯在江湖的超然地位,可能连名字也是假的吧?只是未曾听过恩师“哭虚子”道起此老。
丫鬟小遥突然从护卫中急忙跑来,对着纪香撒个谎道:
“启禀纪副总管!你的一位恩客急要奴婢拿件东西给你……”
纪香一听小遥在管伯和李色尘面前提起“恩客”两个字,实在难堪,一时下不了台,气呼呼骂道:
“臭丫头!你猪脑袋呀?真不懂规炬,连什么场合都分不清楚,快滚!等我有空再说。”
只见小遥从袖中取出一根短笛张嘴就嘴,如此莫名其妙的动作,竟然吓得聂萦及纪香惊骇欲绝,双双转身似亡命般各自窜逃。
“咻……咻……”本来不会响的短笛,瞬间传出悠扬的声音。
聂萦恐慌地忙以双手抱头鼠窜,发觉短笛的声音不会对自己产生作用,却也吓得筋骨酥软瘫跌地上,好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大劫。
然而,奔跑中的纪香,却传出一声凄厉惨叫。
“噗!”
纪香的小腹突然爆开,血淋淋的内脏喷爆一地,死状凄惨。
小遥见况吓呆了,那根短笛还含在嘴中。
管伯掠至小遥面前,伸手取到那根短笛,随即挥掌一拍,小遥瞬间毙命,至死都还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色尘及所有护卫也为如斯突变,吓得目瞪口呆。
管伯见刚认的契孙女纪香突然丧命,枉其一身通玄的武学却无法挽救,他仰天凄吼狂叫,涕泗纵横厉声道:
“天杀的‘五毒门’!竟用如此残酷的手段暗杀老夫的契孙女……老夫发誓跟你没完没了!”
管伯持剑掠至聂萦处,架住其粉颈,拿著那根短笛责问道:
“你与纪香同时在惊恐中逃跑,必定知道这短笛是你们的催命符……快告诉老夫这是什么东西,否则当场宰了你!”
聂萦看见短笛上浮雕著一只蜘蛛,刻下才知道是本门“蜘蛛坛”的“催魂笛”,因为纪香是他们的一份子,而小遥一定是被人利用,吹笛引爆纪香小腹中暗藏的“追魂蛊”。
聂萦属於“赤炼坛”,而各坛的“催魂笛”都是一个模样,所以误以为是针对自己而来,以至於有抱头鼠窜的惊恐行为。
原来各坛分派外地的高阶份子,每个人都有一支“催魂笛”,可以控制门下生死,以防叛变。但聂萦不能泄漏这项秘密,否则也难逃一死。
管伯虽以剑架颈,以杀身威胁,心想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所以聂萦乾脆引颈就戮,悍然无畏道:
“杀了我吧!妾身不知道老前辈在说什么?”
管伯双眼充盈杀机,就要动手,然而李色尘岂能见死不救,立即挺身掠前按着管伯手中长剑道:
“管老前辈已经杀了凶手小遥,为何尚要为难聂总管?依您的江湖身分及绝世武功,欺凌弱小胜之不武!”
管伯放下长剑气愤道:
“好小于!你竟敢出面来揽事?先接我一招,若能战个平手,我就饶了她,但你如果战死,就别怪老夫以强凌弱了!”
李色尘暴退一丈,手中铜剑横於胸前,凛然道:
“很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晚辈就不信挡下了您的一招剑法,否则‘剑尘门’也难以在江湖立足了!”
管伯纵声狂笑,手中之剑轻举於右侧,剑尖朝天,跨足一步,散发出的无形气势,令所有人等纷纷退开三丈之外。
李色尘灵光一闪,决定以管伯曾在楼中一席论剑术的精要,施展出“魔欲九式”旁门左道的风月之术,转换成剑道来应敌了。
第四十五章射尘一剑
我欲登天云盘盘,我欲御风无羽翰,
我欲陟山泥洹洹,我欲涉江忧天寒。
琼屏玉蕤佩珊珊,蕙桡桂棹凌回澜。
泽中何有多红阑,天风日暮徒盘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