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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水浒传 上卷-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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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又差团练使黄安井本府捕盗官,带领军兵前去追捉,亦皆失陷;黄安已被活捉上山,杀死官军不知其数,又不能取胜,怎生是好!”    


  太守肚里正怀着鬼胎,没个道理处。    


  只见承局来报说:“东门接官亭上有新官到来,飞报到此。”    


  太守慌忙上马,来到东门外官亭上;望见尘土起处,新官已到亭子前下马。    


  府尹接上亭子,相见已了,那新官取出中书省更替文书来交与府尹。    


  太守看罢,随即和新官到州衙里交割牌印,一应府库钱粮等项。    


  当下安排筵席管待新官,旧太守备说梁山泊贼盗浩大,杀死官军一节。    


  说罢,新官面如土色,心中思忖道:“蔡太师将这件勾当抬举我,却是此等地面,这般府分!......又没强兵猛将,如何收捕得这伙强人?......倘或这厮们来城里借粮时,却怎生奈何?......”旧官太守次日收拾了衣装行李,自回东京听罪,不在话下。    


  且说新府尹到任之后,请将一员新调来镇守济州的官军来,当下商议招军买马,集草屯粮,招募悍勇民夫,智谋贤士,准备收捕梁山泊好汉。    


  一面申呈中书省,转行牌仰附近州郡,并力剿捕;一面自行下文书所属州县,知会收剿,及仰属县着令守御本境;这个都不在话下。    


  且说本州孔目差人赍一纸公文行下所属郓城县,教守御本境,防备梁山泊贼人。    


  郓城县知县看了公文,教宋江叠成文案,行下各乡村,一体守备。    


  宋江见了公文,心内寻思道:“晁盖等众人不想做下这般大事!劫了生辰纲,杀了做公的,伤了何涛观察;又损害许多官军人马,又把黄安活捉上山∶如此之罪,是灭九族的勾当!虽是被人逼迫,事非得已,於法度上却饶不得,倘有疏失,如之奈何?”    


  自家一个心中纳闷,分付贴书后司张文远将此文书立成文案,行下各乡各保,自理会文卷。    


  宋江却信步走出县来,走不过二三十步,只听得背后有人叫声“押司。”    


  宋江转回头来看时,却是做媒的王婆,引着一个婆子,却与他说道:“你有缘,做好事的押司来也!”    


  宋江转身来问道:“有甚么说话?”    


  王婆拦住,指着阎婆,对宋江说道:“押司不知。这一家儿从东京来,不是这里人家,嫡亲三口儿。夫主阎公,有个女儿婆惜。他那阎公平昔是个好唱的人,自小教得他那女儿婆惜也会唱诸般耍令。年方一十八岁,颇有些颜色。三口儿因来山东投奔一个官人不着,流落在这郓城县。不想这里的人不喜风流宴乐,因此不能过活,在这县后一个僻静巷内权住。昨日他的家公因害时疫死了,这阎婆无钱津送,没做道理处,央及老身做媒。我道:“这般时节,那里有这等恰懊?”    


  又没借换处。    


  正在这里走头没路的,只见押司打从这里过,以此老身与这阎婆赶来。    


  望押司可怜见他则个,作成一具棺材!”    


  宋江道:“原来恁地。你两个跟我来,去巷口酒店里借笔砚写个帖子与你去县东三郎家取具棺材。”    


  宋江又问道:“你有结果使用么?”    


  阎婆答道:“实不瞒押司说,棺材尚无,那讨使用。”    


  宋江道:“我再与你银子十两做使用钱。”    


  阎婆道:“便是重生父母,再生的爹娘!做驴做马报答押司!”    


  宋江道:“休要如此说。”    


  随即取出一锭银子递与阎婆,自回下处去了。    


  且说这婆子将了帖子迳来县东街陈三郎家取了一具棺材,回家发送了当,兀自馀剩下五六两银子,娘儿两个把来盘缠,不在话下。    


  蚌一朝,那阎婆因来谢宋江,见他下处没有一个妇人家面,回来问间壁王婆,道:“宋押司下处不见一个妇人面,他曾有娘子也无?”    


  王婆道:“只闻宋押司家里住在宋家村,却不曾见说他有娘子。在这县里做押司,只是客居。常常见他散施棺材药饵,极肯济人贫苦。敢怕是未有娘子。”    


  阎婆道:“我这女儿长得好模样,又会唱曲儿。省得诸般耍笑;从小儿在东京时,只去行院人家串,那一个术院不爱他!有几个上行首要问我过房了几次,我不肯。只因我两口儿无人养老,因此不过房与他。不想今来倒苦了他!我前日去谢宋押司,见他下处没娘子;因此,央yA与我对宋押司说∶他若要讨人时,我情头把婆惜与他。我前日得你作成,亏了宋押司救济,无可报答他,与他做个亲眷来往。”王婆听了这说,次日见宋江,备细说了这件事。    


  宋江初时不肯;怎当这婆子撮合山的嘴撺掇,宋江依允了,就在县西巷内讨了一楼房,置办些家伙什物,安顿了阎婆惜娘儿两个在那里居住。    


  没半月之间,打扮得阎婆惜满头珠翠,遍体绫罗。    


  又过了几日,连那婆子也有若干头面衣服。    


  端的养的婆惜丰衣足食!初时,宋江夜夜与婆惜一处歇卧,向后渐渐来得慢了。    


  却是为何?原来宋江是个好汉,只爱学使枪棒,於女色上不十分要紧。    


  这阎婆惜水也似后生,况兼十八九岁,正在妙龄之际,因此,宋江不中那婆娘意。    


  一日,宋江不合带后司贴书张文远,来阎婆惜家吃酒∶这张文远却是宋江的同房押司。    


  那厮唤做“小张三”,生得眉清目秀,齿白纯红;平昔只爱去三瓦两舍,飘蓬浮荡,学得一身风流俊俏;更兼品竹调丝,无有不会。    


  这婆惜是个酒色娼妓,一见张三,心里便喜,倒有意看上他。    


  那张三亦是个酒色之徒,这事如何不晓得;见这婆娘眉来眼去,十分有情,便记在心里。    


  向后但是宋江不在,这张三便去那里,假意儿只说zM宋江。    


  那婆娘留住吃茶,言来语去,成了此事。    


  谁想那婆娘自从和那张三两个搭识上了,打得火块一般热,并无半点儿情分在这宋江身上。    


  宋江但若来时,只把言语伤他,全不兜揽他些个。    


  这宋江是个好汉,不以这女色为念;因此,半月十日去走得一遭。    


  那张三和这阎婆惜如胶似漆,夜去明来,街坊上人也都知了,却有些风声吹在宋江耳朵里。    


  宋江半信不信,自肚里寻思道:“又不是我父母匹配妻室。他若无心恋我,我没来由惹气做甚么?我只不上门便了。”    


  自此有几个月不去。    


  阎婆累使人来请,宋江只推事故不上门去。    


  卑分两头。    


  蚌一日将晚,宋江从县里出来,去对过茶房里坐定吃茶。    


  只见一个大汉,头带白范阳毡笠儿;身穿一领黑绿罗袍;下面腿护膝八搭麻鞋;腰里跨着一口腰刀;背着一个大包;走得汗雨通流,气急喘促,把脸别转着那县里。    


  宋江见了这个大汉走得蹊跷,慌忙起身赶出茶房来,跟着那汉走。    


  约走了三二十步,那汉回过头来,看了宋江,却不认得。    


  宋江见了这人,略有面熟,“莫不是那里曾厮会来?......”心中一时思量不起。    


  那汉见宋江,看了一回,也有些认得;立住了脚,定眼看那宋江,又不敢问。宋江寻思道:“这个人好作怪!却怎地只顾看我?”    


  宋江亦不敢问他。    


  只见那汉去路边一个篦头铺里问道:“大哥,前面那个押司是谁?”    


  篦头待诏应道:“这位是宋押司。”    


  那汉提着朴刀,走到面前,唱个大喏,说道:“押司认得小弟么?”    


  宋江道:“足下有些面善。”    


  那汉道:“可借一步说话。”    


  宋江便和那汉入一条僻静小巷。    


  那汉道:“这个酒店里好说话。”    


  两个上到酒楼,拣个僻静阁儿里坐下。    


  那汉倚了朴刀,解下包裹,撇在桌子底下。    


  那汉扑翻身便拜。    


  宋江慌忙答礼道:“不敢拜问足下高姓?”    


  那人道:“大恩人如何忘了小弟?”    


  宋江道:“兄长是谁?真个有些面熟。小人失忘了。”    


  那汉道:“小弟便是晁保正庄上曾拜识尊颜蒙恩救了性命的赤发鬼刘唐便是。”    


  宋江听了大惊,说道:“贤弟,你好大胆!早是没做公的看见!险些惹出事来!”    


  刘唐道:“感承大恩,不惧一死,特地来酬谢。”    


  宋江道:“晁保正弟兄们近日如何?兄弟,谁教你来?”刘唐道:“晁头领哥哥再三拜上大恩人。得蒙救了性命,宋万,朱贵和俺弟兄七个,共是十一个头领。见今山寨里聚集得七八百人,粮食不计其数。因想兄长大恩,无可报答,特使刘唐赍一封书并黄金一百两相谢押司,再去谢那朱都头。”    


  刘唐打开包裹,取出书来,便递与宋江。    


  宋江看罢,便起褶子前襟,摸出招文袋。    


  打开包儿时,刘唐取金放在桌上。    


  宋江那封书,就取了一条金子和这书包了,插在招文袋内,放下衣襟,便道∶“贤弟,将此金子依旧包了。”    


  随即便唤量酒的打酒来,叫大块切一盘肉来,铺下些菜蔬果子之类,叫量酒人筛酒与刘唐吃。    


  看看天色晚了,刘唐吃了酒,量酒人自下去。    


  刘唐把桌子金子包打开,要取出来。    


  宋江慌忙拦住道:“贤弟,你听我说。你们七个弟兄初到山寨,正要金银使用;宋江家中颇有些过活,且你在放山寨里,等宋江缺少盘缠时却来取。今日非是宋江见外,於内已受了一条。朱仝那人也有些家私,不用送去。我自与他说知人情便了。贤弟,我不敢留你去家中住,倘或有人认得时,不是耍处。今夜月色必然明朗,你便可回山寨去,莫在此停阁。宋江再三申意众头领,不能前来庆贺,切乞恕罪。”    


  刘唐道:“哥哥大恩,无可报答,特令小弟送些人情zP押司,微表孝顺之心。保正哥哥今做头领,学究军师号令非昔日,小弟怎敢将回去?到山寨中必然受责。”    


  宋江道:“既是号令严明,我便写一封回书,与你将去便了。”    


  刘唐苦苦相央y涨缜洧??C    


  宋江那里肯接,随即取一幅纸来,借酒家笔砚,备细写了一封回书与刘唐收在包内。    


  刘唐是个直性的人,见宋江如此推却,想是不肯受了,便将金子依前包了。    


  看看天色夜来,刘唐道:“既然兄长有了回书,小弟连夜便去。”    


  宋江道:“贤弟,不及相留,以心相照。”    


  刘唐又下了四拜。    


  宋江教量酒人来道:“有此位官人留下白银一两在此,我明日却自来算。”    


  刘唐背上包裹,拿了朴刀,跟着宋江下楼来。    


  离了酒楼,出到巷口,天色黄昏,是八月半天气,月轮上来,宋江携住刘唐的手,分付道:“兄弟保重,再不可来∶此间做公的多,不是耍处。我更不远送了,只此相别。”    


  刘唐见月色明朗,开脚步,望西路便走,连夜回梁山泊来。    


  却说y涨蕃P刘唐别了,自慢慢走回下处来;一头走,一面肚里寻思道:“早是没做公的看见!险些惹出一场大事来!”    


  一头想:“那晁盖倒去落了草!直如此大弄!”    


  转不过两个弯,只听得背后有人叫一声“押司,那里去来?好两日不见面!”宋江回头看时,倒吃一恼。    


  不因这番,有分教∶宋江小胆翻为大胆,善心变恶心。    


  毕竟叫宋江的却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上卷 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 
  
 
  
 
  卑说涨缙告别了刘唐,乘着月色满街,信步自回下处来,却好遇着阎婆赶上前来叫道:“押司,多日使人相请,好贵人,难见面!便是小贱人有些言语高低,伤触了押司,也看得老身薄面。自教训他,与押司陪话。今晚老身有缘,得见押司,同走一遭去。”    

  宋江道:“我今日县里事务忙,摆拨不开,改日却来。”    


  阎婆道:“端的忙些个,明日准来。”    


  阎婆道:“我今日要和你去。”    


  便把宋江衣袖扯住了,发话道:“是谁挑拨你?我娘儿两个下半世过活都靠着押司。外人说的闲是非都不要听他,押司自做个主张,我女儿但有差错,都在老身身上。押司胡乱去走一遭。”    


  宋江道:“你不要缠。我的事务分拨不开在这里。”    


  阎婆道:“押司便误了些公事,知县相公不到得便责罚你。这回错过,后次难逢。押司只得和老身去走一遭,到家里自有告诉。”    


  宋江是个快性的人,吃那婆子缠不过,便道:“你放了手,我去便了。”    


  阎婆道:“押司不要跑了去,老人家赶不上。”    


  宋江道:“直恁地这等!”    


  两个厮跟着,来到门前,宋江立住了脚。    


  阎婆把手一拦,说道:“押司来到这里,终不成不入去了?”    


  宋江进到里面凳子上坐了。    


  那婆子是乖的,生怕宋江走去,便帮在身边坐了,叫道:“我儿,你心爱的三郎在这里。”    


  那阎婆惜倒在床上,对着盏孤灯,正在没可寻思处,只等这小张三来;听得娘叫道,“你的心爱的三郎在这里,”那婆娘只道是张三郎,慌忙起来,把手掠一掠云髻,口里喃喃的骂道:“这短命!等得我苦也!老娘先打两个耳刮子着!”    


  飞也似跑下楼来。    


  就橘子眼里张时,堂前琉璃灯却明亮,照见是宋江,那婆娘复翻身转又上楼去,依前倒在床上。    


  阎婆听得女儿脚步下楼来,又听得再上楼去了,婆子又叫道:“我儿,你的三郎在这里。怎地倒走了去?”    


  那婆惜在床上应道:“这屋里多远,他不会来!他又不瞎,如何自不上来,直等我来迎接他!没了当絮絮聒聒地。”    


  阎婆道:“这贼人真个望不见押司来,气苦了。恁地说,也好教押司受他两句儿。”    


  婆子笑道:“押司,我同你上楼去。”    


  宋江听了那婆娘说这几句话,心里自有五分不自在;为这婆子来扯,勉强只得上楼去。    


  本是一间六椽楼屋。    


  前半间安一副春台凳子。    


  绑半间铺着卧房,贴里安一张三面棱花的床,两边都是栏杆,上挂着一顶红罗幔帐;侧首放个衣架,搭着手巾;这里放着个洗手盆,一个刷子;一张金漆桌子上放一个锡灯台;边厢两个杌子;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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