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8-快走!慢回-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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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着你们的问题。”
窗外得了鼠疫的尸体(4)
一个半小时后,新闻发布会结束了,开得还不错。亚当斯贝格慢慢地一个个回答问题,打消了三起黑色死亡带来的疑虑。发布会期间,他遇到了当格拉尔的目光,从当格拉尔紧张的神色中看出,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在场的警官们悄悄地走了很多,发布会结束,记者一走空,当格拉尔就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叙弗朗路发现一具尸体,”他说,“和一堆衣服一起塞进一辆小货车里。今天上午九点一刻,司机发动汽车时才发现。”
“他妈的,”亚当斯贝格跌坐在椅子上,“是个男的,30来岁?”
“女的,不到30岁。”
“惟一的线索也断了。她住在那些该死的大楼里?”
“圣殿街14号,两个星期前楼内各住户的门上都被写上了4字,除了受害者,她住在三楼右边。”
“现在了解到什么?”
“她叫玛丽亚娜•;巴杜,独身,父母住在科雷兹,她在芒特有个周末情人,在巴黎则有另外一个临时情人。她在巴克路的一家高级杂货店里当店员。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身体健壮,参加过许多体操俱乐部。”
“她没有遇到过洛里翁、维亚尔和克拉克吧?”
“应该没有。”
“她是昨天晚上出去的?她跟负责看守的警察说了些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瓦瑟内和埃斯塔雷尔去她家了,莫尔登和雷唐库尔在叙弗朗路等你。”
“我不知道谁是谁,当格拉尔。”
“那是你的下属,一男一女。”
“那个年轻的女人是怎么死的?是被掐死的吗?赤身裸体?皮肤上涂着炭粉?”
“和别的死者一样。”
“没有被强奸?”
“好像没有。”
“叙弗朗路,很会选地方啊。巴黎晚上最偏僻的角落之一,可以不慌不忙地卸下40具尸体。在你看来,他为什么要把尸体塞到卡车底下?”
“我想过了。他可能在晚上很早的时候就把尸体放在那里了,但不希望在天亮前就被发现。也许是为了遵守传统的习俗,天蒙蒙亮的时候用小车把扔在马路上的尸体运走,也许是想让人们在听完广告后才发现尸体。广告宣布了这桩死亡?”
“没有。它作了一些指点,教人们怎么避开灾难。猜猜它是怎么指点的?”
“写上4字?”
“对,只需在自己家里的门上写上4字。”
“我们的凶手太忙了,忙于杀人,是这样吗?他没有时间再去写4字,所以委托别人了?”
“不,”亚当斯贝格站起来,脱掉上衣,“他是想蒙蔽我们。你想想,只有十分之一的巴黎人会听从他的指示,写上4字来保护自己,人们已经分不清真假了。那个4字很容易写,什么样的4字报上都有,认真模仿下来就是了。”
“有个笔迹学家很快就会来帮助我们辨别真伪的。”
亚当斯贝格摇摇头,说:
“不,当格拉尔,别这么快。如果有5000只手写了5000个4字,而我们得从头开始甄别,那千万别这么干。我也许还低估了这个数字。许多人会服从这个命令的。200万的18%是多少?”
“这个18%是什么东西?”
“是那些容易轻信的人、害怕的人、迷信的人,那些害怕自己消失、害怕新千年、害怕预言和世界末日的人。在民意测验中承认的至少有18%。算起来一共是多少,当格拉尔?”
“36万。”
“是的,可以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数。这种恐惧如果传播开来,就会像海啸爆发一样。如果我们分不清真的4;也就分不清真的没有写上4的门,从而无法保护任何人。鼠疫传播者因为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楼内闲逛,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警察在楼梯口等他。他甚至可以在大白天写4字;而不用再费劲去弄大门的密码,因为数千人在自己家里的门上写4字; 我们总不能把他们都逮起来吧?你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当格拉尔?他之所以要操纵舆论,是因为这对他有好处。他需要这样,以便摆脱警察。他很清醒,当格拉尔,头脑清醒,手段实用。”
“清醒?没有任何东西强迫他去写那些该死的4字,也没有人强迫他去孤立他的受害者。这是他给自己设的一个陷阱。”
“他想让人知道,这是鼠疫。”
“他只需事后写上一个红色的十字。”
“是的,但他有选择地抛出这种鼠疫,而不是乱来,他选择他的受害者,坚决保护他周围的人不受传染。在这方面,他也是很实际、很理智的。”
“在他的疯狂世界中的理智。他用不着展示这种可恶的古老鼠疫就可以杀人嘛!”
“他不想亲自杀人,只想让某些人被杀死。他想成为掌控厄运的人。对他来说,这应该有很大的不同。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责任。”
“天哪,一场鼠疫!真是奇怪。这家伙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从哪个世界来的?从哪个坟墓爬出来的?”
“当格拉尔,如果我们知道这些问题,我们早就抓住他了,我曾经这样对你说过。至于说怪异,这是肯定的。但不要小看这一古老的鼠疫。它现在还有活力,已经使许多人对它感兴趣了,而本来是不应该这样的。弄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许是很怪诞,但并不可笑。怪异但是可怕。”
窗外得了鼠疫的尸体(5)
车子朝叙弗朗路开去,亚当斯贝格一上车就跟那个昆虫学家联系,让他带一只豚鼠去圣殿街新的受害人家里。在让•;维亚尔和弗朗索瓦•;克拉克家里已经发现了一些老鼠跳蚤,前者家里有14只,后者家里9只。在鼠疫传播者扔在他们身边的那堆衣服中还有几只,都没有感染上病菌,全是从一个乳白色的信封里出来的,信封是用刀一下子裁开的。亚当斯贝格的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法新社的,他告诉他们,无论是谁收到这样的信封,都必须马上与警方联系,他会在中午的电视新闻中展示那种信封的。
亚当斯贝格伤心地看着那具赤裸的尸体,那个年轻的女人,脸已被掐得变形,全身几乎都被炭粉和卡车的油污弄脏了,一堆衣服触目惊心地扔在她的身边。警方已经把这条路封住了,不让闲人过来看热闹,但已经有一百来人经过那里,封锁消息是完全不可能的了。他伤心地把手插进口袋里,脑子里一片糊涂,无法再理解、感受和抓住那个凶手,而那个凶手却显得十分能干,他传播了谣言,操纵着传媒,弄死了受害者,想在哪里弄就在哪里弄,想什么时候弄就在什么时候弄,尽管警察遍布,以为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亚当斯贝格虽然早已警觉,但还是没能阻止凶手杀死四个人。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警觉的?在玛丽丝第二次来访的时候,那位当母亲的已经发疯了。亚当斯贝格清楚地发现了自己的忧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断了线,又是什么时候在雾中迷路,束手无策地被情报所淹没的。
他看着年轻的玛丽亚娜•;巴杜,直到她的尸体被抬上殡仪馆的车子。他匆匆下了几道命令,心不在焉地听着圣殿街派出所的警察们的报告。那个年轻的女人昨晚没有出门,她下班后根本就没有回家。亚当斯贝格不信,派了两个警察去她上班的地方调查,自己徒步回警队。他走了很长时间,一个多小时,中途改道去了蒙帕纳斯。但愿他能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路的。
他回到了盖泰路,慢慢地走进了海盗小饭店,要了一个三明治,然后在一张看得到广场的桌子边坐下。这张桌子谁都不愿坐,因为位置太小,走过去不得不贴着一艘仿造的海盗船的船头。那艘船高高地挂在墙上,俯瞰着桌子。在他三明治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贝尔丹站了起来,突然敲了敲吧台上的铜板,发出隆隆的响声。亚当斯贝格吃了一惊,看到广场上的鸽子全都扇动翅膀飞了起来,与此同时,门外进来一群客人,其中有勒盖恩。亚当斯贝格跟他打了个招呼,这个宣读广告的人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好像闷闷不乐,探长。”若斯说。
“我闷死了,勒盖恩。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是的,在海上迷航了?”
“只能这样说了。”
“这种情况我遇到过三次,我曾像那些不幸的人一样在浓雾中打转,避开了一场灾难,险些又遇到另一场灾难。船两次失去控制,但第三次,是我在度过一个不眠之夜后扳错舵了。太累了,所以就糊涂了,犯错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亚当斯贝格站起身来,若斯看见他像海藻一样的眼睛里闪现着光芒,他第一次在亚当斯贝格的办公室里时看到过这种光芒。
“这一点再跟我说说,勒盖恩,详细地跟我说说。”
“扳错舵的事?”
“是的。”
“好吧。掌舵时,如果弄错方向,那就是一个大错误,不可饶恕的错误。”
亚当斯贝格专心地盯着桌子,一动不动,伸出一只 手,好像是示意那个宣读广告的人不要说话。若斯不敢再说话,看着探长手中的三明治被折了起来。
“我知道了,勒盖恩,”亚当斯贝格抬起头,说,“我知道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糊涂的,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看不见他的了。”
“看见谁?”
“传播鼠疫的人。我看不见他了,失去了他的踪迹,但我现在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
“这很重要吗?”
“跟你纠正方向性错误,回到你开始迷路的地方一样重要。”
“这么说,”若斯说,“那很重要。”
“我得去那里。”亚当斯贝格把一张钱放在桌上。
“小心海盗船,”若斯提醒道,“它会把你的脑袋撞破的。”
“我个子不高。今天上午有特别广告吗?”
“如果有,我们会通知你的。”
“你是去寻找你开始迷路的地方吗?”亚当斯贝格拉开门的时候,若斯问。
“正是。船长。”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儿吗?”
亚当斯贝格用手指指自己的额头,出去了。
在谈起错误的时候,在马克•;旺多斯勒跟他谈起那个错误的时候,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迷失方向的。在路上,亚当斯贝格试图回想起旺多斯勒说过的话。他回忆起最近的一幕幕景象,还有声音。旺多斯勒靠着门站着,系着闪亮的皮带,瘦瘦的手挥舞着,手指上戴着银戒指,三个银戒指。对,是在讲木炭的故事的时候,问题就在那儿!你寻找的那个人用木炭把尸体弄黑时,他错了。他甚至犯了一个大错误。
亚当斯贝格感到一阵轻松,在路边随便找了张长凳坐下来,在笔记本上记下了旺多斯勒的话,然后吃完了三明治。他忘了自己要去哪里,但至少找到了那个点。他犯方向性错误的那个点。他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迷雾就升起来了。他从内心里对水手若斯•;勒盖恩产生了深深的谢意。
他平静地向警队走去,并在报刊亭看了看报纸的头版,他每次经过报刊亭的时候都这样。今晚或明天,那个鼠疫传播者如果再向法新社寄信,寄他有害健康的“鼠疫小药方”时,当第四个受害者的消息传出去时,任何新闻发布会都不管用了,谣言将在巴黎传开。传播者传播了信息,他赢了,而且大大地赢了一把。
今晚,或者明天。
窗外得了鼠疫的尸体(6)
“是你吗?”
“是我,玛内。开门!”那个男人急切地说。
一进门,他就一头扎到老太太的怀里,紧紧地搂着她,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成功了,玛内,成功了!”他说。
“像苍蝇一样。他们像苍蝇死了。”
“他们缩成一团,死了。你还记得吗,以前,受了传染的人发疯了一般,扯掉自己的衣服,跑到河边投河自尽,或者是撞墙自杀?”
“来,阿尔诺,”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说,“我们不要呆在这黑漆漆的地方了。”
玛内打着手电,把他领到客厅里。
“坐吧,我给你做了一些馅饼。你知道,现在找不到奶皮,只好用奶油,不得不这样,阿尔诺。自己倒酒吧!”
“以前,染上了鼠疫的人全都被从窗口扔下去,他们在马路上摔得像肉饼一样。很惨,不是吗,玛内?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
“他们不是你的兄弟姐妹,而是凶残的野兽,不配再活在地球上。然后,只有在这之后,你才能恢复力气。不是它胜利,就是你胜利。现在你胜利了。”
阿尔诺露出了微笑:
“你知道吗,他们急得团团转,几天后就会倒地死亡?”
“上帝之灾会像雷一样劈倒他们的。看他们往哪逃?我想,他们现在知道了。”
“他们当然知道了,他们害怕得发抖,玛内。轮到他们了。”阿尔诺端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不开玩笑了。你是来要材料的?”
“我需要很多。该旅行了,玛内,你知道。我要扩大规模。”
“这材料可不是吃素的,对吗?”
老太太来到阁楼,走到笼子跟前,里面一片吱吱的叫声和乱爬乱抓的声音。
“好了,好了,”她嘀咕道,“不要再这么叫好不好?玛内不是给你们吃得饱饱的吗?”
她拿起一个扎得紧紧的小袋子,递给阿尔诺:
“拿着。你要把消息告诉我。”
阿尔诺先于玛内爬下楼梯,激动地晃动着手里提着的死老鼠,并注意避开老太太。玛内是个了不起的专家,最出色的专家。没有她,他便搞不到这些东西。说不定自己也是个大师,他转动着自己的戒指,想,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没有玛内,他还会浪费十年时间,或许是一辈子。他现在就需要这些东西,马上。
阿尔诺在夜色中离开了那座破屋,口袋里像装着炸弹一样装着五个信封,跳蚤在里面动着。他低声地自言自语,在黑暗中登上一条石板小路。侧心室,口腔探针,吻管,注射。阿尔诺喜欢跳蚤,除了玛内,没有人能跟他分享内心的巨大喜悦。但不是猫蚤,不可能。他根本看不起那些没用的跳蚤,玛内也是如此。
二十四
星期六,警队里所有能加班的警察都被要求加班,除了三个家中有急事的警察,亚当斯贝格的人马都到齐了,加上增援的12个警察。亚当斯贝格七点钟就上班了,还没看一眼堆在桌上的那堆报纸,他就知道了实验室的最新结果,他对此早就不抱幻想。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他尽可能用“桌子”这个词来代替“办公桌”,尽管他也不喜欢这个词,但他觉得这个词没那么沉重。提起“办公桌”,他就想起办事、公家、工作,而“桌子”呢,他更多是想起吃饭、打牌、喝酒。桌子往上飞,办公桌往下掉。
在他的桌上,堆着最近的技术报告,没有任何用处。玛丽亚娜•;巴杜并没有被强奸,她的雇主保证说,她出去之前曾在店铺后间换了衣服,但没有具体说要去哪里。雇主完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