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兵破魔-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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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会儿消失一会出现早已见怪不怪了。
也许,在一些人眼中,多养一个古错,跟多养一只猫,一只狗没什么区别。
不知不觉中,古天、古云都已长成十四五岁的翩翩美少年了,古灵更是出落的国色天香,仪态万方,古老太太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古错的变疯,也渐渐不再是心病。
这几年武林中的平静让人诧异,除了偶尔有门派之争外,竟都能相安无事,尤其是对于居于临安一隅的古令木来说,日子过得简直有点像隐居了。不知为何,这反倒让古令木隐隐不安,听惯了铁器铮铛,看惯了刀光剑影,便对快意恩仇的江湖有些怀念了。
一个飞雪连天的冬日,庄子里的老老少少闲着没事,都围着古老太太听她说当年叱咤江湖之事,正听得入迷时,云飞山庄的厨子乐呵呵地走了进来,道:“禀告老太太,咱庄子后面的灵霞峰出现了奇观,这一定是个好兆头。”
古老太太喝道:“你这牛二,饶舌什么!看到什么东西说来便是,扯什么好兆头坏兆头?”
牛二吓得一伸舌头,却仍是饶舌得紧,说了半天才把事情说清楚。原来是他牛二想去灵霞峰找点野味给他老婆补补身子,他老婆刚给他生了个胖小子,没想到竟在一个山谷里看到一流飞瀑,定有二十多米高,从山崖上直冲而下落下潭中,这潭有一个缺口,水就从那缺口再往下流,注入另一潭中。奇就奇在水到这个潭后,就无影无踪了,那么多水注入,竟也不会从潭边流走,潭里的水也不见深起来,而且潭面还直冒热气。牛二一口气说完这些,竟累出汗来。然后讨好地望着古老太太,道:“这直冒热气的方向,正是朝着我们庄而来,这可就像征着我们云飞山庄蒸蒸日上啊!”
古老太太道:“我当是什么事,……你去把厨房里用剩的那半只鹿肉带给你老婆吧。”
牛二一迭声的道:“多谢,多谢。”屁颠屁颠地朝厨房一溜小跑而去。
一直未说话的古令木忽然插口道:“娘,我想请几位好友来看看这景观,反正冬日到了,闲着也无聊,墨白、仇真他们也很久未与孩儿们叙叙了。”其实,他是想借机与几位老友切磋一番。顺便也想让几个儿女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古老太太看了看儿子,良久才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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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到达云飞山庄时正是傍晚,其人身材极高,脸也瘦瘦的,身穿一身胜雪白衣,那么远的路奔波而来,衣服竟仍一尘不染,奇怪的是左手竟戴个黑色手套,显是兽皮缝制,黑手套白长袍,相映之下格外诡异,他的右手倒与常人无异,只是更瘦长些。
见了古令木,墨白竟未见笑容,只是问道:“仇真来了没有?”声音尖锐如金属声。
古灵暗道:“爹怎么有这么一个怪异的朋友?”
仇真的到来则大大不同,一见古令木,远远地就哈哈大笑:“古兄,接我一招。”只见寒光一闪,长剑已出鞘,剑端竟是平平的没有剑尖!古令木含笑而立,销魂扇横握右手,轻轻击打左手手心,仇真剑举齐眉,然后剑尾一压,长剑竟如棍般横扫过去!
普天之下如此使剑之人恐怕只有“棍剑”仇真了。此种剑法因需揉合棍与剑的灵魂,所以极难练成,不用说,练成之后,也是极难破解,就凭这剑不剑棍不棍的剑法,仇真曾连挑十一剑派,挡者披靡!
古令木笑意更浓,一拧腰身,竟以右脚踝为轴心“嘀溜溜”地转起来,同时销魂扇顺着仇真的剑身直削而下,中途又一翻腕,变削为点,直戮仇真虎口!
古老太太道:“怎么还像年轻时候一样,见面就拳脚相向?”两人相视一笑,倒跃开来。
古令木指着仇真带来的一对女儿,道:“这是令千金?”
“什么千金,山野民女而已。玲玲、珑珑,见过你古叔叔。”
玲玲、珑珑的眸子亮如秋星,齐齐地道:“见过古叔叔。”声音清甜如莺,体态娇柔婀娜,古天看得半天才回过神来,暗叫一声:“惭愧!怎么这样无礼?”侧目看了古云一眼,见他也是痴痴傻傻地看着玲玲、珑珑,方略为心定。
接着古令木、仇真又彼此介绍各自儿女,相互恭维一番,珑珑心中暗道:“爹说古叔叔有三儿一女,怎么今日只见两个儿子?古叔叔竟提也不提?”如此思忖,却不敢问。
一个金属般尖锐的声音响起:“怎么文绉绉的像个酸秀才?我可是饿得眼冒金星了。”说的是玩笑话,在墨白脸上却看不见一丝笑容,倒像真饿得生气了似的。
古令木一拍脑勺:“得罪,得罪,我光顾高兴了。不过墨兄,谁不知道当年你为追杀柳下太岁水仟佰,曾在蒙古大漠中饿过五天五夜,最后终于格杀水仟佰,怎么今日就如此忍受不了?”
“能吃,就得多吃。”墨白一脸落寞空寂。
古天心中一动,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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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山庄已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看来今晚厨子已使出浑身解数了,光各式各样的汤羹就烧出八种来,古老太太在上首坐了下来,古令木与仇真、墨白东西相对,古天、玲玲一班小辈自是在末席陪着。
数载未见,古令木谈兴极浓,与仇真说些江湖中的秩闻趣事,渐渐酒致半酣,说话也没了遮挡,古天兄弟与玲玲、珑珑才第一次听说各自的爹爹在三十年前竟是情敌!不由各自暗暗发笑。墨白却仍是一言不发,不紧不慢地喝酒、吃菜、嚼肉,不知不觉中竟已喝了三斤酒,在席前堆出一小堆肉骨头,古云暗道:“这墨叔叔这么能吃,怎么还这么瘦?”
正值宾主谈笑欢语之际,大厅有一个角落里突然有人在问:“你是她的影子吧?”众皆回头观望,只见一个垢头污面的人正坐在地上,左手拿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肉骨头,右手指着玲玲、珑珑。
古令木赶紧站起,道:“见谅,见谅,这是犬子古错,因数年前一场意外,故让他变得如此神志不清。错儿,还不快快出去?你娘又要找你了。”
古错却不搭理他爹,仍指着珑珑问道:“是也不是?”珑珑本有点恐惧,但看他虽然神智全无,却并无一般疯子的凶悍之气,一双眼睛竟是极纯极纯,不由心中一软,微微一笑,正要说自己与玲玲是双生姐妹,古错却先开口了:“不对不对,你不是她的影子,影子是不会像你这样笑得好看的。那一定她是你的影子了。”
古天、古云赶紧上前,连哄带拉把他架出厅外,尽管古错百般挣扎,但古天、古云这几年武功已增进不少,哪里挣脱得掉?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古令木干咳一声,正要开口,墨白那金属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古令木,你让我们来是看什么奇潭的,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们看?”
“明日一早。”古令木忙道。
“那么明早上你们招呼一声,我先回去歇息。我已经吃饱了,不知你们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吃饱了。”各人忙都推碗而立,纷纷离席。
一夜无话,珑珑却脑中常常浮现出那小乞儿样的古错。迟迟难以入睡。
第二天一早,准备停当,一行人开始向庄后的灵霞峰走去,不料刚出庄门,便有一白衫少年站在庄门外的古柏下谦谦一揖:“诸位远道而来,怎不多盘恒几日?这一路去万里大漠,望诸位多多珍重。”细细一看,竟是古错!只是不知何时已梳洗得干干净净,剑眉星目,英俊潇洒,若非刚才那一番胡言。古令木几乎要怀疑那个资质禀异的古错又回来了,叹息一声道:“错儿,爹与各位叔叔只是去灵霞峰游玩,并不曾要走,你……不妨也一同上山吧。”
古错又一揖道:“小生另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了,愿二位影子姐姐玩得开心。”说罢转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入得林中,只见天色苍灰,山崖苍灰,道路苍灰,山路崎岖不平,总冲不出这片苍茫茫世界,偶尔几只鸟儿游山的精灵,倏然掠过山崖,在天际中消失。令人奇怪的是,一向沉默不言的墨白竟仿若无人地高歌起来:“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有时华落尽,满怀萧瑟,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落……”
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粗犷,众人已见惯他的怪异孤僻,倒也不以为意。
待墨白唱到:“若对黄花孤负酒,怕花花也笑人岑寂。鸿去北,日西匿”时,山路刚好折过一片古杉,前面现出一片空阔之地,那儿却有一人席地而坐,令人奇怪的是,此人正是古错,只见他含笑望着大家道:“幸会,幸会!”
古家人并不奇怪,因为古错平日没事就满山遍野乱窜,早已对灵霞峰熟悉得很,今日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他们前头,很是正常,现在他大约是一个人玩着无聊了,这次见了大伙儿,他再也没说那告辞的话语,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跟着众人身后而行,珑珑觉得他一个人没人搭理也怪可怜的,就不时回头招呼一声。古错见有人理他,一下兴奋起来,不时地跑到珑珑身边说些鸟呀鱼呀之类孩类的话来,把珑珑逗得一路“格格”直笑。
这令古云心里老大不高兴,因为老大古天一路上早已缠上玲玲向她解说山中的风影,而珑珑此时又被古错缠住,他只好暗暗责怪这疯子弟弟不知情趣。
不一会儿,众人转过一个锤形山弯,来到奇潭边,只见四周古树参天,怪石嶙峋,许多叫不出名的奇草异树顽强地扎根于岩缝中。站在潭边,听着瀑布冲天而下的轰鸣声,心也跟着轻轻颤动。上下两个潭状如葫芦,而瀑布就在葫芦嘴处,奇就奇在只见葫芦嘴有连绵不断的水注入,却不见葫芦底有水流出,而且下一潭中但见云蒸雾腾,状如沸水,连长年奔波在外的墨白也不由啧啧称奇。
注视良久,总也看不出其中的玄机,古天扔了一块石头下去,半天也听不到沉底的声音。古云道:“莫非这潭真的是直流东海?”
仇真笑道:“直通东海之类说法仅是传说而已,世间哪有此事?只是这潭也实在蹊跷,一时还真看不出名堂。”
墨白道:“要是这么光坐着就能看出来,那古人不都是傻瓜了?我倒想到潭那边去看看。”
古令木点头称是,道:“也许换个角度看看会有所发现。”说罢,转身招呼几位小辈们,让他们在这边好生呆着,自己与墨白、仇真一起沿着潭边悬崖攀越过去。
潭边怪石突兀,并不好走,有几处几乎不可逾越,但古令木三人终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身手可谓惊世骇俗,更兼在几位小辈注视之下,难免要露一手,于是一路风驰电掣,不多时,已远远地只见三个人影立在潭那边,至于谁是谁,是分不清了。
长辈们不在了,几位少年男女一下活跃起来,古灵道:“二位姐姐,我总也分不清哪位是玲玲姐,哪位是珑珑姐,以后我就把你们都叫做玲珑姐,好不好?”
其实玲玲、珑珑比古灵也只大一岁,但古灵自小有几位哥哥呵护,养成了小鸟依人般的性格,而玲玲、珑珑又极成熟聪慧,看起来古灵倒真像个妹妹了,玲玲点点头,道:“只要你愿意,怎么称呼都不要紧的。”
这时古错忽然从一块巨石后闪身出来,手中握着一块五彩石,高兴地朝珑珑跑来,把五彩石向她眼前一递,道:“这个送给你玩,可不准吃啊!”而正想借着妹妹的话头讨好珑珑的古云,心中的一股无名之火“腾”地升起,一个箭步上前,挥掌将五彩石击落在地,大伙儿所站之处为潭边巨石,微微倾向潭中。五彩石一落下来,就骨碌碌地往潭中滚去,古错大急,竟侧身直扑过去,五彩石没抓住,身子却因巨石上的苔藓湿滑而急速下滑,古天伸手一抓,没抓住,就听得“扑通”一声,古错已一头栽入潭中!只看见一串气泡冒上来后,再也无声无息了,古云想要跳下去救,却被古灵、古天死死抱住。
古云浑身颤抖道:“这个疯子,这个疯子!连一块石头也要……”
古天喝道:“二弟,冷静点。”转身面向玲玲、珑珑,道:“二位妹妹,愚兄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答应?”语气极为诚恳。
玲玲道:“但说无妨。”
古天道:“二位妹妹刚才也看到了。事情因我二弟而起,但他也是无意的,这潭水深不可测,又加之现在是隆冬,潭水定是冰冷刺骨,我们兄妹几个都不习水性,四弟落入潭中,必是性命难保,二位妹妹一定怪我冷血,毫无手足之情,我也甘受辱骂,但我知道多下去一人只能多搭上一条人命。”
玲玲摇头道:“我们并未曾感到你做错了什么。意气用事,只会作无谓牺牲。”珑珑则低头不语,却早已泪水滑落,她心中暗想:“怎么你们竟还能够这么冷静地分析来分析去?莫非古错是一芥草木?”但她却也想不出又能如何救起古错,悲愤中,一颗芳心满是哀怜。
古天接着道:“虽然我爹对我四弟常常责骂,但若真的失去四弟,我爹定会伤心欲绝,如果知道是因我二弟而起,说不定会严惩我二弟,所以愚兄想请二位妹妹不要对我爹爹说出真相,只说是四弟贪玩,失足落水。”
玲玲郑重地点了点头,而珑珑则再也忍受不住,悲泣出声,转身飞奔而去!
自始至终,古灵未说一句话,甚至连泪也未流,当古云看着她时,她只冷冷地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说完又默默地望着潭面,那样子让人看了心寒如冰。
因未见着古错的尸首,云飞山庄只好找几件古错穿过的衣服放进棺材内,葬了个衣冠冢。
办完丧事,古令木显得苍老许多,段烟飞则常常坐在窗边望着灵霞峰那边,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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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古错坠入潭中,并未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死去。
一坠入水中,古错但觉潭水冰冷刺骨,身子急速下沉,古错只知胡乱挣扎,越挣扎就越沉得快,水压就越大,正当古错恐骇至极时,突然有一股巨浪从水底直冲上来,落下之际撞了古错的腰身一下,古错觉得那东西冰冷滑腻,且有鳞片!古错一阵恶心,情急中忘了是在水中,开口欲呼救命,话未喊出,一颗龙眼般大小的圆球竟滑入口中,细腻圆润,似乎还有淡淡清香,古错就那么“骨碌”地一下给吞进去了。
立刻,古错似乎听到脑中有一声“铮”的一声细响,像是一根琴弦断了,又像一张铁网给利刃划破,忽然又一股大力袭来,古错身子被抛出老远,一下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古错悠悠醒来,看着四周,似在一个洞穴之中,他挣扎着坐起,忽然记起自己似乎是从潭中落下来的,不对,不对,应该是从一块山崖上落下来,可当时和大哥古天、二哥古云他们在一起时,身高只有三四尺,怎么现在躺在这儿变得这么高呢?
“奇怪,好像还有一个戴黑手套的又是什么人?还有两个影子一样的女人?我是谁?我怎么好像睡了几年做了几年的梦似的?在梦里自己也能长高?”古错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有一个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娃娃,你是什么人?竟也能进这洞穴?”声音苍老空洞,似乎说得很不流畅,舌头僵硬似的。
古错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顺声望去,才发现洞穴的顶上竟吊着一盏油灯,似乎是把什么棉布毛絮之类的插在什么动物肢体上制成的,油灯下端坐一个人,白发披散,状极可怖。
古错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呀,本来我知道我是古令木之子,古天之弟,可我不应该长得这么高呀,我究竟是谁?”
那人大怒:“你竟敢戏耍老夫?”
古错暗道:“我说的全是实话,他却说我戏耍他,莫非定要我说谎他才信吗?真是毫无道理。”于是闭上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