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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墨玉残刀-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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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东塘正蒋潮,弧蓬泊处雨潇潇,疏钟野火寒山寺,记过吴时第几桥?”这也为寒山寺增色不少。
  寒山寺门上有“妙利寄风”四字,乃武僧寒广子手迹。其人武功之高,当时数天下第一,颂佛于姑苏寒山寺,更使寺院一时以为狂。
  寺中文星阁、无梁殿、观音堂、钟楼等等都是极负盛名的名胜古迹,平日香火袅袅,十分热闹。今日却不同往常,全寺死一般的沉寂,唯有不懂事的风吹动着檐铃,发出叮哨之声。
  红莲精舍中香烟袅袅,檀香味儿透出雕花木窗:使精舍外的楠竹小院也弥漫着一种肃穆的气氛。精舍中对面半丈放着两个蒲团,蒲团上各坐着一僧一凡。两人均垂目盘膝,默默无声,像是入定的模样。其实一场激烈的舌战正在进行,只不过他们均使用“束气成声”和“传音入秘”的绝技而已。
  僧者一部黑须长垂胸前,寿目挂至眼角,额头上三道深皱似刀刻一般。他坐着不及对方个头一半,想必是个矮个子。
  凡者无须长脸,面色苍白,眼角丝丝细皱密如蛛网,似有无限愁肠,无限感叹。嘴角含着莫名的苦笑,双掌按在膝前在微微发颤,看样子心情十分激动僧者在问:“武林天劫纵然天定,奈何之。祸由海施主起,理因海施主平。海施主登高一呼,荡涤谣传,江湖才不会由墨玉残刀造成日日血流,夜夜亡命。”
  凡者叹道:“神僧可知,墨玉残刀乃是他们的一种手段,目的是争霸武林。平了墨玉残刀之谣,他们会再起祸端,弄出个红玉残刀、绿玉残刀什么的,武林还不是日日血流,夜夜亡命。人之贪,天性也。若无争宝野心如何会刀剑见血。为了区区宝藏放着人不做,去做鬼。
  这般人物死之也不可惜。”
  僧者斥道:“错了,大错特错。佛说普渡众生,意为人有错也皆可渡亡。为了一时贪念便去死,海施主昔日之错罪该死么?”
  凡者辩道:“我已退隐江湖,誓不重出。墨玉残刀之谣又非由我造出,神僧再三*我意欲何为?”
  “死者已死,生者当活。试想当今江南少林、武当、北方四堡、天山、峨眉、九华、岷江、四川唐门风云聚会,为了墨玉残刀,有仇者复仇,无仇者索宝,又该死多少人?武林精华顿失,神雕殿趁机而起。海施主难道就忍心看着武林全灭、魔道当朝么?”
  “神僧不是已请来天目隐仙伊布衣劝说各派掌门吗?隐仙一百出头的人,德高望重,定能解武林倒悬之危。”
  “唉!隐仙昨夜在姑苏瑞光塔院与四川唐门掌门人唐白雪夜话。唐白雪乃隐仙昔日心中情人;两人相逢姑苏,少情激动得忘乎所以。不料被人在茶水之中暗施剧毒,两人都中毒负伤,恰巧又闯入一群黑衣蒙面人……”
  凡者插问:“雕翎杀手?”
  “正是他们,轻易将隐仙与唐掌门擒住带走了。”
  “施毒之人是谁?”
  “海施主认识。”
  “谁?”
  “西洞庭山不老和尚一瓢。”
  “是他这个老秃驴!”忘情之中,凡者忘了对面坐着的也是秃头:“他也出山助她为恶了。”
  僧者双目一开,神芒电闪,随即又闭上说:“伊布衣和一瓢乃多年老友,一瓢夜探自然不防,这才中了计。一瓢之所以出山相助神雕殿,其原因海施主应该明白。神雕殿若是由伊布衣口中*出老衲,寒山寺不日也将遭难,海施主也不能久居此地了。如今神雕殿诡计十分清楚,他们将江湖豪士均引来江南,让其为海施主所谓的遗宝互相斗杀。当然其中也有醒者,例如隐仙、唐掌门等,神雕殿便亲自灭之。如此浊者互拼,清者暗灭,江南已成武林众生的坟墓,死亡是唯一的结果了。”
  凡者放在膝上的双掌渐渐握紧成拳,嘴角在牵动,狠声说:“这贱人如此狠心!”
  僧者急问:“海施主所言者是柳……”
  “住口”,凡者喝道:“神僧不必提及贱人之名,海某沦落至今,万恶皆由她起,真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呔——”僧者长叹一声,说:“海施主当急武林之急,再不可误己误人了。”
  凡者思忖许久,才道:“海某造的孽是该海某还,不过……”说着,突然话锋一转,斥声道:“朋友,你就下来吧。”长袖一挥,白蒙蒙一片汽雾已罩向精舍外的楠竹林。
  “啪”地一声,竹梢上掉下个黑影来。人能停留在细细的竹梢上,也可证明其轻功了得了。可惜,还是被人“请”了下来。
  僧者袍袖一抬,像有根绳子拉着似的,掉在院中的黑影已被虚空摄入精舍之内。
  “神僧好一手凌空虚摄之技,比过去又精进了五成吧?”
  “比起海施主的白雾制穴神技,老衲是怡笑大方了。海施主可知来者是谁?”
  “一身黑衣,又有黑巾蒙面,胸前一枚雕翎图案,是神雕殿的雕翎杀手无疑。”
  “说到曹*,曹*便到。寒山寺已无宁日了,海施主意下如何?”
  凡者从衣袋里掏出一只小瓶,打开,用指甲挑了一点粉末,弹在死猪般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不多一会儿,黑衣人慢慢缩小,变成灰色、灰白色、白色,最后无影无踪了,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整个人在空气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僧一凡又端坐垂目而谈,还是用“束气成声”和“传音入秘”之技交谈,内容是什么,容后再叙。
  这僧者乃寒山寺方丈虚空神僧,二甲子修为,是当今武林神仙般的高手。只不过从不行走江湖,在寒山寺中隐修,无人知晓罢了。
  凡者?凡者姓海,名什么呢?为什么虚空神僧一味*他登山—呼,以平武林天劫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总有关联,一念之差造成今日之局,不由他平由何人?这位海某人读者诸君细细一猜,便能猜到他是谁了。
  煞刀客站在悦来客栈的院子里,双手抱在胸前,怀中竖着一把在月光下闪着寒气光亮的杀人刀,模样懒懒的、怪怪的,似乎他面前不是站着十二名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而是假人、假刀、假剑一般。不说话,也不动。等待着,静静地等待着。
  这就是一流刀手恶战前应有的姿态,无怒无怨无奇无惊无嗔,保持心底的干净,无丝毫杂念。这才算令人生畏的刀手。
  面对静立如山的煞刀客,刚才还在狂笑狂骂的十二位,如今个个气沉丹田,手执兵器,凝神戒备着。他们都知道立即要发生的厮杀,第一招就要流血掉脑袋。流谁的血?掉谁的脑袋?就看你的本领功夫了。
  “怎么不笑了?不吼了?你们谁先上,还是干脆一起上。”
  煞刀客先开口,一字一字冷淡如冰。
  站在面前的十二位都是江南掷地有声的人物。为首者便是太湖十二连环寨总瓢把子浪中狮史天泰。他不是被制住穴丢在杂林中么?天巧地巧,就在燕无心和杜月仙离开杂林不久,十—位连环寨寨主驰马赶到。他们本来是和总瓢把子同路兼程的,路上遇见枕畔仙,擒下她后,谁都能看得出浪中狮淫心大动。识象的十一位寨主故意缓缰而行,并在路旁茶铺中喝了一杯龙井茶,让总瓢把子有足够的时间玩个快乐。不想等他们悠悠赶至杂林,看见总瓢把子的坐骑,再找到浪中狮时,引发现他们的总瓢把子并非像他们所想象的欲死欲仙,而是死猪般地被人丢在树根旁,惨不忍睹。他们十二骑赶到周庄,一打听,很容易便知道了一男一女的踪迹。悦来客栈的老板没开口就被一刀砍了,接下来便是闯至院中,造成了眼下的对峙。
  这十二骑除了浪中狮外,人人都是一寨之主。他们是高义寨黑豹狄勇、钵盂寨秃头胡二,天池寨石女冒霞、尧峰寨浪子白龙、九岭寨银鱼石蝉、楞伽寨血神罗公、横山寨双刀马鹿、凤凰寨金鸡黄岚、铜岭寨飞蝗吕箭、清流寨飓风蒲湘、青竹寨书虫徐杭。其实这十二寨乃太湖之中十二座岛屿。占岛为王,建寨立门都是强盗所为,所以十二位寨主说实了就是太湖十二个强盗。不过当强盗是要有本钱,这就是拼命的悍劲和高深的武功。这十二人中有三位是女性。她们是:石女冒霞、金鸡黄岚和飓风蒲湘。女人做强盗的少有,更说明她们的凶野厉害。
  十二个强盗突然感到今夜不对劲,浑身寒森森的,象是背心上抵了把尖刀一般。看看对面屹立的一条汉子,说什么也没特别之处,为啥他的存在使人感到寒冷呢。他们不懂,这就是杀气、刀气和霸气。
  煞刀客自出道以来,每每受气受制,已经受够了。今日他心中暗忖,必须痛快地干一场。
  鸿钧真元已澎湃周身,手中之刀已吞吐出寒森森的杀机。
  浪中狮厉声道:“燕无心,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你我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就此揭过,枕畔仙这个骚娘们也给你,再给你黄金一千两。
  这里就问你要—样东西。”
  “哦,有这么便宜的事。一千两黄金想买我的什么?”
  “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出墨玉残刀的藏宝秘密就成。”
  “你怎么知道我掌握了墨玉残刀的秘密?”
  “嘿,你小子还蒙在鼓里,眼下整个武林谁人不晓,哪个不知!是你煞刀客从柳媚娘口中掏出了藏宝之秘。”
  “就算我掌握了秘密,如此珍宝,你大寨主只出黄金一千两?”
  “嗨,煞刀客!看不出你还顶内行。算了,实打实五千两黄金,外加十匹宝马,怎样?”
  “还是便宜了。”
  “再加一千两,六千两!”
  “便宜。”
  “他妈的,八千两到底,一分不加了!”
  煞刀客还是冷漠地摇摇头。
  浪中狮吼道:“你究竟要多少?”
  煞刀客笑了笑,说:“不多不少,十二颗人头。你能答应么?”
  浪中狮暴烈地吼了起来:“他妈的,给活路偏走死胡弄。弟兄们圈上!”
  站成一线的人立即转成个圆,各式各样的杀人家伙全亮了出来。小小院子里将爆开无数的血花。
  浪中狮牙齿咬得格格响,面部肌肉激烈地抽搐着问:“最后问一声,你小子到底卖不卖?”
  煞刀客慢慢将钢刀伸直,左手两指抚摸着刀面,像在抚弄情侣的脸颊,刀芒在月色下秋水似地飞溅。他只说了一个字:
  “不!”
  根本没有征兆,后背两件家伙已经招呼上来,而且拣的都是致命处。一把是熟铜锤,另一把是双刃尖刀。无声无息地偷袭够歹毒的!同时,楞枷寨的血神罗公大吼一声,双掌赤红,推出两道热浪。横山寨的双刀马鹿则在左边划起两道白霜奇袭侧翼。
  煞刀客脑后像生了眼睛一般,手中刀刃一偏,反手暴挥,寒电猝闪,左掌拍出鸿钧真元劲气,力拼血神罗公。
  连串的炸响,先袭的钵盂寨胡二一手挥着肚子,指缝间鲜血在涌出,一手挥着熟铜锤照直冲进。使双刃尖刀的浪子白龙狡猾多了,在煞刀客回刀横扫时已跃出丈余,只觉一股寒气掠胸而过,浑身已打了个冷颤。血神罗公双掌与鸿钧真元一撞,只觉手臂欲断,痛得他狂吼几声,血掌更红更烈,再次扑上。
  杀!浪中狮一摆手中掀天铲,挟风扑到。
  煞刀客脚下连移,闪过飞蝗吕箭打来的一串沾毒袖箭,身形不顾背后砸来的熟铜锤,直朝血神罗公扑去,煞刀六招之一“恍然一梦”猛然出手。
  罗公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心知不妙,想收掌后退。冷芒暴掠,他前胸裂开一条大口,血光飞进!
  熟铜锤擦着煞刀客的后背落下,秃头胡二力竭栽倒。
  “仙肌胜雪”又出,满空白雪飘飘,宛似粉蝶纸花飞旋,汇成一个硕大的白光轮。
  浪中狮感到手中一轻,还没看清,肩头已被削去掌大一片皮肉。双刀马鹿更惨,他只来得及喊出一个“不”字,肩上头颅突然抛起,斜斜飞出。无头身躯连退几步,才摇摇晃晃地倒下。
  只一个照面,经纬分明。太湖十二寨一死三伤,而煞刀客依然抱刀而立,满脸冷漠之态。
  浪中狮史天泰气得直冒火星,一张黝黑的丑脸蹩得苍白,哑着嗓门吼道:“老子和你拼了!”掀天铲呼啸攻进,铲连铲,铲间无隙,汇然成网,很快罩向对手。
  “你不行!”煞刀客淡笑道。刀光一闪,“宫鬓堆雅”,仿佛一座乌黑的大山倒下,直向铲网砸去。
  “总把子小心!”黑豹狄勇知道厉害,狂叫一声,手中青锋刀搅动一天青云,臂入铲网与刀山之间。
  一旁的石女冒霞、银鱼石蝉也全然出手,数道剑霞鞭影流灿旋飞,射向燕无心。
  石火电光般几道黑气又射来,无疑是飞蝗吕箭的偷袭。
  刀剑铲鞭再加暗器!“呔!”煞刀客怒喝一声,身形随着刀势飞旋上升,拔起三丈,刀气一沉,煞刀六招最后一招“同是天涯”兜空罩下!
  “轰”地炸响,尘土飞扬。森森光弧,呼啸锐气顿时淹没在迷蒙中。许久尘落土消,才看得清斗场中的情景。
  浪中狮半跪着,他凸爆的双目喷着怒火,可惜再也站不起来了,因为他的一条腿被削断了。
  高义寨的黑豹狄勇惨不忍睹,他在铲网和刀山的挤压下,周身起码裂开一百道伤口。煞刀客的“宫鬓堆雅”全落在他身上。这条汉子早已气绝身亡,一命呜呼了。
  天池寨的石女冒霞没有受伤,可是她手中的软鞭只剩了鞭柄。上部分在地上落了几截,有一截却刺进了铜铃寨飞蝗吕箭的胸膛。飞蝗手正缓缓地屈膝倒下……
  银鱼石蝉轻功极好,不过运道不好。“同是天涯”最后一招的刹手锏,飞刀出手正由他挨着。薄薄的钢刀刺穿了胸腹,花花绿绿的肚肠泻了一地。这位瘦削猥琐的汉子早已死了。
  又是三死一伤!十二人中四人身亡,四人负伤,还剩下惊魂丧胆的四人。
  可惜煞刀客也并不太好,掀天铲砸中了他的左肩?整个左胳膊动也不能动。黑豹狄勇临死前气吞山河的一刀正中左背,煞刀客厚厚的背肌被掀去楛大一块,血染得像个红人。最可怕的是手中的刀被银血石蝉的胸瞠吞去了。没有了刀,煞刀客就觉得没有了命。他飞快地扫视了现场一眼,又望了望黑沉沉的客房。那里没有动静,此刻他多么希望杜月仙突然抛出一把刀来……
  刀来了。青竹寨书虫徐杭的短头阔背刀最先化着厉电射来。紧接着金鸡黄岚的金刀贴地裹风劈到。
  燕无心倒地滚动。他的目标是黑豹狄勇,那里尸体旁有一把刀!可惜来不及了。清流寨主号称飓风,尽管是个女流之辈,可是掌力数十二寨之最,她迟迟不动手是看不惯群斗。此刻狐群狗党死的死,伤的伤,她只能出手了。她双掌横圈、旋推、贴地朝滚向狄勇的敌人卷去。
  两股裹沙黄龙快若惊虹。
  煞刀客伸手刚摸到尸体旁的刀把,突觉一股狂风猛撞自己后背,喉头一甜,—口逆血喷出,身子像只纸鸟一般被狂风卷起,跌出四丈有余,“啪”地撞在院墙上。薄薄的矮墙哪经得起如此大力,哗地撞开一个大口。煞刀客的身子和乱石乱砖飞出墙去。就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有了生机,鸿钧真元在动势中流转一周天,待身子刚跌落泥地,煞刀客便弹身跃起,没命地朝黑暗之中奔去。
  书虫和金鸡最先追出!一见煞刀客跌撞的人形在前,顾不得招呼,两人展开轻功飞驰直追。剩下的石女昌霞和飓风蒲湘只得留下照顾伤者,掩埋死者。
  煞刀客没命地跑了一程,耳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中见街旁有一户黑门,急急推开窜入。刚想近身闭门,只听身后传来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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