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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资治通鉴.第四卷 下-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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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者得献替之名,君亦得采纳之名。然犹谏者有失中而君无不美,唯恐谠言之不切,天下之不闻,如此则纳谏之德光矣。”上颇采用其言。

  于是,德宗派遣中使告诉陆贽说:“朕的本性很喜欢推心置腹,也能够接受谏诤。朕认为君臣是一个整体,因而对臣下全然不加提防。由于朕以真诚待人,不起疑心,多次被邪恶诈伪的人所欺惑。如今所导致的祸害,在朕想来,也没有别的,这失误反在于以真心待人了。再者,谏官议论事情,很少有人能够讲得谨慎周密,照例都是自行夸示炫耀,把过错推到朕身而使自己获取名声。朕从即位以来,看过的上奏对答、议论诸事的很多,大致都是人云亦云,道听途说,朕试着加以质疑问难,马上便无话对答了。果真有特殊的才能,对朕来说,哪里会舍不得提拔他们?朕看到由过去到现在,事情只是这样,因此最近以来,朕较少依次咨询大家的意见,也并不是说朕已厌倦受采纳大家的意见,你应该深切了解这个意思。”陆势认为,君主统辖臣下,应当以诚心和信用为根本。即使进谏的人言辞与态度庸俗拙劣,皇上也应当宽容,以便广开进言之路。如果以威严震慑臣下,以辩论折服臣下,那么,臣下怎么敢于畅所欲言?陆贽再次上疏,大略是说:“天子的法则,与上天的法则相同。上天不会因为地上有恶劣的树木便停止万物生长,皇上不应该因为时常碰到小人便废弃听取和采纳意见。”他又说:“只有诚心与信用,一旦失去便无法弥补。一不诚心,人心便难以保持;一旦不守信用,所说的话便难以让人实行。陛下所说失误在于以诚心和信用待人,因而导致了祸害的话,我私下里认为这话是讲得过份了。”他又说:“用智谋驾驭臣下,人们便会欺诈,将猜疑显示给臣下,人们便会得过且过。上面实行什么,下面就会随从着实行什么;上面给予什么,下面就会回报什么。如果自己不能做到完全诚心,反而指望别人做到完全诚心,大家必然会以懈怠的态度来应付,并不听从这一要求。以前无诚心,而说以后会有诚心,大家必然会怀疑,并不相信这种说法。由此可知,诚心和信用的法则,是不能一时离开自身的。希望陛下谨慎地恪守这一法则,并且较之以往更认真地实行这一法则。后悔恐怕是不对的吧!”他又说:“我听说仲虺赞扬成汤时,不是称许他没有过错,而是称许他改正过错;尹吉甫歌诵周宣王时,不是赞美他没有缺失,而是赞美他能够弥补缺失。可见,古圣贤的意思非常明白,他们只以能够改正过错为贤能,而不以没有过错为可贵。这大概是因为人们各自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必然会有过错,由上智到下愚,都不能避免。明智的人能够改正过错而移心向善,愚蠢的人耻于改正过错的而因循前非。移心向善,人的德行便会日日更新;因循前非,人的坏处就会越积越多。”他又说:“谏官建言不够周密而又自行夸耀,实在是不够忠厚,但这对于圣上的道德本来也没有损害。如果陛下能够采纳规谏而不拒绝,那么,事情传出去,正足以为陛下增加光彩;如果陛下拒绝规谏而不肯采纳,又怎么能够禁止事情不传出去?”他又说:“夸大的言辞,没有效验,不必采用;质实的话语,说在理上,不必拒绝。言辞笨拙,但见效迅速,不一定是愚昧的;说话甜美,重于财利,不一定是聪明的。这些结论都是经过对实际事物的考察和对最终结果的思索的,它们的用处也没有别的,只是为了善这个目的。”他又说:“陛下所说的‘近来所见上奏对答、议论诸事都是人云亦云、道听途说’的话,臣私下认为,众多的议论,足以看出人心所向,必然会有可行的,也会有令人可畏的,恐怕不应该一律轻视侮慢而不肯深省并采纳它们。陛下又说‘试着加以质疑问难,马上便无话对答’的话,我却以为,陛下虽然能够问得人家无话可说,却不能问得人家无理可说,能够使人口服,却不能使人心服。”他又说:“作臣下的人,没有不希望尽忠的;作君主的人,没有不寻求朝政修明的。但是,臣下常常苦恼君主不能使朝政修明,君主常常苦恼臣下不能尽忠,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上下两情不沟通的原故。下情没有不希望传达给君主的,上情没有不希图使臣下知晓的。但是,臣下总是苦于难以将下情传达到上面,君主总是苦于下面难知上情,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有九种弊端不能消除的原故。所谓九种弊端,君主占了六种,臣下占了三种:好胜于人,耻于闻过,驰骋辩才,炫耀聪明,厉行威严,刚愎自用,这六种,是君主的弊端;谄媚阿谀,瞻前顾后,畏葸怯懦,这三种,是臣下的弊端。君主好胜于人,必然以巧言献媚之辞为甘美;君主耻于闻过,必然以直言劝谏为忌讳。既然如此,下面的诌媚阿谀之徒便会顺承旨意,忠诚真实的话便难以听到了。君主驰骋辩才,必然会在人未讲完就剿绝其说,以便用言语将人折服;君主炫耀聪明,必然主观臆测,以诈谋来猜度别人。既然如此,下面的瞻前顾后之辈便自然会见机行事,于是磋琢磨朝政得失的言辞便难以说尽了。君主厉行威严,必然不能贬抑自己的情志去待人接物;君主刚愎自用,必然不能让自己承担过失而接受人们的规劝。既然如此,下面的畏葸怯懦之流便要逃避罪责,于是真情合理的言论便难以申说了。一般说来,由于地域的广大,生灵的众多,宫廷的重迭幽深,地位高下的限制阻隔,自众贤人以上,得以一见皇上威仪的人,超过亿万人之中难有一个;就得以见到皇帝的人而言,得以与皇帝直接讲话谈论的人,又是千万人之中难有一个;而有幸得以与皇帝直接接触的人,还有九种弊端居于其间,上情与下情所能沟通的是太少了。上情不能与下面沟通,臣下便会迷惑;下情不能与上面沟通,君主便会猜疑。君主猜疑,便不能接受臣下的诚心;臣下迷惑,便不会服从君主的命令。臣下的诚心不被接受,便会以悖逆的行为来对付君主;君主的命令未被服从,便会把刑罚施加给臣下。臣下悖逆,君主用刑,除了失败,还能怎样!所以,变乱多而治世少,自古以来,便是这样。”他又说:“过去赵武说话迟钝,但却成了晋国的贤臣;绛侯灌婴质朴而说话迟钝,但却作了汉家的宰相。如此说来,口有辩才的人行事,有时不一定可信,拙于言辞的人说理,有时未必就没道理。难以知人,这是为帝尧、帝舜所担忧的,怎么可以用君臣间的一答一问,便说是穷尽了知人的本领了呢!用这种办法来考察天下的人情,肯定大多不能符合实际,用这种办法去轻慢天下之士,必定会有遗漏的人才。”他又说:“进谏的人为数很多,表明我能够与臣下和睦相处;进谏的人进言直切,显示我能够包容群言;进谏的人狂言诬罔,说明我能够宽恕别人;进谏的人泄露真情,彰示我能够从谏如流。这便是君主与进谏人相互补益的途径。进谏的人会有得到封爵赏赐的好处,君主也会有达到政治修明、国家安定的好处;进谏的人会博得诤言劝谏的名声,君主也会赢得采纳众议的名声。即使这样,进谏之人仍然会有失于中肯的地方,而君主却是无不尽善尽美。君主惟恐正直的言论还不够殷切,天下事还没有全部听到,能够如此,君主采纳规谏的德行便光大了。”德宗对陆贽的建言颇有采纳。

  '10'李怀光顿兵不进,数上表暴扬卢杞等罪恶;众论喧腾,亦咎杞等。上不得已,十二月,壬戌,贬杞为新州司马,白志贞为恩州司马,赵赞为播州司马。宦者翟文秀,上所信任也,怀光又言其罪,上亦为杀之。

  '10'李怀光屯兵途中,不肯前进,屡次上表揭露卢杞等人的罪恶,群臣议论喧腾,也归罪于卢杞等人。德宗出于不得已,十二月,壬戌(十九日),贬贞杞为新州司马,白志贞为恩州司马,赵赞为播州司马。宦官翟文秀是德宗所信任的人,李怀光又弹劾他的罪过,德宗也为此把他杀了。

  '11'乙丑,以翰林学士、祠部员外郎陆贽为考功郎中,金部员外郎吴通微为职方郎中。贽上奏,辞以“初到奉天,扈从将吏例加两阶,今翰林独迁官。夫行罚先贵近而后卑远,则令不犯;行赏先卑远而后贵近,则功不遗。望先录大劳,次遍群品,则臣亦不敢独辞。”上不许。

  '11'乙丑(二十二日),德宗任命翰林学士、祠部员外郎陆贽为考功郎中,金部员外郎吴通微为职方郎中。陆贽上奏推辞说:“刚到奉天,跟随皇上出走的将士们,照例应该加进两阶,而现在却只有翰林升官。一般说来,实行惩罚应该先从地位显贵和亲近的人们开始,然后再对地位卑下和疏远人们的实行,这样,所下的命令便不会遭到冒犯;实行奖赏,应该先从地位卑下和疏远的人们开始,然后再对地位显贵的亲近的人们实行,这样,所记的功劳便不会漏略不全。希望能够先铨录有大功劳的人,再遍及百官各品级,如此,则我也不敢独自推辞对我本人的封赏。”德宗没有许可。

  '12'上在奉天,使人说田悦、王武俊、李纳,赦其罪,厚赂以官爵;悦等皆密归款,而犹未敢绝朱滔,各称王如故。滔使其虎牙将军王郅说悦曰:“日者八郎有急,滔与赵王不敢爱其死,竭力赴救,幸而解围。今太尉三兄受命关中,滔欲与回纥共往助之,愿八郎治兵,与滔渡河共取大梁。”悦心不俗行而未忍绝滔,乃许之。滔复遣其内史舍人李见悦,审其可否,悦犹豫不决,密召扈议之。司武侍郎许士则曰:“朱滔昔事李怀仙为牙将,与兄及朱希彩共杀怀仙而立希彩。希彩所以宠信其兄弟至矣,滔又与判官李子瑗谋杀希彩而立。既为帅,滔乃劝入朝而自为留后,虽劝以忠义,实夺之权也。平生与之同谋共功如李子瑗之徒,负而杀之者二十余人。今又与东西相应,使滔得志,亦不为所容,况同盟乎!滔为人如此,大王何从得其肺腑而信之邪!彼引幽陵、回纥十万之兵屯于郊,大王出迎,则成擒矣。彼囚大王,兼魏国之兵,南向渡河,与关中相应,天下其孰能当之!大王于时悔之无及。为大王计,不若阳许偕行而阴为之备,厚加迎劳,至则托以他故,遣将分兵而随之。如此,大王外不失报德之名而内无仓猝之忧矣。”扈等皆以为然。王武俊闻李适魏,遣其司刑员外郎田秀驰见悦曰:“武俊以宰相处事失宜,恐祸及身,又八朗困于重围,故与滔合兵救之。今天子方在隐忧,以德绥我,我曹何得不悔过而归之邪!舍九叶天子不事而事滔乎!且未称帝之时,滔与我曹比肩为王,固已轻我曹矣。况使之南平汴、洛,与连衡,吾属皆为虏矣!八郎慎勿与之俱南,但闭城拒守;武俊请伺其隙,连昭义之兵,击而灭之,与八郎再清河朔,复为节度使,共事天子,不亦善乎!”悦意遂决,绐滔云:“从行,必如前约。”

  '12'德宗在奉天时,让人去劝说田悦、王武俊和李纳,答应赦免他们的罪行,许给他们高官显爵。田悦等人都暗中向朝廷表示诚意,但仍然不敢与朱滔断绝交往,各自称王一如既往。朱滔让他的虎牙将军王郅规劝田悦说:“先前八郎遭遇急难时,我与赵王不敢顾惜一死,竭力前往救助,幸而解除了围困。如今太尉三哥在关中秉受天命,我打算与回纥人一同前往辅助他。希望八郎整治兵马,与我渡过黄河,共同攻取大梁。”田悦本意不准备前往,但又不忍心拒绝朱滔,于是便许诺。朱滔又派他的内史舍人李去见田悦,看他是否答应出兵。田悦犹豫不决,秘密传召扈商议此事。司武侍郎许士则说:“过去朱滔事奉李怀仙,担任牙将,与哥哥朱以及朱希彩共同杀了李怀仙,拥立朱希彩。朱希彩因此而宠信朱氏兄弟到了极点。朱滔又与判官李子瑗谋杀朱希彩拥立朱。朱既然做了节帅,朱滔便劝朱入朝做官而让自己担任留后,虽然是以忠义劝勉朱,实际上是夺取他的权力。平时与他共同策划、共同立功如李子瑗一流人,背弃并诛杀了的有二十余人。如今朱滔又与朱瑗东西相互呼应,假使朱滔达到目的,朱也不会被他所容忍,何况同盟之人呢!朱滔为人就是这样,大王怎么能够相信他还会讲出肺腑之言呢!他带领幽州、回纥兵十万人屯扎在郊野之外,如果大王出来迎接,便会被他擒住。他囚禁了大王,兼并了魏国的兵马,向南渡过黄河,与关中相互呼应,天下有谁人足以抵挡他呢!到那时候,大王后悔也来不及了。为大王着想,不如佯装答应与朱滔同行,同时暗中做好防备,对朱滔的迎接与犒劳要丰厚,而待他一到,便用其他事由向他推托,只派出将领、分出兵马来跟随他。这样,大王在外面不失报德的名声,在内里也不会有急剧而起灾祸的忧虑了。”扈等人都认为所言有理。王武俊听说李到魏博,派遣他的司刑员外郎田秀驰马去见田悦说:“我以往因宰相处理事务失当,恐怕灾祸降及自身,加之八郎困在重围之中,所以与朱滔合兵援救你。如今圣上正处于深藏在心里的忧愁之中,愿意用恩德来安抚我们,我辈怎能不悔过自新,归依朝廷呢!抛开历经九世的天子不去事奉,反而去事奉朱滔呢!而且,在朱尚未称帝时,朱滔与我辈并肩称王,那时朱滔就已经轻视我辈了。何况让他南进平定汴州与洛州,与朱联合起来,我们这些人都会成为俘虏了!八郎请小心,别与他一同南下,只要关闭城门,坚持守卫就行了。请让我看准他的漏洞,连结昭义的兵马,将他击灭。我与八郎再扫清河朔,重新去当节度使,共同事奉天子,不是也很好吗!”于是田悦的意图决断下来,他欺骗朱滔说:“跟你前往,一定象以前约定的那样。”

  丁卯,滔将范阳步骑五万人,私从者复万余人,回纥三千人,发河间而南,辎重首尾四十里。

  丁卯(二十四日),朱滔带领范阳步兵、骑兵五万人,私自跟从他的又有一万余人,回纥兵三千人,从河间出发南进,辎重前后相联四十里。

  '13'李希烈攻李勉于汴州,驱民运土木,筑垒道,以攻城;忿其未就,并人填之,谓之湿薪。勉城守累月,外救不至,将其众万余人奔宋州。庚午,希烈陷大梁。滑州刺史李澄以城降希烈,希烈以澄为尚书令兼永平节度使。勉上表请罪,上谓其使者曰:“朕犹失守宗庙,勉宜自安。”待之如初。

  '13'李希烈在汴州攻打李勉,驱使百姓运送土木,修筑营垒通道,以便攻城。他因工程不能告竣而恼怒,将人填入坑道,称作湿柴。李勉在城中坚守几个月,外面没有救兵来,便带领他的人马一万余人逃奔宋州。庚午(二十七日),李希烈攻陷大梁。滑州刺史李澄举城投降李希烈,李希烈任命李澄为尚书令兼永平节度使。李勉上表请求处罚,德宗对李勉的使者说:“朕连宗庙都失守了,你应该安心。”德宗对待李勉一如既往。

  刘洽遣其将高翼将精兵五千保襄邑,希烈攻拔之,翼赴水死。希烈乘胜攻宁陵,江、淮大震。陈少游遣参谋温述送款于希烈曰:“濠、寿、舒、庐,已令驰备,韬戈卷甲,伏俟指麾。”又遣巡官赵诜结李纳于郓州。

  刘洽派遣他的将领高翼带领精兵五千人保卫襄邑,李希烈攻克了襄邑,高翼投水而死。李希烈乘胜进攻宁陵,长江、淮河一带大为震惊。陈少游派遣参谋温述向李希烈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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