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酒间花前老by水虹扉-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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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的是,北奴做杂役一塌糊涂,墨却磨得极好,善品评酒,茶也泡得有一手。虽说不识字,倒像是和笔墨纸砚、诗书茶酒有天生的缘份。
转眼间,春去夏来,夏逝秋至。
王府的日子,在表面平静、内地里暗潮汹涌中慢慢流逝。
“北奴,过来。”
这天,归晴写完手中一大堆信简后,忽然心血来潮地唤过北奴。
“殿下有何吩咐。”北奴恭恭敬敬的走到他身边,立在一旁。
“这些日子,似乎又长了。”归晴从椅子上站起身,和北奴面对面并齐,伸手比划了一下,笑道,“瞧瞧,已经到眉毛这儿了……说不准,将来会超过你。”
归晴身旁侍候的下人,只北奴身形最高。所以,常被他拿来当做衡量自己长高的标尺。
“是。殿下的话,将来一定可以。”北奴望向他,声音恭敬,目光柔和。
没错……他又长高了。
像这样日日看着他、守着他,看他一点点成长……说不出是怎样的心境。
“信城殿下大喜啊!”外面传来的一声喊,惊醒了北奴的思绪。
人未至,声先到。绛瑛推开书房的门,如阵轻风般冲到归晴面前,笑容如骄阳灿烂。
亲昵带笑的挨过去,绛瑛勾住归晴的脖颈,轻轻咬了下他的唇瓣:“信城殿下,可知是什么喜事?”
“……不知。”归晴也不推开他,想了想,笑着老实回答。
进王府的这些日子,与绛瑛往来频繁,早习惯了他的上下其手。
虽说绛瑛对自己,逐渐有暖昧情Se的趋势……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愧对他、亏欠他。况且,替拂霭复仇,也离不得他。
如果他想要,自己不会拒绝。
“哎呀呀,今天是殿下寿辰,敢不是忘了吧。”绛瑛趴在他颈边吹气,暖味的咬着耳朵,“信城是刚过十六岁没错……但我的亲亲归晴,今天已经满了十八哦。成年礼啊成年礼,怎么能不大肆庆贺一番?”
绛瑛说完这番话,亲亲热热地拉过归晴,就向外面走去。行至门前,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朝北奴吩咐:“你平素侍候殿下惯了的,不妨跟来。”
又亲亲归晴面颊,调笑道:“不然,若殿下醉倒,可不知该使唤谁呢。”
“是。”北奴眼神中掠过抹凄凉,却仍然恭声应道。
当下,他迈开脚步,跟上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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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设在王府后花园,假湖上的荷汀轩内。
说起来,缺什么想什么,当真是人之常情。这里位处北地,明明半朵荷花也养不活,却偏偏要附庸风雅取名荷汀。
信城十六岁的生辰已在月余前大肆铺张、广邀来客。如今这场生日宴,自是比不得那时的规模。
不过,经过绛瑛悉心布置,倒也精致排场。
最重要的,是除了侍从婢女外,只得他们两人对饮。
绛瑛一直囔囔着要归晴不醉不归,频频上酒劝酒,并且以身作则,先干为敬。但没想到喝得太急,先醉倒的不是归晴,而是他自己。
“晴、晴亲亲……”绛瑛腮上两砣酒红,眼神迷离的能掐出水来,如八爪鱼般趴在归晴身上,嘟着嘴去亲他的唇。
归晴没奈何,只得让他扭住亲。却未想到,他竟将舌头也伸了进来,深吻得忘我,看得周围下人掩嘴偷笑。
“小王爷醉了,快扶他回去休息吧。”归晴看他要闹出笑话,连忙将他从身上扯下来,尴尬地朝绛瑛带来的侍从吩咐。
“不要……我只要晴、晴亲……”绛瑛大着舌头,转身又趴上了归晴。
见他已经醉得神智不清,归晴只得站起身,将他扶起来,顺着他的话:“好好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如何?”
绛瑛听了这话,也不再说什么,脸上只嘻嘻笑,如一滩烂泥般任归晴扶着。
“北奴,你跟过来侍候。其余人收拾酒席后,都散了吧。”
考虑到绛瑛不知道还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归晴只叫了北奴跟着,就扶着绛瑛离了席,朝他的卧房走去。
走了一路,到了绛瑛卧房,归晴便命北奴在门前守着,别让人进入,免得看了笑话。他自己,则扶着绛瑛走了进去。
进了房,归晴让绛瑛躺在床上,他自己则在铜盆里湿了帕子,准备给绛瑛冷敷,降些酒气。
没料到一转身,就被惊得帕子掉地。
绛瑛已经脱得光溜溜,趴在床沿,眯着眼睛朝归晴笑。
他当真醉了,连柔软的耳垂和微隆的胸膛都变成了粉红色。
“晴、晴晴……过来,要亲亲!”绛瑛在床上扭着身子,声音突然高起来,憨态撩人,如耍赖要糖吃的孩子。
“……好,这就过来。”归晴没奈何,只得走过去,坐在床沿。
绛瑛嘻嘻笑着,紧紧搂住归晴,响亮的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大口。亲过以后,尤不满足,又在他颈项锁骨间乱拱了一阵,留下几个吻痕牙印。
但他始终是醉得厉害。弄了一阵后,自己先架不住,昏昏沉沉睡倒在归晴怀中,人事不省。
归晴替他盖上了被子,摇头苦笑。
还一心想灌醉别人,自己先醉成这样……等他再醒来,怕怎么也得好几个时辰。现在,提前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是正经。
“殿下,有位秦大学士找,现就在这里候着。”门外,传来北奴略带沙哑的声音,和几下轻扣。
“哦,我马上就来。”归晴整了整衣襟,连忙应道。
这位秦大学士年过五十,虽是轩辕奚指派,目前却应该是和归晴心思最一致,也最亲密的同伴。
他早在三十年前,便以密探的身份混进了北毗摩,然后经过科举,于五年前成为内阁大学士。
三十年异乡生活,已娶了异族女子为妻。却无时无刻,仍然惦记着家中老母和发妻儿女。但随着岁数日增,眼看着就要老死异国他乡,回不得故土。怎奈,当初血气方刚立下不破北毗摩不还的大愿,现在身不由己。
所以,他是所有人中最贪功急进的一个,与归晴急切报仇的心思相仿。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那人现在宫外。此刻下手,必可除之。”秦大学士一见归晴出来,又见旁边只有个北奴,立即迎上前去,拱了拱手。
虽说陛下有令,说现在是根基未稳、布局不全的时候,不可以动定川。但是,定川一死,北毗摩内部必定会产生变动混乱、争权夺位。
那时,便可借机扰乱一池春水。
这等良机,陛下也必不会放过。届时大军压境,里应外合,破北毗摩只在顷刻。
如陛下所说,眼下的情况看来,虽说理论无碍,但实行会步步艰难,是要冒些风险。但自己等了三十年,须发皆白,实在是……再等不得了。
归晴心中只不顾一切想要定川性命,想得不及秦大学士多,无需犹豫便立即回答道:“好,我们立即去调集人手!”
“弑君之事凶险万分,殿下不可去!”
归晴正要举步,却见北奴快步行至自己对面,目光坚定,其间清华璀璨。
心不由得漏跳了半拍……那目光,竟如此熟悉……
但随即,想到秦大学士措词隐讳,竟让北奴听出端倪,不禁大骇。归晴来不及多想什么,抽出腰间斩金切玉的凤凰剑,当胸就朝北奴刺去。
刺杀定川,不容有失。无论如何,先斩草除根。
明晃晃的剑身,从前胸一直贯穿后背。因为剑身锋利,竟未曾流什么血。北奴闷哼一声,慢慢倒在地上,只一双清华璀璨的眸子,仍然牢牢望向归晴,挣扎忍痛着仍道:“此事凶险……万万不可去……”
归晴被他这一望,心间不知怎地,忽然酸楚交织,痛得无可抑止。他逼着自己转过头,对着秦大学士强笑:“这奴才已活不成了,我们快走。”
秦大学士在天朝便是一心习文之人,进入北毗摩后也只是力图功名上进。虽策谋害死定川,却哪曾见过这等杀伐场面。当下唯恐躲不及,连声应着,快步跟归晴离开。
北奴伏在地上,胸口贯穿着的凤凰剑剑身,在秋阳下耀出一片凄离光芒。他望着归晴的白色背影迅速淡出视线,胸口痛得厉害,想喊却喊不出,眸中尽是痛楚绝望。
等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北奴近似抽搐的深深吸了口气,忍着痛慢慢坐起。
幸好这一剑,伤的是自己……否则,像归晴这般主观的断定敌方活不成,事情必定败露无疑,性命难存。
适才,如果不是归晴那剑刺的突然,几乎就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脱口而出,用来阻止他离开。现在,却是来不及了。
弑君此事,凶险万分……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尽自己的全部力量,保归晴无恙。
北奴伸出手,握住了自己胸前的剑柄,咬紧牙关。
这凤凰剑剑身轻薄,锐利无比。因而,造成的伤口也只有窄窄一线。
虽然剑身已经横贯整个胸口……但只要拔法得当,而且迅速的话,是不会流太多血的。
这种剑伤,就是伤到要害,只要保护得当,不引起伤口骤裂血喷,也可以暂时活下去。
曾经在一本记载上看过,有人受过这种剑伤,被切断了心脏大动脉,因为拔出迅速,使动脉伤口又瞬间贴合在一起。
之后,那人又活了三天,才骤然胸口喷血而死。
不知道伤到了什么程度……只希望和祈求,能够有足够的时间。
一念至此,手下再不犹豫,将短剑猛地往外拔出。
匹练般的雪光中,夹杂着几点激射而出的鲜红。
果然好剑。拿在手里,剑身灿若月华,不沾任何血渍污痕,仿若未曾入肉饮血。
北奴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提起凤凰剑,脚步不稳的从地上站起。
这条命是他所救……若不是自己当初在天牢对他说了那些话,他也绝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此番,就是拼却性命,也要尽力护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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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毗摩皇帝定川,目前在落城郊外芙山的定尘庵内。
归晴和秦大学士一起,调集了城内所有可以调动的死士兵勇,骑马拿了兵器,便朝着落城郊外进发。
“让死士们上去,我们在这里观望就可以了。”到达芙山脚下后,秦大学士一拽马缰,令跨下骏马止步,望向归晴,“此次行动,难保不会有援兵来救定川。若我们都上去的话,此山被围,便断无生机。”
“对我来说……只要此事能成,生死都无所谓!”归晴咬着牙,仍旧纵马上前,“我要亲眼看到,定川人头落地!”
“但是,若你被擒被杀,手中辛苦所建势力必定土崩瓦解!此事结束,我们还需乘机扰乱渗透其军政内部,你就是不顾生死,难道不顾陛下大业么?!”秦大学士见他如此说,急得声音都颤了。
归晴转过头,看了秦大学士一眼,唇边慢慢浮起个诡异尖锐的笑:“不错……轩辕奚的江山大业,与我何干。”
一笑之间,归晴已纵马绝尘,率领着死士兵勇,朝山上定尘庵方向急驰而去。
秦大学士怔怔地望着远去的那片尘烟,冷汗一颗颗自额头掉落。
现在似乎才隐隐明白,陛下之所以下令不动定川,似乎不仅仅是时机未到的考量。
更重要的,是牵制这位伪皇子,令他死心塌地效命。
只是,现在明白,似乎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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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高照,将庭院内高大成排的枫树,在地面投射出块块光影斑驳。
北奴站在绛瑛房门外,背朝着墙,右手紧握寒光凛冽的凤凰剑。
他一身黑衣,高瘦的身子微微弓着,不时地轻轻抽搐几下。
“哟,北奴,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平素熟稔的小厮奇儿,这时探头探脑的走进院子。见四下无人,便来到北奴对面站定了,笑道,“管家差我来问,小王爷醒了没,好去备下醒酒汤。”
“却不知小王爷醒没醒,只知道信城殿下和小王爷闹了一阵后,就把门闩了,还让我在这儿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北奴强打起精神,对着奇儿笑了笑,举起手中凤凰剑晃晃,“许是两人都有些醉了,竟把这贴身的剑给了我,说是要进的,杀无赦呢。”
“乖乖。”奇儿吐了吐舌,又笑得狡黠,小声道,“嘿嘿,小王爷对信城殿下的好,其实早就传开了。要做这种事,迟早而已。”
“谁说不是呢。”北奴淡淡的笑着,声音微弱,“所以,长着点眼色……这时候别乱闯,扰了主子好事,哭都来不及……对了,也跟大伙们说说,让他们暂时都别近这院子。”
“嘿,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奇儿正准备走,却又有些疑惑地望向北奴胸前,“刚才还没注意,你的衣服,胸前怎么湿了这么大片?”
“哦,是信城殿下和小王爷闹的时候,赏了我一盏茶。没接好,泼在胸前……信城殿下,还说我笨呢。”北奴仍旧笑着,“却幸好是黑色的衣裳,不显眼。”
胸前背后的伤,血一直缓慢的流着,没有止住……还好换了黑色的衣裳,不显眼。
“你啊,就是笨手笨脚的。记得当初在厨房洗衣房的时候,哎,不提了……”奇儿噗哧笑出声,兴兴头头的小声道,“对了,这次席上剩下不少精致点心,我偷拿了好些……你要的话,得空到我房里来。我走了啊。”
“慢走。”北奴脸上带着不变的微笑,看奇儿走出院门。
确定奇儿离得远了,他才弓下身子,用左手捂住嘴,不轻不重地咳了几下。与此同时,受伤的胸腔中,发出长而尖锐的抽气声。
再将左手放在眼前,只看见满手血沫。
……希望能支撑到你回来,希望你能够及时回来。
原谅我……纵是拼了性命,能够为你做的,也仅仅到这一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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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被打成漏勺的精钢锅,某扉悄悄浮上来。。。
那个,小声预告下~~~~坏狐狸快要被吃了~~~~
某坏狐狸双耳一竖听到,连忙往身上绑粉红缎带蝴蝶结:捏哈哈哈哈哈……晴晴亲亲啊,快来吃偶,等你哦!!!!
某扉满头黑线爬走:……这么变态的狐狸,不是偶生的~~— —|||
归晴上山带去了一半兵勇死士。另一半,随秦大学士留驻山脚。
谁知,带着众兵勇死士刚行至山腰,就看见定川的十几名侍卫手持利刃,从草丛中现身,挡住了归晴的去路。
虽有人阻隔,但只得十几名侍卫,力量与己方悬殊。要对付起来,并不困难。
显然,是定川在芙山山顶定尘庵内发现异状,临机之中派贴身侍卫到山下阻挡和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只见山顶一道紫色长烟,直冲天际,弥久不散。
山脚处的秦大学士看到这道紫烟,心头暗叫一声不好。
这是定川发给驻扎在落城内正规军,救驾的信号。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北毗摩大军必定赶至山脚。
且不说归晴要率众和那十几名侍卫争斗……就是毫无阻碍的直接冲上山,也已经来不及。届时,大军早将整个芙山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