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酒间花前老by水虹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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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人们见衍真安排得妥当,又说了些小心保重的闲话,便纷纷散去。
衍真扶著归晴,走进卧房,让他坐在软椅上,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拂、拂霭……”归晴心中又是喜悦,又是胆怯害怕。听他这麽说,瞪大了眼睛,慌慌张张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抖著声音道,“你……你要去哪里?”
怕他离开视线後就此消失,怕得要命。
“坐著别动。”衍真的目光一片了然,“我只是去烧水。”
归晴没有理由阻止。但当衍真步出房门後,他忍著身上的伤痛,立即站起身,挣扎著偷偷跟在了拿著油灯的衍真身後。
空地、教室、柴房……直到亲眼看到衍真架起了铁锅木桶,吹火添柴时,这才有些放心,又乘著夜色悄悄回到卧房,在软椅上疲惫不堪地坐下。
过了一刻,才见衍真回来,道:“好了,随我来。”
他点点头,眼中泪光闪烁。一路上揪住衍真衣袖,再不肯放手,用力得令布料都起了皱。
到了柴房门前。屋子的外面,放著洗浴用具、换洗衣裳和一大桶冒著氤氲热气温热洁净的水。
“脱吧。”衍真望向他,眼角有些潮湿,“你这身衣裳脏污破烂成这样,是不能要了……你身形和我相若,应该能穿我的。”
在衍真的目光注视中,归晴近乎羞涩的,除去了身上的所有衣物。春天微寒的夜风,令他轻轻颤栗。
归晴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一块块乌紫青红遍布。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双臂,无数道深深浅浅的新旧剑伤交错相叠,已经成片开始溃烂感染。
衍真望著这一幕,眉头慢慢拧起。他走到归晴身边,不发一言抱起了他,一把扔进木桶。
晶莹剔透的水花四溅,濡湿了衍真一身灰布长衫。
“拂霭……对不起!对不起!”归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却下意识地抓住衍真衣袖不放,连声道歉,“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
“你闭嘴!”衍真哑著嗓子对他大吼一声,伸手舀了一瓢温热的水,当头朝他淋下。
被他这一吼,热水当头一浇,归晴机伶伶打了个颤,低下头,生生将後面的话咽下,不敢看他。
接下来,只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掌心,力度恰到好处地替自己搓洗著身子。遇到伤处,越发轻柔仔细。
过了片刻,归晴又壮起胆子偷偷瞄他。却见他垂著眼帘,紧紧抿著唇,泪水若断线的珠子般,不停沿著脸颊掉落。
“可恶、可恶!谁让你这麽做的?!”衍真一边落泪,一边哑著嗓子开始狠狠训斥,“明明知道我会难过……你明明知道!”
“拂霭……”归晴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入掌心痛哭失声,“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哭了多久,身後忽然传来声幽幽长叹。
然後,一双修长温暖的手臂,将他湿漉漉的身子紧紧环绕。
绛瑛,这场赌局,是我赢了。
一开始,我所赌的,就不是归晴的心……而是,我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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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夜里强人急於潜逃,那两道刀伤真的不算深。用了些金创药包扎後,很快便不碍事了。
反而是归晴臂上的旧伤已经感染,治起来费了些事。衍真带他去看了几次大夫,却也开始痊愈。
之後,衍真又在私塾内专门开了琴科,让归晴担任授业先生,教导学生们琴技。没料到,竟一时风靡,好些附庸风雅的成|人都纷纷来学。
春夏已逝,秋日来临,正是家家农忙的时候。学生们都放了秋假,回家帮忙务农。
清晨,私塾内一片不同於往常的寂静,衍真坐在教室门前的大桂树下,脚边放著把酒壶,手拿一个粗陶酒盏往唇边送去。空气中,漂浮著馥郁的桂花香。
院前有十余株桂花树,院後有精心砌成的鱼塘。虽然和归晴当初的规划有出入,却也令人满意。
“拂霭、拂霭!”
归晴提著篮蛋肉蔬菜从市场上回来,远远的就高高兴兴地喊:“前些日子来抢私塾的贼,给官府捉到啦!要不要一起去看?!”
“左右无聊,怎麽不去?”衍真将盏中残酒一仰而尽,放下酒盏,抖落一身的金黄落花,笑著站起来,迎向归晴。
等归晴将那篮菜提至房内,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步行至街上,只见几名官差押著两个身著罪衣,披头散发的男人,正在游街示众。夹道,聚满了正在观看的人群。
“据说,这两人是入室抢劫的惯贼,身上已担了好几条人命。”归晴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上的旧伤,心有余悸。
人在逆境困苦中,常常是不怕死的……但是,那时要真的死了,再也不能像现在般和拂霭生活,该怎麽办?
虽然不後悔,却开始害怕。因为,已经生活在幸福中,再不愿放手,再不愿失去。
“放心……他们不会再来了。”衍真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调侃的笑著,“况且,你现在腰圆膀粗,力壮如牛,就是再来多些,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我、我才没有……”归晴的脸红到了耳根,望了望自己不再纤细的腰身。
衍真说的话,确实是太过夸张……他、他不过就是稍微长了些肌肉……呃,好吧,他承认他是胖了点,稍微长了点赘肉……
但问题是……这个白天嘲笑自己的可恶家夥,晚上又会说抱起来很舒服,让他一直没狠下心减……天下有如此过份的事麽?
还有,原本将大半心思用在烹饪菜色上,是想将衍真单薄的身子养得壮实些……每餐看衍真吃得也不少,为什麽,肥起来的会是自己啊?
衍真瞧著他尴尬害羞的模样,又是一阵取笑:“好了好了,胡乱说几句,倒羞得像个姑娘……看也看过了,我们去一趟布庄,买些布料回去。天眼看冷下来,要为你添几件冬衣。”
归晴心头又是喜悦,又是温暖。他随著衍真离开了围观人群,一路沿著街道行走,一路开始发挥在菜场讨价还价学到的吝啬,喋喋说个不停:“虽说现在收入不错,我们还要攒些钱才是……料子却别买太贵的,花色也可不拘,只要结实耐洗能保暖就行……”
此时,一双锐利如电的眸子,在人群中望著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
“奚爷……真的,不与他们相认麽?”一名长须清臒的中年人,对著位身材魁梧、头戴斗笠的男子深深一躬。
“唔,这样就好,不要打扰到他们……任枫,我们走吧。”男子的大半张脸都被斗笠遮住,看不出表情。
此处距离许昌,纵使全程快马,也要走上月余。
身为一国之君,政事缠身,不可能经常性的往返……偶尔来看看,却是能做到的。
虽然得不到你,想起来仍然会难过……但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安祥平静。
比起将你禁锢在身边,却每时每刻担心失去你的感觉,真的真的,要好上很多。
或许,只要远远地,知道你平安幸福,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共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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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佑非的祭日。
夕阳西落,仇心抱著一捧野花,牵著匹瘦马来到牵萝郊野山坡的那堆石墓处。当他看清了眼前情景时,不由得呆在原地怔住。
墓前,三柱檀香插入土中,已燃了一半,烟雾嫋嫋。时令果品,整整齐齐摆放。明显在他之前,已有人祭拜过。
仇心的唇边,不由自主泛起个微笑。除了他以外,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
这个人能够到这里来,想必,已放下胸中仇恨了吧。
而选择避开自己,也一定是因为生活得非常圆满幸福。不想不愿见,也再没有必要。
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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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城。
机心和程怡平的儿子,已满三岁。夫妻二人,爱若掌中至宝。
“此次少爷三周岁的生辰,又收到不少礼物。”程府中,小厮喜颠颠的过来机心身旁,“亏得老爷交游广阔,竟连江南来的都有……呃,却是晚了些,错过了日子。”
机心挑了挑眉毛。据她所知,程怡平并没有在江南的知交好友,於是道:“将礼物拿来给我看。”
心中,不知怎地,忽然有一种预感。
接过小巧的檀木盒,打开後,里面是一块润洁光莹的白玉佩。算不得名贵,却雕琢得精致可爱,其背面正面各篆五字,共计十字──
拂却山间霭,归来看晚晴。
机心玲珑剔透的人,早明白这块玉佩所含真意。她握住这块玉佩,又惊又喜,胸中百感交集,不由得潸然泪下。
“夫人……怎麽了?”身旁的小厮不解其意,见机心流泪,困惑又惶恐。
“没、没什麽……只是,太高兴了。”机心用手背擦了擦泪,走到窗下,掩饰地仰头朝窗外望去。
极目远眺,只见一片澄澈蓝天。
番外 娶妻
归晴,二十三岁,清风私塾授课琴师。
当然,还兼清风私塾采购洗衣煮饭打扫帐房……等等一切杂务。
收入不错,人也长得不错……五官俊俏,身形高直,白白胖胖。数数看村里的小伙,谁能生得这般俊俏富态?谁又能这么勤快肯干,烧得一手好菜?
归晴提着菜篮,每天到菜场去遛一圈,大妈大嫂们的回头率是百分之百。每一双眼,都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光芒。
没错……是做女婿的,上佳人选。
记得刚刚建起清风私塾,先生初来的时候,村里的姑娘们的笑容都不一样了,柔柔的漾着春波。
然后,就是争先恐后的为先生浆洗衣裳、煮饭做食。
这一幕,当妈的看在眼里,愁在心底。
那先生身上,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和村里的人,甚至城里头的老爷富商们,都不一样。就连脸上的疤,都觉不出丑来,只让人又爱又怜。
但他毕竟是个残疾。谁家好好的女儿嫁了他,做爹娘的终是有些不甘愿。
归晴就不同了,身体健康、脾气温和、勤劳肯干……百般优点集于一身。这么好的女婿,却再到哪里去挑?
所以,几乎每日散学之后,清风私塾都得再接待好几位说媒的大妈大嫂。
“我家玉枝真的不错,你要好好想想啊。”
西方的橙红云霞快要消失在地平线,最后一名大妈对着归晴挥挥帕子,步出私塾院门笑道:“大妈走了,你真的要好好想想啊。”
归晴擦着额上的汗水,勉强笑着送走了人,闩上私塾院门。
一转身,看到衍真坐在院子中间的桂花树下,也不说话,迎着暮色一口口喝着女儿红,连忙过去陪笑:“拂霭……你肩膀酸不酸,我替你揉揉。”
“娇红、小玲、金锁、玉枝……”衍真却不接他的话茬,放下酒盏,开始报着一个个姑娘的名字。
归晴一边听着,一边汗水飕飕直往头上冒。
衍真报完后,站起身,伸手擦了擦归晴额头上的汗水,唇角微微朝上勾起:“瞧瞧,人胖了,就是容易出汗。”
归晴趁这个机会,连忙解释:“我对她们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衍真打断他的话,用修长的手指顺了顺他肩上柔滑的乌黑长发,“你对她们没有意思嘛……不过别人找来了,又不好意思拒之门外。”
“正是、正是啊!”归晴拼命点头,差点为衍真的理解,感激得哭出来。
“是啊……人家姑娘现在就为你茶不思饭不想……将来气息奄奄,没你就活不成,你就好意思不娶人家?”衍真的声音和表情温和无比,没半丝怨怒。
归晴被这种温和所蒙蔽,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嘛……”
“没错。”衍真点点头,又语调轻松地道,“到时候洞房花烛,开枝散叶,子孙满堂……所谓人生快事,不过如此啊。恭喜恭喜。”
说完,他拍拍归晴的肩膀,绕开归晴,朝卧房走去。
归晴在原地怔了片刻,才渐渐明白衍真是在生气。连忙转过身,追上衍真,拦住他的去路,急道:“我、我横竖是说不过你的……”
但我这颗心、这个人……你难道现在还不放心?
“归晴,你不必在意。”衍真眯起眼睛,心底暗暗窃笑,“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以前是绛瑛,现在来个娇红玉枝的,也没什么。”
“拂霭、拂霭!”听他这几句话计较,归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抱着他解释,“莫说我和这些姑娘没什么……就是和绛瑛,到底也没做过什么,你信我!”
“……唉,身为男子,抱人总比被抱好,是不是?”衍真摇头叹息,“归晴,你也大了,总委屈着也不是事……放心,你娶妻之后,我绝不会妨碍到你。”
“拂霭,我从没觉得委屈!我不会娶别人,这辈子只守着你!”归晴一边跺脚一边哭着辩白。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心。”衍真抚了抚他的肩,唇边泛起抹得逞的微笑,“既是如此,一起回卧房吧。”
归晴听他这么说,止了泪,脸红到了耳根。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归晴和衍真一起在卧房内点亮了油灯。然后,互相宽衣解带,双双倒在被褥上。
“咦,为什么又是我……偶尔让我做一次,当初你也说……”归晴看着衍真将自己一双白皙结实的腿分开,开始每夜例行的抗议。
“……就知道你会委屈。”衍真停了手,发出声幽幽长叹,“罢了……等到你娶妻后,我便抽身离开,再也不碍你的事……”
“拂霭,我没有委屈,从来没觉得委屈!”归晴心头一阵慌乱,急急分辩。
“真的么?”衍真幽怨的看他一眼。
“真的真的!”归晴拼命点头,黑琉璃般的眼中,急出了一层薄薄泪雾。
衍真的双手,又开始继续刚才的动作:“那么好吧……”
“嗯……那个……”归晴的脸上已经泛起层情欲的薄薄胭红,却咬着唇,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是你说不觉得委屈的。”
“是啊是啊,我不委屈,我一点也不委屈!”归晴已经被他问怕了,连忙拼命点头,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我、我非常乐意。”
衍真伸出手,抚上了归晴的腰肢。
绵软而有弹性的肉体、温暖光滑的肌肤,手感好到不可思议。这是他,最爱的人。
有一天,这个肉体会老去……但这份情,却永远不会改变。
有生之年,怎么可能把他交给别人。
那些媒妁,纵是归晴不辞,自己也必想方设法给辞了去。
只是……不能让归晴知道。否则他那个脑袋里面,恐怕又要对自己兴起乱七八糟的念头。
“嗯……啊……拂霭……”归晴已经动情,扭动着身子,唇间溢出破碎的呻吟,“快……”
衍真微微一笑,伸手放下纱帐,遮住满床春色。
窗外,上弦月弯弯,似一抹微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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