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龙-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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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龙儿说:“你看,你也快多了。”
杰克被安龙儿表扬过,脸出露出笑容说:“耶……我也越来越能打了,娇娇……下了山该换你跑了,龙儿陪你跑……”
“好,现在就换我跑,你上车吧。”绿娇娇现在每天都战意浓厚地主动锻炼,腰上挂着枪就跳到路上,杰克马上追前几步跳到马车上驾车。
她一下车就和安龙儿同一速度地跑起来,不时还踏着诡异的步法,闪到安龙儿的身前身后,她一边跑一边问安龙儿:
“你刚才背的是什么东西?”
“撼龙经。”
“你怎么老背撼龙经,你就不能背点别的?”
“我也有背其他的书,不过现在天天在路上跑,看到很多山水,想起来就背了几句……”安龙儿说话有点喘,头上也开始出汗,但是为了练气还是全力压住丹田,而他也喜欢陪着绿娇娇跑步,只要绿娇娇还在跑,他很愿意就这样一直跑在她身边。
绿娇娇环顾一下四周,所见尽是崇山峻岭,因为现在还是清晨,很多山顶上仍有云雾缭绕。她明白了安龙儿为什么会背出这几句,不过她还是要问一问:
“你刚才背的诗是什么意思……呵……你解释一下……呵……”
安龙儿说:“那几句是说……要从高山中找出龙脉,可以在有云又没有大雾的天气……看山顶的云,山顶上和山脊上有云的山,就有可能是真龙脉了……有雾的日子找不到真龙。”
绿娇娇拔出枪,在跑动中向远处扬手就打了一枪,也不知打中了什么,她又问道:
“为什么有云的山顶就是真龙脉?啊?”
安龙儿说:“因为真龙脉都是最高的。”
“但是也有一种比其他山都低的真龙脉,云永远都聚不到山顶……怎么看?”说完绿娇娇又崩了一枪。回头看看安龙儿,他脸都胀红了就是不会回答。
她用枪柄敲了敲安龙儿的肚子,骂道:“蠢货……看书光是背有屁用啊……谁说有雾的日子找不到龙脉,有雾的日子正好找出潜伏的低山龙脉,雾气会下沉到最低的地方,雾气最浓的地方就是界水,界水上面就是真龙……”
安龙儿开始喘起来了,他问:“什么是界水呀?呼呼……”
“两水之间的缝就叫界水线,最简单的看法就是下雨时……水就会从界水线冲下山……界水上不能建坟墓和房子……你记住了,这是风水大忌,不然以后害死人……”
安龙儿点点头说:“是。”
“呯!”绿娇娇又打一枪,这一枪打在马车前七八丈远的一棵树杆上,然后又连开几枪,还是打在同一棵树,杰克看到高兴地说:“娇娇,你的枪法好了很多!”
“我知道,我……跑着都能打……不行了,没气了……拉我上车喝水……”
→第八七章 … 拥抱←
绿娇娇跳上车后,把打空了子弹的左轮枪在右手食指上转了两圈,以很凌厉帅气的动作,分毫不差地插入腰间的皮枪套里。
这一招马上换来杰克的口哨声:“咻——神奇!我的娇娇就是厉害!”
绿娇娇咧开嘴说:“嘿嘿……嘿嘿嘿……惟手熟尔。”
“什么熟?”杰克这辈子也不会听懂另一种中文,就是文言文。
绿娇娇拿水壶喝了一口水,抹抹嘴对杰克说:
“鬼子,我知道你没什么文化,讲个故事你听吧……”
“我有文化你也可以讲给我听。”
“呵呵呵……古代有个家伙叫陈尧咨,他射箭非常准,但是又很喜欢出风头,所以天天在后院公开练箭,经常引起一大圈人来看热闹。一天来了一个卖菜油的老头,放下油担子站在旁边看热闹……”
杰克很聪明地猜到是要出事了,他说:“老头要来比射箭?”
“人家讲故事你不要插嘴,这是规矩……”绿娇娇白了他一眼又说:“那老头看到陈尧咨十箭射中九箭,就看着人家傻笑。陈尧咨看到很不顺眼,就走过去揪着老头说,老头你是不是找茬?你会射箭吗?”
杰克又插嘴了:“真小气,能让人家笑是开心的事情呀?”
“你不懂,中国人就不喜欢人家看着自己笑。不过老头说,这有啥呀?不就是熟手嘛。陈尧咨这下真的发火了,他说,老东西还说不是来找茬?你来射两箭看看?”
“哦,比赛要开始了……”
绿娇娇飞快地用手拍了拍杰克的嘴说:“还插嘴……那老头从担子上拿下来一个葫芦,又在葫芦嘴上放了一个铜钱,用勺子把油从空中倒进葫芦里,油象一条线一样直直地穿过铜钱,一勺子油倒完了,铜钱上一滴油也没有沾上……”
“喔!”杰克听到这里禁不住惊叹起来,不过不敢再插嘴了。
绿娇娇说:“老头看到陈尧咨眼都直了,他对陈尧咨说,我也没什么特别能耐,就是天天玩这个,熟手……哈哈哈……熟手……”
绿娇娇说完站在马车前座上欢呼着把左轮枪拔出来又套进去,拔出来又再套回去,把杰克逗得哈哈大笑,她说:“刚才我说的就是卖油老头说的名言,无他,惟手熟尔。”
“哦,你解释我就明白了,真是很有道理的故事。可是中国话怎么分两种呀,书上写的和我们说话的全都不一样?”
“呵啊!”绿娇娇又飞快地拔出枪说:“鬼才知道,写书的人有毛病吧……”
就这样一路累并快乐着拉练,绿娇娇居然练得脸色红润,每天跑步的时间也在一点点地延长。
一路沿赣江北上,很快就进入吉安府地带,这天才过了中午,绿娇娇就让大家把车赶到一个叫富田镇的地方下榻。
找个有二楼的客栈,绿娇娇选好房间住下。她让杰克和安龙儿到街上吃饭,连大花背也交给他们带上,自己却一直躲在房间里。
安龙儿和杰克只好带上狗两人到街上逛,安龙儿还在手里挽了一个篮子。杰克问安龙儿:“龙儿,娇娇今天真怪,她快要回家了,不是应该加快速度回去的吗?”
安龙儿说:“不知道,娇姐做事一向有安排,反正她吩咐的事都不会有错。”
“不,她有时也会错,有些事我们要提醒她。”
安龙儿说:“我是下人,我可不敢乱说话,再说我也不如娇姐聪明,我想到的事情她都想到了。”
“你怎么是下人呢?我们都是朋友。”杰克脑子里完全没有中国式的辈份等级关系。
“我也想这样,不过娇姐始终是花钱把我买回来,我……”
“我知道……”杰克抢过话头说:“她买你的时候就花了五两银子,她早就和我说了,你现在身上也应该有二百两银子了,你还给她五两银子,让她写个赎身的合同,大家以后扯平就可以做朋友了……”
安龙儿笑了笑,表情有点高深莫测地转开话题:“你说大花背吃不吃辣椒?”
安龙儿早就有赎身的钱,但是他心里的小算盘却告诉他,如果自己不赎身的话,跟在绿娇娇身边名正言顺。我是她下人,我不跟她谁跟她?再说,从身份上他比杰克更亲近,这一点一直让安龙儿多少有点优越感。
两人回到客栈,安龙儿给绿娇娇带回来一碗清汤皮。
绿娇娇表情麻木地打开篮子,看到里面放着一大碗连汤带水的馄饨。
馄饨皮薄得象泡在水里的宣纸,肉馅从面皮里透出嫩红色,篮盖子一打开,首先就闻到清香的高汤鲜味,清汤上泡着几点油星和葱花。
绿娇娇表情一转而变成惊喜,她轻轻叫出声:“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哎呀好香……”
杰克说:“街上只有几个饭馆,过了中午都关门了,只有这种馄饨摊子,我和龙儿都每人吃了四碗,真是太好吃了。”杰克说完还无限回声了咋叭了几下嘴巴。
“扑……”嘴里已经含着馄饨的绿娇娇差点把馄饨喷出来,她仰头吱溜一声吞下热馄饨说:“吃四碗撑死你们呀,有这么好吃吗?”
安龙儿也说:“广州的云吞皮薄馅多,味道多变;这里的馄饨味道简单清香,吃下去不腻嘴,吃了三碗还想吃多一碗,哈哈哈……肚子都圆了……”
绿娇娇不停地吃,一边说道:“唔……那是因为你在抽条子长身体,杰克是因为饿鬼投胎,唔……吉安府好吃的东西多着呢……花背吃了吗?”
杰克说:“他吃了两个包子,还拉了一大坨。唉,这里还有什么好吃的?”
“呵呵呵……”说到吃绿娇娇就高兴:“好吃的多了,比如莴苣叶炒鳝鱼,还有泡菜炒肉……泡菜不咸很脆,所有的菜都不咸,肉是咸五花肉,有很香的酒气,吃很多都不腻……”
杰克双眼冒出青光:“还有什么,快说……见鬼,我肚子又饿了。”
“腐竹红烧肉丸!”
“哦!”“哦!”安龙儿和杰克一起张开了嘴巴。
“木桶鸭!”
“哦!”
“板栗烧鸡!”
“哦!”
“大蒜炒腊肉!”
“哦!”
“猪油炒柚子皮啊!”
“啊!”杰克和安龙儿捉着头发仰天惨叫。
绿娇娇吃完最后一个馄饨,双手高举着宣布:“辣椒炒醉鸭!干煸泥鳅煮汤面!啊呀……我要回吉安府!”
话是这么说,绿娇娇激动完之后就把杰克和安龙儿赶了回自己房,又关上门躲起来。
那一阵食物引起的原始快感,并不能遮盖绿娇娇这时心里的空和冷。
她不敢回吉安府面对那些人,也不敢回家看看父亲现在怎样,几年发生的事情给她留下巨大的恐惧感和恨意。
她打开窗看着远方的山脉和镇前面的河流,还有山水间那些不规则的田野,眼前的一片金黄无疑异常的美丽。自己当年也曾有过一个选择,如果没有逃离吉安府南下广州,今天自己也会是富田镇上的一个村妇,就在这片山水间生活。
不过在绿娇娇的心里没有如果。在安龙儿问她,如果他们不住在张家楼那个凶宅,张福龙一家会不会全部死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回答:没有如果。
一切都是注定,看起来可以选择的事情,其实根本无可选择,当你以为一个结果是因为自己选择而得到的时候,其实那一条路就是注定的路。
从路程来说,她停留在富田镇是奇怪的,如果沿赣江北上,她已经到了青原或是吉安府,富田镇也不是必经之路,可是她选择了绕道到富田镇看一看。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时却很想来看看自己曾经可以选择的生活。
她也没有准备好回家,她需要让自己平静和重新适应这个地方。
她就这样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一直到太阳下山,月亮升起,再到凌晨。
大花背睡一会又坐一会,不时蹲在绿娇娇身旁边和她一齐看着窗外,绿娇娇把手搭在大花背粗壮的颈上,看着它的大花脸苦笑起来,她问大花背:
“你家在哪里?你爸爸妈妈呢?”
大花背皱着眉头看看绿娇娇,哼了一声,惹得绿娇娇笑了好一阵。
她带着大花背走出二楼晾衣服的平台上,看着漆黑的山影。
背后传来脚步声,大花背叫了几声,她回头看到安龙儿走了出来。
安龙儿每天晚上都在炼内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睡过觉,可是精神却越来越好,可见功力在提高,很快就会聚成丹气,可以一窥天师道法的堂奥。当绿娇娇走出二楼大平台,引起了正在练功的安龙儿注意。
其实安龙儿早就注意到绿娇娇今天不同寻常。绿娇娇是一个很能睡的人,睡觉是她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不到自然醒的时候,没有人叫起、没事烦着的情况下,雷打不醒。
当绿娇娇见到安龙儿关切地看着自己,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娇姐,还不睡吗?”
绿娇娇招手叫安龙儿走到自己身边,她仔细看看安龙儿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相貌堂堂的黄毛小孩好象已经长高了一点,高得可以让她的头伏在他的肩上。
她慢慢地把头靠到安龙儿的肩上试了试,安龙儿紧张地挺直了腰。
她再慢慢地用双手环抱着安龙儿的腰,因为胸膛宽广,腰显得很细搂上去很合位置。
安龙儿双手僵硬地张开,不知道绿娇娇想干什么,也不敢做任何动作。
两个身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月色下拥抱着,尽管只是绿娇娇抱着他,说是拥抱并不准确。
绿娇娇在安龙儿的耳边说:
“我告诉你一个故事……你可以保守秘密吗?”
“可以。”
“永远不告诉另一个人,直到你死去,可以吗?”
“可以。”
→第八八章 … 秋月←
绿娇娇不管安龙儿是不是全身僵硬,她依然用头靠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说:
“有一对夫妻。女的长得很漂亮,也很有才能,年纪轻轻就打理着一个大家族的生意;男的长得英俊潇洒,文采出众,诗画双绝,十七岁就考上秀才,二十一岁就被四大书院聘为讲学;他们互相爱慕,情深义重……”
绿娇娇抬起头看着安龙儿的脸说:“那男的有几分象你……”
然后她放开搂着安龙儿的手,走到安龙儿身后再环抱着他,把头靠在安龙儿的背后,似乎在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安龙儿感受着从身后贴进来的体温,心跳不禁强烈起来,以至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在乎绿娇娇说什么,可以这样贴着绿娇娇,是他一生里最幸福的事情。
绿娇娇又把嘴巴凑到安龙儿的耳边小声说道:
“男的在书院里教书,每天见到的只是男学生,有一天却看到有个女学生出现。这个女学生只有十五岁,是书院捐资善人的女儿。这个秀才经常教女学生作诗画画,还常常向女学生暗示爱慕之情……而秀才的文采和英俊也让女学生倾慕不已,他们在闲时一齐谈经论道,晚上也常常相伴到江边吟诗作对,互诉衷情。秀才对女孩子说愿意一生一世永不分开,还要娶她为妻,女孩子也满心高兴地等着那一天,终于日夜共处,双宿双飞……”
安龙儿直觉上认为日夜共处、双宿双飞是很好的事情,如果能象现在这样抱在一起日夜共处就更好了,手不自觉地往绿娇娇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去。
绿娇娇察觉到他的动作,并没有阻止他,继续把脸贴在他背后,闭着眼睛说下去:
“秀才经常借故睡在书院而不回家,引起了妻子的注意。她在家里费尽心思打理事务,秀才却只喜欢经道之学,不喜欢营商;他妻子本以为,秀才能回家好好相处也是开心的事情,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连家也不回,于是她在明查暗访之后,深夜带着人突然闯入秀才的宿舍,正好发现秀才和女学生一起睡在床上,于是把两人绑起来……”
安龙儿问绿娇娇:“秀才的家距离书院很远吗?”
“一河之隔。”
“那秀才不喜欢他妻子了?”
绿娇娇冷笑了两声:“哼哼……当晚秀才的妻子就以通奸罪报官,也惊动了书院的学监,和女学生的父亲……两个人被绑着按倒跪在衙门公堂上,女学生哭着求秀才的妻子放过她,她愿意嫁给秀才做妾……”
安龙儿也说:“是呀……秀才娶了女学生就行了,本来不必报官。”
“可是秀才的妻子不这样想,那生意是自己家的生意,里里外外自己一手操持,本来就轮不到秀才说话;再说这秀才何尝不也向自己山盟海誓,白头到老?她不是也痛心疾首吗?”
安龙儿听绿娇娇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虽然只有十三岁,可是还不至于蠢到以为绿娇娇给他讲乡村秩闻来消遣长夜,他知道绿娇娇讲的事一定和她有关。
“只要秀才愿意娶女学生,这一案就不是通奸,可以马上消案……可是在公堂之上,秀才百般吱唔,他妻子激愤无比,要求知县按大清律例,以刁奸罪论处,两人各杖一百……”
安龙儿感觉到绿娇娇的身体颤抖起来,他简直可以感觉到身在其中的绿娇娇是何等的激动,也许是恐惧。他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