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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七九河开-第10章

小说: 七九河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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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诩为语文最好的我;只得了七十四分;俄语居然比语文还好。我想起是什么原因了:我把俄语语法变格表之类事先用钢笔抄在了桌子上;不细看;谁也发现不了课桌上的钢笔字;而一发卷子就把它盖住了;只要稍一挪动;就可以使用。就在我把卷子挪开;研读桌上小字时;教俄语的张老师从背后踱了过来。她明明看见了;却若无其事地又踱了过去。慈母般善良宽容的老师哟;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李嘉峨老师给我的毕业评语是: 
  思想要求进步;要求自己严格。惟会上不敢大胆发言;斗争性弱些。能服从国家利益;国家困难阶段表现良好。学习上默而识之;学而不厌;三年如一日地刻苦学习;毅力可嘉。不太注意身体。工作和学习上很谦谨、细致;是美术、古典文学的爱好者;修养较高。对集体工作认真积极主动;做事能持之以恒。今后在政治上鼓足干劲;工作上再泼辣些;定能进步更大。 
  据说;高考时考生的评语鉴定也很重要。在那个三年自然灾害;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如果不给你写上“要求进步”、“服从国家利益”之类;录取时的政治关就很难过。出身不好的学生;如果给你写上一句“思想不够开展”;差不多等于说你是“特嫌”了。当然;如果给好学生再特别地强调一句“该生有培养前途”;则必优先录取。 
  星期六的晚上;教室里灯华如泻。一些勤勉好学的同学们仍在那里研习古文。黑板上写着从一份大学语文试卷上抄来的一段古文: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这道题一是断句;二是翻译。读不懂;根本无法断句;更无法讲解了。两个同学在黑板上挂了一个小时也没断开句。陈芷清说:“滑夫子是老古董;你给大家讲讲;省得我们白浪费时间。”我怎么成了老古董呢?我是韦庄、柳永;不是孔丘、孟轲。把古典浪漫诗人指为封建卫道士;真是冤哉枉也;但芷清说话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上黑板。我想我在这关键时刻露上一手;那么为我倾倒的就不只是男生了。可是我自认确有的那个监护我的神灵此刻不知到哪里偷闲去了;或者它存心要看我的笑话;我和那两位同学一齐在黑板上反复地念着;像在念一段绕口令;绞尽脑汁而终于不知其所云。连同刚才两个同学所占的时间;已经不下两个小时了。我们再这么挂下去;我的难堪会把我的无能牢牢地印在同学们的脑海里;我怎能再给某个同学做偶像呢? 
  这时;幸好李嘉峨老师来了;三下五除二;一点一断一讲;原来如此;有何难哉!写到这里;我把那段古文重读了一遍;第二遍时就弄明白了;不借助记忆;不借助查阅。当我能弥补自己的缺憾时;一切都为时已晚;不会再有一个黄莺般的女声邀我去示范古文断句了。   
  图书馆写真(3)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跑校生已经陆续回家;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住校生坚持着;想用时间给自己增加些智慧。其中有两个不是为了智慧而坚持不走的人。我和她在各自的座位上坐着;手里不时翻弄着书本;甚至翻出声音来;表示我们在复习什么;其实我什么也学不进去;脑子里满是告诫自己不去想她的想法。终于她若有其事地走过来;问道:“你有订书钉没有?我的提纲散了。” 
  哦;她有事求我;我应该帮助她。我是个热心肠的人;这谁都知道。可我不是把订书钉带在身上走来走去的人;我这里没有。即使我带了订书钉;万一她要用转笔刀呢?我想起来了:“图书馆有;还有订书机呢!走;跟我去订吧。” 
  我说过;我有图书馆的钥匙。 
  有图书馆钥匙的人;除了馆长林老师之外只有我了。 
  自从上了高中;我就常去校图书馆借书看;于是认识了管图书的林老师。图书馆有什么体力活;比如拉书、搬运、上架、分类、整理之类的事;林老师就把我和几个同学叫去帮忙。后来我们就成了在小窗口里边给借阅者登记并向外递书的工作人员。由于我的老诚本分;很快受到了信任;给了我一把门上的钥匙。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我若是把没登记编号的书从图书馆搬回家他也难以察觉的。我当然不这么做。 
  我又多了一块自由的领地。图书馆从西三楼搬到东三楼之后;与我们教室为邻居。下午两节课后是活动时间;人们都去操场了;我独自一人到图书馆里把门一关;一个一统天下便出现了。 
  我在这里翻翻《李长吉歌诗》、《全唐诗》、《西湖佳话》;或者《新观察》、《文艺红旗》;虽然未必能静下心来精读;但这心态已构成一种享受。高高的书架上边有历年的合订本报纸;半锁着的小柜里有没上架的新杂志;那种先睹为快的感觉着实让人得意。老师们在阅览室开会;门开着;我必须在众目睽睽下才能打开它对面的图书馆的门。看吧;我能进;我有钥匙;而你们要借书得照规则到小窗口跟我说话;我说“哎呀借出去了”;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尽管你们是老师。在这里;我可以用林老师的杯子斟暖壶里的热水;躺在他的床上把二郎腿翘起来;边读楚辞边喝水。有人敲门;我可以不睬;因为你不知道屋里有人。从窗户上看看拥挤在大礼堂听报告的学生们;我深表同情啊!他们在那里白白地浪费时间;我在这里哪怕记住一句“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不也是收获吗? 
  我俨然图书馆的主人;我可以把董君、赵君这些非九中的学生领进来;随便借阅;我可以把合订本报纸以及有健美图片的《新体育》之类抱回空中楼暇时翻阅消遣;可以在图书馆或明或暗(那要看你开几个灯了)的光线下往笔记本里抄点什么。 
  李嘉峨老师给我的评语“三年如一日”、“不爱惜身体”;这话不是凭空说起的。 
  今天下午我留心到一个细节;这个细节后来才显出它的重要:图书馆林老师背着行李回家了。我知道他至少两天不会再在图书馆露面了。这对我并没有多大意义;我从来没产生过利用这里要做什么比如约会的念头。刚才我被挂在黑板上无法解读“子路问闻斯行诸”的时候;我还到图书馆来找过《孟子文选》;我自己用钥匙开开门而未开开灯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窗外的满月在水泥地上撒下一片片冰绡;在林老师的床上撒下一片销魂的静谧;那是一种最易勾人遐想的情境。 
  正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顺手打开的日光灯的光辉给了我一个休止符。而当此刻夜阑更深;我的同学温顺地跟着我去找订书钉的时候;我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 
  夜很静;鞋在走廊的楼板上可以踩出在我们听来有如擂鼓的声音。我们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我为什么要放轻脚步呢?那么她为什么也要放轻脚步呢?我们要去做什么呢? 
  这一切都不是我设计的。 
  那么;是谁设计的呢? 
  我用钥匙把门打开了。闪身进来;刚才的月光跟刚才一样地等候着我。她像个温驯的羊羔跟了进来。我并不开灯;怕灯光给我重划一个休止符。她进来后;轻轻把门关上;便形成一个与我面对面的格局。我的手伸到她的身后把门锁上了。这时我们几乎脸贴着脸了;可以听到对方的吃力的呼吸声。   
  图书馆写真(4)   
  “你不是要订提纲吗?” 
  “不订了。” 
  “为什么?” 
  “你知道。” 
  这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连这句话都听不懂;我可真的是木头了。 
  我们就是这么面对面地站着;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子的光线;月色辉映的屋子原来这般清晰。她的脸庞在雾一般柔曼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愈加光洁;像玉雕一样纯净莹彻;玫瑰花瓣般的嘴唇抿在一起;不动也不说话。她无力地靠在身后的门上;像是在等待什么。这个白莲似的江南淑女是雪做的;她的肌肤、她的脸颊泛着白雪的润泽。可是莹洁的香雪见不得太阳。爱情是少女的太阳。雪的女儿一旦被爱情照射;她的整个身体都融化了。 
  我相信我此刻若是伸开双臂拥抱她;她是不会恼怒的。一句“你知道”;不是把千言万语都囊括了吗?我几次鼓起勇气想吻一吻那润泽细嫩的朱唇;却终于被天生的怯懦阻止了。我如果不赶紧从这个面对面的压迫中退避出来;我肯定会像她一样融化了。 
  四十年后的今天;我写到这里时;还为自己的怯懦叹恨不已。如果能够;我真想弥补一下我的错误。可是时过境迁;我们无法从时光隧道里返回中学时代了。 
  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她已经坐在了林老师的床上;我坐在办公桌边的椅子上;只开了屋子北部的一个日光灯。月光退位;我看到她脸颊上的两片红云。这是一种让人惊异的艳丽;我呆呆地看着。我觉得我有权这么呆呆地看她了。有了这个权利真幸福。 
  “谁复高楼愁夜永;东风喜送画中人。”我又故做斯文了;“既然人似画;何不人入画呢?我给你画张像吧。”我对我的主意很得意。 
  红樱桃绽开来两行玉齿:“这么晚了……” 
  “你又没有同屋人监视;谁知道你几点归宿呢?” 
  显然我说的在理;或者说她其实并不想回去;她犹豫着:“什么也没有;拿啥画呢?” 
  “我回我的空中楼取一趟。”我蛮有兴致。 
  “潘志成问你做什么;怎么办?” 
  “谁都会撒谎。你没撒过谎吗?” 
  她肯定以为我在影射订书钉的事;这回绯红的就不只是脸蛋了。我悄悄下楼去;由东三楼走到西三楼。 
  “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我进了空中楼画室;开亮灯;取笔纸颜料画板;垂头而睡的“童子”醒了;睡眼惺松地问:“你这是干什么?几点了?” 
  “我来了灵感;到图书馆突击一幅创作。你睡吧;睡吧。现在是子夜一时零七分。”我神秘地对他笑了笑。他已经习惯我的神秘了。 
  我回来的时候;她像变魔术似的换了件柠黄色的衫子。我很惊讶;问:“哪来的衫子?”她看都不看我:“换的呗。”“怎么换的?”我记得她是空着手来的。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回了趟宿舍。”“你真胆大呀;你知道几点啦?”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她把画像看得很认真;很当回事。我们在课本里学过司马迁说的“女为悦己者容”;其实这道理不用太史公说她们也会的;上帝早就嘱咐过她们。 
  若是我能在美术考场上画得像这次这样顺手;我肯定是艺术系一年级的学生了。最近我跟兰老师连续画了不少头像素描;又跟丁老师学了杨之光那种西洋光影的国画人像新手法;在这里我全用上了。脸部的颜色用大笔触薄色彩找对关系;亮部与高光是空出来的;嘴唇与眼球晶体趁湿找找体面转折;并不费力;眼睛便亮得有神;而略带玫瑰色感觉的朱唇便湿漉漉地突出了。额头与鬓角的秀发用水墨扫上几笔;便有枯有湿地飘逸出来;干脆、肯定、生动得很。从那件薄如蝉翼的黄衫子里可以看见她的胸罩和腰肢;可是我不能再画了;那种如烟云如雾霭如月光如幻梦的感觉不是我的画笔所能完成的;以至于我把画笔所画的有形物象都忘了;却把那恍惚迷离的不确定的感觉印在了脑海里。 
  一开始我就估量出了这幅写真画的历史价值;所以;我在构图的时候就在这幅胸像的上端留出了将近二分之一的空白。后来我每次翻见它的时候;都会勾起对那个夜晚的怀念;“今夜有约”的甜蜜情怀湿透我的周身;我把它们提炼成一首首小诗题在上面;并写上年月日;一直写到晚年;写满了。   
  陷落中的高考(1)   
  我是个生性怯懦的人。从电影里看到苏联集体农庄的青年男女手拉手围着篝火绕成圆圈;搂搂腰;甩甩头;跳得很欢快。那是绝对不涉淫邪的青年人的活动。我心里好生羡慕。但即使我身边有这种活动;我都不会参加的。我是木头。腼腆在我心灵的四周立起了透明的屏障;我无法突破;只好另辟蹊径;于无人处找寻属于我的世界。 
  我仍然想跟她在没有别人的屋子里坐着;看着;说些什么;什么也不做。古诗里常有人描写过这种境界:“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李清照);“湖水湖风凉不管;看汝梳头”(龚自珍)。这境界在别人看来也许很乏味;很无聊;但它适合我的性格;我的情趣。你指望一个胸无大志、不打算叱咤风云的人做点儿什么呢?于是我又动念;想约她再去图书馆度一个良宵;哪怕只谈谈功课;谈谈高考。 
  但是不可能了。 
  我的钥匙被林老师收回去了。 
  有一天上午课间操的时间;我又开开图书馆的门;准备倒杯开水享受一下翻阅浏览的悠闲。图书馆是一间教室那么大的屋子;一进门是一排排书架;要走到最里边被书架遮挡住的小空间才是林老师的办公处与床。我的脚步很轻;这是我谦恭谨慎的美德所养成的习惯。我不知道屋里有人;尤其不知道是两个人。当我就要拐进那个被书架隔开的小空间时;我愣住了。林老师坐在床上正给一个也是坐着的女人撩起上衣;露出两个雪白的乳房。 
  我对这景象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许有什么东西比如鞋板虫之类从女人的脖缝里掉了进去;不得不撩起衣服仔细搜寻;也许是林老师曾对医学有过什么研究;给女朋友听听心音肺音之类。但直觉迅速告诉我;不是这么回事。我从懂事以来;已经没有再见过女人的乳房。邻家妇女给孩子喂奶时是大大方方地露出来的;那情景绝不至于给任何男人带来刺激。而眼下的情景就不同了;那两个又白又大的奶子像两个白瓷碗扣在身上;奶头是那个半球体的圆心。 
  我正想用画家高老师的目光考察一下半球体的受光、反光与明暗交界线的转折递进;忽然悟到这不合时宜;我是个多余的第三者。他们很投入;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我赶紧转身向门外走去。我若是知道碰锁可以用钥匙辅助一下伸缩;我在关门时就不会弄出声音来了。但是我比当事人还要慌乱;我狼狈地逃窜了。 
  想想看;如果我是林老师;我也要把钥匙收回去的;甚至当初就不该给一个学生。 
  陈芷清一个人住在李嘉峨老师的隔壁。那间屋应该是老师的宿舍;我想应当是分给她哥哥体育老师的房子。我对她的屋子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好像从来没去过;她也没有邀请过我。她想见我;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来敲空中楼的门。感情映在她的脸上如同云彩映在水里;恋爱中的少女比任何时候都美丽。她看见三楼的灯光;就在楼下喊我;“把你的提纲拿下来!”我便立刻跑下来;喘着气站在她面前。月光照在她粉红色的衫子上;她像一朵芙蓉花沐浴在水中。半袖衫露着她丰腴的双臂;我真想摸一摸那缎子一般光滑细腻的皮肤。她那风韵无限的脸庞;动人心魄的胸膛;把我整个的身心俘虏了。我和她面对面地站着说着什么。此刻我很希望有人能从这里走过;看到这一对已经长大了的同学不知该怎么羡慕呢!我该多么得意! 
  六月二十九的夜晚;潘志成回家了;说是晚上去看电影《红楼梦》;不回来了;明天白天也不准备来校。这个夜晚;芷清来了;这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小世界属于我们的了。刚分班的时候;她打听到潘志成在屋才来;现在是听说他不在了才来;这是怎么一种变化;怎么一种心思呢?她肯定想单独跟我在一起;想到这;我心里又暗暗得意起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心里是松弛的;谈吐是真诚的;用不着掩饰;用不着做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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