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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七九河开-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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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凰钩渖狭恕K牟钩洳坏梦抑懒宋壹业墓收肥翟贖庄;还知道爸爸何以房无一间;何以举家谋生东北;以及亲族间芥蒂之由来。 
  妹妹说:一九六九年回天津;老姑带她去了老家H庄;告诉说这一片房子都是咱们家的。看到一座具有清朝年间北京四合院式的房子;老姑告诉我:“这一间是我住的;那一间是你爸爸住的;这两间是你爸爸结婚住的;这一间是生你姐住的;后边的院子是你爷爷奶奶住的。”老姑不厌其烦地诉说过去的故事。 
  妹妹看见那高大的青砖瓦房;百思不得其解:“咱家既然有那么多房子;为什么让我们流落街头呢?如果分给我们一间房子;我们也不会去远走他乡。”老姑不假思索地说:“宝贝儿;这得问你爸爸去;谁让他向我妈妈飞大茶壶的?跟我妈对打对骂;你爷爷用皮带狠狠地抽了他一顿;把他赶出家门了。” 
  没有任何传奇色彩;一个寻常继母与继子的平凡故事;就决定了我家的命运。 
  一九八九年夏;爸爸带我去了趟H庄;让我认一认祖屋。宽敞的庭院共有六个;每个院的门前都有一个牌楼。牌楼上没有字;是空着的;据说是老太爷想让他的儿子们考上举人或成名后再添上。遗憾的是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成名;所以至今仍然空着。 
  有一个大门是虚掩着的;爸爸轻轻地把门推开。院子很像乾隆年间京都民院;院内有十几间房子;每间房屋的门窗都是经过精心雕刻的;有花鸟云纹之类的图案。院内有一个天井;天井下面用碎石子和断砖砌成的小花池;池内有火焰般的串红;五颜六色的蝴蝶花。院子的东侧有一颗夹竹桃;枝叶纷披成一棵可观的树。 
  爸爸告诉我那间坐北朝南的房子是他和我妈住过的。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屋前;隔着玻璃向屋内窥视;屋里没有“现代化”的东西;古色古香的旧式家具摆得井井有条。无意间;我抬起眼看见右墙上挂着一副油画;画里面是一个多彩而富有质感的年轻女性;用略带夸张的手捧着一本玫瑰红色的书;眼神迷离;书的名字我看不清。虽然我不懂画;但我感觉这画作者的功底是不错的;也许他就是这房子的主人;是我家族的后裔? 
  房子的主人不在;院内静悄悄的。我看见那一间间高大的青砖瓦房;如今已换了新的主人;此时的我;头昏沉沉的;心一阵痉挛。这就是我们的祖屋吗?眼前纵横交错地出现父母带着我们背景离乡的情景;与这个宁静的庭院叠印在一起;二胡《江河水》的音乐隐约地在耳边响起;我禁不住一阵唏嘘……   
  老屋(2)   
  一九九二年夏;我再次去H庄。又是爸爸带我去的。他好像知道这片房子要拆迁;而且消息十分准确;特意赶来向它做一次诀别。 
  爸爸起了个早;穿上身浅灰色的夏装;手里拄着苏州产的竹制拐杖。我们沿着柏油马路向H庄走去。它渐渐地出现在眼前;路边的广告牌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房产开发商已把小区的规划图高高地挂在广告牌上;房屋的结构;周边的环境;绿化面积;吸引着不少过往行人。当人们正在高谈阔论时;一辆辆带有履带板的推土机徐徐开进来;半导体喇叭里传出来嘈杂的指挥声;随着重型推土机的隆隆声;我家族的大宅门轰然倒下。 
  站在路边的爸爸;老泪纵横的脸变得扭曲了;浑身打颤;目光茫然地扫了大宅门最后一眼;此时的爸爸像一个缺氧的患者大口大口吸着带泥土味的空气;“这世道真厉害呀;弄得天翻地覆。这么多房子;这么大的平台;转眼间就没了。家没了。日暮乡关何处是啊!” 
  “这原本就不是我们的家。我们上无片瓦;下无寸土。这里马上就要盖新楼了。不管是老屋还是新楼;都跟我们没有关系。爸爸您说是吧;啊?”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烈日以赤橙的火焰烧着这堆残砖碎瓦;我搀着爸爸;沿着那条老路走去。   
  三姨   
  是我妈的亲妹妹。 
  她不是嫁到城里来的;是不堪恶夫恶婆的凌虐从家里跑出来的。进城后把她的女儿托付给亲戚;到处撞头找活干。她吃的苦三天三夜讲不完。想过自杀;又怕丢下孩子没人管。幸好遇到一个钉鞋的;为人老实本分;经人一劝就结婚了。又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从没见过钉鞋的三姨夫生气。他每天提上工具箱、铁脚脖子到院门口一蹲;不声不响地干他的营生。有的活还得拿回家干;三姨和我妈一样;成了带孩子做饭的。 
  三姨是个爽快的有血性的人;什么讲究什么毛病都没有;吃就吃做就做;有啥是啥;从不会拐弯抹角那一套。那时候的人越穷越能生;她家五个我家六个孩子;靠一个劳力挣钱;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带孩子如同放羊;能活你就活吧。表妹肋下曾有个疖子;化脓流水儿;一直长不住;妈妈说能看见里边喘气就动。二十年后再见时;她已嫁人生子;在医院当护士;疮口早已完好;人还胖了呢。 
  穷人命大;真不可思议。 
  “实在没辙;卖血去;”三姨发狠说:“得了钱先好好吃它一顿;解解馋。我这么胖;抽点血不算什么。” 
  “瞎扯;”妈妈说:“一顿营养能把那些血补回来?就你会算账?” 
  “那天我去四虎家;从门缝一看;就小五一个人在屋;趴在炕上脸朝里正数钱呢。全是大票。”三姨放低了声音;“我真想拿个麻袋把脸一蒙;进去一把抓过来。反正家里没人;谁知道谁抢的!” 
  “过过嘴瘾吧!”妈妈知道是说着玩。 
  旧社会过来的女人;再怎么也摆脱不了旧观念的束缚;自从有了儿子以后;三姨算是有了主心骨;儿子成了她生命的寄托。要是儿子有个好歹;三姨活着的勇气也就没了。后来听说三姨真的卖过血;真的大吃过几顿。她是个活了今天再说明天的人;有男人般的爽快;有豪杰般的刚强。她是个胖子;其实身体并不好;总是咳咔的吐痰;夜里睡觉也不预备个痰盂;闭着眼啪的一口;头都不歪;吐到脚底的墙上;挂得滴里荡当的真难看。她不管这些;怎么自在怎么活呗! 
  再后来;三姨夫死了;三姨也搬到了南楼平房里;仍然是一间屋。闺女们都出嫁了;只有她和儿子过日子。我们家的孩子们无论谁出差赴津;总是住到三姨家;因为她又亲切又随便。爱吃什么做什么;想坐着想躺着都行;三姨从不挑礼儿。 
  三姨大病的时候;我和妹妹正巧在天津碰上。 
  “唉;这事闹的;从医院出来;没几天又闹了个二进宫;又住进去一次。”三姨到这时候还想把病情描绘得轻松些;别给孩子们增加压力。 
  三姨家的儿子已经是卡车司机了;而且还有了对象;这让人心里踏实多了。他买回火腿肠和熟肉;陪我喝酒。三姨说我是写书的;让我给她写部传记;把她这辈子受的罪好好写一写。我又不忍拂她的意;就认真地听她讲着。 
  讲得很细。她在老家怎么呆不下去的;怎么半夜跑出来的;怎么投靠无着;在哪干了多少天;人家又怎么不要的;下雨那天是怎么想死又没死成的……我知道我不可能给她出书;只是听着;叹息着。我若是知道这是诀别;我至少也应该拿笔认真地记下来呀。到了我有能力写书的时候;她经历的情景却写不出来了。这是我一辈子最遗憾的一件事。 
  第二天我们按计划离开了她。 
  回家后接到表妹的信;说她妈妈已经去世。 
  一算日子;就是我走的当天下午。   
  三姑(1)   
  可能是我们自小跟三姨住一个大院;可能是我们的恋母情结导致的特别看重娘家亲;所有的孩子都跟三姨好;跟三姨亲。直到我们离开天津;长大了;每次赴津;仍然奔着三姨家;在她那儿吃住。 
  三姑知道了;徒步到三姨家;拉我们去她家住;孩子们犹犹豫豫的;三姑着急了;动情地说:“姨家能住姑家不能住呀?姨近呐姑近呐?”醍醐灌顶;我们这才明白点事理:对了;姑姑与我们同姓。 
  爸爸为这事跟妈妈动火:“孩子都让你拉过去了;六亲不认呐!”又拿我们撒气:“你们对得起你姑吗?良心;人得讲良心呐!”我从爸爸的笔记本里翻见过他写的一首藏头诗;七言八句;每句开头的一字连起来是:“想我妹滑某某受气。” 
  爸爸不是个感情细腻的人;三姑却在他心目中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爸爸肯定是欠了姑姑很大的人情;因为没法补报;才让愧疚在心头压了一辈子。后来我们才知道;我家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三姑背着婆婆把她刚当媳妇时的金戒指给我爸拿到当铺里当了;解了燃眉之急;却再没有能力赎回;成了死当。让三姑怎么向人家交待? 
  开始懂事的孩子们开始去看望三姑了。三姑家在挂甲寺的一个平房小院;是老房子。一进院门有一个影壁墙;拐过来对正的正房是三姑家;左侧好像住着姑姥姥;是姑夫的母亲吧;岁数着实不小了。我去的时候总被安置到东厢的一个小炕上;很整齐优雅而安静;小屋与三姑、姑夫的大屋是一体的。院子里用青砖铺的地面已被几代人磨损了;却很整洁;有一颗无花果点缀在院落里;调节了一下庭院的几何线条;并且摇曳生姿地带来一些活泼俏丽。 
  三姑像是受了某种委托、带着某种使命似的;不动声色地要帮助我们去接通各种族亲的关系。 
  “今天去你二姑家!”三姑说。 
  “二姑是谁?” 
  “是你爸的堂姐。” 
  …… 
  就这样;亲戚关系解冻了;是是非非的旧账过去就过去了。亲戚就是亲戚嘛! 
  三姑恪守着传统;完成着一种道义的高尚。她老人家提上头一天就准备好的礼品;在酷暑天带着我;走很远的路去探亲。三姑一辈子没胖过;看她走路的辛苦样子;我心里很不好受。 
  “把背心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回来时;我累得中暑了;三姑竟然还有精神干活。 
  “不用了;昨天才洗的。”我说。 
  “什么不用了;出一身汗;卤死了;快脱。”三姑不由分说。这亲情;让人感到暖乎乎的。 
  三姑夫一辈子在国棉四厂上班;有哮喘病。 
  “怎么治呢?”我跟姑夫拉家常。 
  “没什么特别法子;就是靠小药瘪儿盯着。”姑夫的话很亲切。 
  他并不严肃;一看就是好脾气。 
  天津的夏天够热的;我有个好习惯;中午睡觉也要床棉被;不一定盖;抱着就行。 
  “大夏天的;不嫌捂的慌?”姑夫问。 
  “习惯了;北方人冷怕啦!”我凑趣说。 
  “好好;乐意捂你就捂着。” 
  姑夫无可奈何地笑笑;笑得真亲切。跟姑夫说话比跟爸爸说话好。 
  我家的孩子都喜欢与三姑的家人相处。因为姑夫是个很好处的人。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注定了三姑一家一生的和睦。 
  妹妹曾经这样写道: 
  三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虽然是父母订亲;他们却恩恩爱爱将近六十载。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他们似乎从没因为遇到不愉快的事而引发争吵;都有商有议;相互尊敬。对待自己的儿女;也总是苦口婆心、和颜悦色;从不粗暴。以至于他们的孩子都随了父母;把这种美德家风生生不息地传承下去。 
  温馨和谐的家庭让人羡慕、让人心动。姑夫曾经跟我说过:“父不忧心因子孝;家无烦恼为妻贤。你三姑是贤妻良母啊!过去穿衣服都是手工缝的;你三姑有一手好针线。我在棉纺厂上班;人们都夸我衣服好。她常说男人朝外走一走;身盯女人两只手;就是说;男人穿着体面整洁;人家一看就知道他老婆好;勤快。这么多年;与婆婆、哥嫂、弟媳住在一个院子里;从来也没吵过嘴;红过脸。你三姑心眼好;心太善;就连你后奶奶得癌症都是你三姑伺候的……”   
  三姑(2)   
  夜;很静。窗外有风吹过。三姑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她说;一九七二年;我听说你奶奶得了癌症;我心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虽然是继母;她真的要离开我们;我的心也不是滋味。那年正赶上三伏天;天热得汗珠子砸脚面。那时没有电风扇;空调就更别说了。我日夜守候在她身边;一天换好几次衣服;给她擦洗那瘦骨嶙峋的胸脯;挺味的下身。食道癌晚期;连滴水都喝不进去;饿得哭;看见别人吃东西馋得叫。我不忍心看见那乞求的眼神;就悄悄地离开医院;向东楼水果摊走去。半路上我突然感到天暗下来了;抬头一看;乌云已经压顶;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密密的雨点霎时间变成了瓢泼大雨。我没带伞;买了一个十斤重的西瓜;两手紧紧地抱着;跌跌撞撞地回到医院;把西瓜挤成水;用筷子蘸着一滴一滴地喂她。突然间;你奶奶那双柴棒儿似的手;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几乎看不到眼白的黑眼睛一动不动地瞅着我;声音哽咽着说:“闺女;我可得了你的济了。我对不起你;你小时候;我不该对你那样……” 
  奶奶走了;走得很平静。 
  三姑最大的爱好是喜欢看体育节目;特别是足球。这真让人难以置信。正当国际联赛比得如火如荼时;倘若你忘了赛程和时间;就去问三姑好了。你若是不知道贝克汉姆、罗纳尔多、孙雯、白洁是谁;那么好了;三姑会滔滔不绝地讲给你听;好像在介绍她的球队队员;而她是队长或者教练。三姑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别整天光看那个《人在旅途》、《情在天涯》;你也看看球;保管让你着迷。 
  妹妹的女儿也在作文里这样回忆她的童年: 
  “那个面积不大的小院有我童年的故事。妈妈带我常常去姑姥家;她家院子里有一棵无花果;我跟伙伴一起在院子里捉迷藏;晚上睡一觉起来;一起吃夜宵……” 
  时光飞逝;八年过去了;三姑、姑夫已是八十高龄的人了;我该再去看看他们了。 
  家父去世时;三姑派儿子千里迢迢来吊孝;我们没办法表达对他的感激;表兄弟们拿着老头票塞来推去;双方的心里都热乎乎的;不用言语就可以完成交流。大家都懂事了;大家也就都老了。 
  如果把我们懂事的时间提前四十年;那该少留多少遗憾呀!   
  二舅(1)   
  村里人有一条进城之路就是当兵转业。我二舅就是这么进的天津。我家至今还存有一张“三次赴朝纪念”的照片;就是我二舅和他的战友穿军装照的。二舅转业后分到了河西区的一所中学当领导;这样他就有机会常来看看我妈和我三姨;我们则又多了一个在城里的娘家亲。 
  革命可以改变人许多本来的性情;惟独官本位未能稍减;官阶的特别价值是谁也忽视不了的;它成了人的价值的一个重要标志。 
  不久;农民出身的领导被一位城里教师相中了。这是二舅从来未敢梦想的事。他在梦里也许抱过田螺姑娘;却没想过去碰碰都市女郎的裙子。但奇迹真的发生了。我们也不必把这一切都理解为官阶的魅力——那很可能亵渎了真实的爱情——单就我二舅的个头、身材、五官和性格;确也能构成女性心目中的伟男了。从羞怯躲闪到借题接近;从工作关怀到生活照顾;从思想交心到林间漫步;双方都感觉到不只是同事了。我真想象不出她跟二舅谈什么能谈到十一点半;让工友开开校门才一同回去;更想象不出二舅是给她讲战争故事呢还是讲窝瓜的种植与管理。当生活逻辑不通时;我们不得不绕了回来:他是领导;她是属下。 
  总之;庄稼汉的心悸动了;命运要牵引着他走入一个全新的领域;去体验去享受众生平等的欢乐;去享受人人都有权利追求却不是人人都有运气获取的温馨。狂涛凶猛地撞击着转业兵的心扉;他必须做出决定。 
  他来找他的姐姐。 
  “这怎么行呢?”妈妈也不见得就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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