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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七九河开-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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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画诗: 
  昨宵风雨骤; 满壁修篁颤。 
  才画竹三枝; 竟被风吹断。 
  这幅画到现在我还保留着呢!若干年后我又画过不少竹枝;又遇过不只一次的风雨夜;却再也没发生此类事情。 
  我的窗台上摆着的绿色植物中有一盆是薇婕从客房部拿来的吊金钟;已蔓延成蓬勃的景观。小花朵薄如蝉翼;粉红浅紫的花瓣包裹成一个个小钟;从空荡荡的钟里伸出一组娇黄的细蕊;宁静地垂挂着。那么;钟声呢? 
  到我这个年龄;失眠是常有的事。何况我这先天的心脏病总是在我入睡之前给我以足够的折磨。像外国人那样摞起两个鸭绒枕;仰面朝天地躺在那儿还能睡着;我是永远不会相信的。便是如“得大自在”的释迦世尊侧卧着获得安详;我也做不到。我必须先把枕头移开;连胸与脸一齐贴在床上;让胸在长久的压迫之中进入疲劳与平静;才能慢慢侧过来枕到枕上入眠。   
  聊斋续异(2)   
  这一夜;我如此这般地把自己折磨了许久;却怎么也不能入睡;忿忿之下;穿衣下地;点一支香烟;在地上踱来踱去;体味着优利乌斯·伏契柯在牢房“走过来是七步;走过去还是七步”的感觉。终于走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吸烟。 
  窗外是一轮满月;银白的月光水一般泻到窗台上。我的目光被吸引到那盆吊金钟上。小小的金钟垂挂着;有的似乎在轻微摇晃着。夜很静。我捏了烟;屏住气息观察。好像从裂开的金钟里飞出一个小虫子;去推另一个金钟;于是那里便又飞出来一个虫子。一会儿之后;小虫子们纷纷飞扬开来。我注意到一个落在金钟上边的虫儿;我惊得目瞪口呆:不是虫子;是个小女孩;裸着身子;只在重要地方做了包裹。身体虽小;却十分匀称修长;如十三四岁的少女。光着的腿上有一双俏丽小巧的红靴;背上是一双蚊子般的翅羽;透明的。她们有的在舞;有的在飞;嬉闹着。我坐在不被月光照射的幽暗地方;她们没有发觉我。 
  我知道今夜真的遇上花妖了。如果我把这事说给人听;我保证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并且花妖太小;我用肉眼看起来很吃力;我应该把它们拍下来放大;一则可以作为我向人描述时的佐证;一则放大以后可以看得更清些。那些造型是我们在图画中看不到的;它跟希腊神话题材的油画与插图并不一样;而当时日本卡通片的《花仙子》并没有传到中国;那么这个形象显然不是我靠印象幻化出来的;我没有那么超前的想象力。我悄悄摸出我的海鸥相机;上了个黑白卷;安上闪光灯。当闪光灯充电完成;我端着相机向金钟靠近。 
  黑暗中;我对着月光照射下的花盆按下了快门。我看到闪光灯闪亮的那一刹那;小精灵们惊慌地纷纷钻进花朵里。但我相信;这种逃离已经晚了;千分之一秒的速度完全可以在她们猝不及防的一刹那完成摄影。 
  我知道她们不可能再出来了。但没关系;我用科学得到了花妖实在的证据。 
  小楼在不经意中进入了冬天。办公室生起了炉子;可以烤馍片;炖烩菜了。楼下有用不完的公家煤炭;想到住办公室还有此便宜;不由得暗自欢喜。下午我又给自己的画拍了几张片子;看看胶卷;已经显示为第六张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既然找不到一个朋友;冬夜独酌也是很有情调的。于是一边品酒;一边联想着有关此种意境的诗句。“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说得有理。雨夜孤独;最宜怀人。“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隐逸林泉的高士原来也希望美人来陪伴孤独;这就彼此彼此了。 
  酒至半酣;面红耳热;有些困乏就伏在案子上迷糊一会儿;忽听有敲门声。这么晚会是谁呢?门开了;竟是黄莓。依旧如前地带着阳光般的微笑;围着一条又宽又长的方格围巾。我赶紧招呼她在我的对面坐下。聊了不少小楼近日的人与事;她一边聊一边在纸上写画着;不断地练习她的签名。 
  我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本刚刚邮来的青年杂志;她随手翻了翻;高兴地说:“叔又发表文章了!”尔后便认真读了起来;读完;笑了笑说;“叔就喜欢花魅狐妖。你说的那个剪纸人的小把戏;我们那里的姑娘们都会玩这个。有剪子吗;拿一把来!” 
  编辑不缺少剪刀浆糊;我从抽屉里找了一把给她。 
  她从我的八开大稿纸上撕了一张;叠了几叠;很快剪完了;打开一看;是一串小狐狸;嘴对嘴尾对尾;是一串六方连续;造型俏丽;煞是喜人。她又把它们一个个剪开;说了声“看好了”;往地上一丢;忽地站起来六个姑娘;着古装;一个个如花似玉;艳丽无比。她们站成一队;齐声向我行礼道:“先生万福!”尔后就围拢到我的周身;有的摸我的耳朵:“哟;耳大垂肩;先生的前世是菩萨呢还是天篷元帅呢?”有的摸我的头发:“到美容院去焗油了吧;好黑呀!”又一个把我的眼镜摘了下来:“戴这个劳什子做什么。瞧;公子真是貌如潘安呢!”叽叽嘎嘎地笑着、闹着。 
  黄莓也笑得前俯后仰;说:“行啦行啦;你们这帮小狐狸;又上来骚劲儿了吧!别闹腾了;我跟叔正说话呢。”说着;用手在脸盆里醮了点儿水;向六个姑娘身上一弹;她们便倒地变成了六个纸剪的小狐狸。   
  聊斋续异(3)   
  我真是又惊又喜;赶紧俯身把它们一个个捡起来;爱惜地夹到我的《聊斋志异》里。黄莓看见了案头的相机;听说里边还有卷;便让我给她拍一张。我领她在楼梯上由下而上取景拍了两张。“不早了;我该走了。”她说。她没说她去哪儿。 
  我醒了;弄不懂刚才的事发生过没有;好像是一场梦;但桌上的稿纸确实留下一大堆稚气的签名;翻翻《聊斋志异》;夹进去的剪纸真的还在;再看相机后面的红孔里显示的数码;已经由“六”变成了“八”。   
  含笑(1)   
  我数着日历等待着春天。一九八六年来临了。 
  自从大辫子与红西服在我的屋露面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即使天天上下楼也没碰着过。心里暗自奇怪;莫非也是来路不明的狐鬼花妖?她们来找电话的时候天并没有黑呀!她们说在二楼租有办公室;去问一问不就证实了吗?可是证实了又怎么样呢?“到我屋里来一下”;能这么说吗?人家若是问“有什么事吗”;该怎样回答、怎样下台呢?于是只好把满腹狐疑与半腹心事埋在腹里。 
  心灵感应是种不可解的现象。我经常在生活中遇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情景;已经体验过或已经发生过的情景;眼下又要重新经历一次。在经历的过程中我一直觉得一切都十分面熟;甚至能说出下一步该是什么样子。果然;这个预知在一分钟后便被兑现。我很奇怪;但并不惊恐;因为这预知事件并无危险。而且我也并不说出;也许是因为来不及说出;也许知道说出了也没人相信;更何况道家还有“天机不可泄漏”一说;省事为妙;便只平静地体验这一切。 
  我到楼下上厕所。这是全楼惟一的一个厕所;不分男女;进去把门闩住即可。我出来后到水池子洗手;意外地见大辫子在那儿洗什么;便很自然地打招呼:“你们还在这儿办公?” 
  “是啊!”她笑了笑;表示还认得我。 
  “你们俩谁是画画的来着;不是说拿画来看看么?” 
  “是另一个;她叫小晨;她总觉得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会才学嘛;谁能一下子就学会呢?” 
  “好吧;”大辫子的两个酒窝朝我笑了一下;“完了我告诉她。” 
  果然第二天;两个姑娘拿着一卷画进来了。一种不露形迹的化妆透露了少女的精细与聪颖;脸蛋都很光洁;淡妆似有若无;头发是用心梳理过的;并有人为的光泽。这时候我真的感谢这不知怎么形成的我一人一间办公室的境遇了。 
  “你是竺青。”我指着持画者说。 
  “我不叫竺青;我叫小晨。”红嘟嘟的嘴唇抿起来笑成一弯新月。 
  “我怎么总改不过口来呢?”我为难地说:“小晨这个名字像小名;要不;我就叫你竺青吧;算是我为你取的笔名。”我说。 
  两个姑娘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笑了;大辫子说:“好啊;竺青这名字挺好听!”又拍着小晨的肩膀说;“你有笔名了;你要成画家了!”“我;”我指了一了自己;如同鲁滨逊教星期五说话似的;而后又指指墙上挂着的画的落款;一字一字地念我的名字。 
  姑娘们一齐笑了起来;应当说是启两点朱唇露四行碎玉了;几乎齐声说:“老师好。” 
  我至少有一个真学生了。 
  她的画的确很幼稚;衣纹勾得弯弯曲曲;转折关系也含糊;五官粗糙;大而无当;谈不上秀美。两幅水粉的颜色很大胆;能把原色直接抹上去。两幅时装画倒很舒展浪漫;颜色也很沉着;不用问;肯定是临摹的。我跟她交流了一会儿;最后定下来学画仕女。我给她找了一幅华三川的挂历画;让她先练习造型与勾线。 
  她再来的时候;就没有大辫子陪同了。 
  “你们中午吃啥饭?”我伏在三楼的栏杆上能把二楼的走廊一览无余。见竺青与她的女友正在西栏角的炉子上煮什么。 
  “煮挂面。”竺青看见了我;显出很高兴的样子;“您吃什么?” 
  “不想做了;能多煮一碗吗?” 
  “能!”竺青答应的十分爽朗。 
  不一会儿;一个搪瓷盆端上楼来;面条上还卧着一个荷包蛋。她走后我开始享受这美好的午餐。随着面条的下降;又露出一个荷包蛋;我很惊讶;索性把筷子伸向盆底;居然总共有五个。 
  有这么做饭的么?我是能吃进一碗面兼五个荷包蛋的壮士么?真是高看小生了!心里却无端地充满甜蜜。 
  我努力地吃着;决心把它们吃下去;并且想象着这学生对老师的敬意与热情里还有点儿别的什么没有。 
  这以后;她每隔一两天就来我屋一次。她的悟性挺高;一点就明白;人物衣纹的线条勾得挺实有力;衣褶关系也明确肯定了。关键处我在她的画稿上涂改一些;做几笔示范性勾线;她便接着画下去。这很是加强了她的信心;自动地勤奋钻研起来。开始着色;我告诉她沉着的雅色是怎么调出来的;她便掌握了这个手法。我在她画的人物基础上稍事点染强调;感觉就不一样了;这种合作性的绘画很快就见到了成果。那时候正流行空白布轴;在上面画好不用装裱就可以赠人了。她连续在布轴上画了好几个成品;都是在我的“监制”下完成的;由我拿去当礼物赠人了。我真后悔没留下一两幅做个纪念。   
  含笑(2)   
  这种教学与合作是十分愉快的。我只要说出画哪幅;那么那幅画便在她手与我手的合作下出现。而我仅仅做了点指导和示范;并不费力气。这种“心想则事成”的确是一种享受。在竺青来说;这比任何纸上谈兵的理论都有助于她的学习。如果她没遇到我;她的绘画爱好可能就此夭折了。我如果没遇上她;我可能就在樊笼般的寂庐里窒息了。 
  我的凄凉的心里亮起了一道光明;像地狱里的微光。由于她的出现;身边的一切被照亮了;树木滴翠;花朵芬芳;连天空都比往常开阔高远。 
  世间有一种奇妙的感情;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做什么;便可以把两人连结在一起;让他们互相想念。这种想念由片刻一直能发展到终日。而这种想念又绝对是纯洁的;拒绝任何污染的。“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古人把这种微妙情感参透了;用了这么两句形象的话表达出来。竺青带给我的是一片美好;并且仅仅是美好。美好是一种感觉;是纯心理的。它不涉及任何功利目的乃至生理目的;尽管它发生在异性之间。 
  这很有点像《聊斋·娇娜》中的孔生与娇娜。十三四的小姑娘娇娜会治病;曾给孔生的胸部肿瘤做过切除手术;孔生爱上了她。但娇娜的家长因女孩太小;便把她姨家姐姐松姑娘嫁给了孔生。娇娜的一家其实都是狐仙;在一次天公震怒的浩劫中;孔生为救娇娜被雷霆击倒;奄奄待毖。感恩的娇娜哭得死去活来;为了救命;她从嘴里吐出一粒药丸;嘴对嘴地送进孔生口中;“又接吻而呵之”;终于让孔生复活。这是一种纯情的不涉性爱的肉体接触;是友谊而不是爱情;是美好而不是快感。娇娜的丈夫在这次雷击中丧生了;娇娜跟随着孔生夫妇相伴至死;却把那种美好的感觉始终保持在友情的线内。以至于作者蒲松龄在此篇的末尾感慨地说:“余于孔生;不羡其得艳妻;而羡其得腻友也。观其容;可以忘饥;听其声;可以解颐。得此良友;时一谈宴;则色授魂与;尤胜于颠倒衣裳矣。” 
  竺青给我带来的感觉恰好如娇娜。一开始我就压根儿没想到占有;只是想见到她;天天时时地想见到她;只要能跟她说说话;画画画;看看她的憨态与笑容;完成一下心灵的交流;我就知足了;我就快乐无比了;这就是蒲翁所谓的“色授魂与”的美学原理。为此;我还以“色授魂与尤胜于颠倒衣裳”为题在我的美学专栏上发表了篇文章;大讲我的神交理论。 
  看她朱唇开启两排白白的牙齿一粲;便读懂了天真;看她充满活力的腰身所变换的任何姿态造型;便读懂了青春;跟这样的女孩永远也聊不到世路凶险;于是我又读懂了清纯。我并不奢望什么;只要看到她;就是全部。 
  “送你一盆能开花的花吧;它叫含笑。” 
  我的窗上摆的尽是些玉树、镶边吊兰、令箭之类的忘了浇水也能活;浇了水也不开花的绿色植物。地上大花盆里栽着从母亲手植的夹竹桃移来的枝条;已长成一米高的小树;那是母亲的遗物;用来寄托我的哀思。我一直相信那树木会保留着它的手植者的信息;我的行为与心情都会被母亲感知着;有了她的护佑;我会活得踏实些。这盆含笑的到来是否与此有关?找不到解释的时候;我很愿意把这些归于超自然之力。 
  我凑过去看那盆含笑。这花的名字已有些《聊斋》的意味;加之由这么个天外飞来的纯情少女送来;我如坐五里雾中;只差朝自己的胳膊捏一下以辨寤寐了。在许多俏丽葱翠的叶片环抱中;一小丛花骨朵有的已裂开了小嘴;里边隐约能看见淡黄的花蕊挺拔如伞状。一股淡淡的带点药味儿的清香忽忽闪闪地向人扑来;像一群喧闹着的孩子。竺青说;这花能长成三米高的大树;是真是假;那是将来的事;眼下虽然二尺来高;却已是翠色爽肌、香气袭人;足以够人消受了。 
  造物主总爱炫耀自己的作品。一个十九岁的女孩竟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她穿着一件白色纱质上衣;勒紧的内衣在白纱的笼罩下依稀可辨。一双秀美的黑色高跟鞋托出窈窕的身材曲线。铁锈红的裤子沉着而不沉闷;清晰的裤线是体形的工艺装饰。她蹲在花盆边一腿低一腿高的造型有如装饰画画家的一个设计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可以找到一幅优雅而完美的构图。这样的构图简直令我不敢多看;就像我浏览全国美展作品集、对着那些联翩出现的佳作发出惊呼一样;“我的画不能画了;画得好的人太多了;没法比!”   
  含笑(3)   
  花季少女;年轻是她的骄傲;天真是她的骄傲;用年轻与天真托起的美是匕首;是投枪;是丘比特手中的金箭;足以射穿每一个读者的双眸;让人喘不过气来。尤其可爱的是;她容光焕发地向我走来;她手里正拿着天堂的钥匙;而她自己却装作不知道。或许她真的不知道。那就更没有人能逃脱这种征服了。 
  时尚已经松动了中国古老的土壤;一旦有一股春风吹入;哗地从土里不约而同地钻出了一片青葱。老一辈人看得瞠目结舌;而新一代青年却不需鼓励便竞相追逐着新潮;以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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