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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亦舒短篇-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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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你什么事:““不可以这么孩子气,当然关我事,我对你有兴趣,我们可以进一步做朋友。”“嘿!”她仰起头冷笑。 

  我说:“像你脾气那么壤的女孩子,找男朋友不容易呢,切记切记,莫丧失一个好机会。”我笑。“至少我懂得欣赏你其他的优点。”她忽然泄气。“一个人的脾气坏,有没有得医?”“自我控制呀!”她摇摇头。 

  “来,一起吃顿饭,我把要诀教你。”“你表弟那么老实,你却那么滑头。”她瞪我。 

  “他太年轻,我比他大八岁。”“下次有机会再说。”她又拂袖而去。 

  她个性突出,为人爽朗,如果能够以涵养控制脾气,就十全十美。 

  不过要受她一次又一次奚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男人最讲自尊。 

  但是我很快的原谅了她。表弟写信给我,说殷栀子是艺术家,她任职时装设计。 

  艺术家有资格脾气古怪,我还有什么话说? 

  那日我看了花花公子杂志访问老牌女星比提戴维斯的一段谈话。 

  戴维斯说:“艺术家,不论干哪一种行业,都有性格脾气,但不是大叫大嚷  那只是坏行为。”只差一线呢,栀子若果不小心一点,就会跨越那条界线。 

  我把那篇访问 挂号寄给栀子。 

  她覆电说:“谢谢。”我笑。“干艺术需要热情,感情激发就难以控制,你能说声谢,就证明还有压抑。”“你少倚老卖老。”她终于松懈下来。 

  “请你吃饭。”“城裹有好多温柔的小绵羊在等待你的邀请。”“可惜男人都有点被虐狂。”她嗤一声笑起来。 

  我们终于去吃烛光晚餐。 

  情调很美,主要是大家都很轻松,我几乎想伸个懒腰,一抒多月来的积劳。 

  没有女朋友的日子并不好过,有什么话全藏在心裹,回家往往倒头就睡,沉闷得要死,你让我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坐看吃鹅肝酱与香槟,我提不起劲,叫我去约会那些小绵羊呢,我又觉得累,于是乾脆在家吃三明治。 

  我喜欢健康独立的女人,可以在她手臂上打几拳的那种,我害怕哭哭啼啼的小姐,动不动要哄著,管接管送,还得同伯母打麻将之类。 

  我叫了瓶上好波多红酒,吃烩橙鸭,醉翁之态毕露。 

  栀子并不后悔同我出来,看得出她也很享受,大家天南地北谈很久。 

  话题很自然又转同表弟身上去。“太早结婚,有危机存在。”我说。 

  “每一种人际关系都有危机存在。”她说。 

  “不错  下属终于跟老板闹翻、婆媳从来不曾好好相处、主妇与女佣又互相挑剔”我停一停。“不过夫妻关系最脆弱。”她笑,异乎平常的温和。 

  “最适龄是什么时候?”她问。 

  “女的三十,男的三十五。”“都成了老姑婆了。”“就说如此,届时见也见过、玩也玩够,收心养性,在家打理家务。”“还不是大男人主义。”她撇撇嘴。 

  “我不否认,我绝不肯放老婆出去在办公室内同人打情骂俏,赚取些小月薪。”“些小月薪?有些女强人赚得很多。”“是吗?她会把薪水拿出来养家吗?赚得多有什么用?””你这个人!强词夺理,不同你说了。”她脸色微变。 

  我立刻后悔,这么好的气氛,何必为不相千的小事破坏情趣? 

  我连忙赔小心:“当然,我只是以事论事。”她不睬我。 

  “譬如说时装设计,根本对家庭生活没有影响,是女性一门最好的职业。”“你别越描越黑了。”她瞪看我。“我这门手艺好不好是我家的事,反正不会骚扰到你,要你白担心干什么?”我默然。 

  无端端又得罪这个霹雳火,前功尽弃。 

  这女人,迟早为她自己的脾气所害,嫁不出去,做老姑婆。 

  我喝两口闷酒,又说起话来,以免冷场太多,渐渐她见我相就,也就下台,不再有风驶尽哩。 

  不过这一顿饭下半截还是吃得很零落。 

  我有点心灰。这样子动辄得罪,被人抢白,实在难受,看样子要冷她一冷。 

  其实我是有诚意的,不比那些想在女人身上捞一把便宜的男人,不过,我也希望我的伴侣尊重我。而殷栀子这女人,没一点温柔,动不动把男人呼呼喝喝,唉。 

  完了。 

  我隔很久都没有再见殷栀子。 

  表弟写信来询问我们的进展,我只是避而不谈。 

  真是可悲,就差那么一点点。 

  隔一段很久的时间,表弟回来,父母请客吃饭,广发帖子,栀子也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很感慨,她身边有一个男人,很矮,年纪很轻,但已经长了一圈啤酒肚,更穿看一件贴身T恤,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怀孕五、六个月似的,大家介绍他,说他是个脑科医生。 

  我心想,已经找到对象了,真快,看样子我自己真得加把油才是。 

  栀子出乎意料的沉默,没有说什么话,那位脑科专家一窥伺到麻将桌子有空缺,立刻坐下,不顾三七二十一,就霹雳啪啦的打起来。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把一杯茶转过来又转过去。 

  我说:“别来无恙?”已经有半年了。 

  她淡淡笑笑。 

  “许久没见,”我说。“大家都忙。”这也是事实。 

  她不答,但是也没有拒人千里。 

  那边麻将桌子上赢出一副双辣,那个啤酒肚大叫起来,兴奋莫名。 

  我皱上眉头,天真的我,还以为所有的专业人士都值得尊重。直觉上我不喜欢这个人,并不是说年轻的医生不能打麻将,而是我真的不喜欢这个人。 

  “男朋友?”我问栀子。 

  她看我一眼,不答。 

  忽然之间我以熟卖熟,装得很平静的说:“跟这种人在一起,有什么幸福?”她抬起头来。“他与我,跟幸福有什么关系?”我镇静一点,大概还有得救。 

  “星期二、四、六约你,说不定一、三、五约别人。”她微笑。“那么我二、四、六约的是他,一、三、五也约别人,彼此彼此。”“他受得了你的壤脾气?”“坏脾气?谁说我有坏脾气?哈哈……”她声音很冷。 

  我与她没说到三句话,便像猫那样的把毛竖起来,摆出一副斗争状,我暗暗叹口气,咱们的生辰八字不合。 

  我说:“我总是关心你的哩。”“是吗?”她问。“偶然在公众场合见面,问候一、两句,甚至探听一下私隐,这叫做关心?”我又沉默,一贯的坏脾气,教人下不了台,结果只好跟啤酒肚在一起。 

  尽管他是啤酒肚,客观条件也比我好。 

  我应该即时走开,但不知怎地,还留恋在她身边。 

  表弟过来,坐在我们两人中间。 

  他说:“不知如何,约瑟的肚腩越来越大,再不运动,真得当心。”“随他去,”栀子说。“讲来讲去讲不听。”语气亲昵。 

  “叫他跟家宁学太极,最灵光。”我立刻说:“最近一下班像死过去似的,累得什么都不想做。”“还有,叫约瑟有空别老坐麻将台。”表弟又说。 

  我笑。“你别老批评人好不好,各人有各人的自由。”表弟忽然说:“我在明年初就要做爸爸了。”我一愕:“恭喜恭喜。”我的天,才二十三岁。真是个孩子生孩子的世界。 

  表弟面孔上也没有太大的欢容。 

  我说:“还没问你,这次回来是干什么?”“哦,走走而已。”表弟不愿说。“我去那边看看。”他走开后,栀子说:“你问他干什么?人家在美国待不下去,才过来投靠岳丈的,很不光彩。”“他父亲几十幢房子收租,投靠岳父?笑话。”我不信。 

  栀子冷冷的说:“这世界上的笑话原来是很多的。”“以前我不相信,'我冷笑。“此刻也不由得不信,譬如说没到三十岁就长肚子肉,多笑话。”栀子不怒反笑。“别人身上的肉,关你什么事?”我仍然冷笑看。栀子却搬了椅子,坐到那医生的背后,看他打麻将。 

  表弟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问:“一点进展都没有?”“别提了。”“她说你嫌她这个嫌她那个。”表弟说。 

  “我有什么资格嫌人?”我赌气。“她或者肯为你改良性格,”表弟笑。“但不是现在,家宁表哥,别忘了权利与义务相等,你要额外留神,切忌需索无穷。” 

  “你这小子,说起我来了。”我问:“你自己到底怎么样?” 

  “老婆不肯在外国生养,说太辛苦,只好回来。” 

  我纳罕。“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笑话?不晓得多少人挺看大肚子往外国跑去生养,图拿个什么国籍,你们反而回来。” 

  表弟说:“一言难尽。” 

  “现在住岳父家?” 

  “可不是,正在彷徨,找房子呢,又不一定在此定居。” 

  “回你老头子家住才是正经。” 

  “老婆不惯我父亲那寒酸劲,冰箱裹连一个水果都没有。” 

  “姨丈真是丢人。”我也很气愤。 

  “还有,老佣人架子好比太婆,叫她去倒一杯水,她都给你来个不瞅不睬。” 

  “你妻子当然很不满意?” 

  “那还用说吗,她想像得太好,满以为我父母会视她如己出,”表弟苦笑。“谁知待她像个陌生人。” 

  “她把事情看得太容易。” 

  “也没法子,嫁 随 ,”表弟说。“此刻她若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人家夫妻间的事,我不便发表太多意见,就此打住。表弟说:“家宁表哥,如果我是你就好,你能干。” 

  “能干有什么用,照样娶不到人。”眼光很自然的落在殷栀子身上,她一本正经地看啤酒肚搓麻将,气死人。 

  “表哥,”表弟笑。“你要是喜欢她,不妨略微低声下气。” 

  “我肯退一步,人家也不肯。”我把头转回来。 

  “女孩子都心软,只怕你一步也不肯退。”他说。好家伙,结婚才半年,就成为女性问题专家,吃不消。 

  我酸溜溜的说:“你别急,总有人会嫁你表哥这个穷措大。” 

  “未必。”表弟直笑。“你别说,现在略微出色的女孩子非常难追求,所以我糊里糊涂的结婚,也未尝不是好事,父亲还生我的气呢:他就孢孙子了,总比一些人,与女朋友一走就走七、八年。” 

  表弟忽然长大了,絮絮的道起家常,有一股住家男人的味道,我又替他难过起来,像他这个年纪,原应朝气勃勃才是。 

  我“嗯”一声。“连挂看啤酒肚坐麻将桌子的男人都有人要,我担心什么?难道医生两字真有无限魅力,女人听了发软蹄?” 

  “你是指约瑟?”表弟含笑。“约瑟并没有女朋友呀,他家人都急得不得了,医生这行业不错,是有前途,可是他家并没有资产给他开诊所,他在公立医院中捱更抵夜,收入非常普通,你吃什么隔壁醋。” 

  “可是自有人趋之若骛。”我没好气。“谁?”“那朵栀子花。”我说。“还有谁!” 

  表弟明白了。“你这个笨蛋,神经病,难怪一整个晚上像吃错药,真是十三点搭错线。”他笑。我不作声。“约瑟是栀子的亲弟弟,你这混球!” 

  “什么?”我跳起来。“亲友间交际应酬,你从不出来,谁是谁你都没弄清楚,你只认得你自己的爹娘。” 

  “啊,啤酒肚是她弟弟。”我错愕。“你说话当心点,别得罪未来大舅子,我不同你说了,我自己的烦恼过顶呢,失陪。” 

  我的气渐渐平下去,以栀子的脾气,她为何不说明呢?居于一种骄傲吧,很多女人认为只要爱得足够,男人们会拚了命来争取她们,她们是有夫之妇也不妨。这是古老思想,现代的男人也并不那么罗曼蒂克,最主要是已经把时间、精力都用在事业上,一下班累个半死,哪还有功夫同女人闹花样。我也该检讨自己的态度,别老一副吊儿郎当地有没有她都照样过日子,然后见了面就唇枪舌剑。 

  开席的时候,我故意挤到她身边去坐。她一整个晚上都不睬我,我却一直替她布菜递茶,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搭在她的椅背上,同亲友表示名主已有花,承让承让。 

  散席后我抢著替她取了外套,紧跟在她身后。“你干么?”她斥责我。“你有完没完?脸皮太厚了你!”我打躬作揖,仍然不开口。 

  “你别以为耍软皮蛇就行得通。”她杏眼圆睁。 

  我说:“咱们之间的误会自一顿酒席开始,又在一顿酒席结束,不是很好?”“好是好,可惜我连啤酒肚都约会,没有幸福。”她悻悻然。 

  我跟在她身后不出声,死忍著一道气,小不忍则大乱。 

  走了近半条街,她终于转过头来,叹口气。“你忍得了我的坏脾气?”谢天谢地,我百忍成金。 

  我摊摊手。“我相信你会改,只不过不是现在。”她笑出来。“你倒是有信心。”我连忙上去挽住她的手臂。“都大半年啦,”我说。“人家都结婚了。” 

  她本来想抢白我,但终于忍住,男女之间,讲的是缘分,咱们这一段的缘分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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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聚 


 
 

  每隔一年我们都见一次面,我们是华英女中七七年那届的甲级毕业生。 

  毕业那日,我们约定时间地点,一年一度,七月七日,下午七点钟,在希尔顿咖啡厅等,不再另行通知。 

  一连几个七,那是十多岁的女孩子贪玩,不过也有深意,容易记,忘不掉,到时到候,跑到咖啡厅去等,错不了。 

  头一两年,到的同学比想像中的多,希尔顿是我们学生时期所知最豪华的饮冰室,常在该处逗留,长大后虽然知道有其他地方,但感情上不放心,见老同学,当然回老地头,大家都没有异议。 

  那年我们有三十五个毕业生。 

  七八年欢聚,竟然有二十八人。许多在欧美上大学的,因暑假回来,赶上见面,嘻哈大笑,声震整个咖啡厅。 

  开心得不得了。 

  我记得大部份同学都升了学,也有好几位已找到职业,莉做空中侍应生,当时还相当流行这一行,大家都很羡慕,她绘形绘色地告诉我们,受训期间,是如何慌乱,发薪水该天,又如何兴奋。 

  我记得那日回家,声音都哑,大家争向报导,各同学念的科目干奇百怪,什么都有:医学。法律。电脑,经济。文学、语言,会计。政治。最好笑是张小旦,她竟然跑去读纸张科学,我们都笑,说别的科系不收她,所以越考越冷门。 

  说到冷门,念地质学的有陈港生,海洋生物的有欧媚明。 

  我?最平凡不过,征得父母同意,念纯美术。 

  他们都佩服我够勇气,美术学生的前途有限,往往毕业等于失业,但这是我唯一爱好,没法度,也感激父母辛劳工作,维持家境小康,好让任性一下。 

  最令我们张大嘴诧异不已的是任美玲,她告诉我们,决定结婚,定在十一月请吃喜酒。 

  十九岁就做新娘! 

  想也没想过在三十岁之前结婚的我,听到这个讯息不相信双耳。 

  他是谁?她从来没告诉过我们,这个秘密保守得真好。后来由美玲大方地透露,他俩早已认识,他是她的辅习老师。 

  我担心她选择错误,到底年纪小,过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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