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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亦舒短篇-第17章

小说: 亦舒短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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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这种东西,非得严加控制不可,一味纵容地自悲自怜,便越来越消沉。 

  我取过支萨兑管,便吹奏起《蓝曲》,将不愉快的情绪尽加发泄。 

  圆圆说:“你简直是个魔术师,给人意外与快乐。” 

  我向她颔首,继续表演。 

  空气清新如水晶,阳光温暖,清风送爽,配上幽怨的曲子,本来不协调,不知怎地,却有种欲哭无泪的凄凉感。 

  一曲既终,圆圆鼓起掌来。 

  她用手托着下巴,大眼睛凝视我,“你失恋了?” 

  我点点头。 

  “象你这样的人,照说不应失恋。” 

  “有什么照说不照说的?”我苦笑。 

  “你旅行永远带这么多东西?” 

  “嗳,”我笑,“吃饭的用具,不能不带。” 

  “你是音乐家?” 

  “不是,我指这个。”我提起平底锅。 

  她作掩嘴葫芦,“你到底做哪一行?” 

  “纽约统一电脑的——”我故意停一停,“猜一猜。” 

  她很会凑兴,“纽约统一电脑的——精密机器人。” 

  “不,”我大笑,“我是真人,再猜。” 

  “司阍。” 

  “不是,再猜。” 

  “打字员,因不肯坐老板大腿,被开除出来。” 

  “不是。”我笑得弯腰。 

  “茶房。” 

  “不不不。” 

  “电脑工程师。” 

  “你怎么知道?一早就猜着了?” 

  她温和地说:“简直写在你额角上呢。” 

  我耸耸肩。 

  “你女朋友很漂亮吧?”她忽然问。 

  女孩子都关心别的女孩子是不是很漂亮。 

  “也不是。”我说:“但当时我当然觉得她漂亮。” 

  她点点头,仿佛很了解的样子。 

  “你呢?到西岸干什么?上新工?” 

  “不,去探亲戚。” 

  “我也去探亲戚。” 

  “哪个州?” 

  “还有哪里?加州。” 

  “我也去加州。” 

  我点头,“加州中国人特多。” 

  “嗯,真的。”她重复,“有土地就有中国人。” 

  “唏,到加州,我请你出来吃饭,你来不来?” 

  “言之过早。”她说:“也许你对我先厌了——。那个在黄石谷遇见的女孩子,直缠住我,太可厌。” 

  “别多心。”我拍拍她的肩膀。 

  “中午了,我来做牛排,你休息。” 

  “什么?都吃我的?”我假装悻悻,“小妞,牛肉贵着呢,你怎么报答我?” 

  我走开去,躺草地阅漫画。 

  她全神贯注地打理起中饭来,脸上挂着微笑,大概想起我刚才说的话,觉得滑稽吧。 

  我懒洋洋地睡着了。 

  梦见小琪对我发脾气——“生日也收不到你的礼物。怎么搅的!”把茶杯向我摔过来。 

  惊醒,闻到黑椒蒜头香,梦中事冉冉忘记一大半。 

  “快来大嚼。”圆圆向我招手。 

  我奔向溪边,取出昨夜浸着的罐头啤酒,递给圆圆。 

  她摇头笑,“我到现在,可真是服了你了。” 

  圆圆做的牛排水准不在我之下,香、嫩,入味、半生熟,我几乎连舌头都吞下。 

  “这样子吃下去,”她说:“离开这里时起码胖十磅。” 

  我喝完啤酒,“不,二十磅。” 

  我闭上眼睛,正式休息。 

  圆圆说:“我去散步。” 

  “嗯,别走入熊区。” 

  “有牌子竖着,我会看得很清楚。” 

  她走开后,守护员驾着吉普车来巡视。 

  “一切都好?”那高大的守护员把着长枪。 

  “很好。”我朝他挥手。 

  “那中国女孩子呢?” 

  “散步去了。” 

  “照顾她。” 

  “知道。” 

  “再见,先生。”他去了。 

  我觉得很宽慰,有力照顾人是值得骄傲的事。小琪从来不要我照顾她,她永远嫌我纯、慢,不够其他男人那么机灵,唉。 

  我钻进帐幕里,好好地睡午觉。 

  以前睡午觉会觉得惭愧,那么多事情放着要做,而偏偏在床上躲懒,但这次不一样,远离文明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无旁骛,就顾着享福。 

  醒来时第一件事是找圆圆,她在看我的漫画书。我放下心来。 

  我取出照相机,替她拍照。 

  她发觉,只向我笑笑。 

  我拍了个饱。 

  我同她说:“我不想一离开黄石谷就失去你的踪迹,我希望得到你的地址,我们可以联络。” 

  “我要到九月底才回去办公。” 

  “公司在哪里?” 

  “费城。” 

  我笑,“离纽约很近,可以在周未来看你。” 

  她转过脸,“在黄石谷谈得来,不一定在费城也谈得投机,在大城市中,有着太多转移我们心思的因素,我老觉得一男一女流落在荒岛上,立刻可以结合,因没有选择的缘故。” 

  我轻声说:“但黄石谷并非荒岛,只要步行两公里,就可以取到车子,驶回文明,固执的女孩,请别疑心过重。令我难做。”。 

  她笑了。 

  “把地址给我好不好?”我问。 

  她取出笔与纸,书写一个地址给我,我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 

  “你看上去很小。”我试探地说。 

  “别告诉我,我看上去还似二十二岁。” 

  “那么最多二十五。” 

  “二十七。”她感喟地说:“在公司里,朝夕对着年龄相仿的女同事,并不觉老,有时候偶然与那种十多岁的少女相聚,就发觉不对劲,人家的脸皮是紧绷的,双目明亮。我呢,黑眼圈,皱纹,连带着小肚子,什么都跑出来,高下立分,真是心寒。” 

  我大笑,难得有这么坦白的女人,一个女人若肯对自己的年龄加以嬉笑怒骂,其人一定爽直可爱透顶。 

  而二十七,人生还没有开始呢,等她到三十七的时候再说吧。 

  “二十七还早着。”我温和地说。 

  “是呀,才毕业三年,刚争取到一点工作经验……可是青春已经不在。” 

  我笑,“有没有这么严重?等你真的老了,往回看,才知道三十四十五十都不算一回事。我们做男人的不大关心老,只希望一辈子健健康康,无病无痛。” 

  圆圆双眼发亮,“你这番话说得真正智慧。” 

  我打趣她说:“再讲下去,我都快成为你的偶像——直称赞我。” 

  她畏羞地笑。 

  我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只会怔怔地瞧着她。 

  我说:“圆圆,我们一齐离开黄石谷如何?我负责载你往加州或旧金山。” 

  “不,我自己搭灰狗。” 

  “你尚不信我的为人?”我急。 

  “不是这个意思,”她一怔,“我当然相信你,只不过我想考验一下,自己的体力与毅力。” 

  我说:“下次你再步行过戈壁沙漠吧,这次由我送你。” 

  “我想静一静,我心中有事要想清楚。” 

  我点点头,“好吧.”我叹息,“让我们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恐怕明天我俩就要分手。” 

  “我可不担心,溪涧里有鱼。”她说。 

  我吐舌头,“我不爱吃鱼。” 

  只要她给我的地址不是假的,我们以后终能见面。 

  那晚我们分头而睡,第二日绝早我收拾营幕。 

  “你还要想清楚?”我最后一次问她。 

  她点点头。 

  我把一些煮食工具留给她。 

  背上背囊,我开步走,一边叮嘱道:”凡事自己当心。” 

  我驾车到达姑妈家,又是两天后的事。 

  一路风尘仆仆,胡髭长得老长,姑妈一开门,哗然大叫:“哪里来的深山大野人,身体还发臭呢,真受不了。” 

  我扑上去拥抱她,吓得她什么似的。 

  姑丈人很好,与她正是一对,如今迟婚的人越来越幸福。 

  待精神恢复,我第一件事便是到城里去冲印相片。 

  姑妈问:“还在牵记你那个小琪?” 

  我不语。 

  “那种女孩子不适合你。”她说。 

  “我也这样觉得。” 

  “是吗?你终于觉得了?”姑母说得很含深意。 

  “是的,志趣不同的关系维持不久。”我枕着双臂说。 

  “想通就好,我在信中跟你提过,过几天会有客人来,我打算把她介绍给你。” 

  “姑妈,你认为单凭人介绍,就可以获得理想婚姻?” 

  “为什么不?”姑妈反问:“你姑丈与我,也是由朋友介绍成功的。” 

  “百中无一的例子。”我笑。 

  姑妈试探地问:“你心中又有了人了?” 

  “嗯。” 

  “快得很哇。” 

  “我替她拍了些照片,过几天冲了出来给你看。” 

  “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黄石谷。” 

  “什么?”姑妈瞠目。 

  “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我们很谈得来,我有种第六感觉,我们之间有缘分。” 

  姑妈笑,“难得你这么乐观。” 

  “是的。”我有信心。 

  因为心思另有所属,所以对姑妈请来的那位女客,就没有多大的兴趣,没有打听详情。 

  她抵达这里的时候,我会看她几眼,但正如圆圆所说,在城里,有选择的时候,男女间感情发展往往是比较缓慢的。 

  等照片冲好了,我上城去取,照片中的圆圆非常美。眉字间一股忧郁之气难以遮掩,一双眼睛如不食人间烟火般清灵,我心醉了。 

  一进门,姑妈便说:“喏,那个便是我侄儿乃康。” 

  我停睛一看,呆住,站在我面前的,如果不是我眼花。便是照片中人圆圆! 

  原来是她!姑妈要介绍的人就是她。圆圆也非常惊异,直瞪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耸耸肩,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她立意避开我。既在还不是遇上了。 

  “你好。”我与她握手,“那个大问题,想通没有?” 

  “想通了。”她笑得很杨快。 

  我顺手把那叠照片递过去,“看看拍得好不好。” 

  姑妈在旁边一直问:“怎么?你们早已认识?太好了。都不劳我操心。” 

  太好了。 

  我与圆圆相对一笑。 

  姑妈问:“你们如何结识的?” 

  我俩异口同声说:“黄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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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玻在公司里坐立不安已经有好几日,同事袁意长看见她这个模样,知道她心中有事,问还是不问呢,他人私事,干卿底事,但任由她彷徨无措,又不是朋友之道,袁意长踌躇了数天。 

  等到苏玻的黑眼圈出来了,袁意长才约她去喝咖啡。 

  “我只有半小时,”意长坦白的说:“我要去接小女儿放学,你有什么话说吧。” 

  苏玻怔怔的看着咖啡杯,看样子半小时还不够她思量怎么样子道开场白。 

  意长且不去理她,见粟子蛋糕实在做得好,叫了一块,三扒两拨就祭了肚子,只觉香甜,回头看苏玻,连半杯咖啡都似食不下咽,用一只匙羹搅搅搅,像是要把杯底挖个洞的样子。 

  意长摇摇头。“时间到了。”她铁面无私的叫结帐。 

  让一个八岁小孩站在学校门口干等,可不是什么好玩之事,每日下午六时正意长非铁定准时赶到不可。 

  记得去年小孩初上一年级,冬日天早黑,她站在校门,看到暮色四合,心中害怕,不禁哭起来,意长想起便心痛。 

  “慢着。”苏玻拉住意长。 

  “明天趁早,来不及了。” 

  “我真的有话要说,我开车送你去。” 

  意长摇摇头,“你那手车,我吃不消。” 

  “那么明天见。” 

  “要不要到我家来便饭?”意长问。 

  苏玻摇头,“不要听你呼儿喝女。” 

  意长啼笑皆非,“谢谢你。”她把找来的钞票塞进手袋里就匆匆赶出咖啡店。 

  苏玻没有地方可去,在街上瞎逛了一会儿,站在橱窗前,看遍春装,心情坏,视而不见,当然也不打算购买。 

  熟悉的店员隔着玻璃伸手招她,她只笑笑走开。 

  苏玻伸手摸面颊,这种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多可惜袁意长要回家。 

  那日,唐志强也是这么说;“我要回家了。” 

  每个人都有家。 

  认识唐志强大半年,准确地算一下,也有十个月了。 

  他是法律界的英才,短短十年间创办事业,行内无人不晓,苏玻却一直没有与他碰过头。 

  偶然一个机会在酒会认识,朋友叫:“苏玻苏玻,过来见过唐志强”,苏玻抬起头来,脱口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惹得众人笑起来,她发觉唐君涨红了面孔。 

  她对他印象深刻。 

  会得脸红的男生早已绝种。 

  放眼看去,都是中年老油条,喝几杯啤酒便开始疯言疯语,刺探行情。 

  第二天苏玻就忍不住问及这个人。 

  苏玻记得袁意长说:“什么,你不认识唐志强?真是人才:沉着、能干、斯文,年轻有为,前途无限,幼时他父母不知喂他吃什么才有此惊人成绩。” 

  “也许只是罐头字母汤。” 

  意长笑,“而且他长得英俊,外型无瑕可击,看上去舒服,虽说只有少女才着重异性相貌,但爱美乃是人之天性,长得好究竟占便宜。” 

  像唐志强那样身裁,定是个好舞伴。 

  “不过有件事。” 

  “什么事?” 

  “他已婚。” 

  苏玻不作声。 

  “很多年轻的新女性不把这个当缺点,照样勇往直前,在所不计。” 

  苏玻看向窗外。 

  “唐太太前年作先锋部队移民到多伦多去了,带着两个小孩,一个九岁另一个七岁。” 

  苏玻转过头来,“意长,你真是个包打听,什么都知道。” 

  “听,这是什么话!是你叫我提供消息,完了反咬我一口,当我是八婆,你若真个纯洁,就塞起双耳,拒绝收听。” 

  “对不起,意长。” 

  “无用,我己受到伤害。” 

  苏玻不是不后悔的。 

  从此袁意长不肯再提唐志强三个字。 

  意长是真动气了,她痛恨踩住女友来衬托自身的女人:人家多叽喳霸道庸俗无能,她多么清秀纯良洁白多才多艺,男人一看到这种伎俩便暗自偷笑,女人,永远不能团结,男人一出现,她们就要互斗。 

  不争气。 

  意长本来还想告诉苏玻,唐志强在银行区众女生眼中,犹如唐僧的肉。 

  听说经常有人打电话去问:“你需要我吗,互不拖欠”、“我今夜过来如何”、“假如寂寞,我们随时出来谈谈”。 

  这样炙手可热的人物!当然惹不得。 

  但苏玻已经成年,何用旁人操心。 

  意长并没有因此与苏玻疏远,言语间却客气起来。 

  苏玻赔了许多小心,才挽回一段友谊。 

  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唐志强的电话。 

  苏坡有点惊奇。 

  他问:“你有没有收到列家的请帖?”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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