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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亦舒短篇-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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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抬起头,张嘉宜已经被另外一些人包围,在说华裔画家在巴黎开画展的艰辛。 

  以匡与明中入席。 

  明中轻轻说:“仍然很漂亮。” 

  以匡很觉安慰,“是。” 

  “没有变得庸俗臃肿。”明中似说出以匡心声。 

  “是。” 

  “幸亏如此,否则就太令人失望了。” 

  以匡笑而不答。 

  “在我眼中,她却有点过时。” 

  以匡还是笑。 

  “那种古玉手镯,与任何现代服饰不配,只宜穿袍褂时戴,你说是不是。” 

  以匡诧异,“是吗,我没看见。” 

  那天晚上,他终于投到了那副耳环。 

  可是临走之前,以匡发觉张嘉宜那只水晶盆仍然乏人问津。 

  “还没开始跳舞呢。”明中抗议。 

  “明天一早还要开会。” 

  “我一直都听你摆布。” 

  罗家泳在门口送客。 

  以匡对师妹说:“辛苦你了。” 

  罗家泳看看他身边,笑问:“女朋友呢?” 

  “去拿外套。” 

  罗家泳乘机问:“有没有见到张嘉宜?” 

  以匡点点头。 

  “仍然很漂亮。” 

  “是。” 

  “不过有点过时。” 

  “啊?” 

  “她的头发梳得太紧,你没有看出来?” 

  以匡只是笑。 

  “我觉得还是朱小姐与你相配。” 

  以匡这次坦白了:“我也认为如此。” 

  罗家泳这鬼灵精忽然说:“旧生会真好,可以让人知道,旧梦让它过去算了。” 

  吕以匡终于答:“是。” 

  一边朱明中用兴奋的声音说:“我那对笔有人以六万元投得。” 

  以匡笑。 

  选自短篇小说集《蓝色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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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人 


 
 

  邹至惠敲敲同事邵正印的房门,“可以进来坐五分钟吗?” 

  五分钟?正印笑,恐怕是半小时吧。 

  至惠清清喉咙,开门见山,“昨天,我见到了张文政。” 

  谁?正印莫名其妙,“谁叫张文政?行家内并无这个名字。” 

  “你忘记他了?” 

  正印再把那姓名在脑海中搜索一遍,“没有,”她摇摇头,“没有印象。” 

  “张文政,是你我曾经很为之伤过神的一个男生。”至惠提醒她。 

  呵是,正印依稀有记忆,人脑就是有这个好处,人脑胜过电脑是能够不依次序抽查记录,邵正印想起这个人来了。 

  张文政,可不就是他。 

  差点为他与邹至惠闹翻。 

  正印笑起来,“事隔多年,你肯定你见到的是张文政,你认得他?” 

  “化了灰也认得。” 

  “啊,有这么严重?” 

  至惠忽然生气了,“你看你这个人,凉薄至此!” 

  “喂喂喂,当年你几岁,我几岁?”正印怪叫起来,“大家才十多廿岁,还在念大学,现在我已是永昌机构门市部的总经理,当中发生了多少事,我有资格健忘一点吧。” 

  邹至惠仍然忿忿不平,“他不是一个容易忘记的人!” 

  正印更反感,“是吗,不幸我已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至惠不知恁地泪盈于睫,“那么,当年你为什么与我争?” 

  正印呆住,这是什么日子?大清早,老同学好同事挚友邹至惠跑来同她算这种芝麻陈皮旧帐。 

  正印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她只能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至惠很讽刺地说:“你多么幸运。” 

  讲毕,她站起来走出去。 

  把邵正印一头雾水地留在座位上。 

  张文政这个人……她把思绪放到很遥远的岁月去,那年可能只得十九岁,急着要恋爱,偏偏张文政碰上来,就是他吧,很迷惘地把少女激动的感情投注在他身上。 

  最奇的是,邹至惠也一样选他为目标,这个年轻人,想必很有一套。 

  印象中,他是一个平头整脸的青年,不过,十分有书卷气。 

  如此而已。 

  正印反而记得至惠为他与她闹个不休,甚至当众哭过,稍后正印觉得游戏不好玩,知难而退,可是不知怎地,张文政也同时疏远至惠。 

  换句话说,她们两败俱伤。 

  后来张文政毕业,找到工作,也同时找到女友,她们与他失去联络。 

  到第二年,因为正印功课有点问题,至惠不计前嫌,主动替她补习,两人才冰释误会。 

  真没想到邹至惠会跑来翻旧帐。 

  今日的她还会在乎这个人? 

  真是笑话。 

  下班之际,正印找到至惠,“一起吃饭。” 

  至惠叹口气,“没有胃口。” 

  “那么,喝杯啤酒。” 

  至惠知道正印有话说。 

  她俩到一间日本馆子去坐下。 

  正印问:“你在什么地方遇到张文政?” 

  “一个酒会。” 

  “谈得详细点。” 

  “大世界地产创办三十周年的酒会,我一看,就知道那个人是他,一脸清秀,出色如昔。” 

  至惠语气十分懊恼。 

  “你肯定?” 

  至惠点点头,“我问过人,是他,张文政。” 

  “在大世界任职?” 

  “已升至总建筑师,你应该记得张文政念的正是建筑系。” 

  “他要比我们大好几岁,你真肯定那是他?” 

  “是他就是他啦。” 

  “有无上前同他说话?” 

  “只点了点头。” 

  正印又好气又好笑,“没有叙旧?” 

  “正如你说,发生了那么多事,不知从何说起。” 

  “他也许已经结过好几次婚了。” 

  “没有,未婚。” 

  正印笑至惠,“你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至惠喝了一小瓶清酒,酒气上涌,抱怨道:“当年都是你搞局。” 

  “又赖我了,没有这事,我一早退出。” 

  “是呀,他觉得破坏了我俩友谊,不好意思,才索性与我们疏远。” 

  正印不语,过一会儿才说:“你把人性想得太好了。” 

  “你又有什么见解?” 

  “我认为他根本喜欢看我俩争宠,待我退出,他觉乏味,便疏远我们。” 

  “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正印微笑,“彼时我们的眼光同瞎子差不多。” 

  “那么年轻不会那么坏。” 

  正印摊摊手,“是好是坏都已成过去,我走前面的路还来不及,我很少回头看。” 

  至惠仍然喝着闷酒。 

  正印同她说:“他们说下半年你好进董事局了。” 

  “是吗,”至惠苦笑,“那样,对我寻找真爱有帮助吗?” 

  正印安慰她,“至惠,有得吃有得喝又有董事可做也应该放过自己了。” 

  至惠只得苦笑。 

  正印感喟,她一天比一天踏实,同少女时期有天渊之别,但是至惠始终有一只脚踏在浪漫的云层里不愿出来。 

  为什么不呢,正印微笑,又不妨碍她升董事。 

  第二天,正印请秘书去查访大世界地产部总建筑师的底细。 

  秘书十分能干,三十分钟就有报告。 

  “他叫张民正。” 

  “再讲一次。”正印扬起一角眼眉。 

  “张民正。” 

  正印笑,果然不出所料,至惠看错了人。 

  “英国李兹大学建筑系毕业,十分能干,七年间升到总建筑师位。” 

  “未婚?” 

  “可是已与大世界老板李某千金订婚。” 

  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邹至惠偏偏愿意相信他是她十九岁那一年的男朋友张文政。 

  “有无照片?” 

  秘书把照片递过来。 

  正印诧异,赞道:“神通广大。” 

  秘书谦逊,“他们年报上期期刊登。” 

  正印取过照片一看,耸然动容。 

  是,是有七分相象。 

  英俊,书卷气,潇洒,依稀是这个人了。 

  多年来感情生活不愉快,使至惠对他又产生了新的幻想。 

  想起从前,什么都是好的,已过去了,苦的不算苦,甜的特别甜,邹至惠愿意相信她看到的是张文政。 

  其实年龄已经不对,这位张民正年纪与她们相仿,而正印记得,真的张文政要比她们大五岁,今日,已经是新中年了。 

  那么,真的张文政在什么地方? 

  这件事钩起邵正印的好奇心。 

  她同秘书商量:“我想寻人。” 

  秘书说:“呵,姓甚名谁,多大年纪,最好有一帧照片,方便我去委托私家侦探” 

  照片?也许大学的年报中有。 

  那天回家,正印立刻着手寻找。 

  翻箱倒架,终于找到了,建筑系张文政,一路兴奋地翻下去,是他了! 

  看到大学时代的报名照,正印一怔,咦,这个脸圆圆的男生是张文政?不像呀。 

  假的张文政比他更像张文政。 

  可见记忆是多么靠不住的一回事。 

  为它所愚弄了。 

  张文政,志愿:跟贝聿铭学习。 

  看,不是没有一点抱负的呢。 

  正印又想,我自己呢,我又放过些什么厥词? 

  得找到那一年的校刊才行。 

  正印竟整晚躲在储物室内,翻寻不已。 

  时间回流了,一直游回过去。 

  邵正印看到照片中的自己,一张脸清纯无暇,平平白白,没有雀斑,没有皱纹,只挂着一个单纯的笑容,好像只有十六七岁。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简直似白开水嘛,难怪张文政等只当她是小妹妹,吸引力的确有限。 

  少年的她说过些什么? 

  “必须名利双收,服务群众。” 

  正印大笑起来,直至流下眼泪。 

  这两句话连文法都不通,什么叫做必需名利双收?名同利又如何服务群众? 

  正印笑得直弯下腰来。 

  没想到储物室内有最佳娱乐。 

  她放下校刊叹口气,那一年暑假,她统共只一个愿望:假使张文政打电话来就好了。 

  她邵正印肯付出任何代价,她是真的喜欢他。 

  可是他从来没有正式约会过她,一大堆人在一起碰见了,又特别照顾她,她主动请他看戏逛街,他却不介意赴约。 

  他对邹至惠的态度,也完全相同。 

  两个女孩子为了他,争得水火不容,几乎绝交。 

  是父亲的病救了这一段友谊吧。 

  某夏夜正印已经熟睡,忽闻当啷一声,举家起床,发觉父亲昏倒在地上,打烂了一只玻璃杯。 

  叫救护车送到医院,经过诊断,原来患胃出血,无生命危险。 

  可是正印在急症室待了一夜,人生观经已彻底改变。 

  原来父亲头发已经斑白,多年已捱出病来,母亲还得忽忽找同事代课,以便照顾丈夫,弟弟不懂事,尚问下午能否去游泳,只有她可帮父母解忧。 

  正印忽然明白自少年梦幻世界里走出来。 

  她清晰地说:“妈妈,你在医院照顾爸,家里我来,弟弟跟着我。” 

  父亲一星期后才出院,在家却休养了一个月。 

  正印居然言出必行,真的负责打扫清洁,放了学哪里都不去,就是守在父亲身边,陪着聊天,或是读报纸给他听。 

  父亲想吃什么,她老远也同他去买。 

  不得不扔下张文政这个不相干的人。 

  父亲病愈上班,正印发觉没有这位小生只有轻松,便索性疏远。 

  一日在校园碰到至惠,她讪讪上前来招呼,“听说你父亲病了。” 

  “已经痊愈。” 

  “张文政说,他好久没看见你。” 

  “是,我决定把功课做好,同时,与家人多相处。” 

  “周末要不要与我们打球?” 

  正印摇头,“你们去吧,我陪父亲钓鱼。” 

  是这样,至惠与正印恢复友谊,直到今天。 

  可是稍后张文政连至惠都不理睬了,毕业后,两个女孩子与他失去联络。 

  正印终于熄掉储物室的灯。 

  第二天,把照片交给秘书。 

  “只得这么多资料?” 

  “嗯,不然,也不必委托私家侦探了。” 

  秘书耸耸肩,“只得一试,”停了停,“这人,是谁呢?”终于好奇了。 

  “一个朋友从前的朋友。” 

  正印才不愿与他扯上关系。 

  至惠同她午餐,直抱怨本都会男生的素质差。 

  “……都像盲头苍蝇,没命价刮钱,可是你看刮到的那一群,嚣张跋扈,嘴脸丑陋,既无学养,又无修养,个个身边搭着一个小明星,看过心伤。” 

  正印只是笑。 

  至惠继续发表她的宏论:“要找得体的男人,恐怕要到台湾,那里有真正的世家,自幼逼着他们打好中文底子,随后又往美国受教育,态度雍容,你别以为他们大男人作风,那样才不占女人便宜,会得保护女人。” 

  “是是是。” 

  “人家白相人像白相人,生意人像生意人,还有公子哥儿像公子哥儿。” 

  “你几时去台北?” 

  至惠很怅惘,“我若长得美,一定去。” 

  “大家觉得你已经够漂亮。” 

  “还不够,他们喜欢的是另一个类型。” 

  正印笑,“我也听说是,要求不简单。” 

  正印并没有把真假张文政一事向至惠披露。 

  稍迟,待掌握到着实的证据,才全盘托出。 

  现在,像侦探小说的情节,且先卖一个关子。 

  翌日,那名私家侦探到正印的办公室与她打交道。 

  他是一个年轻人,姓郭。 

  “邵小姐,我们会先着手到建筑师公会去查,然后才找上门去。” 

  “拜托。” 

  小郭欠欠身离去。 

  他办事十分得力,三天后就有了消息。 

  “邵小姐,找到了。” 

  正印伸长脖子等待消息。 

  “他在政府机关任职,七年间只升过一次,已婚,育有三个女儿,分别是七岁、五岁与三岁,据他同事说,他是个好好先生。” 

  正印张大嘴,听上去平平无奇,活脱似个中庸的公务员。 

  “他妻子并无工作,是名家庭主妇,这是他与家人的近照。” 

  正印急不及待的看照片。 

  她不相信照片里的人是张文政半秃头,有点胖,西装外套旧了,不称身,纽扣扣不上,还有,他的孩子也十分普通,并非小安琪儿。 

  邵正印瞪大双眼。 

  这是她们的偶像张文政? 

  私家侦探小郭一直微微笑,象是看穿了正印的心事。 

  此刻,比他出色十倍八倍的男生,都要遭到白眼。 

  真不能相信曾经一度她最盼望的一件事会事他有电话来。 

  不可思议。 

  照片下还有一叠资料,是他进政府机关的年月日,此刻任职哪个部门,还有,薪水与津贴若干。 

  收入简直微不足道,正印去年拿了廿二个月的奖金,单是这笔款子,张文政要做五年。 

  正印说不出话来。 

  这么平庸!怎么向至惠交待?自那一刻起,正印决定永远不向至惠提起这件事。 

  她抬起头来,“不会是搞错了吧?” 

  小郭笑,“声誉保证,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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