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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亦舒短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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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味姐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我深觉可惜,她在台上看上去很艳很冷,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大红大紫!现在更把场子全部让出来给我。 

  十九岁生日那天,我在大酒店操练,准备在下午表演最近泳装,晚上我订了地方,跟咪姐一起去吃顿饭。 

  休息当儿,我坐着喝矿泉水。 

  我一向很守规矩,为着维持标准体重,一向视冰淇淋苏打之类为大敌,努力做体操,早睡早起,一个不健康的女人不会是美丽的女人,我甚至很少晚过十二点睡觉,我不去的士高、不喝酒、不抽烟。 

  我想:我,黑羊?我目前的生活像个清教徒。但是没有用,我家人还是认为我堕落。 

  我叹口气。 

  身后有人问:“干嘛叹息?!” 

  我以为是化妆师尊尼。“不管你事。”冷冷的。 

  “啧啧啧。”那人转到我面前来,“好凶。” 

  他不是尊尼,他是陌生人,约莫三十五六岁,样貌普通,但是有一双会笑的眼蜻,他身穿一套很平常的西装,但穿在他身上,不知有多熨贴舒服。他正笑盈盈的看着我。 

  “你是谁?”我问。 

  他擦擦鼻子,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你不认识我?” 

  我摇摇头。 

  我摇摇头。 

  “我知道你是张百佳,咪儿的人。”他说得很有深意。 

  我立刻知道他不是好对付的人!暂且按兵不动,看他有什么意图。 

  “我姓闻,闻少达就是我。” 

  他的名字对我来说,最陌生不过,但是他报上名来的姿态,又仿佛认定我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我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没听说过。”我说。 

  “你做模特儿,而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他笑问。 

  “我还不是做得很好。”我不服气。 

  “百佳──” 

  是咪姐,我转过头去,她买了食物回来。 

  咪姐盯住闻少达的模样是狰狞的、可怕的,她的表情错综复杂,我心中起了个老大的疑惑,她不但认识他!而且两人之间有过恩怨情仇,为什么她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他?我细细的留起神来。 

  闻少达看见咪姐,连忙说:“好久不见。” 

  咪姐问他:“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手下的猛将张百佳,我听说本城内出了百佳旋风,不敢相信,于是过来瞧瞧,果然名不虚传。我在纽约办的时装节,非她不可了。” 

  哦,原来是国际时装业巨子。 

  我的心活跃起来。 

  味姐说:“百佳不会跟你合作!” 

  “是吗?百佳,我的模特儿群中还有姬斯蒂派克莱与沙莉赫,你不来吗?”地凝视我。 

  我张大了嘴。 

  咪姐挡在我面前,“我是她的经理人,我说不去就不去,你不用动歪脑筋。” 

  我不响,何必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得罪咪姐。 

  我静静的退至一角吃咪姐为我买回来的杂菜沙律。 

  音乐开始,我又开始操练,那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但咪姐一整天心情都不好,晚饭也不想与我出去吃。 

  “怎么了?”我问:“那人是谁?” 

  咪姐深深吸”口烟,“百佳,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那么严重。”我讶异。 

  “你要答应我。” 

  “好好,我答应。” 

  “你不能与闻少达有来往。” 

  “我怎么会与陌生男人来往?”我失笑,“当然不会。” 

  “他很有手段。” 

  我安慰咪姐,“我人很聪明,不轻易上当。” 

  “是。”咪姐似乎得到一点安慰。 

  她怕失去我,我知道,怕得一点根据都没有。 

  那天我们很早就睡,我并没有庆祝生辰。 

  第二天咪姐就飞东南亚去接洽一宗小生意,我送她到飞机场,刚想离开,便看到闻少达迎上来,我不知他与咪姐之间有什么瓜葛,但已经转过脸避开。 

  “百佳。”他拦住我。 

  “干嘛?”我叉任腰。” 

  “别学你咪姐的口气。”他笑,“我只不过想送你一程。” 

  我看看排长龙等计程车的人群,说声好。 

  女人就是喜欢贪小便宜。 

  闻君驾驶的是一辆新型跑车,价值昂贵,坐上去有种虚荣感,我伸个懒腰。 

  上车他交给我一个文件夹子,边说:“看一看我这次在细约的展览会,你会喜欢。”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载着他这次时装表演的内容,场地、图则以及其他细节。 

  每一个名字都足以引起心跳,如果我张百佳能够与这些名字一起演出,顿时会身价百倍。 

  我犹疑。咪姐没有理由不让我参予这个大好的机会,照说她应当千方百计替我找这种机会才是,她对我这么好,她没有理由不想我有所突破。 

  在本城,做得再红也不过就是这样,咪姐自己就是个例子,身边没个多余的钱,以前我靠她,现在她靠我。 

  我抬起头来,发觉车子已经停在郊外。 

  “如何?”闻少达问我。 

  “咪姐是我的经理人,你同她商量吧!”我犹疑。 

  “你们之间的关系又没有合法的合约。”他笑,“你何必事事向她舌?现在照顾她的是你,况且我同她接洽,她必然会千方百计的阻挡。” 

  “为什么?”我冲口而出。 

  “妒忌呀。” 

  “你别离间我们的感情。”我愤然说。 

  他说:“出来吃杯茶,慢慢说。” 

  “送我回家,我不要再谈下去。” 

  “好,听随尊便,我只在香港逗留三天,立刻要回纽约!你不要失去这个机会。” 

  “开车送我回去!”我大声说。 

  他在回程没有再说话,但是可以感觉得到,他仍然信心十足,并没有生气。 

  到了家,第一件事便是把汤米找来。 

  我逼问他。 

  “合少达这个人是谁?” 

  “他可靠吗?” 

  “他与咪姐有什么关系?” 

  汤米瞪大了双限!“百佳,你这个人好不糊涂,身在时装界,连闻少达这三个字都没听过?他是这一行里真正的大亨,在纽约,洋人听见“闻先生”是要站起来的,若有他提携,你受用不尽。” 

  我放下一半心,“咪姐没跟我提起他。” 

  “她当然不提他,她恨他切骨。”汤米笑。 

  “为什么?”我问。 

  “你记得我当初把你送到咪儿家,她正失恋──?” 

  “呀,”我失声叫出来,“那个魔鬼男人就是闻少达?” 

  “聪明女,一点都没错!正是闻少达。”汤米说:“咪儿为他,洗尽铅华!放弃许多演出的机会,专等他来娶她,可是闻少达并没有为她与妻子离婚,后来他索性离开了她。”汤米看我一眼,“后来是因为你,咪儿才有点振作。” 

  我心想,就因为她与闻少达不和,现在她公报私价,不让我去参加合主办的盛会,她太过份了。 

  她也要为我自己的前途看想呀。 

  但是想到过去一年多她对我的感情,我也只好绂持缄默!我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她的坏话。 

  我说:“谢谢你,汤米。”我已得到足够资料。 

  咪姐不在香港,我无法同她联络,但是闻某说:他只会在香港逗留两天,那意思是说:如果我要争取这个机会,我非得背叛咪姐不可,这也是诡计吧,我并不笨,看样子他是要与咪姐斗到底。 

  而我就是磨心,这个磨心当然是做得有代价的,我最希望的是成名,不是照片在此间周刊零星出现的成名,而是有国际时装杂志大幅刊登我消息的成名。离开这里,有那么远去那么远,飞跃时空,像月亮般闪耀的成名…… 

  第一步是跟咪姐,看来第二步要靠间少达。 

  考虑了一个晚上,我自动拨电话给闻君。 

  他很喜悦:“你喜欢在什么地方见面?我马上出来。” 

  我心内顿了一顿,我答应过咪姐不与他有任何往来,现在又食言背信,我咬咬牙,人总得为自己。 

  “我打算来签约。” 

  “你几岁?” 

  “十九。” 

  “把父母或监护人找来。” 

  我迟疑。找我父母?我都两年没看见他们了,实在不愿意再与他们接头,那个没有温情,没有基础的家,孩子们个个拚老命自生自灭的冢。 

  “好,”我把家里地址说一遍。“三点钟,我在那里等你。” 

  “一言为定。”他说。 

  我鼓起勇气回家,两年了,黑羊回家。 

  那条街道显得特别窄,屋子特别小,而他们的面目,非常含糊,见到我,还是震惊了。 

  母亲斟杯茶给我,杯子沿口处脏,我始终没喝。姐姐面孔上生着许多小包,看看令人不舒服,最难受的还是她一身过时的衣服,看出不很贵,但仍然不舍得扔。 

  我简单地说明来意,如意料之中,母亲推辞:“──签合同?”她总不肯帮忙。 

  我截停她,“这些日子来,每个月都有钱送回来,不帮这个忙,以后就没有了。” 

  “好!好。”她马上说,一切为了钱。 

  我渡日如年的坐着等闻少达大驾光临,心事多得没有心思再与他们敷衍。 

  终于门铃响了,闻少达带着律师同来,我把合同每一项细则都看清楚,觉得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是大笔一签,收了订洋,我把现金支票留下给家人,便站起来与闻某一起离开。 

  他在车上问;“去吃顿饭如何?” 

  我默默头。庆祝一下也好。 

  他又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孩子,咪儿跟你比,是差远了。”不知是褒是贬。 

  我淡淡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活在这种时代,不精刮一点是不行的。”我希望我做对了。 

  “如何应付你那咪姐?”他好奇的问。 

  “我不打算应付她,我打算依书直说。” 

  “你当心,我知道她为人,她会扼死你。” 

  “她?她不会,她靠我哪。”我说。 

  闻少达默默头,“很好,我会在那边替你办飞机票与入境证,尽快通知你。” 

  “这么快?”我讶异,“表演不是在明年?” 

  “小姐,你起码还要到纽约来受训三个月,凭你现在的土样──你以为只靠一头直发娃娃装就可以扬名国际?” 

  我心想:好哇\合同一签,口气就不同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我连忙说是。 

  吃饭的当儿,我心中有太多的盘算,故此没有说话。 

  闻少达问我:“你不感激咪儿?” 

  “早就回报她了。”我说:“她提拔我,那自然不错!可是她为什么不提拔别人?我相信我是有条件的,不然她不会巴巴的对我好,你不会来挖角。” 

  “你对你父母的看法也是一样?他们不能再帮你,你就踢开他们?”他不以为然。 

  “随便你怎么想。” 

  “将来你会对我怎么样?”他忽然问。 

  “当你是老板。”我笑看举杯。 

  奇怪,他惯于用人,现在反而怕我? 

  我不明白。但是他的眼神中的确闪过一丝忧虑。 

  他随即问:“你跟咪儿,到底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经理人,在我的收入中抽佣百分之十。我去年的收入是四十万。她也做些其他的小生意,这次到东南亚去,便是看看路数,如不打出我的招牌!这种些微的好处是不会送上门来的,相信你也明白。” 

  “她如果肯听我的话,”闻少达感慨的说,“就不会落得如此光景,靠一个没有什么良知的少女找生活。” 

  “听说你不肯同她结婚。”我说。 

  “做人倩妇也可以做得根风光的。” 

  “也许她皮不够厚,心不够黑,不懂得争取这一类的风光,也许她弄假成真,爱上了你,也许她真的根笨。”我说得像一个毫无相干的陌生人。 

  闻少达走了之后三天,咪姐才回来,她看上去很憔悴很累,我有点不忍叫她受这个打击。 

  我等她休息过后,才把事情和盘托出。 

  她开头不相信,“是不是闻少达跟你家人串通好了来骗你?你说。”她抓着我手臂。 

  我摇摇头,“没有,我自己觉得这个机会很好。”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J 

  “机会要把握得快!” 

  “我不是跟你说过──” 

  “我知道,不要跟闻少达来往,但早──” 

  轮到她打断我,她指着我说。“你滚!你立刻给我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她的眼泪戏剧化的滚下来,“我怎么样的对你,我把你自垃圾堆里拣出来,你不过是一个住年妹的货色,是我一手把你训练成今天模样,你没有更心,你太过份……” 

  我索性坐下来听她骂我,骂够以后,我俩的恩怨就一笔钓销,再不拖欠,由她闹个够。 

  我坐在沙发上,双眼看着天花板,到了纽约,我要脱胎换骨,我要改变自己,我要成名。 

  “他会骗你,百佳,他会骗你,他以前也同样地骗我,你难道没看见?你不会在外国成名,你以为有这么容易?” 

  我没好气,“咪组,我会当心自己。”恨她扫兴。 

  她忽然真正的崩溃,号啕大哭,蹲在我面前,“百佳,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很意外,“我不会离开你,是你要叫我滚,咪姐,我不过是要到纽约去做一次表演,如此而已,酬劳的十份一,我无论如何会放在你手中,你别歇斯底里好不好?” 

  “不,这次一走,你就不会回来了,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她使劲的扭住我来闹。 

  .我推开她,跑出去在酒店住了两个星期。 

  我最怕人家对着我哭哭啼啼。 

  不到几天,我离开咪姐的消息传遍全行。 

  一般的批评都说我忘恩负义。我也不想解释。 

  每次都是被逼的,每一次!每次都是他们逼得我无存身之处,毅然出走,但罪人往往是我。有恩当图报,但我不能一生做咪姐的奴隶,我连出去做一次表演都不可以?我难道一辈子卖身? 

  不可能的事,迟早我都会辜负她,不如趁这个机会摊牌。 

  她四出找人诉苦,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我都维持缄默。 

  她扬言:“我捧她上台,我也能够把她拉下来,她算是什么东西?这种街上拾回来的烂污货!” 

  就差没开记者招待会。 

  这样下去,我很难在这个城内立足。 

  果然,我的生意一落千场,汤米说:“你太不会处理场面,不应把事情搞得那么糟。” 

  我也有点惶恐,要是闻少达不来接我,我就惨了。 

  这一阵子我也不好过,真没想到咪姐会泼得这样子,她真的要害死我才开心?爱的反面就是恨,她这么恨我,把闻少达欠她的一笔账都算在我头上。 

  闻少达来长途电话:“听说你有难题?要不要先过来?”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强心剂。 

  但我还得装出不在乎的语气,“外头传得我好像就要完蛋似的。” 

  “你不是已经完蛋了吗?”闻某大笑。 

  我默然。我已走投无路,非扑向他那方不可,他到底是人是鬼?我不由得想起咪姐惨淡的遭遇。 

  待他把我接到纽约,我心中一点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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