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有一样是出色的-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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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给父亲的信中，说我很好，其实我一点也不好。
从叔叔与林阿姨的战争也日渐频繁。起初，我并不知道内情，慢慢地，我才知道，原来，当年丛叔叔和父亲都深爱着我的母亲，可母亲选择了父亲并随父亲回了山东老家。林阿姨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说收留我，丛叔叔为的是寻找母亲当年的影子，追寻当年的回忆。这有点太不可理喻了。
两个月过去了，天气渐渐冷得伸不出手了。丛叔叔便带着我去买衣服。逛了几家商场，他才选中了一套灰色开襟价格不菲的西装，说我穿上了一定英气逼人。虽然自始至终我坚决不接受丛叔叔如此昂贵的礼物，但丛叔叔固执得让我无计可施。
回到家中，林阿姨有些盛怒：“念书要简朴，穿这么贵的西装干什么，不像个学生，也不像个城里人，不伦不类的……”
丛叔叔把林阿姨拉回了卧室里，小峰嚷着让我陪他打“魂斗乐”。我无暇顾及竖起耳朵，听见林阿姨气急败坏地说：“……一个土豆进城，还真把自己当一盘菜了。”我的血直往上涌，心里翻江倒海。“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再也忍不住了，刚想冲进去，只听“啪”的一声，接着传出林阿姨撕心裂肺的叫骂。丛叔叔打了她一个耳光，真是大快人心。
正在客厅里摆弄电视的小峰也闻风而来，傻乎乎地问：“我妈在干嘛呢？”
我露出笑脸，说：“你妈在笑呢，她说要给你买个飞机。”
“太好了，太好了。”卧室里，那个我恨之入骨的女人哭声震耳，外面天真无邪的小峰大呼小叫，把楼顶振得一颤一颤的。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有说不出的爽劲。
一连几天，林阿姨对我不言不语，但只要丛叔叔不在家，她就当着小峰面指桑骂槐地挖苦讽刺我。
她想赶我走，我偏不走。
那天，林阿姨买了一件皮衣，在小峰面前“对牛弹琴”般地说：“一千多块呢，但要看谁穿，像你妈，长得俊又有气质，才配穿。有些人，特别是那些乡巴佬，穿上了，也是小丑一个。”她在嘲弄我的母亲。
我想说点什么，但嘴却笨得想不起一个可以反唇相讥的词。我恶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把她那件皮衣撕个粉碎。
一个周末，丛叔叔和林阿姨有应酬。我和小峰在家里看电视，外面下着雨，我的心却有一把火在烧，对小峰便爱理不理的。他嚷着要我带他出去玩，我便指着窗外说：“你没看见外面正下着雨吗？”他仍不肯罢休，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便对小峰说：“带你出去也可以，但天太冷了，你没厚衣服怎么行呢？”我这样一说，他开始翻箱倒柜，把他所有的衣服都搬了出来，我一一否决。实际上，我是想让他穿他妈妈的那件皮衣。小峰显然并不知道我的用意，最后极不情愿地把他藏在柜子里头的“超人”太空服拿了出来，说：“这总可以了吧？”那可是他最心爱的能给他带来无穷幻想的宝贝。我仍摇头，说：“有皮衣就好了，既保暖又不怕雨淋。”他忽地眼睛一亮，张着大嘴呵呵笑：“穿我妈的。”
终于如愿以偿，我在心里窃喜：“看我怎么收拾你的皮衣。”推门而去时，小峰看了看我，又摸摸我的衣服，有些伤神地说：“那你会不会冷呢？”我只想着我的报复计划，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冷不冷呢。我催他出门，他却突然跑回家里，拿来“超人”太空服，不容分说地给我穿上了。
心头禁不住一热，思绪竟有些乱了。相对于小峰的无私来说我是多么的狭隘与渺小啊。我开始后悔我卑鄙的计划，可我告诉自己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该忘了自己所受到的耻辱，我铁着心和小峰下了楼。
街道上还有积雪没化，小峰像出笼的小鸟在菲菲的冬雨中四处撒野。我们开始在车辆稀疏的街头打雪仗，打得天昏地暗。结果，那件皮衣被折腾得一塌糊涂，当然，小峰的那件宝贝也不例外，这多多少少让我有些于心不忍。我虽然心疼，可报复的快感让我很快就忽略了这一切，甚至那些裹在衣服里的温暖的感觉，我也不曾让它们在我心中停留片刻。想着林阿姨目睹她的宝贝皮衣面目全非时扭曲的脸，我的心就热血沸腾。但我仍感到意犹未尽，在临回家前，我又用刀子在皮衣的后背上轻轻一划。那一刀仿佛捅在林阿姨的心头，溢出令我兴奋的血来。
果不其然，林阿姨心疼地摸着她一直舍不得穿的皮衣泣不成声。她伤心的程度是我所没想到的，她越心疼，我越想拍手叫绝。末了，她又气急败坏地对小峰骂骂咧咧，继而拳打脚踢。我急忙迎上前去，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小峰出去……”我虽然有些心疼小峰，但内心更多的是一种装腔作势的幸灾乐祸。
我这样一说，林阿姨又把矛头对准我，怨气、怒气铺天盖地朝我袭来，把我骂得狗血喷头。当我不知如何措辞哑口无言时，小峰却挺身而出，把我挡在他瘦小的身后，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是我要出去的，是我自己想出去玩的。”话语中几乎带着央求，他是怕我受到了伤害呀！
“你笨死了，人家在利用你，你还帮着说话，你傻不傻？”
小峰最怕别人说他傻，一听到这个字眼他就像往常一样，歪着嘴哆哆嗦嗦地说：“我不傻，不傻！”然后，声音洪亮郑重其事地说：“我们是朋友！”
心灵像被一条鞭子抽了一下——朋友？我们是朋友？连小峰都知道我们是朋友，但我却无情地出卖了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皮衣上的那一刀，其实，真正割开的，是我的心啊，让我看到了自己的狭隘。
我冲进雨中，泪水和着雨水在我的脸上肆意流淌。后来，我搬出了丛叔叔的家，我不敢回去，因为，那场下进我灵魂的雨，浇醒了我的良知，这才发现，我是如何辜负了一个“朋友”的温暖与袒护，如何辜负了那段朴实无华的少年时光！多想让那场雨，就那样一直下，洗濯我的肮脏，还我一个干干净净的青春。然而，雨不能。
它留给我的，注定是一段湿漉漉的青春，一个永远无法晾干的过去。
我不后悔没有看到日出
汽车沿着盘山公路盘旋而上，她有些头晕，她宁愿车跑得慢些，以此来平缓慌乱的心跳。
到中天门下了车，她顾不得浏览风景，便忙着去找空中索道。此时，莫已爬上了山顶吧。她在心底默默地计算着他的行程。从莫的口中，她知道，能够登上泰山看日出是舒儿多年来的愿望，莫终于陪着舒儿去实现那个浪漫的梦想了。
她不怪莫，因为她爱他。莫说过陪完舒儿这次就和她办离婚手续，她将最终完完全全地拥有莫。
5点30分，她到达南天门。举目四眺，一片壮观尽收眼底，心旌随之摇曳不定。此时，莫大概正和妻儿一路欢歌笑语地爬着山。她的心酸酸的。但想到莫临别前深情的眼神和坚定的语气，她不再怀疑。
五月的天，云白风清。兴奋的游人陆续上来了。她慢慢地注意到，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穿着运动服，唯独她，A字裙、高跟鞋，往日的骄傲与自信在众目睽睽下荡然无存。她像一个怪物与人群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放眼十八盘蜿蜒而上的人群，她看到三个显目的身影。显然他们是一家三口，穿着一色的白T恤，暗蓝的运动裤和白得耀眼的旅游鞋，运动衣一律披在肩上，两条袖子在胸前打了一个结。远远地，她能感觉到他们脸上洋溢出的那份幸福。她开始羡慕他们，开始幻想有朝一日，她和莫牵着他们的孩子……
她一边幽幽地痴想，一边仍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着。然而，就在不经意间，那一家三口中高高的身影用左手随意在额前拢发的动作清晰地印在她的眼底，也轻易地打碎了她一切的梦想。是莫，是她最熟悉的莫！刹那间她像掉进了万丈冰窟，心在滴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已走到她的面前。她没有逃走。莫显然大吃一惊，手足无措。他们无语对望的时候，舒儿扯了一下莫的胳膊，也扯醒了她柔情掩盖下的那颗亦痛亦梦的心。面对他们，特别是面对莫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她反而镇定自若，脸上绽开了笑容：“真巧噢，莫达，这两位，定是太太和公子吧？”她没有等莫调整好情绪便连珠炮似的寒暄起来。
之后，他们便在这场“巧合”的缘分中结伴而行。舒儿简单得像一缕风，喋喋不休地向她讲述这一路上他们一家三口爬山的趣事，全然没有怀疑她的仅凭着裙下那双高跟鞋怎么能够在经历数千级台阶后与他们共赴这个“缘”字。舒儿显然对他们的事一无所知。
天渐渐暗了，她建议先去找一家好旅馆，舒儿却阻止了她，说：“泰山观光不夜宿山巅，享受天高气爽不就辜负了这份壮观吗？何况这样也更能显示我们等待日出时的那份虔诚。”她顿时无语。
她以为，舒儿只是那种只晓得操持家务不懂情趣的简单女人，根本无法给予优秀的莫所需的柔情；她以为，只有她，只有她的浪漫和深情才可以配得上莫精彩的人生旅程；她甚至以为，她只要站在舒儿面前，舒儿就会在她的秀丽与才气之下逃之夭夭。想不到此时此刻，她却有一种想逃的感觉。
舒儿去租军大衣了，莫的儿子小峰也尾随而去，留下莫无奈地看着她。她只淡淡地说：“你不怪我吧？”“不怪，我说过……”他下面说了什么，她却没有听进去，她的眼前又飘起那三个幸福的身影。她想，那不是莫的一家该多好！
晚饭她请的客，她让莫一家点菜，他们三个竟不约而同地嚷着：“来个煎饼就大葱。”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竟深深地刺痛了她。她不知道，她是如何强迫自己去和他们享受那顿“美餐”的。那三张神采飞扬的笑脸一直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她禁不住问自己，她的爱错了吗？如果她不来泰山，没有看到这一切，没有看到兰心慧质的舒儿和这幸福的一家，她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她和莫的感情的。她只能用这一切都是假象来劝慰自己。
饭后，小峰躺在舒儿的怀里不经意地说着“我妈妈以前也这样搂着我”时，她才知道舒儿原来竟是小峰的继母。她的世界在片刻之间轰然倒塌，她那只愿交付给她深爱的爱情啊，脆弱得如同纸鸢，经不起一点风雨。
她不怪莫没有告诉她这一切，她甚至没有丝毫怀疑莫当初对她的款款深情和海誓山盟。她只是想起一位女作家说过的话，一句当时她不以为然的话：婚姻，就是把稳定送给你爱的人，把浪漫留在心里。
夜深了，他们三个已经进入梦乡，她悄然起身。夜好凉，心好冷，思绪好乱。但她知道，在莫的生活中，她无法替代舒儿。深情厚重的岸是舒儿用心堆砌而成的——成一种爱，成一片稳定，托住那个叫家的东西。
天还没有亮，她就起身下山了。她没有向他们告别，也没有看到日出，但她的心里却有一轮崭新的太阳，升起在心灵的最高点，暖暖地照耀着她的灵魂与方向。
那个先偷走苹果的人
我和郭子从高中到大学，吃住在一起，情同手足。所以毕业时，我们的愿望是找一家可以同时接纳我们两人的单位。
最终，事与愿违，在人才交流会上辗转了两天，我们空手而归。
临毕业前的一个多月，学校下了最后通牒，再找不到接收单位，只能把关系打回原籍，听从分配。
我便和郭子带上精心制作的简历去一家又一家单位毛遂自荐。那感觉就像我们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没有羞怯，只有急不可待。
最后我们在一家小报社里看到了一线曙光。在看了我们的推荐表和一摞发表的作品后，50多岁的总编和蔼地对我们说：“你们的条件不错，报社也有再招人的打算，我们愿意考虑考虑。”那一刻，我感觉总编大人是如此可敬可爱。可是还不到一分钟，他又说：“报社规模小，只打算招一人，可你们两人各有千秋，很难取舍……”
刚刚那种绝处逢生、柳暗花明的喜悦在片刻之间被几句话一扫而光，我和郭子在这个不近人情的残酷事实面前陷入了沉默的对视之中。
我们有些不安，甚至开始语无伦次了。那个总编只是理解地笑笑，却仍肯定地回绝了我们无理的请求——同时留下我们两个人。
做编辑是我和郭子梦寐以求的职业，在一起同舟共济更是我们多年来念念于心的夙愿。
总编留下我们的材料后说再比较比较。
当天晚上，我住在市里郭子家。我们极力回避着有关报社和工作的字眼，小心翼翼地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我想郭子也一定和我一样有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心理。
9点刚过，我们实在找不到话题可聊了，气氛有些尴尬。我假装困了，然后郭子就熄了灯。然而我全无睡意，我知道无论怎样的决定都难以两全其美——放弃是一种痛苦，争取是一种背叛，前途与友谊间该如何选择，真可谓进退维谷。
月色溶溶，清辉盈窗，已经是很深的夜了。
郭子悄悄地披衣下床，端坐窗前，默默地抽着烟。“怎么，没睡？”在这寂静的夜里，我的声音显得有一丝空洞。
“还是你去那家报社吧。”郭子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微笑，然后释怀地耸耸肩，“你不用担心我，我舅舅有点社会关系，不愁找不到一家好单位，何况我家住市里，先解决你的工作要紧。”
我突然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怜，我对朋友的信任是如此的菲薄，又有着如此不堪一击的脆弱。
“要么我们一块儿放弃，要么顺从天意由他们决定，就是不允许我们两个人一个放弃一个争取。”我坚持说。
第二天，我回家后反反复复地想了很久，还是我放弃吧，毕竟知己难遇。
于是第三天我就坐车回了市里，一路患得患失地朝报社走去。拐过一个弯，我突然看见报社大门里走出两个人，一个是郭子，一个是郭子的舅舅。他们谈笑风生，一副满足的神情。我倚在墙边，心乱如麻，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这就是与我情同手足的朋友，这就是今天我打算为他放弃机会的朋友？刹那间，我心如刀绞。
我逃回家里，闭门不出，茶饭不思。
一个星期以后，我意外地接到报社打来的电话，让我去报社签协议书，我如坠云雾。
敲开郭子的家门时，郭子兴奋地说道：“我刚在想怎样通知你，你就来了。报社今天决定录用你了。公平竞争，死而无憾了。”
说着，他把我让进屋里，又拿来一份协议书。“我已经同一家进出口公司签了协议，不能在一起共事，但至少在一个城市里，也不错。”我瞟了一眼那份协议，签字的日期是三天前。
我终于明白，那天郭子和他舅舅去报社是为了争取我们两个人同时被录用，结果事与愿违，无奈之下，郭子毅然放弃竞争，成全了我。
我想起在高中时，有一次郭子给我讲的故事：
从前，有两个情同手足生死与共的朋友，尽管生活潦倒，居无定所，可是他们相互扶持，不分彼此。
上帝不相信人世间有这样一份牢不可破的友情，便设计考验他们。
有一次，这两个人穿过一片沙漠时，水尽粮绝，徘徊在死亡的边缘。这时上帝指引他们说：前方有一棵果树，上面长了两个苹果，吃了小的只能解燃眉之急；吃了大的才可以给你足够的力量走出沙漠和死亡。
天色暗了，他们却一直争辩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