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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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嘉看到安心脸红,大概也猜到了原因。因此有意把话题转移到了安哲的身上:“公司的事安排的怎么样?”
安哲摇摇头,眉目微微阴沉了起来:“公司批准我开始休假了。”
安心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大冬天休假?”
安哲斜了她一眼:“可以去海南啊。”
听起来倒象个好主意,不过,我怎么感觉安哲说这话的语气不是那么痛快呢?难道真被童海林给说中了,老头子不肯放他走吗?
大过节的说起这个,好端端的谈话气氛立刻有点受影响。
安哲给几个杯子里倒红酒,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我也倒了一杯,然后自己先端起酒杯,说:“不好的事都随着过去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每个人都要更好。”
这话让我百感交集,过去了一年,不好的事情真的能够全部消失掉吗?
玻璃上聚集了朦胧的水汽,几个人的影子都显得影影绰绰。从这里望出去,远处就是喷泉广场,有人在放烟花。红色的、绿色的亮光在夜空里绚丽如星,然后也象流星一样,一闪即没。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和瑞嘉、文子在客厅的角落里摆弄那棵圣诞树,老爸老妈笑嘻嘻的看着我们闹成一团……
鼻子有些酸酸的。抬头看瑞嘉,他也正在看我,不知道是不是跟我一样想起了去年的情景,他的眼圈微微有点发红。
心又有点乱了。本来想好好度过这个变成异类以来的第一个圣诞节,没想到,还是不能做到随遇而安。而且,直到现在我才想起要问瑞嘉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没、有、我、的、礼、物?!
瑞嘉眼神一抖。大概是不明白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眼冒杀气。
“一会儿你们去玩吧,不用陪我了。”安哲显然在误会瑞嘉和安心的关系,而且大有一直误会下去的趋势。
瑞嘉和安心对视一眼。安心转头问我:“想去哪里?”
瑞嘉忽然胸无城府的冲着安心一笑:“你不是把它卖给你表哥了吗?”
安心一愣。眼神又开始抖。大概这就是瑞嘉想要的效果吧,我忽然就有点明白他的用意了,他是想这样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抽开假话的外壳吧?
这个傻瓜,即使揭穿了安心在撒谎又能怎么样呢?还是他坚信只有回到亲人的身边我的日子才会好过?
不料他话音刚落,这边安哲立刻点头说,“是啊,是啊。所以你们去玩吧,潘潘我直接带回家。”
瑞嘉瞪着安哲,安哲满脸和煦的笑容,无懈可击。
安心不知所措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咦,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状况呢?
没有月亮。淡淡的星光下,水滴形的珠子上,无数个细微的刻面反射着灵动柔和的光芒,即使在夜里,半紫半黄的颜色看上去仍然十分美丽。
刚带上的时候,微微有些沁凉,但是与皮肤接触的久了,不知不觉就暖了起来,似乎渐渐的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安心将手抬得高了些,微微晃动手腕,着迷的注视着星空下那比星星还要亮丽的闪烁。
据说紫黄晶可以招财,可以改善不好的人际关系。
但是,紫黄晶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情人的眼泪”。
也许瑞嘉不知道,又或者他知道但是没有说。
答案会是哪一个呢?
三十五
看着瑞嘉和安心别别扭扭的一起走了,我开始猜测他们会去哪里?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安心让瑞嘉把她送回家,然后她换身夜行衣直奔斧头帮去狂欢。平安夜那里一定超级热闹。也许,安心会带着瑞嘉一起去?
“你想什么呢?”安哲把几片冬笋放进我的碟子里。
能想什么呢?其实今天晚上大家的情绪都不怎么好。安哲自己也是一样。
他闷头吃东西,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自言自语的说:“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瞪着他,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安哲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心坐过的椅子,“瑞嘉人是不错,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喜欢的不是安心,好象是你哦?”
看到他的目光扫到了我身上,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吃我的晚饭。我都告诉他真相了,他自己不相信,还能怪谁来?
“不能啊,”安哲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又开始自我否定:“他的条件不错,不至于为了一只鹦鹉就使美男计啊……”
我差点被菜噎着,这人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啊。他把瑞嘉当什么人了?
安哲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结论,终于长叹了一声:“算了,算了,自求多福吧。反正最后吃亏的不会是安心……”
这倒也是。
不过,瑞嘉喜欢的是文子那种文文静静的类型,对安心应该是有免疫力的吧。只要不会爱上她,应该也不存在什么危险啊。
安哲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们明天去玉山看雪吧。”
这应该是入冬以来最厚的一场雪了吧。一出市区,公路两旁仍然是一片耀眼的银白。
尽管车里很暖和,尽管我生来爱雪,但是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原和远处隐约可见的银白色山峰,我还是感到阵阵寒冷。没办法,当人的时候就怕冷,谁知道变成异类了又是一只热带鸟类呢。
安哲小心翼翼的把车驶进了山脚下的停车场。然后斗志昂扬的背上旅行包,下了车。
车门一开,一股冷空气立刻扑面而来。玉山虽然离市区不远,但是我也只是小学的时候,跟老爸他们的毕业班去玩过一次。印象里满山都是树,还有一条声势浩大的瀑布。
我望着眼前白雪皑皑的山峰和隐约可见的阶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心里也开始有点后悔了,我最初的想法是自己呆在家里会饿肚子,跟他出来至少可以保证中午有饭吃。另外还有点贪恋这趟旅游不用花钱买门票,当人的时候,这种便宜上哪里去占啊?总之,现在,我开始觉得人家说的“占小便宜吃大亏”是很有道理的。
“走吧。”安哲把我裹在一条毛巾被里硬抱了出来。也不管我是不是乐意,就开始大步流星的朝入口处走去。那里有一排样式古朴的平房,挂着个管理处的牌子。跟我印象之中的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正站在门口扫地,买门票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提醒安哲:“最好不要走得太远,里面雪厚,路也没有清理。”
安哲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就抱着我开始上山了。
听着安哲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的心情又慢慢的开朗起来。算起来,我还是占了便宜的哦,不但不用买门票,还有人抱着我上山,比索道更安全舒服,而且全免费。
我长舒了一口气,从毛巾被里把脑袋探了出来。
空气很清爽,凉丝丝的。近处的树和远处的山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阳光有点刺眼。不过还真是个散步的好天气。
路边有个简陋的雪人,安哲明明都已经走了过去,偏又童心大发的折了回来,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在那雪堆上拍了半天,最后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两块怡口莲按了上去,当雪人的眼睛。
两块好吃的糖果就这么被他糟蹋了。我实在是有些心痛。不过看在他难得这么有兴致的份上,我也只能忍了。
安哲的眼睛在墨镜的后面,我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嘴角分明带着几天以来难得看到的笑容。他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作品,然后有意无意的说:“把潘潘的毛巾被披上就更加完美了。”
我的毛巾被?我不会听错了吧。忿忿然一抬头,安哲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然后哈哈笑起来。
居然有兴致开始开玩笑了?看来,出门旅游果然可以给都市人减压哦。
安哲在自己的外套上蹭了蹭手套,开始自得其乐的哼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因为到了高处,远处的景色也越加壮观。
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从山上走了下来,看到我们,其中一个很斯文的小伙子说:“这位先生,前面两三百米就没有路了。”
安哲“哦”了一声,客气的说:“谢谢,我们一会儿就下山。”
年轻人很好奇的打量着毛巾被里的我,他的同伴在喊他,他冲着安哲笑了笑就去追赶他的同伴了。
安哲这个刚愎自用的家伙并没有听从别人的意见,他还在往山上走。
路没有清理,雪地上有一些杂沓的脚印,再往里走,就连脚印都没有了。从这里望下去,景色当然也更开阔,更美丽。天地之间安静的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山谷间掠过的微风,连刚才唱歌的那只鸟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真的是很安静啊。
拐弯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凉亭。凉亭下面是一个峡谷,对面就是我小的时候见过的那条瀑布。瀑布已经结冻了,还保留着飞泻而下的动感,冰柱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彩。
我突然之间有点替那几个下山的年轻人惋惜。他们竟然错过了这么美丽的景色。
安哲扶着栏杆忽然“啊……啊……”的大喊了起来,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大声,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听到回声,他象个小孩子一样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郑重其事的在栏杆旁边的积雪上写:安某人到此一游。
幼稚!我斜了他一眼。好象小孩子才喜欢这样的把戏吧?
安哲也斜了我一眼,然后在下面又加上一句:潘某鸟也到此一游。
在我发飙之前,他把一块巧克力递了过来,笑嘻嘻的说:“累了吧,补充补充体力!”
这人还真是掌握了我的脉门呢。我悻悻然的想,然后……化愤怒为食欲。
两个小时以后,当我们再看到“安某人到此一游,潘某鸟也到此一游”的时候,安哲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看看凉亭,再看看我们身后的一串脚印,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说:“不可能的吧?我们不会是真的迷路了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玉山一共才多大呀。没听说谁在这里迷路的。再说……
“我以前来过啊。”
我无言的看着这个自信的大男人,安哲看看手表上的指南针,仔细的研究了半天方向忽然问我:“上山的方向是南还是东?”
我瞪着他,我是裹在毛巾被里上来的,我怎么知道是南还是东?
“你不是来过吗?”我终于忍不住了。这个问题我刚才就想问。
安哲撇了撇嘴:“好几年之前的事了,记不清楚也情有可原啊。再说,到处都是雪,我也看不出那一条是下山的路了。”
我的眼睛瞟到路边,积雪把所有能显示道路特征的东西都掩盖了。而且从凉亭出去的几条路上都有我们的脚印。已经看不出哪一条路是最初上来的了。
太阳已经开始滑向西方。
这里偏离上山的阶梯不知道有多远,只要找到阶梯就可以了。大概安哲也是这样想的,他抱着我开始了新的一轮的寻找。
这一次,他很仔细的在路边的雪地上留下了标记。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又回到了凉亭。
三十六
尽管映着雪光,山里的光线还是很快就黯淡下来。
安哲还在充满自信的摆弄手表上的指南针,可是我却多少有点心慌了。如果一个晚上都困在这里,我们会不会被冻死呢?
安哲掏了掏口袋,很遗憾的说:“抱歉,潘潘,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耽搁这么久。就只剩下这么一块巧克力了。”
我看着他手上的糖果,有点难过的摇摇头。他是个大男人,身上比较没有脂肪,而且我一直被他抱着,基本上没有消耗什么体力。
“你吃。”我简单的说了这两个字,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一定要节省体力才行。
安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很用力的搂了我一下:“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有危险的。”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不是被我感动了吧?
我想现在就只剩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我去找人来。我不是用脚的类型,速度比他快,而且在空中,不会被地表的障碍物迷惑视线。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要不是对他太信任,刚才就出发多好,现在天都要黑了。
安哲又开始摆弄手机,其实刚才就看过了。没有信号。
我从毛巾被里钻了出来跳到他的胳膊上,好冷啊。我哆嗦了一下,说:“我去找人。”
安哲头也不抬的说:“那怎么行?”
我刚要反驳,电话突然之间响了,安哲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说:“喂?童海林?你听着,我被困在玉山上了,你想办法打个电话……”
手机里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有音乐声,有嗡嗡的说话声,还有电波干扰似的嘈杂声,好象是夜总会一类的地方。
“喂!喂!”安哲还在叫,但是电话突然断了。再按,没有信号。
还是没有信号。
我听见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去找人,”我有点着急了。
安哲一把按住了我。“不行。你迷路了怎么办?天已经都黑了。”
我用力从他手掌底下钻了出来。
“潘潘!”安哲一把揪住了我的尾巴,咦?他怎么也学会了这一手?
“乖。别乱跑,再把你丢了就糟糕了。”安哲语气很严肃。
我忽然想起了塞进他旅行包里的zippo打火机。对啊,应该生一堆火,要不我回来的时候往哪里飞啊。这个打火机是今天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被我发现的,上面雕刻着非常精致的花纹。我本来是想藏到我的香巢里去的,没想到正要拿的时候他忽然进来了,我只好眼疾手快的藏进旅行包的小侧兜里。
看来,这个漂亮的小东东注定与我无缘啊。
我一边叹气,一边从侧兜里取出了打火机。安哲伸手去接打火机的时候,我拍着翅膀飞了起来,安哲大惊失色的跳起来要抓我。不过,我已经落到了凉亭顶部的横梁上,他够不着我。
“潘潘,乖,下来。”安哲柔声细气的,象哄小孩子一样。
我提醒他说:“生火。”
安哲很担忧的看看我,一步一回头的去山道旁边划拉了一堆小树枝。
浸了雪,树枝并不容易点着。不过,还好,天色黑透之前,火堆终于生起来了。
我不敢再耽误时间,拍拍翅膀迅速飞出了凉亭。身后,安哲的喊声又惊又怒,但是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我根本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
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小的火堆旁边,他的影子孤零零的靠在栏杆上,似乎很焦虑的样子。
我拍拍翅膀用力飞得高一些,再高一些。
夜里果然很冷,而且夜空中黑黑的一团,不多一会儿,连安哲的那个小火堆都看不见了。有那么一刹那我感到很惶恐。
我看不清方向,只是按照这个鸟身体的本能在飞,至于它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辨别方位,我几乎还是一无所知。实际上,我从来也不曾把自己当成是鸟类。我只是不停的飞,仿佛黑暗之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绳子在神秘的牵引着我。
风太大了,顶得我精疲力尽。不得不降低高度。目力所及还是漆黑的一团。但是风向已经变了。
前面有什么在晃动呢?我的心突的一跳。
飞得再近一些,好象是亮光。是有人在寻找我们吗?
真的是手电或者应急灯发出的亮光,我不再犹豫,迅速的朝着那个小小的光点扑了过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用眼睛搜索,但是我知道安哲在玉山的哪个方向。当我逐渐的适应了不用眼睛去找路,黑暗就开始不再是我的障碍了。
有那么一刹那,我几乎要感激老天让我拥有了这一具鸟类的身体。
夜色黑沉沉的,几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拿着应急灯的人就是早上卖给我们门票的那个中年人,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工作人员。不知道是不是见多了这种事情,他们在看到我的时候,也只是略微有些惊讶。我想他们能看得懂我的意思,因为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裹紧了大衣跟我往山上走。
很冷,也很累。一想起裹在毛巾被里被安哲抱着上山时的舒服,就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一定是在做噩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凉亭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里。火堆几乎要熄灭了,安哲象头困兽一样正围着火堆走来走去。我再也没有什么力气了,奇%^书*(网!&*收集整理一头撞进他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