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号历险记-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由于河水太浅,船没有一直行驶进广东。我们在黄埔停泊处放下了铁锚,和其他二十多只船停在一起。桅杆的顶部和中部被卸下,船停泊在那儿,船上的装备卸得几乎只剩下桅杆的下部。卸下来的装置被运上岸,放入公司布置好的船具仓房里。我们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更容易地卸货和装货。我们也卸掉船上的压舱石。在黄埔,船员们得到新的亚麻缝制的上衣、裤子和圆帽子,有的部位缝有一颗金钮扣。我们换上这些服装,是为了给中国人留个好印象。
澳门、黄埔和广东(2)
我们到达黄埔几天后,广东海关监督官来到船上。他乘坐着一只色彩华丽、带有斗篷的舢船。大班们迎上前,向他表示敬意和欢迎。
广东海关监督官身后跟随了一大批各种不同品级的官员,其中还有几个屠夫。人们奏乐,敲鼓,最后鸣炮致意。广东海关监督官从铺着红色地毯的楼梯踏上船,在一张铺着同样是红色台布的桌子前雅致地坐下。他看上去相当高傲,在丈量船时,说话不多。丈量完毕后,他们定下我们这艘船要交的费用。我们付费后,广东海关监督官给船上赠送美酒。大班们和船长离开“哥德堡”号,随舢船去了广东,剩下的人留在船上由第一大副指挥。十个星期后,第一匹满载货物的舢船划了过来。
在这几个等待和无事可做的星期,船上的气氛令人可怕。大部分船员各自为阵,剩下的人,连我在内,好像是一帮吵闹不休的人群,其他人不愿意与我们搅和在一块儿。打架、用刀捅人的事情发生了好几起。
首批送货的舢船运来了锌,这是一种金属,我们所带的是块状的锌。这些锌被整齐地放进原先用来装压舱石的底舱。把这样重的的货放进最底层,工作非常艰难。这项工作由第一大副亲自监督,返航的路上即使遇到暴风雨,这些金属块都应原地不动。
舢船返回时带走了我们的银子。几周后,这些舢船又运来首批瓷器。瓷器包装在木桶和箱子里,有时只是裹在稻草垫里。箱子被仔细地装在舱的底层,在箱子空隙间塞上中国根和藤条捆,这样所有的箱子都被稳稳当当地放在舱内底部。
随后的日子里,舢船几乎天天来,船上满载着装茶叶的箱子,箱子多得好像永远也运不完。这些茶叶有便宜的五夷茶、昂贵的白豪茶等,品种很多。最后上船的是装有丝绸的大箱子、装有白酒的木桶和装有调料的小木箱。大班们买了许多漂亮的藤条和漆器家具,还有装在笼子里的漂亮的小鸟和猴子。所有的货物都以最佳方式装在货舱里,直到货舱被塞满。
船员们可以带上自己购买的茶叶和瓷器,把这些东西在哥德堡卖出去可赚大钱。我是偷偷上船的,没有工钱,只有饭吃。因此我向传教士借了几个铜板。我用这笔钱给自己买了几箱便宜的茶叶。传教士说当我们平安到家时,这样的买卖可以让我赚上好几个铜板。
尼尔斯得到了他的工钱,他买了一箱茶叶和一个大瓷盆,他仔细地把它们包装在稻草垫里。在他买的东西中,还有一只灰色的猴子,据说猴子能数到七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如此奇妙无比,然而我们却不能在中国的陆地上自由走动,上岸要受到严厉的监视。因此我们中的一些人根本没有到过广东城。不久,一部分人开始想念大海。尤其当一种杀气腾腾的气氛笼罩着全船时,这种气氛更使得船上的生活成了一种痛苦的折磨。尼尔斯从未提到过一点儿有关在台风中我救过他性命的事。有一次,当传教士提起来,尼尔斯一脸茫然。我确信当时他太恐惧,所以什么也记不清了。
两个月后,传教士要离开黄埔去广东。我得到许可随他一同出行。我欣喜若狂。我们划着一条单桅帆船,穿过一片辽阔美丽的风景区。在晨曦中,平缓起伏的山丘披着一层淡淡的雾,和稻田、丛林交错在一起。到处可以见到带花园的别墅、房屋和色彩鲜艳、有着弓形屋顶的城堡。当我们到达广东时,我的双手都被磨破了。顶着湍急的河流划船并非易事。
快要到广东时,首先进入视野的是聚集在沿河两岸的房屋。这些房屋通常建在木桩上,大都延伸到水面上。单桅船和小船停泊在这些房屋外,这就是这条河上的生活和穿梭不止的活动。我们越接近广东城,一种我们不熟悉的树木被烧着的味道和制作神奇香料的味道越强烈地冲进鼻子里。香料的芳香散发在这条宽畅的珠江的上空。
我们到达广东时,必须在那个唯一允许欧洲人进入的地方上岸,这个地方靠近商馆。几乎所有欧洲国家的大班和商务助手做买卖时,都住在这些商馆里。
澳门、黄埔和广东(3)
传教士指着商馆里一间漂亮的房间。他那间有一张挂有蚊帐的床、三张小桌子和八个凳子。隔壁一间很小的房间是我住的地方,几块简陋的地毯铺在砖头地上。
那些日子里,我经常观察中国商人是如何来商馆的。他们衣着华丽,一副傲慢的样子,身后跟着一大帮随从。
大班们和他们坐在那儿,用小茶杯品着茶,随便闲谈着,话题渐渐地转移到买卖上。
对于我来说,我可以对这个开放区及店铺里的东西进行一番研究。这里布局很有规律。石头铺成的街道平平坦坦,在天气晴朗时,街面被铺上一层棕榈垫子以防阳光暴晒。每一条街都有各自专卖的东西,那边的街上,到处挂着整条的羊和猪,苍蝇很多,臭味难闻。另一条街上,裁缝们都在低头干针线活儿。再一条街上,金匠们正在处理金货。到处都有玩杂耍的人、变魔术的人、演闹剧的人。有些人让蛇咬自己,另一些人为了要钱,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打到脸上出血为止。还有一些人双手支撑在地上倒行,同时吹着竹笛,脚上敲打着小铃铛。一天,在我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我年纪一样大的小男孩。他的肩上扛着一根棍子,棍子两头各挂一只死老鼠,他费尽心思地想把它们卖给我。
中国人很善长各种漆器。我曾站在那儿长时间看他们如何用一层又一层的红色漆涂在小小的盒子上。其他铺子大部分干的是充满艺术性的手工缝制活儿。传教士给他的侄女买了两件在背部绣有两只天鹅的刺绣上装。衣服是丝绸的,白色的天鹅映衬在红黑的底子上。我想这件衣服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漂亮的衣服。
满载货物的“哥德堡”号返航(1)
我们离开商馆的那天到了,大班和他们的助手、船长、传教士和我离开了商馆。接我们的是一条舢船,我们顺流而下,船上超负荷地装着大班们买的私人货物。这些东西是丝绸料子、茶叶筐、瓷器箱子、猴子和鸟。塔布朵先生买了十二只异常大的鸟,它们被关在三个竹笼里。当我们回到“哥德堡”号船上时,这些货物被放在后部甲板上。一月份的一天,我们扬帆启航,开始我们漫长的返航旅程。
尼尔斯对动物很有一套。他和他的猴子在一起玩的时间很长。他教猴子只用前脚走路,他还给猴子缝制了一件衣服。猴子吃的是果仁,他们一起爬横桅索。然而有一天,猴子失踪了。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尼尔斯躲起来独自流泪。我自己呢,常常感到孤独,想家。我还病了一个星期。我试着吃些饭,然而根本无用,全都吐了出去。
我们刚刚航行到珠江河口,就遇上了恶劣的天气。在第三天晚上,海水打在装鹦鹉的笼子上,两只笼子被卷进海里。船上只剩下一只,然而笼子门是开的。天亮时,大班们的鸟就只剩一只在船上。它栖息在帆的缆具上,只要有人爬上缆绳网去抓它,它马上就喋喋不休地叫着躲开。船上对捕捉鸟者下了一道奖赏令。夜里尼尔斯捉住了这只鸟。他得意洋洋地叙述他是如何在夜里爬上网,抓住正在睡觉的鸟腿。他的脸上还留有鸟狂怒进攻的痕迹。他的此番举动得到了奖赏。在第二大副的监督下,他坐下来学习驾船。不久尼尔斯就表现出他作为一个能干的舵手的素质。人们经常看到他站在轮舵盘旁,他移动轮舵时,一只眼睛紧盯着缆绳网,另一只眼睛看着指南针。
尼尔斯用果仁和稻谷喂鹦鹉,很快就和它建立起良好的关系。鹦鹉学会听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哨声,一旦听到哨声,它就飞过来站在尼尔斯的肩膀上或是头上。有时当尼尔斯在掌舵时,它还会站在他前面的轮舵盘上。当尼尔斯移动轮舵盘时,鹦鹉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并且极不情愿地顺着那慢慢转动的轮舵盘移动它的脚爪。
返航时,船上如同亚当的方舟,东西比来的时候多得多。从广东出来时,我们带了60只鸭子,24只鹅,20头绵羊,32头猪和620只鸡。我们还不时地看见公司的另一艘船“骑士馆”号。由于“哥德堡”号满载货物,吃水很深,而船是敞开式的,水能流到船上,所以排水小组只好昼夜不停地排水。
离开广东一个月之后,我们在爪哇岛的维尼海湾取淡水。附近都是沼泽地,沼泽地里有很多蛇。有些蛇很长,色彩斑斓。据说一些蛇的毒性能让一个男子汉被咬后,还没有摔倒在地就完蛋了。我在维尼湾还看见了豪尔木提到的那种东西—鳄鱼。起初看见的部分并不多,只是刚刚露出水面的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然而突然之间鳄鱼扑向岸边,张口咬住一只来到岸边喝水的四只脚的动物。我看见最大的一只鳄鱼有两个男人那样长,一身绿色、坚硬的皮,看上去一副凶恶的模样。
5月份 我们第二次绕过好望角航行,来到大西洋的圣卡塔·海连娜岛。“骑士馆”号在那儿等我们。我们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星期,船上装了一些给养物,其中有很多母鸡,因为那些从中国带的母鸡已全部成了我们的囊中之餐,当然其中大部分都进了指挥官的肚子里。我们也对船具进行修理,第三桅杆被换上一个新的顶部,还有和杆顶部一起的横桅索、支索和后支索。船上装载的货物重,吃水深给我们带来了麻烦。我们必须一直不停地抽水,木匠们在圣卡塔·海连娜为船做填堵工作,但似乎并不顺利。
离开圣卡塔·海连娜岛后,我们又在紧靠赤道南面的阿森松岛停泊。这儿遍布着一种神奇的动物。这种动物身体包着一层硬壳,从硬壳里伸出一个脑袋和四只令人联想到海豹脚掌的脚。当它受惊时,会把四条腿和头收缩进硬壳内,这样的防身可以用来抵抗强劲对手的攻击。
我们捕捉过这种动物,它们大得需要有两个人抬。一个晚上,我们来到海滩上,在苍白的月光下我们找到这些动物,并把它们翻个身。当它们被置身于这种毫无希望的状态下,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们收集在一起,弄到船上。传教士称这种动物为海龟,并一再强调这种动物与鳄鱼截然相反,是一种温和的、吃草的动物。我们用这种硬邦邦的海龟做汤喝。由于当时我们靠近较冷的纬度,有汤喝,可算是其乐无穷。1745年9月6日,“哥德堡”号和“骑士馆”号一同驶进了多佛尔港。
满载货物的“哥德堡”号返航(2)
我们在这儿停了两天两夜。船上的粮舱得到了补充,我们找好了在英吉利海峡领航的领航员。夜里一些船来到我们这儿,大批的茶叶箱,丝绸料子被卸下船。我认出了两位先生,我最早在弯角杯酒店里看见他们和塔布朵先生在一起。这时,我本人也被卷入到这场阴谋中。有人提供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对所看见的事保持沉默,我发誓永不提及此事。起初,我把得到的金币缝在衣服里,后来又把它们藏在鞋跟里,然而我总不能把它们安心地藏起来,这些钱总使我烦恼,使我良心不安。几天后我偶然看到船长的航海日记,在航海日记中记载了我们在多佛尔港只停留了一天一宿。
我们起航了。11日我们向挪威西海岸的耐斯特驶去。我们航行经过马士特郎德岛和维嘎岛航海浮标。领航员上了船,我们向哥德堡驶去。领航员和船长、塔布朵先生在舱里待了很长时间。当他来到甲板上时他已喝过酒,兴高采烈。我知道了,尼尔斯是领航员的小儿子。
触礁沉没
当我们扬帆驶向艾尔夫堡的防御堡时,所有的人都来到甲板上。船上的人都刮过胡子,穿上最好的衣服。买鸟和长尾猴的人用一条链子将它们拴住,放在肩膀上或者抱在怀里。大班们、船长、大副们和传教士站在艉楼甲板上。塔布朵先生身穿一件镶金边的深蓝色背心,外面套了一件黄色丝绸外套。他肩上站着那只鹦鹉。它在航行中已经长得像只公鸡一般大。塔布朵先生对他的这只有羽毛的动物非常自豪,到家时,他要把鸟送给他的夫人。
在后部甲板上,尼尔斯站在舵盘旁。那天他身穿蓝色的上衣和蓝色的裤子,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三角帽。帽子是他在多佛尔买的。我们本应该航行驶过浑勒波荡,那块在新艾尔夫堡旁令人不愉快的暗礁,然后鸣礼炮八声,防御堡将立即回炮鸣礼。我仿佛听见一声微弱的哨声。领航员大声地向舵手发出指令,就在此时此刻鹦鹉离开了大班的肩膀,不安地飞向后部甲板并消失在艉楼甲板下。没有多久尼尔斯跑了出来,那只巨大的鹦鹉站在他的头顶上。它用爪子抓他的额头,尼尔斯大声地喊叫,他似乎像是毫无希望地设法赶走鹦鹉。领航员高声叫着,然而船开始慢慢地离开了航向。领航员又高声重复着指令,此时尼尔斯正在与鹦鹉搏斗,无人知道谁在掌舵。
一阵可怕的震动穿过船体,后部甲板上的人前俯后仰,乱作一团。主桅杆断了,并慢慢地倒向一边。我们撞在浑勒波荡暗礁上,我摔倒在甲板上。
我看见大班的鸟站在前樯上。这时我想起豪尔木的钱袋,就走下甲板,底下空无一人。
我刚刚打开豪尔木的箱盖,发现有人在我背后。我跪在箱子旁,感到有东西滴在我的脸上。我转过身看见尼尔斯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他的手挥向我,豪尔木的钱袋从我手里又掉进了箱内。我的一只耳朵上肯定挨了一记木头楔子。周围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
当我醒来时,我正俯卧在豪尔木的木箱上。船倾斜的厉害,箱子已经开始在船板上滑动。我头顶上方的甲板上传来可怕的叫喊声,我听到滑轮和吊货的滑轮车的响声,明白人们正在设法放下在黄埔港造的单桅船。我在箱底翻弄了一阵,钱袋不在。我的脑袋发出阵阵疼痛,我爬上甲板,在甲板上我看见塔布朵先生和他的助手们正和四大副一起下到单桅船上。尼尔斯坐在摇橹的位子上,四大副发出划桨的命令,小船便向新艾尔夫堡的防御城堡方向快速划去。几只船从防御堡向我们划过来。船体非常厉害地倾向一边,在前樯上站着大班的那只绿色鹦鹉,它一直不停地叫道:“准备改变方向。”第一艘单桅船很快从新艾尔夫堡到达“哥德堡”号。传教士、船长和我属于那些最后一批上单桅船的人。
全体船员在新艾尔夫堡的堤坝内看着我们那艘撞在浑勒波荡的船。很多人大声地抽泣起来,大班也是如此。不过他的哭泣看上去有点儿假惺惺的。一个身披羽毛的家伙高高地站在屋顶上正时不时地喊叫,它的叫声比它的哭声还要高。这家伙迎风喊着,所有的人都听到它不停地喊道“准备改变方向”,“准备改变方向”,“准备改变方向”。大班难以忍受它的叫声,他先是高声招呼这只鸟,用果仁和杏仁引诱它。然而鸟儿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