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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6伴随你建立功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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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张旗鼓。
    池可信也并不追问,他先搞清了何为赛马,又耐心地等待下一次熬粥的机会。原来是第
一次只盛半碗。
    秦帅北到野外转了转,捡回一只羊角和一捧黄沙。他还要继续美化自己的小屋。
    羊角盘曲如田径场的跑道,色泽惨白象是石灰。羊角原先与羊头相衔接的部位,秦帅北
把它斜钉在墙上。这样,那只无形的羊就永远侧着头,窥探秦帅北翻译密码。
    秦帅北又在一张巨大的白纸上,用胶水画了一幅画。这是一只巨大的透明驼鸟。他把细
沙均匀地洒在白纸之上,驼鸟就渐渐孵化出来。他还想画一幅骆驼,一想,边防站就有骆
驼,现实中有的东西,就不要画了。
    他把最重要最美妙的事放在最后才做。他打开一本淡青封面的笔记本,从塑料封皮里抽
出一张女兵的照片。郦丽霞梳着拳头大的小刷子,军帽扣得略有些歪,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用黑棋子一样的乌亮眼珠,看着年青的机要参谋。
    秦帅北轻轻地吻了一下照片。在现实中,他还没有这样大胆的举动。
    他把郦丽霞的照片,摆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上,顿时觉得满屋生辉。
    女儿家,是边防线上最最缺少的东西。
    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一行大字:伴随你建立功勋!
    字很漂亮,所有机要参谋的字都很漂亮。这几乎是他们入选机要学校的首要条件之一。
你不能写得鬼画符,让首长跟着你猜字谜。但若不是秦帅北亲眼所见,他仍不愿相信这狂草
又不失清俊的字迹,是郦丽霞柔若无骨的小手留下的。
    机要人员是优秀而得天独厚的。他们跟在首长身边,统领风气之先,纵观全局,思路清
晰。他们参预最高决策,便具备了常人所不具备的思维优势。许多高级将领,在他们最初的
履历中,都当过机要参谋。
    秦帅北心里久已孕育着这样一颗坚果似的种子。父母尚在囹圄之中,音讯全无,他的壮
志无法对任何人诉说。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竟然如此准确地击中了坚硬贝壳中的触角,他
由愕然而生出深切的知音之感,直至演为眷爱之情。
    女人和装饰画给了小屋以温馨,秦帅北开始给郦丽霞写信。信并不能马上发出,水罐车
要一个星期才来一次。
    日子象黄色的沙丘,每一座同每一座都不同,但又极其相似。沙漠所有的美丽所有的险
恶,都在第一天演示完了,剩下的只是重复。喀喇泉所有的景物所有的人物,都在第一天结
识过了,剩下的也是重复。每日每时,在固定的地点见到固定的人,这就是边防线的生活。
    教导员沉默寡言,在这种寂寞的地方,他有许许多多思想工作要做。这里号称营级站,
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人。百十个兵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巡逻,一部分站哨,一部分做炊事勤务
等杂事,包括饲喂骆驼和偶尔运进来的羊。互相轮换,多少还有些变化。电台和机要,可是
永无更换。
    默默长大了。它真是一条聪明的狗,从此永不喝喀喇泉的水。它出落得弓背修腰,机敏
异常。听到声响,尖峭的耳朵象雷达一样扫描,奔跑起来,象一只妖娆的红狐狸。只是仍旧
不叫。它同秦帅北最好,其次是桂兰,因为他是它的衣食父母。每天晚上,它会象高明的偷
儿,悄无声息地跑上哨楼,偎依在孤独的哨兵脚下,用火炭一样的皮毛,温暖着哨兵冻僵的
脚。
    秦帅北常去炊事班,他也热切地打探着食谱,帮桂班长出主意,在“羊鱼蛋”上做点新
花样。比如土豆馅的包子,费了偌大的劲,把土豆削去皮、切成丝、剁成馅,发面裹好蒸在
锅里。吃的时候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多此一举,它同回回蒸好的土豆毫无二致。如果一定要找
出区别,就是面做的皮反不如土豆自身的皮来得痛快利索。但人们仍旧乐此不疲,这些无效
劳动的本身,就是一种变革,一种快乐。更不用说包子皮上那些褶,它使人想起母亲,想起
家……
    秦帅北走进厨房,发现桂兰正趴在面案子上干活。在他支起的肘下,是一片雪白的——
纸。
    “老班长,你又想出什么粗粮细做的招?今天中午,请我们吃纸吗?”
    “不……不是……”桂兰急忙掩饰,用两只笆斗大的手,把纸盖得铁紧。
    这姿势比一切语言更说明问题:“哈!原来是写情书!”
    “哪能叫情书!那是你们文化人干的事。家里刚给我说了个对象……你看看……”桂兰
忸怩着,从贴身的衬衣兜里掏出一张小相片。
    好难看的女人!秦帅北赶紧控制住表情肌,不敢在脸上流露讶然。忙说:“挺好。看着
老实厚道。”
    桂兰很有自知之明:“不中看。能生养就行。”秦帅北不知从脸上怎么就能看出生养的
事,心想,大概是良好心愿。
    “打问你个字。”桂兰很郑重:“这‘亲爱的姑娘’的娘字怎么写?”
    桂兰不识字,到部队后将就着学了几个,平日写信都是求人,如今有了机密大事,就得
自己动手了。
    秦帅北在面案子上给他写了一个大大的“娘”字。
    “那我这个字呢?”桂兰捂着底下,让秦帅北看开头:亲爱的姑狼。
    秦帅北说:“这是漠狼的狼字!你这信若寄回去,人家念信的人还不迫着你未来的媳妇
叫‘狼来了’!”他问:“谁告你这字这么写?”
    “是刘堆子。”桂兰也深表愤怒,过了一会又说:“也许是我自个没仿准。你也别问刘
堆子。这两天他心里正恼。”
    “咋了?”秦帅北也操起桂兰的家乡话,透着亲切。他是外语学校的学生,学哪象哪。
    “他婆娘跟别人睡了。消息没坐实,都这么传。他也多少听到些个。”
    秦帅北和桂兰都见过刘堆子的媳妇。临从家乡出发那天,是一个雾雪蒙蒙的早晨。有个
穿着一身红的姑娘,在送行的人群里格外惹眼。
    “那是我婆娘。”刘堆子对所有的人说。
    这里的小伙子娶媳妇很难,姑娘们都嫁外乡人。本地青年的出路一是出外找上工作,二
是当兵提了干,这才有女娃相跟。能当干部的毕竟少,通情达理的乡亲们就让了一步,只要
能当上兵,也就是说有了提干的可能性,找对象也就基本有望。刘堆子入伍登记表盖了章的
第二天,跟一家上门提亲的姑娘,扯了结婚证。
    “扯了结婚证不算,睡了没有哇?”新兵们起哄。“睡了睡了。扯证回来的路上就把那
事干了。”刘堆子喜气洋洋。
    刘堆子终于没有提成干。他的婆娘便盼他早些回去,他又回不去。他的婆娘就相跟上一
个手艺人,跑了。
    秦帅北从炊事班走出来,恰好碰到刘堆子来打水喂羊。沙漠里其实是养不成羊的,但这
么多戌边的弟兄,总得有点荤腥犒劳,给养车便不时送些活羊。何时宰杀,由站上领导说了
算。怕羊落膘,要赶出很远,寻点野生植物填肚子,每天还得单喂净水。这比外出巡逻还
苦。受累不说,万一羊被水毒死或是风沙刮跑,大伙牙缝里的肉丢了,谁担待得起!轮到刘
堆子牧羊,他任劳任怨,任期满了表示还愿意干,羊竟显得比刚来时还肥了些。
    刘堆子脸色暗淡,目光阴鸷。秦帅北找不出安慰他的话,急忙想出一个问题请教。他知
道刘堆子好为人师,哪怕让他暂时宽慰一下也好。
    “老刘,昨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有个东西从房顶上垂直掉下来,就砸在我眼睛下头。
我以为是脱落的墙皮要不就是块泥巴。没想到它会动,在我脸上慢慢爬。我生平最怕蛇,心
想沙漠这么干旱,怎么还有这玩艺。我不敢动,直等着它顺着我的鼻梁子、嘴巴角、耳朵
根,脖子后头爬到了单子上,这才大着胆子打亮手电这么一照,你猜——我看见什么?”
    “蝎子。”刘堆子半眯着眼平淡地说。
    “真是那玩艺!尾巴足有三寸长,朝左弯钩。”秦帅北沉浸到昨夜的恐怖之中。
    桂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表示可怖,又问:“你没把那蝎子咋样吧?”
    “我敢把它咋样,用手电送着它,看它逍逍遥遥又爬上了房。”
    “这就对喽!”桂兰露出老大哥的关切:“千万别招惹它!那玩艺,你若在屋里砸死一
只,是公的母的就来,是母的公的就来,拖儿带女,七大姑八大姨,一下能来一千只!”桂
兰的方眼睛瞪得溜圆。
    秦帅北全身一抖。一千只毒蝎爬在他机要室,太恐怖了!“还有这种说法?”他实在不
敢相信。
    池可信走过来:“秦参谋,我正找你。”
    秦帅北说:“又是赛球!我不打了。有一天到了真正的球案子上,咱们再较量。”
    池可信说:“不是赛球。我的探亲假批了,水罐车再来就走。今晚上咱们聚一聚。我从
军医那儿骗了点酒精,还有葡萄糖水,一兑就是上好的喀喇老窖。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秦帅北是个急性子。
    “别急。等酒遮了脸再说不迟。”
    聚会设在报务室。机要、电台这些部门,在站上是小小的独立王国,约略相当于上级单
位驻边防站的大使馆,军纪便较为松懈,可以暗中作点手脚。
    下酒菜是几筒水果罐头,还有吃饭时留下的洋芋丝。
    冬天黑得早,今夜没有风。沙漠是地球上离星辰最近的地方,明亮得难以置信的星光,
从各自的角度,笔直地泻向大漠,象从高天上浇下的一缕缕冰水。
    “你说我们象什么?”池可信说,他的嘴里喷着带药气的酒味,好象刚在腮帮子上打了
一针。
    “象两个巨人挤在一起的那块皮肤。”秦帅北说。他只喝罐头汁,很清醒。
    “我想,我们是消息树。你看过‘鸡毛信’吧?消息树一倒,鬼子就来了。一旦战争打
起来,你刚拟完第一份报:‘敌人向我发动正面进攻。’咱们就得叫人连锅给端了。”池可
信舌头略短,话却还很连贯。
    “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帅北说。他知道池可信说的并非全无道理,二次世
界大战时,突然袭击使得苏军的某些哨所,甚至连这样一份告急电报也没能发出。
    “不打则已,打就不是小打小闹。内地的人,都以为边防线多么固若金汤,其实,咱们
有什么?一没有天堑,二没有过得硬的家什,真打起来,电报一发,咱们就拼死护卫国土,
打得不剩一兵一卒,然后全体以身殉国。咱们就是这么个命运,我早想好了。”池可信的眼
睛因为酒精而充血,朦胧中罩着一层星光。
    这的确是所有边防一线军人们的命运,每一个人都不止千百次地想过,洞若观火,大彻
大悟。只是心照不宣,池可信醉了。
    “你休息一下吧。也许今天夜里,对方还会骚扰。”秦帅北说。
    “那信号弹,我总觉得古怪,三五天就打一次,……我说老秦,你干脆把‘敌人向我进
攻’这句话,趁早译成码子给我……我练熟了,到时候‘哒哒哒’,象一梭子机枪子弹,不
歇气连发出去,也好为后方的长官弟兄们,多赢个一分半分的时间!”池可信拍拍秦帅北,
把酒气喷到他脖子上。
    “那不成。”秦帅北一口回绝。
    “咋……啦?”池可信乜斜着眼,很惊讶。
    “你想想,你知道这组码子,又知道了这句电文,两相对照,你还不把密码给破译
了?”秦帅北耐心告诫他。
    “这……我……忘了。密码可是个了不得的东西。价值连城。你说……要是叫那边得了
去,能值多少钱?”
    秦帅北还从未把薄薄的湖蓝色封面的密码本同钱联系起来:“那要值很多钱。国民党那
边飞过一架飞机,咱们都给成千上万两的黄金。这个本要比飞机值钱。”他边思忖边说。
    “你说他们能给多大个官?”池可信依旧瞎扯。
    “我想还不给个将军?”秦帅北半开玩笑地说。
    “我觉得你近来有些象鲁迅了。”池可信突然正色道。
    秦帅北近日正在潜心攻读鲁迅,别的书籍一概借不到,边防站是一片文化沙漠。书是郦
丽霞从分区机关借的,每周托押水员带来一本。
    “你说我什么地方象鲁迅?”秦帅北迫不及待。
    “头发。小平头……鲁迅就这模样……”他可信笑容可掬地说。
    他彻底醉了。秦帅北扶他上床:“你要我办的事,还没说呢。”
    池可信振作起精神:“军装……求你找你那相好的,给我……换一套女式军装……我老
婆跟我要了好几年……我没地给她去找……求求你……了。”
    秦帅北赶快给郦丽霞写了信。
    水罐车象候鸟一样准时,但因为它不在站上停留,秦帅北和郦丽霞的信便常常两岔。这
封信交给押水员后,才看到上次的回信。信中所询问的话题,只有下封信再作答。好象男女
声重唱,总差着节拍。
    又一个星期天到了。
    官兵们恼火过星期天,这是属于和平属于内地的假日。在边防线上你受到的所有教育就
是这一天最容易爆发战争。而且没有商店没有公园,巡逻站哨又须臾不可缺少。假日的唯一
标志是不出操和改善伙食。
    今天晚上吃鲜羊肉馅的饺子。
    包饺子可是个大工程。秦帅北躲在沙丘上晒太阳。沙滩象巨大的反光板,用太阳慷慨赠
予的热量,把贴近它的人,烤得熏熏欲醉。
    “秦参谋,快起来!相跟我走一趟。”龙凤虎呼呼带风拽起他。
    秦帅北同龙凤虎来到站部。龙凤虎递过一张纸去。
    秦帅北敷衍地接过来,纸上不是字,是画。长长短短的线段和扁方图形。
    秦帅北惊讶了。“是你们家盖房的图纸?”秦帅北猜测。
    龙凤虎不好意思:“我画的这是坦克。”秦帅北实在不敢恭维,他记得自己五岁时画的
坦克都比这棒。
    看秦帅北不吱声,龙凤虎自我解嘲:“画得不大象。你看这个。”他从抽屉里托出一个
胶泥捏的小坦克。这一回,轮到秦帅北叹为观止。小坦克唯妙唯肖,十分逼真。
    “沙漠里哪来这么好的胶泥?”秦帅北掂出小坦克柔韧而有弹性,在幼儿园捏小鸭子的
橡皮泥都没这可塑性强。
    “喀喇泉附近就有。你先说这小坦克咋样?”
    “真不赖。你老婆给你生了个儿子?”
    儿子还不知在谁的腿肚子里转筋呢!上回探亲那荐种子糟尽了。咱们蓄芳待来年了。”
龙凤虎难得地开了句玩笑。作为喀喇泉的最高军事指挥员,他何尝没有更多的喜怒哀乐。但
他每天只能以一种形象出现——冷峻严格的长官。他感到深刻的孤独。在这个所谓的星期
天,他渴望同人推心置腹地谈点什么。
    秦帅北在桌旁坐了下来,把玩着玲珑如工艺品的小坦克。
    “我打算砌个大坦克,先打了个稿子。”龙凤虎谦虚地说。
    “‘砌’个坦克?”秦帅北咋舌。
    “对!拿胶泥砌个坦克,咱们就练打坦克!他们不就是坦克多嘛!连砌带练,这几个月
咱就有事干了!”龙凤虎若有所思,“你知道吗?那些信号弹是我让刘堆子打的。”
    “那是……为什么?”秦帅北张口结舌。一次次的紧急集合,越是恶劣的天气,越是要
巡逻搜索。却原来,这都是龙站长一手制造的敌情!
    “为了保持警觉,为了培养仇恨!”龙凤虎站起来,好象面对着全体官兵:“没有仇恨
的士兵,绝不是真正的士兵。”
    秦帅北第一次理解了恨是爱的影子这句古老的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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