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上将张自忠传奇-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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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开森,美国马萨诸塞州人,1886年来中国传教,先后创办南京汇文书院、上海南洋公学,担任张之洞、刘坤一、袁世凯的顾问,还曾被清廷赏予二品顶戴,地位十分显赫。1899年接办上海《新闻报》。后来,他定居北平,与张自忠相识。
主意已定,张自忠便派廖保贞前往东城喜鹊胡同(今东里士胡同)与福开森联系。
福开森得知详情,慨然应诺。
第二天,张自忠秘密转移到福开森家中。为防被人认识,福开森特意把张自忠装扮一番,让他身穿长衫,头戴礼帽,扮成学者模样,在家中隐藏下来。
福开森在中国期间,曾搜刮了大量文物,受到中国文化界的抨击谴责。但这次却做了一件好事。
为了早日脱离虎口南下参加抗战,张自忠一面派廖保贞密赴天津,找赵子青商量脱险之计;一面派周宝衡南下,了解部队情况。
赵子青是英商怡和洋行的买办商人,因为二十九军购办军火而与张自忠熟识。赵子青年轻干练,为人仗义,交结也广,与许多外国商人有联系。所以张自忠让廖保贞找赵子青设法。
廖保贞到了天津,直接到赵子青家来找他。
赵子青听说有客人来访,出来一看,却原来是张自忠的副官廖保贞,不禁惊异不已。
“你不是随张师长去了北平么!北平已被日本人占领了,你是怎么出来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张师长呢?他的情况怎么样?”
廖保贞道:“我正是从北平前来。正想有事求助于你哩。”
赵子青道:“你说,只要兄弟办得到的,无不尽力。”
“好!够朋友。我想先问老弟一个问题。”
“好吧。”
“你对张师长有什么看法?”廖保贞问赵子青。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呢?”赵子青有点诧异,“你快说,张市长他怎么样了?”
“师长很好。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廖保贞道。
赵子青道:“张师长可是个好人。尽管眼下差不多的报纸都骂他是汉奸。凭我和他的相识相处,凭他在天津当市长的种种,我还是认为他是一个好人,是个忠义之士,绝对不是汉奸。”
廖保贞点点头:“好!师长确实没有看错老弟。”
赵子青道:“老兄今天说话老是吞吞吐吐的,叫人摸不着头脑。张师长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有什么难处?廖兄尽管说,我赵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愿尽力。”赵子青说得很是诚恳。
廖保贞点点头:“好吧,我就告诉你吧。”
赵子青听完以后,点头道:“怪不得,张师长真是忍辱负重,这种忠义之举,古今罕见,令人钦佩。廖兄放心,兄弟一定竭尽全力,定保张师长安全离开北平,脱离险境。”
“那我就代表师长、代表三十八师弟兄表示感谢了。”廖保贞道。
赵子青道:“廖兄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容我想想,定能找出妥善的办法来。”
赵子青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在思谋营救张自忠脱险之策。
廖保贞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望着来回走动的赵子青,没有说话。
第五部分:风雨卢沟桥鸿飞脱险出燕京(5)
赵子青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终于停在廖保贞面前道:“有了,我想到了一个人,托他也许有办法。”
“谁?说来听听。”
“他是一个侨居天津的美国犹太商人,是天津公茂洋行的经理,大家都称他‘甘先生’或‘甘经理’。他和我十分熟悉,他是个很讲义气的外国人。他经常驾驶自用汽车往来于平津之间。据我所知,此人算是手眼通天,来往都是通行无阻。找他帮忙,也许有办法。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去。”赵子青对廖保贞说。
“现在夜这么深了,去找他,方便么?”廖保贞有些迟疑。
“没关系,走吧。救人如救火嘛。”赵子青一把把廖保贞从沙发上拉起来就往外走。
两人来到“甘先生”的住宅,按了门铃。一个女佣出来开门,看见赵子青:“是赵先生呀,这么晚了,还来找甘先生呀!”
看来赵子青是“甘先生”家的常客,所以女佣也认识他。
赵子青道:“我有要紧事找他。他睡了没有?”
“还没有,正要准备睡了哩。”
“那好,你请他下楼来一下,说我找他。”
女佣把他们二人让到客厅:“二位请坐,我这就去请他下来。”说完上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甘先生”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了。
“啊,是密斯脱赵哇!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有急事吧。这位是……?”“甘先生”向赵子青打着招呼。
赵子青道:“真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搅你。也是有急事。啊,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廖保贞先生,张自忠将军的副官。这位便是甘先生。”
“甘先生”同廖保贞握手:“啊,您好!密斯脱廖是是张自忠将军的副官么!张将军可是一位中国了不起的军人啊。”这位“甘先生”一口满流利的中国话。
赵子青接着话头道:“我们两个相交也非同泛泛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同廖兄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张自忠将军一个忙。”
“帮张自忠将军一个忙!?那好哇,能够为张自忠将军效劳,我甘某人深感荣幸。这是怎么一回事?张自忠会要我帮忙么?这可不是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和你开玩笑的吗?你先回答我,这个忙愿不愿帮?”
“甘先生”望望二人一副严肃的样子,知道不是玩笑话,当下慨然道:“刚才我不是已表了态了吗,能够为张自忠这样的杰出中国将军效劳,我深感荣幸。说吧,张自忠要我帮他什么忙?”
“好!事情是这样的。……”赵子青便把情况向“甘先生”一一说了,最后道:“张将军现在想从北平脱身到天津来,想请你设法帮这个忙。这个,只有你有办法,你看能否办到?有无困难?”
“甘先生”道:“张将军这种气节令人敬佩。这个忙我既然已答应了,就一定帮助张将军逃出北平,把他平安地送到天津来。”
廖保贞站起来,向“甘先生”深深一揖:“那我就代张将军向您表示深切的谢意了。”
“不用客气,张将军的为人,在他做天津市长期间,我已看到了他的作为,令我很是敬佩。能为他效劳,我确是从内心上愿意这么做。况日本人在平、津、河北也太狂妄了,不单你们中国人看不惯,许许多多侨居这里的外国人都看不惯,我‘老甘’便是其中的一个。我在中国多年,也算半个中国人了。中国受日本如此欺凌,我心中也是不服得很。”他顿了一下道:“我们好好研究一下,如何把张自忠将军从北平接出来的细节吧。”
另一名副官周宝衡,潜出北平后一直向南追寻,终于在黄河南岸东河一带找到了队伍。
李文田、黄维纲、刘振三、李致远、董升堂等几位将领见着周宝衡,不禁大喜,忙问:“张师长怎么了?”
周宝衡便把张自忠的近况及现时处境对众人说了。
众人得到张自忠的消息,大为惊喜,都对周宝衡道:“你告诉师长,全师弟兄都等着他归队,好率领我们打日本鬼子哩。”
刘振三道:“师长什么时候回来,我亲自带便衣队到北平城郊外接他。”
周宝衡也高兴得很,对众人道:“找着你们就好。我立即回北平,把部队的情况和大家的话,向师长汇报。”
周宝衡风尘仆仆地返回北平报告情况后,张自忠即给几位部将写了一封信,命周宝衡即刻返送。信中用暗语写道:“我自接了聘书,怎么能不去上课呢?期满,我就要辞职回家,你就不必前来了。”
9月7日凌晨4时许,北平喜鹊胡同福开森宅邸的大门开了一道缝,从门里伸出一个头来,向胡同两端打量了一下,看看没有人,便缩了回去。接着门开了一个更大的缝,一个瘦长个儿的人从门缝挤了出来。他头戴一顶鸭舌帽,帽舌压得很低,挡住了大半个面孔,身穿一件工人装,下面也是常见的工人穿的背带裤。
他从门里“挤”出来,沿着胡同向大烟筒胡同至朝阳门的马路走去。他走到胡同口马路边上就停了下来,不时向街的两头瞧瞧。这时天刚刚亮,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他等了一会儿,一辆车头插有意大利国旗的福特小卧车在他身边停下了。车门打开了,一个人从车上伸出头来,对他挥了一下手:“张先生么,快上车!”
这个工人打扮的人迅速拉开车门,一下钻进车里,坐在了司机旁边的坐位上。那车立即开动了,直向朝阳门急驰而去。
这开车的是一个碧睛黑发隆鼻一副络腮胡子的外国人,他便是天津公茂洋行的经理“甘先生”。那穿着工人装像个司机助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自忠。
原来赵子青、廖保贞和“甘先生”商议,由“甘先生”去美国驻天津领事馆办理他去北平办事的通行证,亲自驾车到北平来接张自忠脱离险境。
第五部分:风雨卢沟桥鸿飞脱险出燕京(6)
这位“甘先生”果然神通广大,他不仅自己是个美国人,办有美国领事馆签发的去北平公干的证明,而且车上插着意大利的国旗(意大利是日本的盟国),怀中还有意国公司的证件。
日军在平津所有交通路线上都设有关卡,盘查极为严格。
张自忠上车以后,“甘先生”道:“张将军,这一路你不用说话,只装作是我的司机,一切由我来应付就是。”
张自忠道:“这次承蒙‘甘先生’鼎力相助,当令自忠终生铭感。”
“甘先生”道:“张将军不必客气,我对你的为人是素所钦佩。这次能为你效劳,我深感荣幸。”
“谢谢。”
设卡于朝阳门的日本士兵,见有辆卧车驶至,马上挥旗示意停车检查。
“甘先生”在卡前下车。上来的日本士兵望了一眼车上插的意大利国旗,走到车门前。“甘先生”掏出证件,让日军检查。有个日本兵把头伸进车来望了一下,看了一眼靠在车座上打盹的张自忠。
“他是什么的干活?”日本兵问道。
“我雇用的司机呀。”
“那他为什么不开车的干活?”
“这里距天津还远着哩,我自己也会开车,让他休息好,出城后再让他开。有精神才不会在路上出事故哇!”
日兵验了证件,又望望车头上的意大利国旗,然后退到一边,挥挥手:“开路,开路吧!”
“甘先生”乓地一声关上车门。车子开出了朝阳门,出了北平城,向通县开去。
通县是平津间公路必经要道,各城门也有日军把守。通县城边有一个大教堂,教堂大门在城外,后门通向城里。为避开日军的盘查纠缠,“甘先生”机警地把车由教堂大门开了进去,穿过教堂大院,由后门驶出,直接开进通县城内,然后开出通县东门,向天津开去。
此后一路上通行无阻,经北仓过引河桥,开进意大利租界。按商定计划,“甘先生”在这里下车,改由赵子青请来的中国司机驾车,直至英租界赵家。
这时日军由于对英美等国有顾忌,尚未进占租界以免树敌过多,所以租界相对是安全的。来到英租界,张自忠总算初步脱险了。
张自忠乘坐的卧车,开到赵宅停下后,赵子青正在那里等着他。看见张自忠从车里出来,赵子青忙上前招呼道:“恭喜张将军,您终于脱险了。”
张自忠和赵子青紧紧握手,十分感激道:“这次自忠能脱离虎口,安全来到天津,全靠子青大力援助,万分感激。”
赵子青笑道:“些许微劳,不足挂齿。将军如此客气,那岂不是把兄弟当成外人了吗!”
张自忠握着赵子青的手摇晃着道:“好,好,大恩不言谢。自忠记下老弟这番心意了,就让自忠在今后以抗日救国、光复平津、光复我中华大好河山的实绩来答谢吧!”
赵子青道:“师长能如此,也不枉兄弟一番心意了。请。”他把张自忠往客厅里让。
两人并肩走进客厅,只见沙发上一个人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哥!”向他奔了过来。
张自忠一看,却原来正是他的胞弟自明。他也不由得叫了一声“七弟!”两人拥抱在一起。
自明含着泪花:“家里的人好担心啊!”
张自忠道:“我知道。好在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
两人分开后,赵子青道:“都坐下慢慢谈吧。”
张自忠倚靠在沙发上,持续多日的疾病折磨,加上沉重的精神压力,使得他面黄肌瘦,疲乏不堪。
他凝目沉思,一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弟兄俩默默相对,一时无言。
赵子青却没有坐下,他对二人道:“你们兄弟二人先谈谈,我去安排一下,让吴妈准备几个菜,给师长接风、洗尘、压惊。自明兄也别走,等会儿还有几个可靠的朋友要来。”
赵子青见张自忠望着他,忙解释道:“师长放心,都是绝对可靠的人,还是廖保贞联系的,有李桐文、聂湘溪他们几个。”
张自忠道:“给老弟添了这许多麻烦,令自忠十分不安。”
赵子青笑道:“师长,你看你又来了……。”
张自忠笑笑:“好吧,来日方长,不说了。”
赵子青转身走了。
张自忠对张自明道:“你回家去吧,告诉他们我很好。以后一切家里的事情,同你嫂子商量处理就是,不要问我了。”
自明点点头:“好的。家里人都着急,我是该早点回去告诉他们平安的消息,好让嫂嫂和家里人放心。”他站起身来说:“哥,你多保重,我走了。”
张自忠道:“我知道。跟你嫂子说,我离开天津南下前,尽量争取安排时间回家来一趟。”
张自明走了。
这天晚上,原天津财政局长李桐文、秘书聂湘溪、三十八师留驻天津的秘密据点负责人刘处长等到赵子青家见了张自忠。
大家见面,悲喜交集,几有隔世之慨。
9月8日,张自忠通过二十九军设在天津的秘密电台,向宋哲元报告了留平情况和抵津经过。
9日晚8时许,一个身材颀长、身着一件杭绸长衫、头戴礼帽、帽沿压得很低的男子,走向英租界的一幢房前,推门走了进去。这幢房子正是张自忠家在天津的寓所。张自忠的家人,是7月20日前后才从北平椅子胡同的家撤到这里的。
这位男子推门进来,恰好张自忠的侄女廉瑜正在客厅里。廉瑜见他走了进来,便问道:“你找谁?”
来人没有说话,却伸手把头上的礼帽摘了下来。
廉瑜眼睛一亮:“大爷!是大爷。”
她高兴得跳了起来,一面大声喊道:“大娘,大爷回来了!伯父回来了!”一面扑进了张自忠的怀里。
张自忠平时也喜欢这个侄女,当下也有些激动地将她搂在怀中。
廉瑜把头埋在张自忠胸前,带着哭声说:“大爷,你终于回来了,我好高兴啊!全家人都会高兴的!”
廉瑜这一喊,果然把全家人都喊出来了。
女儿廉云最先跑出来,一下子扑向父亲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