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人获与隋唐演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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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坏了，这条旨意一下，我们谁也不会好死的！”建成忙问为什么。元
吉说：“秦王功大谋勇，府中文武备足，一有举动，四方响应。如今在这里，
英雄无用武之地。若是迁居洛阳，建立天子旗号，地广粮足，倘若有什么不
轨行为，不要说大哥即位，就是父皇也拿他没有办法，到时只好把皇位拱手
让给他。那时你我都会成为他的案上之肉。”
建成一听，觉得有道理，急问怎么办。元吉说：“如今只好到宫中去，
叫张、尹二夫人说服父皇，仍把世民留在长安，然后找机会下手。”
于是二人又往宫中送了无数珍宝，不仅张、尹二妃，连其他许多嫔妃都
送到了。这些女人在唐帝面前说个不休，终于把唐帝原来的这个绝好的旨意，
说得冰消雪化，再也没提。
这一天，秦王正和他的亲信们在院子里观赏兰花，只见杜如晦、长孙无
忌匆匆走来。无忌说：“殿下可知东宫太子要图谋不轨，势不容缓，恐伯臣
不能终身侍奉殿下了。”秦王忙问，杜如晦说：“前几天东宫派内史到楚中，
招收了二三十个亡命之徒，养在府中；河州刺史卢士良又送来高大汉子二十
多人；昨天黄昏时，又有三四十人，说是关外人，也投到了东宫。殿下您想，
东宫太子他不掌禁兵，又不习武征辽，又不募勇敌国，这朝廷大院，养这些
人干什么？”秦王正要答话，只见徐义扶同程咬金、尉迟敬德也进来了。程
咬金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天气炎势，情势危急，殿下为何还在这里悠然
自得？”秦王说：“刚才如晦也在这里议论，但是骨肉相残，是古今的大恶。
我也知道祸在旦夕，只是想等他们先动手，然后再讨伐他们，这样也许好一
些。”敬德说：“殿下所说，并不完全对，大祸临头，还置若罔闻，殿下对
自身纵然看得轻，可这江山社稷怎么办？”程咬金说：“今天早上，臣家小
奴程元在外面的一个面铺里看见有七八个人吃面，都高大的汉子。听见一个
人说，大王爷待我们怎么怎么好，还说二王爷也多么慷慨多恩。正说着，东
宫府中的买办王克走去了说：‘叫你们去联络人，你们却在这里用饭！’那
些人便都走了。臣看他们这种行径，已是不能不急了。”徐义扶也说：“二
王平日找机会陷害殿下，已不是一次了。臣听说最近二王将一车车的金银送
给那些总管、护军们，这不可不防呀！”
秦王听后还有些犹豫不决，便派程咬金、长孙无忌到徐懋功和李靖那
里，去听听他们的看法。回来后都带来两句话：“宜早动手，迟则有变！”
这样，秦王才说：“既然如此，我主意已定，明日上朝时，就率兵去问二王
之罪！”
第二天升朝后，秦王上奏，说建成、元吉淫乱宫闱，又说臣对他们没有
丝毫对不起，可如今他们要置我于死地，来为李密，王世充报仇等等。
唐帝看到奏折，大吃一惊，御笔批写：“此事应该早参，明日上朝讯问。”
退朝后，秦王便赶回西府，对手下人吩咐打点了一番。张、尹二妃听到了秦
王奏章的内容，忙派人去告诉二王。二王说：“我的兵备已严，怕他什么，
明天我们二人同他入朝面质。”
当天夜里四更时，秦王身穿甲胄，外套袍服，和尉迟敬德、长孙无忌、
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带着兵器，出了宫门。秦王一看时辰已到，便叫放
炮。那些花炮，是征讨外国带回来的，大有五六寸，点燃后，飞得老高老高，
在空中开花。一连放了三个花炮，只听四下里也有几个花炮响了起来。秦王
带人走了几条街，远远望见前面悄悄走来一队人马，杜如晦叫人又放了一个
花炮，那边也放一个接上头，原来是程咬金、尤俊达、连巨真等人；左边、
右边街上也各来了一队人马，放炮接上头，原来是于志宁、白显道、史大奈、
陆德明带着人马奔来。秦王心想，还有一队人马，既无炮响，也不见人来，
不知什么缘故。大家就在天策门前停住。就在这时，两个小卒来报，说东宫
英王、齐王领着四五百人冲出来了。秦王一听，连忙脱下外面的袍服，执剑
向前奔去。尉迟敬德赶到前面说：“不须主公亲自动手。”说完率领几十人
杀向前去。东府来的人大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怎能顶得过这些能征善战的将
士们，一上来就被尉迟敬德打翻了三四个。英王建成一看不好，回头便跑，
秦王纵马紧紧追赶，到了临湖殿，建成回头连发三箭，秦王都躲开了。秦王
也发了一箭，正中建成后心，建成翻身落下马来。长孙无忌赶过去，一剑斩
下头来。齐王元吉着了慌，骑马往后乱跑，秦王也紧紧追去。只听一声信炮
响，不知从何处冲来了员小将，大喝：“逆贼哪里走？”一枪刺去，元吉把
马一侧，翻了下来。秦王赶上去，一枪把元吉刺死。再看那员小将，原来是
秦叔宝之子秦怀玉。秦王说：“刚才没听见你放炮接头，我正担心，你为何
突然出现在这里？”秦怀玉说：“小臣父亲没有在家，这是昨夜程咬金老伯
来对小臣说的。”秦王听了，带转马头，对人们说：“二械已经杀死，请大
家不要妄杀无辜。”
离开玄武门，已经是上早朝时候了。秦王先让尉迟敬德入宫护驾，敬德
穿甲持矛，直到宫中去见唐帝。唐帝大惊问道：“今日早晨发生了什么乱子？
卿何必这样来此上朝？”敬德说：“昨夜英、齐二王作乱，秦王举兵诛杀，
怕惊动陛下，秦王派臣特来护驾。”
唐帝一听人惊失色，忙问：“英、齐二王在哪里？”敬德说：“已都被
秦王处决了。”唐帝听后伏案大哭，对裴寂等人说：“不想今日果然发生了
这种事情！”裴寂等大臣说：“英、齐二王本来就没怀好意，又无功于天下，
秦王功高望厚，对他们讨而诛之，也是应该的，陛下不必伤悲。望陛下将国
事委任给秦王，也是符合民心天意的。”唐帝说：“这原来就是朕的本意。”
于是下诏，立秦王为皇太子，以后军国大事，都由太子处理。到了武德九年
（公元626 年）八月，唐帝见太子处事得体，便让位于太子，秦王即位于东
宫显德殿，尊高祖为太上皇，改年号为贞观元年，立妃长孙氏为皇后，立子
承乾为皇太子。
武媚娘入宫
贞观十六年（公元642 年）六月，长孙皇后病逝于仁静宫。唐太宗悲伤
过度，也大病了一场。这期间，一场大火烧毁了宫中的大盈库。太宗痊愈以
后，魏征奏道：“天灾不断，都是因宫中阴气太盛，应将先帝时的所有老年
嫔妃都放出宫去。”太宗准奏，便把整个宫中的老官女，包括张、尹二妃共
三千余人都放了出去。然后又派唐俭到民间去挑选百名十四五岁的良家女
子。过了四五个月，唐俭带领秀女入宫，太宗便分散给各宫，只选了一个武
媚娘为才人，安顿在福绥宫。
那武媚娘家住荆州，父亲武士彟，高祖时曾任都督之职，后辞官回乡，
妻子杨氏，非常贤慧，只是年过四十还不曾生下个孩子。后来杨氏便替武老
爷又娶了一个邻家之女张氏为妾。一年之后，张氏生下个女儿，自己却产后
身亡。武老爷夫妇，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到了七岁，就请先生教她读书。先
生见她面貌端丽，就为她取了个名字，叫媚娘。以后人们发现武媚娘越长越
漂亮、聪敏，琴棋书画，一学便会。所以唐俭就把武媚娘点选入宫。
武媚娘入宫后，深得唐太宗的宠爱，赐她为才人，整天和她厮守在一起，
把朝政都荒废了。武才人也仗着自己聪明漂亮，想尽各种手段奉承太宗，讨
得太宗的欢心。有一次，太宗散朝回宫，走到凤辉宫门前，碰上了住在宫中
的隋帝的萧后。萧后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却风流不减当年。于是太宗便把她
接去亲热了一番，并和她一起在宫中看灯。武才人一看，心中十分妒忌，便
利用各种机会在太宗面前说萧后的坏话，说得太宗再也不去理会萧后了。武
才人还不甘心，又用两个又笨又蠢的宫奴，换掉萧后的心腹宫女小喜，使萧
后非常寂寞，整日眉头不展。有时帝后派宫奴去叫小喜说说心里话，武才人
却让另外两个自己的心腹跟着，让萧后哀肠难诉。所以萧后只能把忧愁闷在
心里，时间一长愁出病来，不多时间竟死在唐宫。
萧后死后，武才人更加肆无忌惮，整天哄得太宗神魂颠倒。许多大臣劝
谏，也不起作用。当时天上太白星经常在白日空中出现，太宗就让太史令占
卦，太史令卦后说将要出现女主。民间也纷纷传着一首童谣：“唐三世之后，
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太宗听到这些情况，心中也有些不安，就问太史令李淳风说：“民间所
传歌谣能相信吗？”李淳风说：“臣仰观天象，俯察历数，民间谣言果然不
错，这个女主已在陛下宫中。自今日起不过三十年，此女人当一统天下，杀
尽唐家子孙。”太宗听后大惊说：“那如何是好？应把那些可疑的人现在就
杀掉！”李淳风说：“这是天命，人不可违背。如果将来那个称王的不死，
只会害死一些无辜的人。况且自今往后三十年，这个人也就老了，或者到时
会发一发善心，祸害还小一些。如今要是杀了她，天意再安排一个更年轻的，
到时恐陛下子孙更受其害呀！”
太宗回到宫中，知道媚娘姓武，也属可疑之人。但一看见武才人性格柔
顺，心中早就软了。武才人也早就听到了外面的议论，知道太宗不会加害于
自己，因此心中毫不在乎。过了些天，太宗又害起病来，太子晋王进来侍奉，
看见了武才人，心中吃惊说：“怪不得父皇对她这样宠爱，此人长得太漂亮
了。”见过一面，心里便忘不了，总想找机会和武才人亲近。一天晋王在宫
中，武才人取金盆盛水，端进来让晋王洗手。晋王越看越喜欢，故意用手撩
了一点水到武才人脸上，并吟诗说：
“乍忆巫山梦里魂，阳台路隔恨无门。”
武才人听后马上接着吟道：
“未曾锦帐风云会，先沐金盆雨露恩。”
晋王听了大喜，心想原来她早对我有意，便拉了武才人的手，一同到宫
后一个偏僻地方去幽会。武才人说：“陛下知道了，我可吃罪不起。”晋王
笑道：“你我乃天缘，别人怎能知道。”武才人拉住晋王的衣襟说：“妾虽
然微贱，却是侍奉至尊陛下的。今日要是成全了殿下，便是犯了私通之罪。
倘若日后殿下登位，不知会怎样处置妾？”晋王发誓说：“若日后继位，封
你为皇后，决不食言。”武才人叩谢说：“虽如此说，只是近来外面有许多
议论，对妾不好，倘若陛下要加罪干妾身，可如何是好？”晋王想了一想说：
“有办法，到时父皇要逼你，你便如此如此说，就可免祸，又可静静地等待
着我。”说完，晋王解下身上佩戴的九龙羊脂玉钩赠给武才人。
又过一段时间，京中大试，放榜时间还不到。太宗有意问李淳风：“今
年开科大考，不知状元会是何地何人，卿必定能够算出来。”李淳风说：“臣
昨夜做梦，到天廷看到天榜已经公布，臣知道状元是谁。”太宗说：“那请
问是何处人，什么姓名？”李淳风说：“蒙天子洪福，今年科考前三名，都
是忠直之人，大大有益于社稷。姓名虽然知道，但不便说出，恐怕泄露出去
会惹怒上帝。请陛下赐臣在一密室中，写出这几个人的姓名、籍贯，密封在
一个盒中，等揭榜后再打开来看。”太宗半信半疑，便让太监取来一个小盒，
李淳风将写好的东西封在盒中，太宗又亲手加了一封，藏在密柜中。过了几
天开了榜，太宗从柜中取出纸条和榜文一对，竟然丝毫不差。状元狄仁杰，
山西太原人；榜眼骆宾王，浙江义乌人；探花李日知，京兆万年人。太宗这
下吃惊不小，完全相信李淳风所言不是胡说，心想：为了日后社稷和唐家的
子孙后代，不能再留此后患。回到宫中对武才人说：“外面议论，说应把你
处死，你看怎么办？”武才人跪下奏道：“妾侍奉皇上，不敢有半点迷误。
如今皇上无缘无故要置妾于死地，妾含恨九泉，死不瞑目。望陛下发善心，
饶妾一命，妾甘愿剃发为尼，遁入空门，长斋拜佛，修身养性。”说罢又大
哭起来。太宗本就不忍心杀她，如今见她肯削发为尼，大喜说：“你肯出家
为尼，这是最好了。快收抬收拾，回家见父母一面，随即来京，赐你在感业
寺削发为尼。”
武才人被人接到家中，见了父母，又痛哭一场。住了些天，武才人本性
难改，就在回家这些天中，又和一个叫武三思的过继侄子勾搭了起来。父母
知道后，恐怕出了大事，赶紧催促武才人回宫入寺。武才人和武三思恋恋不
舍，武才人说：“你若还惦记我，以后到感业寺来找我。”
武才人到了感业寺，武三思便不断来寺里找她幽会。感业寺附近还有一
个叫冯小宝的药铺商，也经常来寺里走动。所以武才人虽然在寺里当了尼姑，
照样能够寻欢作乐。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50 年）五月，太宗病重，召长孙无忌、褚遂良等
人在床前说：“朕与卿等扫除天下群雄，才归于一统。如今四方宁静，正要
与卿等共享太平，不料朕将不久于人世，别无他嘱，愿卿等辅佐好太子。”
当天夜里，太宗驾崩，太子晋王即位，成为唐高宗，并颁诏于天下，从
明年为永徽元年。高宗果然没有忘掉武才人，悄悄派人到感业寺，叫武氏蓄
发，准备回宫。
武媚娘二次来到宫中，高宗赐为昭仪。武昭仪也时来运转，第二年便为
高宗生下一个儿子。第三年又生下一个女儿。高宗非常高兴，更加宠幸武昭
仪。王皇后、萧淑妃受到了冷落。一天，王皇后来看望武昭仪生的女儿，走
了以后，武昭仪偷偷跑进屋里，把自己的女儿活活用手扼死，然后又去送皇
后。过了一会儿，高宗来到昭仪宫，武昭仪陪着高宗去看望女儿，一见女儿
已经死去。武昭仪急忙问左右谁曾来过，都说是皇后刚走。高宗大怒，便废
王皇后、萧淑妃为庶人，册封武昭仪为皇后。此后，高宗更加信任武后，百
官奏章都由武后裁决处理。武后本来就很聪明，凡事都办得让高宗称心。高
宗便又赐了个徽号叫天后。从此天后每天和高宗一起到御殿阁听政，宫里宫
外都称之为二圣。武后又把父母接来，赠父亲为司徒，易爵周国公，封母亲
杨氏为荣国太夫人，武三思等亲戚朋友都分别赐予高官厚禄。对王皇后、萧
淑妃贬为庶人后仍不解恨，又让人把她们的手脚都砍断，身子放进酒瓮中。
武后废贞烈建坊
武媚娘被册封为皇后以后，唐高宗却因荒淫过度，身体越来越不支，双
目近于失明。武后只盼着他早早归天，以便自己独揽朝政大权。高宗有病不
能临朝，因此所有事务，都是武后垂帘听政。
一天，武后翻阅奏章，看见礼部呈上的奏折中，有一疏是要题请建坊以
旌表贞烈。武后看后叹道：“真是奇怪！这种妇人沽名钓誉还可，而礼部却
也跟着循声附会！其实天下之大，四海之内，能真正守节贞烈的女人，能有
几人？即使是有，也是一个蠢东西不开窍。可笑有些人，总是以讹传讹，把
这些银子造成牌坊，有什么用处？如今题请贞烈建坊的一概不准。我却传一
道诏，凡妇人年纪在八十以上的，都版授郡君，赐她们在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