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人获与隋唐演义-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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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己不为。如今宫中谁不晓得，只有圣上还不知道。”宁王说：“请你来就
是商议这件事，倘若梅妃在圣上面前说些是非，叫我可怎么办？”杨回想了
想说：“此事不难，我有个主意，包你无事。”然后附在宁王耳边，小声说
了半天。宁王听后大喜。
第二天早朝过后，宁王在殿上伏地请罪说：“昨日蒙皇上赐宴，力不胜
酒，无意触犯了妃履。臣完全是无心，罪该万死。”玄宗说：“此事若治你
的罪，天下人都该说我重色而轻天伦。你既然无心，朕也就不计较了。”宁
王叩头谢恩。早朝散后，宁王又密奏说：“臣见宫中嫔妃，约有三万余人，
又让高力士遍访美人何用？”玄宗说：“嫔妃虽多，绝色的少。”宁王说：
“陛下要想得到一位绝色美人，其实也不难，只要看看寿王妃子杨玉环就知
道了。”玄宗说：“比梅妃怎么样？”宁王说：“臣也没有亲眼见过，但听
到有人作词赞美她，词中有两句称：‘三寸横波回漫水，一双纤手语香弦。’
还有人称赞她：‘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陛下召来一看便知。”玄宗
听了，便让高力士快去宣杨妃。
高力士领旨来到寿王宫，宣召杨妃，杨妃问：“圣上宣我干什么？”高
力士说：“奴才不知，娘娘见了圣上自会知道。”杨妃对寿王说：“妾与殿
下原想白头到老，谁知圣上来宣妾入朝，料想此去必定与殿下永别。”寿王
大哭着说：“事已如此，不敢违抗，也许去后圣上不中意，还有相聚之日。”
高力士在一旁催促。杨妃只得拜别寿王，流泪出宫。
杨妃见了玄宗，含羞忍耻俯伏在地。玄宗赐她平身。此时宫内银烛高照，
宫外月影横空。玄宗就在灯月之下，细细打量这位杨妃，果然长得腰肢似柳，
鬓发如云，艳冶销魂，容光夺魄。真是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玄宗心中大喜，赐号杨太真，暂住太真宫。又重赏了宁王和杨回。
天宝四年（公元745 年），玄宗又为寿王娶了左卫将军未昭训女为妃。
然后在宫中凤凰园，册封杨太真为贵妃。杨贵妃的家人都赐封了高官厚禄，
杨贵妃的哥哥赐名为杨国忠。以后玄宗和杨贵妃恩爱无比，不知不觉中疏远
了梅妃。
安禄山入宫受宠
安禄山原本姓康，名阿落山，后因母亲改嫁安氏，便也跟着改名为安禄
山。此人为人奸滑，善揣人意，自己跑到幽州，投托节度使张守珪麾下。张
守珪很喜爱他，便收他为养子。
有一天张守珪洗脚，安禄山在一旁侍奉，看见张守珪左脚掌下有五颗黑
痣。张守珪说：“我这五颗黑痣，识相的都说这是贵相。”安禄山笑着说：
“儿不是贵人，不想儿两只脚下都有七颗黑痣。”张守珪不信，便让他脱鞋
来看，果然双脚下都有七痣，形状如七星，比自己脚下的更黑大。因此张守
珪更加喜爱他，一有机会，就为他报功请赏，一直让他升到了平卢讨击使。
当时边境部落契丹，侵犯中原，张守珪令安禄山督兵征讨。安禄山仗着自己
强勇，率兵轻进，结果被契丹杀得大败而归。张守珪军令严明，便顾不得养
子情分，要将安禄山绑到军前正法。临刑时，安禄山大叫：“大丈夫要灭贼，
不要轻杀大将！”张守珪见他慷慨激昂，视死如归，就放过了他，将他解送
京师，让皇上处置。安禄山便贿赂那些宫中的内侍们，让他们在玄宗面前说
自己的好处。当时朝中的大臣们都说安禄山损兵折将，罪当处死，又说此人
貌有反相，不能留下后患。可是玄宗先听了内侍们的话，竟不准朝臣所奏，
降旨赦安禄山不死，仍赴平卢带罪立功。安禄山大难未死，尝到了甜头。凡
有朝中的大臣和内侍来到平卢，安禄山都备厚礼贿赂。因此玄宗耳中，常常
听见称赞安禄山的话，就更加信任他，一直让他升官到营州都督平卢节度使。
天宝二年（公元743 年），玄宗召安禄山入宫侍驾。有一次，安禄山找
到一只会讲人话的白鹦鹉，放到金丝笼中，想献给玄宗。听说玄宗要来御苑，
也便提笼来到苑中。正遇上玄宗同太子在花丛中散步。安禄山看见，将笼子
挂在树枝上，走上前去朝拜，而且故意只拜玄宗，不拜太子。玄宗说：“卿
为何不拜太子？”安禄山说：“臣太愚蠢了，不知太子是什么官爵，可让臣
在至尊面前朝拜？”玄宗说：“太子是储君，朕千秋万岁后，太子继朕为君，
卿为何不拜？”安禄山说：“臣一向只知道皇上一人，应尽忠报效，却不知
道还有太子。”玄宗听后回头对太子说：“此人真是太忠实了。”正说着，
那只鹦鹉在笼中叫：“安禄山快拜太子。”安禄山才望着太子下拜。然后将
鹦鹉提到玄宗踉前。玄宗说：“这鸟不但能说，而且知道人意，卿从何处得
来？”安禄山扯谎说：“臣前番征讨契丹时，梦见先朝已故大臣李靖，向臣
要吃的。臣便为之设祭，忽然此鸟从空中飞过。臣以为是祥瑞，便捉住养了
起来。如今已经驯服，就来献给陛下。”刚说完，那鹦鹉又叫：“贵妃娘娘
驾到。”
安禄山抬眼一望，只见许多宫女簇拥着香车，冉冉而来。到了跟前，杨
贵妃下车，来到玄宗前行礼。太子也行完礼，各自坐好。安禄山要退避，玄
宗要他暂不要走。安禄山只得朝拜了贵妃，然后站立在一旁。
杨贵妃让念奴收了那只鹦鹉鸟，问：“他就是安禄山，现为何官？”玄
宗说：“此人本塞外人，非常雄壮，官拜平卢节度，朕爱其忠直，留在京中
随侍。”又说：“他当年曾是张守珪的养子，今日侍奉朕，就如朕的养子一
样。”杨贵妃说：“真是圣上所说的，此人真可谓一个可爱的养子。”玄宗
笑着说：“妃子喜欢他，便可收他为儿。”杨贵妃听了，盯着安禄山，笑而
不答。安禄山一听，急忙走过来，向贵妃下拜说：“臣儿愿母妃千岁。”玄
宗说：“安禄山，你的礼数错了，要拜母须先拜父。”安禄山叩头说：“臣
本是胡人，胡人的风俗是先母后父。”玄宗对贵妃说：“这可看出此人的诚
朴。”说话间摆上酒宴，玄宗便让安禄山在宴中侍奉。安禄山趁进酒时，偷
眼看那杨贵妃的美貌，果然是倾国倾城，自己心里便怀了不良的念头。那杨
贵妃也是风流女人，见安禄山长得身材雄壮，是个英雄少年，也就动了邪心。
以后一有机会，两人就在一起鬼混。玄宗不仅不知道，而且越来越信任安禄
山，让安禄山与杨国忠兄妹结为眷属，时常往来，赏赐极厚。安禄山在宫中
一时肆横无忌，和李林甫、杨国忠勾结起来，把揽朝政。
有一天，玄宗在昭庆宫闲坐，安禄山在一旁侍奉。玄宗说：“你的腹部
大如抱瓮，不知其中藏的是什么？”安禄山拱手说：“此中别无他物，只有
一颗赤心，臣愿尽此赤心，以事陛下。”说得玄宗心里特别高兴。
闲坐了一会儿，玄宗问左右：“妃子在哪里？”当时正是春深时节，天
气暖和，杨妃在后宫，坐兰汤洗浴。宫中回报玄宗：“妃子洗浴刚完。”玄
宗笑着说：“美人新浴，就如出水芙蓉，让宫人召妃子来，不必梳妆。”
一会儿，杨妃走了过来，只见她新浴之后，翩翩而至，更觉得丰采艳人。
玄宗满脸堆笑，赐给她外国进贡来的异香花露，叫她对着镜子梳妆，自己在
一旁观看。不料安禄山在一旁也看得神魂颠倒，竟脱口而说：“妙哉呀妙哉！”
话一出口，便觉自己失言。杨妃听见也大惊失色。那些宫女们听了也都
愕然变色。都怕玄宗疑怪，捏着一把汗。不料玄宗却全不在意，倒喜滋滋地
指着安禄山说：“堪笑胡儿也称妙。”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安禄山平时和杨贵妃私下里戏谑惯了，今日当着玄宗失了口，幸亏玄宗
没有起疑心。可是事后自己很后怕，杨妃也非常担心。因此自那日起，杨妃
每见安禄山，都嘱咐他要说话谨慎，出入小心。安禄山想，这样下去迟早要
露出马脚，不如要个外差到外面去避避，等以后有机会再图大业。杨国忠也
想：安禄山将来必定和我争权，不可留他在京，弄他到外边去，再慢慢算计
他。那李林甫也想在朝中独自专权，于是几人都向玄宗提出奏请。玄宗准奏，
便降旨让安禄山为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赐爵东平郡王，马上走马
赴任。
临行前，安禄山入宫拜辞杨妃。杨妃叫入密室说：“我和你亲近多时，
一旦分离，好生不忍，但你在京日久，让人嫌疑。你自放心去，我到时会随
时派心腹之人与你通信，早晚我在天子面前留心照顾你。你只顾去建功立业，
不必疑虑。”安禄山点头答应，二人洒泪分别。
李白应诏答番书
唐玄宗时，西属绵州有个才子，姓李名白，字太白，此人生得性格清奇，
天姿敏妙，嗜酒好诗，自号青莲居士。人们见他有飘然出世之表，称之为李
谪仙。他不求仕途，立志要游遍四方，看尽天下名山大川，尝遍人间美酒。
后来隐居在徂徕山竹溪，与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日夜酣饮，
号称竹溪六逸。听说湖州乌程酒极好，便不远千里而来，在酒肆中畅饮，边
饮边唱，旁若无人。这天正好湖州司马吴筠经过，听到狂歌之声，便派人去
问，李白随口答诗四句：
“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逃名三十春。
湖州司马何须问，金粟如来是后身。”
吴筠一听惊喜说：“原来是李谪仙在此，早闻大名，今日有幸相见。”
当下便请到家中，饮酒赋诗，留住了几天。吴筠再三劝他入京应试。李白推
辞不过，便同吴筠一同赴京。
来到京中，与少监贺知章相遇，互通姓名，互相爱慕。到了试期，朝廷
命杨国忠、高力士为内外监督官，检点试卷，录送主试官批阅。贺知章想：
李白才高八斗，只要他来应试，就肯定能够入选，而且他是个高傲的人，我
要是为他打关节，反而会惹恼了他。我如今只嘱托杨、高二人，要他们留心
照看一下便成。于是就致意杨国忠、高力士。一面又托吴筠，力劝李白应试。
李白被劝不过，只得进场应试。谁知杨国忠、高力士二人，与贺知章原本不
是一类人，只认为是贺知章受了礼，却来这里白讨人情，哪有这便宜事？专
记着李白的姓名，到时偏不录送。到了考试那一天，李白随众人入场，一看
题目，挥手而作，第一个交卷的就是他。杨国忠一看卷面上写有李白姓名。
便不管好歹，一笔抹掉说：“这样潦草的恶卷，何必录送？”李白想要和他
们争论，杨国忠谩骂说：“这等举人，只配给我磨墨。”高力士插嘴说：“磨
墨也磨不好，只配给我脱靴。”并喝令左右将李白推了出去。
李白出得场来，怒气冲天。吴筠再三劝慰。李白立誓说：“若我日后得
志，定叫杨国忠磨墨、高力士脱靴，方出我胸中恶气！”而贺知章等到发榜，
不见李白姓名，心中生疑。直到最后才知道是杨、高二人搞的鬼，心中懊恨
不已。
过了些天，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给了李白一个转机。原来有一个小番
国，名叫渤海国，派遣特使来唐朝，带来一封国书。玄宗皇帝命少监贺知章
到馆驿陪伴来使，问其来意。那番使说：“国王致书，使臣也不得知，等中
朝天子启书观看，便知分晓。”到了朝期，贺知章领着番使上朝面圣，呈上
一封国书。玄宗命番使回馆驿候旨。然后命那日的值日宣奏官打开番书。那
日的宣奏官是侍郎萧炅。萧炅拆开番书一看，大吃一惊。原来番书上写的字
非草非隶，字形奇异，一字不识。萧炅只好叩头奏道：“番书上的字迹，都
像蝌蚪一样，臣一字也不辨识。”于是李林甫、杨国忠二人走上前来，也是
有目如盲，一字也看不懂。玄宗再让专管翻译外国文字的官来看，又让满朝
文武大臣官僚来看，竟然没有一人认得。玄宗发怒说：“堂堂天朝，为何一
纸番书，竟无人能认一字。如不知信书是什么，怎样批签？难道不被小邦耻
笑！限三日内，若没人认得，满朝官员，无论大小，一概罢免！”说完退朝，
满朝官员也各自散去。
贺知章到晚回家，闷闷不乐。正好李白还暂居贺家，便问他发生了什么
事。贺知章就把满朝文武不识番书的事说了一遍。李白听后微微笑道：“番
字有什么难认的？可惜我不是一朝之臣，不能一见此书。”贺知章忙问：“太
白真能认识番字，我马上上奏。”李白笑而不答。
第二天早朝，贺知章奏道：“臣家有一位布衣朋友，姓李名白，博学多
才，能辨识番书。请陛下召来一试。”玄宗准奏，派内侍到贺家，召李白见
贺。李白对内侍说：“臣乃远方贱士，学识浅陋，岂能面对天子，不敢奉诏
前往。”内侍回奏。贺知章说：“臣知道此人文章盖世，学问惊人，诸子百
家，无不精通。只因前日应试，被外场官抹了卷子。今以布衣上朝，心中惭
愧。请陛下赐以冠带，再派一朝官去召。”玄宗准奏，便传旨赐李白以五品
冠带朝见，就让贺知章去召他入殿。
不多时，李白穿着御赐的冠带，随着贺知章来到朝中。玄宗一看李白一
表人才，器度非凡，满心欢喜，就命侍臣将番书给李白。李白展开一看，对
玄宗说：“番字有很多种，这是渤海国之字。过去番国上书，都按中国字体
书写，后附上本国之字。如今渤海国竟以本国文字直接上书，属非礼之极，
况且书中语言傲慢，实为可笑。”
玄宗说：“他书中所写什么事，卿可明白地读来。”李白遵旨，便手持
番书，立在御座之前，用中国唐音——读道：
“渤海大可毒，书致唐朝官家：自你占领高丽，与我国逼近，边兵屡次
侵犯疆界。俺今不可耐，差官致书来说，可将高丽一百六十七城让与我国，
我有好物相送：太白山之兔、南海之昆布、栅城之鼓、扶余之鹿、郊颉之豕、
率宾之马、汪野之绵、河沱之鲫，你家都有份，一年一进贡。若还不肯，俺
国即起兵来厮杀，且看谁胜谁败。”
众文武官员，见李白看着番书，宣诵如流，无不感到惊异。玄宗听了书
中之言说：“番邦要占高丽，我们该怎么办？”众大臣们有说要起兵征讨的，
有说要派人求和的，议论不一。李白奏道：“此事无须陛下烦恼。臣料想番
王来此书信，只不过是试探我朝的动静。明日可召来使上朝。命臣当场答诏，
也用他国文字，恩威并重，定可使可毒拱手降顺。”玄宗一听大喜，问道：
“可毒是他国王之名吗？”李白说：“渤海国称其王可毒，就如同回纥称王
为可汗、吐蕃称赞普、南蛮称诏一样。”玄宗一见李白应答如流，十分欢喜，
即封为翰林学士，并赐宴于金华殿中。众大臣见李白受到这般隆遇，都无不
赞叹。只有杨国忠、高力士二人心中不乐，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升殿，贺知章领番使上朝。李白纱帽紫袍，金鱼象笏，立于殿中，
对番使说：“小邦上书，词语傲慢，实为无礼，本当加兵诛讨。今我皇上暂
不计较，有诏批答，你静候恭听。”
番使战战兢兢，立在殿上。玄宗命人搬来七宝文几，放在御座旁边，上
面铺好文房四宝，赐李白坐锦绣墩写诏。李白奏道：“臣所穿的靴子，恐怕
不干净，请陛下宽恩，容臣换靴。”玄宗便传旨，让小内侍将御用的吴绫巧
祥云头朱履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