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人获与隋唐演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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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讲得有理，那就请贤弟快追上去看看。”王伯当答应，手持银矛纵马前来，
见尘土飞扬，果然是童环、金甲败了下来。原来是柴嗣昌带着礼物赶在路上。
他带的行李沉重，衣装炫耀，碰上尤俊达、程咬金，他们互不认识，尤俊达、
程咬金以为又是一个贪官污吏搜刮民财，所以要拦路抢夺。柴嗣昌也有些本
领，但是他斗不过这两个人。正在危急时刻，恰好童环、金甲两人赶来，便
拔刀相助。程咬金看见两个人上来，留下尤俊达与柴嗣昌拼杀，冲着童环、
金甲而来，没上没下地抡着长柄大斧。童环、金甲招架不住，收住马往回跑，
程咬金抓住不放，直追下来。
金甲、童环两人见王伯当赶来，说道：“一个响马。”王伯当与程咬金
从未见过面，还以为真是个响马，他笑了笑，让过金甲、童环二人，拦住后
面追赶上来的汉子，举起银矛，高声叫道：“慢来，我与你无仇无恨，都是
绿林中的朋友，为何追赶我二位兄弟？”程咬金好像没听见似的，举起长柄
大斧就照王伯当顶梁门砍来。王伯当举矛抵挡。只见程咬金抡起斧头，如瓢
泼倾盆，疾风暴雨，直冲王伯当砍剁。王伯当手中的银矛，只是钩撩磕拨，
搪塞躲避，想等他力气耗尽，再与他拼杀。二人交战刚几个回合，见程咬金
斧法散乱。王伯当将左手枪杆一松，右手一串，就好似银龙出海，玉蟒伸腰，
直冲程咬金的面门喉咙刺了上去。王伯当手下留情，当长矛刚到程咬金喉咙
下边时，就又收回了，不然早就把程咬金挑落马下了。
程咬金手忙脚乱，觉得招架不住，就拨马而逃。王伯当随后追赶，只听
见程咬金高声大叫：“尤员外赶快救我！尤员外赶快救我！”这时尤俊这正
与柴嗣昌交战，不能脱身。因为王伯当认识尤俊达，看见二人拼杀，急忙上
前说道：“柴郡马，尤员外，你们二人不要战了，快快住手，都是一家人，
一起往齐州去的。”二人一听，都立即停止战斗，下马相见。程咬金气喘吁
吁的，兜着马在一边看着。尤俊达赶快把程咬金叫来，下马介绍相互认识。
尤俊达问王伯当：“看见单二哥了没有？”王伯当用手往后边一指，说道；
“那边来的就是雄信。”因金甲、童环二人去报告说，响马十分厉害，因此
单雄信一行急忙上来营救。不料，都是自己弟兄们。
大家下马相互作了介绍。都开怀大笑。尤俊达要留众人回庄歇息。单雄
信说：“今日是九月二十一日，如果再到宝庄歇脚，恐怕就要耽误秦母的寿
期。等拜寿之后，再回来多住几天。请贤弟赶快带上礼物一起走吧！”
黄昏的时候，一行十一位朋友及其随从到了离齐州还有四十里路的义桑
村，这里有三四百户人家。因为这个镇子遍地都是以种桑麻为主，所以叫义
桑村。春末夏初养蚕忙季，这里十分热闹。而九月深秋季节，家家都关门闭
户。只有一家客店，迎接过往客人。众人准备在这里投店歇息，等天亮再赶
往齐州。这家客店是二层草楼。店主见众客人来到，忙叫家人帮忙搬行李拴
马，然后众豪杰被邀到楼上饮酒。
店主把众豪杰酒菜安排好以后，下搂见又有三人来店投宿。这三人原来
是幽州总管罗艺夫人秦氏委托，到齐州为嫂嫂拜寿的。秦氏记得九月二十三
日，是嫂嫂的六十大寿，想派人前去送礼拜寿。尉迟南、尉迟北兄弟俩也想
去看看秦琼，就找到秦夫人，说愿意替夫人前去为嫂嫂贺寿。秦夫人答应，
于是尉迟南、尉迟北兄弟俩，带着一名马夫，三人恰好这时也来到义桑村住
店。店主见客人进店，说道：“二位老爷，先前来了几位老爷，他们在楼上
喝酒，可能是有人喝多了，说话声音很大。恐怕二位老爷上楼不便，就请在
楼下坐吧。”尉迟二兄弟只听楼上吆三喝四的，觉得店主说的有理，兄弟二
人在楼下摆酒畅饮。
楼上十一名豪杰，饮酒作乐。程咬金好喝酒，见了酒喝不醉不能停杯。
他一杯酒端在手中，心中想着，自己在关外多年，何等苦恼，回家不久遇上
尤员外，近日过得如此快活。心里这样想，嘴里也就顺便叫了出来。只见他
喝完了手中的这杯酒，把酒杯往桌上狠狠地一放，大喊一声：“我快活极了！”
酒杯粉碎。脚用力一蹬，只听“咔嚓”一声，把楼板蹬折了一块。
山东一带，人们盖的草楼，楼板一般都是用杨柳木头锯成的薄板，怎么
经得起他这一脚？蹬折楼板，灰尘掉到楼下尉迟兄弟的酒席上。尉迟北是个
少年英雄，性情暴躁，哪里能容得下这种事情，仰面望楼上就骂：“上面是
什么畜牲，只管吃你的草料，怎么蹄子乱蹬乱踢？”程咬金更容不得人，听
见人骂，从楼梯边，将身子一跃，从楼上跳下来，直奔尉迟北。尉迟北抓住
程咬金，两位豪杰力量无穷，罗缎衣服，都扯得粉碎，乒乓噼啪，拳打脚踢。
楼上的张公谨是幽州人，听楼下人说话是幽州一带的声调，要下楼去
看，一看楼下原来是尉迟兄弟俩，转身叫下单雄信等豪杰。尉迟南看见公谨，
同一班豪杰下来，知道是单雄信的朋友，立即叫住尉迟北。尤俊达也叫住程
咬金。程咬金、尉迟北，就去更换了衣服，都来相见，彼此赔礼。然后让店
主拿斧头上楼，把蹬坏的楼板修好，又摆上一桌酒菜，十三名英雄好汉，掌
灯痛饮。一直饮到后半夜，才各自歇息。
第二天，天还不亮，一行十三名豪杰及其随从起身去往齐州。齐州开鞭
杖行的贾润甫是秦琼的好友，知道秦琼在府中执行公务还没有回来，听说单
雄信等众英雄豪杰来到，就赶快吩咐厨师摆了十多桌下马饭，亲自到街上把
众豪杰迎接到自己店里来。贾润甫还请来了吹鼓手。准备给秦母拜寿的众多
英雄豪杰，从四面八方赶来，在齐州贾家店相会，大家高高兴兴，又痛饮一
场。
秦琼焚烧逮捕令
青州官府运往洛阳的三千两皇银，在齐州长叶林被尤俊达、程咬金劫持
以后，青州府斛刺史写信禀报营造显仁宫的总管宇文恺。宇文恺下令让齐州
府刘刺史负责缉捕贼人，赔偿皇银。
刘刺史命令捕盗都头樊虎、副都头唐万仞捉拿贼人。可是，一连几个月
毫无结果。樊虎、唐万仞被重打十五大板，并限期拿到贼人。两位都头在毫
无办法的情况下，想起了本州府原来的捕盗教头，如今在青州总管来护儿手
下做旗牌官的秦琼。请求刘刺史从来护儿府中借来了秦琼，一起缉捕贼人。
程咬金抢夺皇银，追赶薛亮时，虽然大胆地通报了自己和尤俊达的姓
名，但薛亮听成了陈达、牛金。这么大的地方，去哪里找这个陈达、牛金呢？
樊虎只觉得秦琼有本领，能捉贼，会很快了结这件公事，没想到好长时间，
也毫无效果。刘刺史对秦琼同其他几十名捕盗者一佯，也毫不留情，每人重
打三十大板。
秦琼被打以后，走出府门，忍着疼痛来到一个姓张的酒店里，想喝点酒
解解闷。刚要端杯饮酒，突然，樊虎找到酒店里来对秦琼说：“小弟刚才被
西门朋友邀去喝酒，只听人们吵吵嚷嚷说贾润甫家中来了几十名异言异服、
面生可疑的人，说不定就有陈达、牛金在内。”秦琼听了十分高兴，立即起
身辞别了店主张公，直奔西门而来。
秦琼和樊虎来到西门，见那里挤满了人，原来是街坊上一些没事干的闲
人，见贾润甫家中来了这么多陌生人，觉得奇怪，都来围观。有不少人认识
秦琼和樊虎，有的人对秦琼说道：“秦旗牌，贾家那里如果有什么事，请通
个信来，我们可组织一些青年人，帮助秦旗牌下手。”秦琼举手说道：“多
谢诸位，看在衙门的面上，请不要散开，如果有事请帮帮忙。”说着，来到
了贾润甫家的门口，秦琼想推门进去，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对樊虎说：“樊
虎，我们两人不能一块进去。如果真是贼人，都是亡命之徒，我们怎么能敌
得过他们呢？你在外边，我先进去。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我打一个口哨，你
就招呼外面的这些人，堵住街道两口，帮助我们下手。”樊虎答应，就站在
门外等候。
这时，贾润甫家人正在摆宴，准备饮酒。院子里除了众豪杰之外，还有
许多随从，另外，邻居家的许多小孩儿，见来了这么多人，还有吹鼓手吹吹
打打，感到新鲜，都来观看，院子里挤得满满的。秦琼推门进院，他怕冒冒
失失地进去，惊走了酒席上的贼人，并且贾润甫又认识他，怕被贾润甫看见，
不好动手，就只得猫着腰，混在人群中，向里面窥探。见都是一伙熊腰虎体
的好汉，高巾盛服之人，但模模糊糊看不清脸面，并且许多人围在一起，看
不出是些什么人。想听他们说话，但由于吹鼓手吹得十分响亮，听不见说些
什么。直到点上了油灯，从灯影中望去，一个站在前边一些的人，好似是单
雄信。秦琼想：“此人好似是单雄信，可是，如果真是他来找我，一定先到
我家，为什么在这里呢？”秦琼边想边睁大眼睛往里看。这里，只见酒席已
经摆好，吹鼓手也停止了吹打。贾润甫叫道：“单员外请坐席吧！”单雄信
说：“各位都请坐吧！”正在入席时，秦琼顺着灯光，又看见王伯当和旁人
说话。秦琼心中想：“记起来了，可能是伯当约他们给我母亲拜寿来了。”
想到这里，他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外，见樊虎已把许多人都叫到门口，都拿出一副准备战斗的样
子。樊虎见秦琼出来，上前问道：“秦大哥怎么样了？”秦琼瞪了樊虎两眼，
说道：“怎么你连熟人都不认得？只会轻事重报，大惊小怪，瞎说一气。是
潞州的单二哥来了。”樊虎说：“小弟没有看见，不知道是单二哥。只听街
上人们议论纷纷，就赶快请你去了。怎么办呢？”在门外站着的人，见秦琼
从贾润甫家里出来，和樊虎说话，都围了上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琼赶
快劝大家说：“诸位都散了回家吧。里面的人，不是坏人，是山西潞州有名
的单员外同一些相好的朋友到这里来，明天给我老母拜寿的。”众人听了，
也就陆续走开了。
单雄信刚在酒席上坐下，他叫过贾润甫说：“刚才你请大家入席的时俟，
我看见有一个大汉，在人群中猫着腰，看了我们一会儿，就往外走，也有一
些人跟着他出去了。你去看看是什么人？”贾润甫听了单雄信的话，就急忙
出门观看。只见秦琼正在劝人们散去，急忙上前说道：“秦大哥，单二哥不
远千里来为老母拜寿，没敢去打扰，怎么来了，反而又出来躲在外边呢？单
二哥已经看见你了，你怎么好回去呢？”秦琼不好讲樊虎说的那些，脑子一
转，将计就计，说道：“贤弟你晓得，我今日进府受罚，偶然听人说单二哥
来到，不大相信，就亲自来看看，果然是他。但是，我现在穿着这公差的衣
服，羞见故人。等我回家去换上衣服，马上就来见他。”贾润甫说：“这么
远回家去换衣服，太不方便。小弟刚才让成衣店里给做了两件新衣服，准备
明天穿到兄家给伯母拜寿。咱们俩穿的衣服大小差不多，你就先穿上吧！”
忙叫手下的人，赶快去取来两件新衣服，让秦琼穿上。
秦琼换了衣服，同贾润甫笑着一起走进来。贾润甫刚进院就喊道：“单
二哥，小弟派人把秦大哥请来了。”众豪杰见秦琼到来，都从席上站起来打
招呼。秦琼先拜谢了当年有救命之恩的单雄信等人，接着又与王伯当、柴嗣
昌、童环、金甲等人相互对拜。原来不认识的，也各自通报了姓名，相互问
候。拜完后，秦琼就席入座，与单雄信坐在一起。
众豪杰坐好以后，首先是贾润甫端着大银杯，围绕酒席转一圈，每人敬
上两杯。接着秦琼说道：“承蒙诸兄远道而来，今日未来得及在家中款待，
就在润甫这里借花献佛，也每人敬上一杯吧。”一共八桌酒席，席席去敬，
王伯当、柴嗣昌、李玄邃举止都很温和；单雄信、尉迟兄弟、张公谨、白显
道、史大奈，十分豪爽；童环、金甲是公门中的人，也会修饰。唯有程咬金
十分粗鲁。因秦琼与程咬金小时候就认识，多年不见，十分亲热，秦琼就多
敬了程咬金两杯。程咬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秦琼稍喝得迟了一点，程咬金
就动手一拉一扯的。秦琼刚在府中被打，骨肉有些疼痛，眉头略皱了一皱。
程咬金看见以后，心里很不高兴，就对秦琼说：“兄还是与单二哥喝酒去吧！
兄如今不同当年了，现在眼界宽了，有些嫌贫爱富了。刚才同单二哥饮酒，
何等欢畅。同小弟只喝了两杯酒，就皱起眉头来了。”秦琼不好说自己骨肉
疼痛，只说道：“贤弟不要多心，我不是那种轻薄之人。”贾润甫又替秦琼
分辩说：“咬金兄不要错怪了秦大哥。秦兄的贵体，今天有些不舒服。”程
咬金是个粗人，也不再问怎么不舒服就算了。
单雄信听到贾润甫的话，便问道：“秦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呢？”贾润
甫说：“一言难尽。”雄信说：“都是自己弟兄，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呢？”
贾润甫找理由把周围观看的人和众豪杰带的随从，都劝了出去，然后回来将
门关上，又坐在席上。众朋友见贾润甫这种举动，都有猜疑之心，不知到底
是什么原因。雄信等贾润甫入席，又接着问道：“贤弟，秦兄到底怎么回事，
请快给大家说说。”贾润甫压低了声音说道：“君王要在东都洛阳营造宫殿，
下令各个州县筹集三千两银子。青州派府中官员押解三千两银子运往洛阳，
到本州长叶林时，被两个贼人夺了银子，又杀了官兵。这两个人通报自己的
名字，说叫什么陈达、牛金。因为银子在齐州被抢，所以朝中让齐州官府赔
偿，并缉捕两个贼人。齐州捕盗都头几个月没捉拿到贼，又从青州请来秦兄，
时间长了，也没捉住。如今秦兄和其他捕盗者一样，遭受板打。并让秦兄同
这几个人一起赔这些银子，不然就要押到洛阳去，用人命偿还。”
酒席间的朋友听了，一个个感到震惊。尤俊达在桌子下面，捏程咬金的
大腿，意思是告诉他不要慌张，被别人看出。程咬金却大叫一声：“尤大哥，
不要捏我，就是捏我也少不了要说出来。”尤员外吓了一身冷汗，坐在那里
动也不敢动。秦琼问道：“贤弟说什么？”咬金斟满一大杯酒说：“秦兄，
请饮这一杯酒，明日给伯母拜寿之后，就有陈达、牛金与兄长请功受赏。”
秦琼大喜，将一大杯酒一口喝干说：“贤弟，这二人现在哪里？”咬金说：
“当初那押解官记错了姓名，就是程咬金、尤俊达，我和尤二哥干的事。”
众人听了程咬金的话，连秦琼的脸都黄了，离坐而立。贾润甫把左右两边的
小门也都关了起来，众人眼睛都盯着秦琼、单雄信、程咬金，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一会儿，单雄信首先开言：“秦兄这事怎么办呢？”秦琼说：“各
位兄长不必惊慌，没有此事。程知节与我从小就是朋友，我对他了解。他是
刚才听润甫说我有这些心事，故意说这句呆话，开我怀抱，好陪诸兄饮酒。
诸兄都是高贵之人，怎么能以戏言为真呢？”程咬金急得跳了起来，声音如
雷，高喊道：“秦大哥，你小看我了。这种事，敢说戏言吗？谁若说谎就是
畜牲。”一边口里嚷着，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锭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