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话忌离之章-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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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话：忌离之章
「怎麽了？」
尚融翻过了身，看著从睡梦中清醒的忌离，伸手触碰他的额发，嗓音温柔地问。
忌离用一支手遮著额头，脸上神情还有些茫然。
现在是深夜时分，忌离全身不著一丝片缕，以男人而言稍嫌苍白的肌肤，在月光映射下泛著珍珠似的光泽，唯一的异物只有背脊上的那条水蓝色的长龙，还有满布身上的青紫咬痕。
尚融低下头，吻了他的下唇，跟著一路滑过他的後颈，滑过那枚醒目的红色烙印，咬在他光裸的肩膀上，情色地来回舔舐著。
忌离翻过身来，任由尚融结实的手臂环过他的腰，尚融又问：
「又梦到了那家人？」
忌离被他的挑逗弄得微微喘息，把头搁在尚融厚实的胸口，微微点了点头。半晌又开口：「尚，抱我。」他说得理所当然。
尚融笑著咬了一下他饱满的耳垂。
「真的还要？我看你比鸟族那个小子还要强。」
忌离微微歪了一下头。「不行……吗？」
尚融的手抚向忌离身後，已承受过多次的地方既湿热又柔软，彷佛不管什麽东西都能轻易地钻进去，这种诱惑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但尚融只是若有似无地搔刮著、挑弄著，反倒让忌离开始喘息连连。
「当然不是不行，只是你每次梦到那家人，都会要求我做你承受范围以外的运动，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你确定这次又要我把你做到哭吗，离？」
忌离露出些许抱歉的神情。「我……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对不……起。」
尚融忍不住又笑了笑。
「道什麽歉呢？你我都不是雏妖了，上床也好感情事也好，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很乐意当你的替代品，说真的，把堂堂一位百年道行的云螭压在身下，不论出於什麽原因，我要是再挑三拣四，对你们水族而言未免太失礼了。」
他吻著忌离的额头，伸指撩过他的额发。
「我敬重你，离。所以任何能让你心情愉快的事，我都愿意为你做。」
忌离还是有些迷惘。「尚……」但尚融也不再和他说废话，他掀开了忌离身上仅存的棉被，抬起他的大腿，毫不拖泥带水地长驱直入，瞬间便封锁了忌离所有话语。
「而且说到找人替代，我也是一样啊……」
看著已完全陷入情欲漩涡的室友，尚融禁不住喃喃自语著。
＊＊＊
土地庙为了即将到来的妈祖遶境，整个忙碌起来。
妈祖遶境，是台湾极为重要的宗教活动，一般广为人所知的是三月时各大庙宇盛行的抬轿遶境，有名的大甲镇澜宫、北港朝天宫和天后宫等的遶境活动，遶境时进香的信徒往往成天上万，经常吸引许多观光客跟随、拍照。
然而较少人知道的是妈祖的「夜巡」遶境，多数的神明都有两种巡视人间的活动，一种就是白日的扛轿遶境，另一种就是所谓的「夜巡」。
夜巡又叫暗访，和古时皇帝微服出巡有些类似，一般是有灾厄发生时，由未举牌位和天台的队伍随行，在发生灾祸的地区遶境，以求消灾解厄。
而妈祖夜巡，一般多在国历六、七月间，也就是农历鬼门将开之时。
白日遶境的路线通常一定，多在大城市间绕行，但夜巡因为是暗访，通常路线、日期都没有一定，凭各庙的需要各行其事。
但对土地神而言，无论是明查还是暗访，妈祖遶境都是一件十分头痛的活动。土地神就官职而言，就等於是地方的里长。而妈祖可以说是全台信众最广大的神格者，大官出巡，小小里长自然得倾尽全心去接待，因此遶境所过之处，土地神人人胆颤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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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鲜少人知道，妈祖暗访有个每年必经的地点，那就是众神之乡归如。
「是说，我还真是一年没见默娘四姊了呢。」
久染将七朵纸花按照方位排在地上，顒衍念诀将他们燃尽，完成最後一盏安斗灯的安灯仪式，长长叹了口气。
「每年都要来这里，烦不烦哪？那个女人每次过来，就会引来一堆牛鬼蛇神，归如治安已经够乱了，可以麻烦她以後绕道到别的地方吗？」
久染忍不住笑了起来，「四姊的遶境意义是很深远的，白日遶境主要是听取阳世的冤屈，让这一年之中没有得到妥善照护的阳魂，能够平息不安、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久染替顒衍扛起剩下的纸莲花，和他一起走回宿舍里。
「而鬼月的暗访就更重要了，所有的妖、鬼、神都会趁著暗访向四姊投诉他们的不满，这是大寺一年一度听取民间意见的机会。还有归如的七星镇庙石，如果不是四姊每年都来重镇一次，归如的土地庙早就因妖气过重而灭庙了。」
她又说：「而且四姊明明人很好啊，去年你新官上任，他还替你从头到脚安神趋邪了一次，要不是你实在太带衰，一年之内衰运就抵消了四姊的福祝，今年也不会灾祸不断到这种地步。」久染说著还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人好不好的问题，那家伙根本不是什麽四『姊』好吗？明明是个人妖，还这麽嚣张，看了心里就有气……」
顒衍还没说完，久染就一把按住了他的嘴巴，半晌还跺了一下脚。
「阿衍，你要记得千万不要再在四姊面前说这种话！四姊最讨厌别人说他是男人了，她曾经因为神农二哥说她是人妖，和他大打出手过一次，差点没把整间大寺给炸了。你要记得，四姊就是四姊。你这小土地已经得罪够多神格者了，别再捅篓子了。」
久染谆谆告诫著，顒衍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两人抬著满篮纸花走进交谊厅。竟陵和秉烛在大餐桌上帮忙顒衍写文宣，归如因为妈祖暗访，会有许多观光客涌入，对一般人类而言，这也是这个小地方的大事。学校会举办盛大的园游会，商店街也会有一系列的特价促销活动。
「安灯仪式结束了吗？」竟陵抬起头来问。
「嗯，结束了，感觉今年快得多，而且也比去年轻松。」
顒衍甩甩手说，竟陵便笑了起来。
「那表示衍你的修行增强了，可以运用的精守变多，所以才会觉得比较轻松。」
顒衍有些惊讶，他看向久染。「是这样吗？」
「嗯，你最近进步确实很快，其实修行的程度是可以从修行者的外观看出来的，你最近印堂精朗，双目清澈有光，听力和视力也明显比一般人敏锐，呼吸浅而绵长，这些都是修行精进的象徵。」久染欣慰地说。
「果然鳏宿对修行还是有好处，衍的进境不可同日而语啊。」
竟陵勾起唇角说，顒衍不爽地看了他一眼。
事实上自从上回讹鬼事件以来，竟陵便忽然向顒衍提出要求，说是要搬离顒衍的睡房，自己独立一间居住。
这让顒衍大为困惑，也有一点受到打击。他本来以为，在自己帅气地从妖鬼手中英雄救美出竟陵，还说了那些近似表白的话以後，竟陵从此就会对自己倾倒，也会变得听话一点，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拒绝和他上床。
但竟陵提出这种要求，顒衍老实说受伤不小。但要他问竟陵是不是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顒衍却又拉不下那个脸。
但竟陵倒也不是完全拒绝跟他上床，现在竟陵每隔几天就会自动洗好澡，包著浴巾到他房门口诱惑他，顒衍当然也是一如往常抗拒不了美少年的费洛蒙。
只是从前几乎是天天缠著他的少年，忽然变得如此矜持，顒衍还真有点不习惯。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小别三日，每次好不容易可以欢好时，怀里的少年似乎变得更美味可口了，一举一动都触动著顒衍所有的感官。
「不好意思……我是快递，请问，哪一位是竟陵小姐？」
除了不跟他同房这点以外，还有一件事令顒衍极度不满。
众人往宿舍门口看去，只见有个一脸迟疑的快递小弟，手上捧著一束几乎把他整个脸挡住的玫瑰花束，诚惶诚恐地往里面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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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话 122
「啊，我是竟陵，不过我不是小姐，是先生喔。」
竟陵笑著举起手，放下手里的麦克笔，走过去签收下那一大束玫瑰。
同样的场景这周已经发生过无数次，顒衍也看得快要得心脏病了，因为特地用快递装模作样送这一大束花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讹鬼事件里，那个妖鬼拟态的对象，也就是知名的演艺制作人应玄。
而且还不只有玫瑰而已，那个暴发户（顒衍的认知），几乎天天用快递送来一些惊人的礼物。有时是装在爱心盒子里的小熊，有时是九十九颗心型的汽球，上次还直接派了一个什麽情歌歌手来，弹著吉他在土地庙前唱义大利情歌，差点没把顒衍气死。
竟陵似乎完全不抗拒应玄的追求，只要是礼物就照单全收。这让顒衍更加恨得牙痒痒的，很不得把现在竟陵手上那束玫瑰一片片掰下来。
「还有小卡片耶。」
竟陵若无其事地在顒衍面前坐下来，看著手上的粉红色小卡。
「上面说，下星期天晚上如果我有空的话，想邀我去看舞台剧，顺便共进个晚餐，他会开车到土地庙这里来接我，感觉好像很好玩耶。」竟陵舔著唇说。
「我不准！」顒衍反射地拍桌了。
久染和秉烛都看向顒衍，久染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竟陵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
「为什麽不准？人家难得好意请我啊。」
顒衍抱著臂沉著脸，「我说不准就不准，星期天你给我乖乖待在土地庙里，一步都不准离开。」
「什麽嘛，你以什麽身分说这种话啊！」竟陵不满地说。
顒衍气窒了下，半晌抿了抿唇。「以……以我土地庙管理人的身分，我有权限制你们这些妖神的行踪。」他义正辞严地说。
「我保证在子时之前回来，不会做任何危害人类的事。」竟陵也正色。
「吵死了，反正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我是管理人，我说了算！」
顒衍霸道地说著，他一敲桌子站了起来。回头看久染看著他，脸上满是暧昧，一副就是看好戏的样子，不禁狠狠瞪了他两眼，坐回沙发上继续折起纸花来。
「对了阿衍，关於这次四姊遶境，还有件重要的事。」
久染像忽然想到什麽似地开口：「因为她信徒太多，庙享也遍布全台，经常居无定所，要遇上她著实不容易，连我一年之中都难得见她一面。这次她好不容易遶境过来，你记得跟她上报关於那个妖鬼的事。」
久染话一出口，顒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久染看著顒衍凝起的眉头，不由得也神色一黯。
就在上个月，继去年的壁丹跳楼之後，归如高中又有一个学生坠楼身亡。
那个学生不是别人，正是顒衍班上的女学生，也是原本拳法社的二年级代表织菊。
织菊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无论是作息、功课还是品德都挺正常的，她竟然会忽然跳楼，多数学生都感到难以置信。
她的母亲赶到学校来认尸时痛哭失声，扯著级任导师顒衍的衣领，要他把她的女儿还给她。
久染没有在场，但秉烛和竟陵据说当时都在学校里。他们说，顒衍当时整个人跪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把额头按在潮湿的地上，就这样跪了很久很久。
只不过後来八卦版上出现了一连串讨论文，内容就是在讨论归如高中的跳楼事件，里面有人爆料说，他最近常在归如的风化区，看到那个女生浓妆豔抹地和不良少年出入，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有人猜测织菊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害怕被人发现身败名裂，所以才选择走上绝路的。
但只有顒衍还有少数土地公庙的居民知道，织菊会自杀，全是因为那妖鬼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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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妖鬼取代了织菊的「存在」，而当织菊的肉体衰亡，本来她的阳魂应该要顺著阴世的规则，通过阴门回归阴间，等待下一次的轮回。
但因为壁丹这种妖鬼的特性，导致织菊的阳魂也完全被壁丹所取代，所以织菊到最後就连回到阴世的机会也没有，就这样永远从大千世界中除名。
久染知道，这对顒衍而言是极大的打击。织菊去世之後，顒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几乎不吃不喝，就连秉烛精心制作的满汉全席，也无法抚慰他分毫。
「壁丹肯定还待在归如，我和二哥他们开过一次会，大寺对壁丹这样的妖鬼也很在意，如果不即早想出应对的方法，恐怕有很多一般人类会受害。」久染难掩忧心地说。
「是说……壁丹到底是什麽东西？」
竟陵看了一眼顒衍的脸色，问道：「虽说他是妖鬼，但妖鬼通常可以在档案或文献中找到归类，壁丹却无法归在历史上任何一类，不是吗？」
「嗯，确实如此。事实上我也向二哥报告过壁丹的事情，但就连二哥也无法摸清楚那个妖鬼的底细。说到底，按照阿衍的说法，那个妖鬼在吃掉某个人类的存在之初，本质上其实就是人类，而不是妖鬼，所以说他是妖鬼也不恰当。」
秉烛在一旁听他们谈话，他今天穿了一件短袖的笑脸T恤，下身是亚麻的长裤，脚上一如往常是女用凉鞋，十分中性的夏季便装。
只见他困惑地凝起眉头，久染又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那个『妖鬼』，可以说是种介於妖鬼和人类间的生物，目前为止在大千世界是没有前例的。」
「如果是妖鬼和人类生的小孩呢？」秉烛忽然问。
久染愣了一下，竟陵已经在旁边问了：「有可能吗？妖鬼生小孩什麽的。」
「当然不是不可能……」久染像在思索什麽似地，慢慢地说道：「特别是道行高深的妖鬼，往往潜伏在人类社群间，装成一般人类生活，如果不是刻意散发出妖气，就连修行者也很难察觉他们的存在。这点竟陵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竟陵点了点头，讹鬼事件对他而言还馀悸犹存，那之後有好长一段时间，竟陵即使恢复了精守，也不敢再随便出门，因为路上看到和他搭讪的人，都会觉得是妖鬼拟态的。
「既然伪装成一般人类生活，妖鬼和人类结合、生子的情况当然就不无可能。事实上，历史上人鬼交合、产下後代的故事也不少。西方有专找妇女下手的羊角妖鬼、东方也有吸食成年男性精卵的梦魔。」
一直沉默的顒衍忽然在旁边接了口。「妖鬼和人类产下的子女，在某些地方被称呼为『鬼子』。人与鬼的差别，说实在只在於灵元的清澄而已，就算母亲成了鬼，或父亲是鬼，鬼子也不会因此而成为妖鬼。」
久染点点头。「所以说，壁丹不可能是鬼子。」
顒衍神色依然严肃，他用手揉了揉人中的地方。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特别是母体是妖鬼的时候，胎儿有可能会沾染母亲的妖气，出生时灵元就处於不稳定的状态。但只要按照养育人类的方式，让他在普通的环境中自然地成长，鬼子还是能像正常人一样，平安健康地长大的。」
「所以鬼子和一般人……完全没有相异之处吗？」秉烛问。
「也不是没有。大柢和人与妖神所生的半妖一样，天生会有较强的灵能力，好歹妖鬼也是一种逆修行者，而灵能力又是和遗传基因紧紧相系的。」
顒衍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麽般，一下子沉默下来。
久染观察他的神情，半晌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