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城堡-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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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告诉魔法师霍尔，”苏菲对男孩说，“如果城堡再这么走下去的话，就快要彻底散架了。”
“这个城堡施过咒语，不会散的，”男孩回答道，“不过霍尔法师这会儿不在。”
这对苏菲是个好消息。“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她有点紧张地问。
“可能要到明天这个时候。”男孩说，“你到这儿是想要什么吗？ 也许我可以帮你？我是霍尔法师的学徒，叫麦可。”
苏菲想，这可再好不过了。“恐怕只有法师本人才能帮我，”苏菲说得又快又坚决。这可能是实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等他回来。”
无疑，麦可确实介意。他在她身边徘徊了一会儿，却毫无办法。为了表明自己决不会被一个小学徒赶走，苏菲干脆闭上眼睛装睡。“告诉他，我叫苏菲。”她低声说道，“老太太苏菲。”她加上一句，以防不测。
“那你可能不得不等一整个晚上。”麦可说。既然这正是苏菲的打算，她就假装没听到。事实上，她几乎马上就要睡着了。走了这么长的路，她确实累坏了。过了一会儿，麦可干脆不管她，回到灯下的工作台上干自己的活去了。
第一部分苏菲进入城堡（2）
苏菲迷迷糊糊地想，那自己就整个晚上都可以待在这里了，尽管用了点欺骗的手段。既然魔法师霍尔是个坏人，那也许这正是他罪有应得。不过，她打算在他回来对此提出异议前就远远地躲开。
她在睡眼矇眬中偷看那个学徒。麦可是个心地善良、彬彬有礼的孩子。这让她有些惊讶，毕竟，她是强词夺理留在这里的，而麦可竟然什么也没抱怨。也许那位霍尔一直在狠狠地奴役他，但他看起来并不卑躬屈膝。麦可长得高高黑黑，面色开朗，穿着讲究。其实，如果苏菲不是看见他在小心地将一个细曲颈瓶里的绿色液体倒在一个曲颈广口瓶里的黑色粉末中，她一定会把他当作个富有的农家孩子。这真是奇怪！
不过，苏菲想，和魔法有关的东西总是奇奇怪怪的，所以这也没什么。眼前这个厨房或叫工作室的地方温馨宁静，苏菲很快就在自己的鼾声中睡着了。即使工作台那里飞出一道闪光，或者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也没把她吵醒。她根本就不知道麦可在一边骂着，一边吮吸着自己被烧伤的手指，也不知道他把魔力收藏起来，从壁橱里拿出面包和乳酪来吃。甚至当麦可给火炉添柴，碰倒了她的手杖时，苏菲也没有任何反应。麦可看着苏菲大张着的嘴，对壁炉说：“她的牙齿一颗也没掉。她不会是韦斯特女巫吧？”
“如果是女巫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让她进来。”壁炉回答说。
麦可耸耸肩，将苏菲的手杖重新放好，然后文雅地往火里添了根柴，便去楼上睡觉了。
午夜时分，苏菲被一阵鼾声吵醒，她猛地跳起来，却有点懊恼地发现是她自己的鼾声。她觉得自己不过才打了几秒钟的盹，可麦可就在这么几秒钟里和灯光一起消失了。魔法师的学徒肯定在头一个星期就学会这种法术了。他将火烧得很小，所以火炉里发出让人难受的嘶嘶声和劈啪声。苏菲觉总得背后袭来一阵阵冷风，这让她想起自己是在一个魔法师的城堡里，更让她不快的是身后的工作台上还放着个骷髅。
她战抖着转过僵硬的脖子去看，但身后只有一片黑暗。“我们把这里弄得亮堂点吧！”她说。她那沙哑的声音似乎并不比炉火的劈啪声大。苏菲有点吃惊，她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在整个城堡里回响呢。不过，在她身旁就是一篮柴。她伸出嘎吱作响的胳膊，往火里添了根柴，火炉里冒出蓝绿色的火焰，一直冲上烟囱。她又加了一根柴，便重新坐下，同时也有点紧张地看到，火炉里散发出的蓝紫色亮光在那锃亮的褐色骷髅上舞动着。这个房间很小，除了苏菲和骷髅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他是两只脚入土，而我才刚一只脚入土。”苏菲安慰自己说。她回头看壁炉，炉火烧得正旺，火焰呈蓝绿色。“柴火里一定有盐。”苏菲自语道。她想让自己坐得更加舒服一点，就把脚搁在火炉的围栏上，头靠在椅子的一角，眼睛盯着五彩斑斓的火焰，开始做梦般地考虑，等到了早上自己该干些什么。不过她总是为炉火中一张想像出来的人脸分神。“这是一张瘦削的蓝色的脸，”她低声自语道，“又长又瘦，还有个小小的蓝色鼻子。但是顶上那些拳曲的绿色火焰肯定是你的头发……如果我一直等到霍尔回来呢？身为魔法师，他是肯定能解除我身上这条咒语的……底下那些紫色的火焰是你的嘴，还有，你的牙很凶啊。那两簇绿色的火焰正好是你的眉毛……”特别有意思的是，炉子里惟一的橘色火焰正在绿色的火焰之下，恰恰像眼睛，而且它们中间还各有一个紫色的火花，像是眼睛的瞳孔一样在看着她。“可是，”苏菲看着橘色的火焰，继续说道，“如果咒语解除了，我恐怕还来不及转身心就给吃了。”
“你想要别人吃你的心吗？”炉火问她。
毫无疑问是炉火在说话。苏菲可以看见它那紫色的嘴里吐出一个个字来。它的声音几乎和苏菲的一样沙哑，充斥着柴火燃烧发出的劈劈啪啪声。“我当然不想了，”苏菲回答说，“你是谁？”
“我是个火魔。”紫色的嘴回答说，它说话的时候更像是在呜咽，“我和这个炉子有契约，必须要待在这里，不能离开。”这时它的声音又变得干脆锐利，“你又是谁呢？”它问道，“我看得出你中了魔咒。”
这句话把苏菲从梦想中惊醒了。“你看得出！”她大叫道，“那你能把它解掉吗？”
火魔沉默了一阵，它那蓝色脸上的橘色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苏菲，最后说道：“这个魔咒很厉害。我感觉像是韦斯特女巫的魔咒。”
“是的。”苏菲说。
“而且好像其中还有奥妙，”火魔嘶声说道，“我发现你身上有两层魔咒。除非有人看出这个秘密，否则你根本就没法告诉别人你中了魔咒。”它又盯着苏菲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得仔细研究一下。”
“要等多长时间呢？”苏菲问道。
“要等上一会儿吧。”火魔说。然后它用温柔劝说的口吻对苏菲说，“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帮你解除魔咒，你帮我解除和壁炉的契约。”
苏菲留心看着火魔瘦削的蓝脸。当它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一股狡猾的神情。她读过的书告诉自己，与妖怪做交易是极端危险的，而且无疑这个长着一口大紫牙的家伙看上去特别邪恶。“你说话算数吗？”她问道。
“不怎么算数。”火魔承认，“不过你想一直这个样子到死吗？我看得出来，这魔咒大约减了你六十年的寿命。”
这话让苏菲很是郁闷，之前她一直不敢往这方面想。她终于被打动了。“你的契约是和魔法师霍尔订的，对吗？”她问火魔。
“当然啦。”火魔说，它的声音里又搀上了一点呜咽，“我被拴在这个炉子里，一步也不能走远。这里大部分的魔法都是我被迫做的。我要维护城堡，而且要保证它不停移动，还要弄出些特别的效果把人们都吓得远远的。所有魔法师霍尔要的，我都得做。你知道，他是非常无情的。”
第一部分苏菲进入城堡（3）
苏菲早就知道霍尔的无情了。不过，这个火魔也许很坏，才会落在魔法师手里。“那你没从这个契约中得到什么吗？”她说。
“要是没有好处我就不会订这个契约了。”火魔有点伤感地说，“但要是我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会订的。我一直被剥削啊。”
尽管苏菲还是很谨慎，但她忍不住同情火魔。她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做帽子的时候，范妮却在外面享乐。“好吧，”她说，“那这个契约的条款是什么？我要如何解除它呢？”
火魔蓝色的脸上露出热切的笑容：“你同意做交易了？”
“如果你同意解除我身上的魔咒的话。”苏菲说得慷慨激昂。
“成交！”火魔叫道，他的长脸快乐得一直跳上烟囱，“只要你解除我的契约，我就帮你解除你身上的魔咒。”
“那你告诉我怎么样解除你的契约。”苏菲说。
火魔橙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别处：“我不能告诉你。契约中规定我和魔法师霍尔谁也不能告诉别人主要条款。”
苏菲知道自己上当了。她张开嘴打算告诉火魔，如果这样的话，它就永远老老实实待在壁炉里吧。
火魔知道她想说什么。“别着急！”它嘶声说道，“如果你注意听并且仔细看的话，很快就会知道条款是什么的。我求你试一试吧。从长远来看，这个契约对我们都没好处。我一定要遵守诺言，你看我一直待在这里就知道我是守诺的。”
火魔说得那么诚恳，激动地在柴火上跳来跳去。苏菲十分同情它，但她还是反驳道：“如果要我在这里听听看看的话，就意味着我要留在霍尔的城堡里了。”
“只要大概一个月的时间。记住，我还要研究你中的魔咒呢。”火魔辩解说。
“但我找什么借口待在这里呢？”苏菲问。
“我们会想到的。霍尔在很多方面都挺没用的。”火魔说着发出恨恨的嘶嘶声，“其实他一多半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边发生什么他都不知道。只要你同意留下来，我们就能瞒过他。”
“那好，”苏菲说，“那我就留下来——至于借口由你去想。”
苏菲舒服地坐在椅子上，让火魔去想借口。火魔边想边在闪烁的火光中低声地唠唠叨叨，这让她想起自己在来这里的路上和手杖说话的样子。当火魔想得高兴，发出熊熊火焰的时候，苏菲又已睡着了。火魔鬼确实提了些建议，她记得自己没同意装成霍尔久未联系的姑奶奶，其他几个建议更牵强，但她记不太清楚了。最后火魔唱起了一首柔和的小曲。苏菲开始以为这首歌她没听过，后来听到其中出现了好几次“炖锅”。歌曲催人入眠，苏菲想着自己可能又被骗得中了魔咒，沉入了梦乡。不过，对她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很快就会摆脱所中的魔咒了……
第一部分苏菲发现怪事（1）
苏菲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苏菲记得城堡是没有窗户的，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给帽子镶边时睡着了，是在梦里离开了家。面前的火只剩下蔷薇色的木炭和白色的灰烬，这让她确信自己和火魔的对话不过是场梦。可是才一起身，浑身嘎吱嘎吱的生硬就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哇！”她大叫一声，“全身都疼啊！”可她发出的却是微弱嘶哑的声音。她用骨节突兀的手摸摸脸，脸上满是皱纹。这样她才回过神来，自己昨天一整天是受惊过度了。韦斯特女巫这样对她，让苏菲非常生气，对女巫不禁十分痛恨。“她就这样毫不讲理地冲进商店把人变老了！”她怒声说道，“哼，我一定要好好报复她！”
苏菲在愤怒中一下跳起来，不顾浑身嘎吱嘎吱的声音，蹒跚着走到她没留意的窗户前。窗户在工作台的上方。令她大吃一惊的是，窗户外竟然是一个海港小镇。她可以看见那斜斜的土街，以及街道两侧又小又破的房子，甚至还有屋顶后面的桅杆。在桅杆后面，她还可以依稀看见自己从未见过的大海。
“我这是在哪儿啊？”苏菲问台子上的骷髅，“——当然，我没指望你回答。”想起这里是魔法师霍尔的城堡，她忙又加了一句。然后，她转过身，仔细打量起这个房间。
房间很小，天花板上是黑沉沉的横梁。苏菲发现阳光下的房间特别脏。地砖上都是污渍和油斑，炉灰在壁炉架里堆得老高，横梁上满是灰尘和蜘蛛网。那个骷髅上也落了厚厚一层灰。苏菲一边心不在焉地擦着灰，一边伸头去看工作台旁边的水槽。水槽里是粉色和灰色的黏液，水槽上方的泵里还在往外滴着白色的黏液。苏菲觉得十分恶心，显然，魔法师霍尔并不在乎他的仆人住在这么肮脏的环境里。
城堡的其他房间肯定是在周围的四扇门后面。苏菲推开了工作台后面墙上的那扇门，这扇门离她最近。门后是一间大浴室。这样的浴室一般在宫殿里才有，布局奢华，有独立的厕所、淋浴房和大浴缸，每面墙上都有镜子。但是它比刚才那个房间还要脏。厕所脏得让苏菲直皱眉头，浴缸的颜色让人生畏，淋浴房里已经长满了绿草，镜子上则布满了说不出来的一块块、一条条的东西——不过这样倒好，起码苏菲就用不着面对镜子里自己苍老的模样了。浴室里的一个大架子上堆满了那些说不上来的东西。有的装在瓶子里，有的装在盒子里，还有的装在试管里，另外还有满满的几百个破旧的褐色包裹和纸袋。最大的瓶子上有弯弯曲曲的字母写的“干燥力”的标签。苏菲想，是不是写错了，应该是“干燥剂”。她随手捡起一个小包，上边潦草地写着“皮肤”，她赶紧把它放了回去。另外一个瓶子上潦草地写着“眼睛”，还有一个试管上写的是“腐蚀用”的字样。
“这看起来还能用。”苏菲哆嗦着看看洗手池，自言自语道。她拧开一个可能是铜制的蓝绿色水龙头，水从龙头里流到水槽中，冲走了一些腐烂的垃圾。苏菲不碰水槽，就着哗哗流的水洗了洗手和脸。她不敢用那个“干燥力”，只用裙子把水擦干，就去开下一扇黑色的门了。
门一打开就是一道摇摇晃晃的木楼梯。苏菲听见楼梯上面有人走动的声音，赶紧把门关上。看起来它是通向阁楼的。她蹒跚走向下一扇门。这会儿她已经行动自如了。正如自己昨天就意识到的，她现在是个身体健壮的老太太。
第三扇门后面是一个砖块砌墙的小院子，院墙高高的。院子里堆着一大堆柴火，还乱七八糟地堆着铁屑、车轮、小桶、金属片、电线什么的，几乎都快堆到围墙顶了。苏菲有点迷惑地关上这扇门，觉得这个院子和城堡根本就不相配。那些砖墙之上就是天空，似乎根本就没有城堡的影子。苏菲只能推测昨晚因为有那堵看不见的墙挡着，所以她没有看见城堡的这部分。
打开第四扇门，她发现不过是个衣帽柜，里面挂着两件质地精良却落满灰尘的天鹅绒斗篷。苏菲慢慢地关上这扇门。现在剩下的惟一一扇门在有窗户的那面墙上。那正是她昨晚进来的地方。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远眺外面那慢慢移动的山丘，近看门下滑过的石南花，感受着微风抚过自己稀疏的头发，侧耳倾听城堡移动时那些大黑石头发出的隆隆声和碾轧声。她关上门再走到窗户跟前，眼前还是一幅海港小镇的景象。这不是一幅画，苏菲可以看见对面的一位妇女打开门，在把灰尘扫到街道上去。屋子后面，灰色的帆在桅杆上迅速升起，旁边一群海鸥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飞来飞去。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苏菲对骷髅说。炉火看起来要灭了，她便添了点柴火，开始清理炉灰。
炉子里先是燃起小小的绿色火苗，然后很快火焰就变成一张长着绿色火苗头发的蓝脸。“早上好，”火魔说，“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那么一切都不是梦了。苏菲没怎么哭，但她着实在椅子里呆坐了一会儿，望着模糊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