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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其人如玉,其情似水(修改版)1-18-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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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房门应声而开,门外的人憔悴的脸上有兴奋的神色,但在看到屋里居然有两个人时,当即沉下了脸。 
熙元走进房间,宋琏紧跟而入。 
关邻枫站了起来,可秋似水却还坐着,眼睛看着别处。 
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给我端架子,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谁?莫非这些日子他们都在一起?以为他每天在颓丧中度过,以为他会需要我,原来不过是胡思乱想? 
怒上心头,想好的一段安慰的开场白忘得一干二净。 
“跟我回去!”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我叫你来不是说这个的。” 
“那你还想说什么?你的属下都不要你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跟我走,我帮你惩罚那群诬陷你的人。” 
关邻枫只觉这人蛮横无理,插道:“似水要去哪里全凭他自己意志,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强迫他。” 
一声“似水”穿刺熙元耳膜,以为,只有他才能这么亲昵地称呼他:“你是什么人?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 
帝王的威仪虽然摄人,但关邻枫不卑不亢:“飞龙堡的关邻枫。” 
熙元恼火,管他是飞龙堡还是地龙堡,只要有秋似水在场,其他人都可以忽略不计。 
“你出去,我要单独和他说话。” 
秋似水冷冷道:“他是我朋友,我要他留在这里。” 
“让他出去,有些话我不想让其他人听道。”声调在不知不觉中提高,怒气在燃烧。 
“有什么不能放在桌面上讲的?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要他留在这里。” 
“这整个天下,每一片土地,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包括你,秋似水!没有什么好讨价还价的!” 
秋似水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不要对我大呼小叫!你要是看不惯他,那你就走!” 
当事人不觉得什么,可一旁的宋琏几乎吓呆了,不敢想有人会这样对天子说话。再看熙元,脸上古怪的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阴沉地可怕。 
他又在向我的尊严挑衅,难道还真拿他没办法了? 
熙元扭头就走,可在跨出门口的一瞬间停住。 
怒火还未烧尽他的理智,他狠狠瞪着关邻枫。 
不能让这小子白拣了便宜! 
尊严扫地,也罢,谁让面对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只要他肯跟自己回去,这些面子上的事就不计较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跟他较劲。 
咬了咬牙,拉长了脸回来,委曲求全地坐下。 
在说出那句话时,秋似水也是惊讶的。心里明白,他若是真的气走了,对自己的计划的影响是非同小可的,可还是脱口而出。 
他的出现带来了一阵骤雨暴风,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自己,为什么他连半句宽心的话都没有。 
连日来积累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发泄到他身上。 
没有太多时间让秋似水考虑对方是否有足够的宽容,来明白他发怒背后的含义。 
幸好他厚着脸皮留下来了。因为是他,所以才会纵容自己的情绪,无需假装。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也不想跟你吵。”秋似水也坐下。 
“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流的血也够了,收手吧。” 
“要我收手可以,交换条件是什么?” 
“没有。”秋似水顿了顿说,“我没有什么可给你的。你说的对,整个天下都是你的,那些在你军队下抵抗的人也都是你的子民,你的子民在哭喊,你不心痛吗?他们都是无辜的,放了他们。” 
“你现在承认我这个皇帝了?我还以为我在你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蚂蚁。”他用小指比划了下,口气酸酸的。 
心中微微一痛:“我一直把你当皇帝。” 
“要是你真把我当皇帝,答案就再简单不过了,你跟我回去,我立刻下令撤兵。” 
“不可能,那个地方我决不再回去。” 
“你真的是要与我谈判?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只有我让步,你却没有妥协,这哪里是谈判?” 
“你肯还是不肯?” 
“除非你跟我回去,否则一切免谈。” 
秋似水叹了口气。 
关邻枫有些着急,这种亏本的买卖,换做他也不肯做的,刚想要说点什么,忽然觉得自己被股强大的力量往外拉。 
凝神一看,已跟着秋似水跃出了屋外。秋似水手一挥,耳边隆隆巨响,一道厚重密封的铁门落下,堵住了出路。 
“这是……”关邻枫惊道。 
“走吧。” 
“他们不会饿死在里面?” 
“我在里面放了食物,够他们两个吃上十来天了。” 
这间废坛的屋子设有铁屋的机关,屋内屋外隔绝了声源,却又有良好的通风。建成至今很少动用,想不到在今天起动了。 
秋似水脚步十分急促,仿佛怕走慢了,心会软。 
只要他不做指挥,退兵不成问题。 
冷风带来阵阵寒意,又是一个冬季,该怎样度过? 
百米开外,有个小山丘,山丘上孤零零一棵枯死的树,枯藤挣扎着,无半片枝叶。 
树后转出来一个人,显是等候已久。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主子吩咐小人在这里等公子出来。”是熙元的另一个护卫蒋中范,手指和鼻子冻得通红,他把手里的包裹递给秋似水,“这是主子送给公子的。” 
“为什么他自己不给我,要你等在这里?” 
“主子说,要是他亲自给的,你是决不肯收的。主子还说,他进去容易,出来恐怕就难了,所以要小人守在这里。” 
打开包裹,是一件全部由白狐皮制成的长袍,和一个瓷瓶。 
“这件狐毛长袍是主子特意吩咐宫里最好的裁缝做的。主子说,天冷了,要公子记得多加件衣服。这瓷瓶里装的是宫里最上乘的外伤药,主子希望公子的伤能尽快好起来。” 
雪一般的白,干净地像皑皑的雪原,柔软的皮毛捏在手心里,有种特别的,无法言明的细滑触感,柔密的绒毛摩挲手心,酥麻传到心上。 
他总是把他的温柔藏在背后,稍一粗心,就会被忽视。 
后悔刚才对他恶劣态度,原本恨他一来就霸道地要人,对其他事不闻不问,才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想到了,只是羞于开口。 
“主子为了能见到你高兴了很久。别看他应有尽有,其实他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快乐。以前见他和昱亲王在一起时的神情,以为这就是他最大的快乐。直到看到秋公子和主子在一起,才明白什么才能让他真正开怀大笑。我们做下人的也为他高兴。” 
什么东西慢慢地爬过秋似水心头。“这些话不是你主子要你说的吧?”太触动心绪的话,他不敢多听,怕听多了会误事。 
“是小人多嘴了。主子爱面子,有些话他不想说,自然需要有人替他说。”他的眼神飘到废坛,“秋公子,失陪了,救主子要紧。” 
“你不恨我对你们主子做的这些事?” 
蒋中范止住迈开的脚步:“恨,当然狠,可主子不恨,我们又能怎样呢?”他飞奔离去。 
“他把皇帝救出来了,你的计划不就破坏了?” 
关邻枫刚一问出口,就见秋似水手中已多了柄短剑。 
盯住他的后心,只要短剑离手,他便必死无疑。 
可他迟迟不动手。 
他在犹豫。这一剑刺下去,便咫尺天涯,因果奇缘,就此完结。 
终于又收起了剑。 
“为什么不杀他?想救无极教,就不能有妇仁之仁。” 
秋似水不作声,把药瓶从包中取出,把长袍仔细折好,放在树下。 
“时间紧迫,我们该走了。” 
跑远了的蒋中范悄悄回望,树下已不见了两人的影子,才松了口气。露出背后最大的破绽,并非不怕死,只是他知道若秋似水真要他命,再做抵抗也是徒劳。 
现下救人要紧。刚一转身,眼前闪过一道影子,喉间一热,一股鲜血喷薄而出。 
直直的,像棵断根的树,倒在地上,热血沁入泥土。 
他没想到,他离死不过一步之遥。 
黑色的影子又多了几道。两个架着蒋中范的尸体,放在树下,另有两个清理了现场的痕迹。 
四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有简单的手势和眼神。 
他们在铁屋前,研究这屋子的机关。 


“请陛下息怒,一定有办法可以出去的。” 
宋琏心惊胆战地抚慰暴风雨前宁静般的熙元。 
起伏的胸脯暗示着怒意,让人不敢接近。 
他端起茶壶倒了杯茶,刚喝了口,嫌难喝,甩手泼在地上。又觉不泄愤,蓦地抓起茶壶,往门上砸。茶水溅地满墙都是。 
“我这皇帝算是白做了!” 
“秋公子他……他……他护教心切,所以行事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好大胆子!你居然还替他说话!” 
“卑职该死,陛下息怒。” 
“还不快想办法出去!”他在四周墙上摸索,试图开启机关。 
他东摸摸西碰碰,一声巨响,门竟然开了。 
正惊呆之际,眼前黑影一花,却无半个人影。 
“主子……我们……能出去了……”宋琏小心地陈述这个事实。 
怒火中烧的熙元反倒冷静下来。 
走出屋外,空无一人。 
刚走近枯树,宋琏首先发现倒在血泊中的蒋中范。鲜红的血液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成块。 
“蒋中范?”一个时辰之前还鲜活的人,只剩一具躯壳,已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白色的狐毛被血污浊,蓬松柔软的皮毛,板结在一起,黑红色的血污,使它失去了应有的光华。 
狠狠揉着带血的白袍,宋琏跪在地上,血气方刚的男儿闪着泪花:“秋公子未免也太狠心了……”剩下的话,哽咽在熙元纠结的眉心下。 
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一同学武,一同读书,一直到一同保护皇帝,忠心效力。每个回忆的碎片都会有他的存在,几乎不曾有分开的时间。如今这一别,竟是生死之别。 
熙元拿起衣袍,一语不发。 
“主子!”宋琏喊了声,仿佛在催促他什么。 
“这里哪里有休息的地方?” 
“前方不远处有个驿站。” 
“我们就去那里。” 
“主子!”宋琏抱着蒋中范的尸体,似乎他还只是个生命垂危的人,“那蒋中范怎么办?” 
熙元蹲下身,抚摩着他刚毅的脸庞,握紧了拳头:“把他埋在这棵枯树下吧。也许,来年它会长出新叶。” 


“为什么?您要停止攻打凤无崖?为什么?为什么?”宋琏失态地对着他的主子喝道,“他杀了蒋中范,还把主子囚禁起来。他无法无天,罪无可恕,理应乘胜追击,灭他嚣张气焰,攻下凤无崖指日可待!您怎么反而打算撤兵了呢?” 
“宋琏,你冷静点。” 
“让我怎么冷静?蒋中范是我的好兄弟,我恨不得把凶手大卸八块,啖其肉骨。主子,您认识秋似水不过一年,而蒋中范侍侯了您那么多年,难道您一点情意都不顾,反倒一味袒护那姓秋的?蒋中范这一辈子都给了主子,难道这一辈子还抵不过这一年?您喜欢的人是人,难道我们这些都不是人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主子为什么死心塌地追着他一个人不放?更何况他心里又何时有过主子?” 
“住口!你闹够了没有?” 
“宋琏不服!”他直挺挺地跪下,“军中上下兄弟都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发誓要为陛下杀敌至死。陛下却为博美人之心,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兄弟们的血都白流了?陛下您为已私利牺牲无数生灵,您愧对死去的战士,这样的人不配做一国之君,宋琏也不承认他是主子!” 
“好你个宋琏,还真是一副硬骨头,胆敢抗旨。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脑袋让你去见蒋中范?”他霍然起身。 
“陛下若不能拿出个令宋琏信服的说法,宋琏甘愿在黄泉路上陪伴蒋中范。” 
“你——!”熙元指着宋琏的脑袋,又急又痛,失去左膀右臂的伤尚未愈合,眼前这个又一味求死。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他焦躁地徘徊屋内,“蒋中范不是秋似水杀的。” 
宋琏惊愕,但随即又怀疑:“陛下是在为秋似水开脱?” 
“起来说话。”熙元托着他的手臂,扶他起来。 
打开包裹,露出染血的长袍,熙元叹道:“我给了他两样东西,一件衣服,一瓶药,他留下了衣服却取走了药。留下衣服,表示拒绝我对他的好意,拿走药是因为他的确需要,做大事的不比拘泥于这些小节。” 
“这和蒋中范的死有什么关系?” 
“既然他留下东西以表态度,以他骄傲的个性,他一定会把东西保存完好,原封不动还给我。也就是说,若他是杀死蒋中范的人,他是不会让蒋中范的血流到袍上,再把弄脏的衣服还回来的。” 
宋琏木然地望着熙元,一时不能明白他的意图:“那主子为什么要停止攻打凤无崖?” 
“我下令撤兵不是为了秋似水。”他解释道,“你忘了把我们救出来的人了吗?你以为他们是为了我的安危而出手相救?他们之所以要救我,就是想要假我的手消灭无极教。蒋中范恐怕也是他们杀了激怒我们的。” 
听到这里宋琏猛然一震。 
“消灭无极教并不急在一时,凤无崖摆在那里,逃不掉的。可我不想让他人从我和秋似水的争斗中渔翁得利。所以我想缓一下,看看局势再做决定。” 
原来是这样!“卑职错怪陛下了。”宋琏连连磕头,“卑职一时鬼迷心窍,冒犯陛下君威,罪该万死。” 
“你也是有情有义的人,才会着了他们的道,我不怪你。”他掂着密函交给宋琏,“现在你可以替我派人送停战指令了吧。” 


或许熙元看得远算得准,可还有些事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他不是神,他没有能力让所有的事都按照他的想法去实现。 
当他的信使刚出城镇的第一天,这封密函便被人劫走了。 
吴影然和穆易风目睹了黑衣人杀死信使,取走密函的全过程。 
“把信给我看看。”影然对领头的黑衣人道。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影然板着带几分稚气的脸,寒意十足。 
“对不起,请二少主过目。” 
看完信,影然哈哈大笑。 
“写了什么,这么好笑?”易风问道,温和的语调在寒冬中也如春风一般。 
“皇帝下令停战。”他随手将信撕成碎片,飘散在空中,“易风,你就等着看他们两个斗得你死我亡吧。老天爷会代我们教训他们的。” 


临窗而坐的男子哀叹着嚼了几口菜,连喝几杯酒,又重重地放下酒壶。 
身边的玉人把视线从窗外拉回,抿了口酒,问道:“为何坐立不安?” 
“我还是搞不明白,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关邻枫苦着脸。 
“哪里不明白?我再给你解释一遍。”秋似水的目光轻轻飘向远处。窗外,一枝寒梅悄悄探进来。 
“既然你知道皇帝会被人救,为什么不想个更牢靠的办法把他与世隔绝?” 
“如果他真的无法与他的兵马联系,那我就不得不自己想办法退兵,这样不可避免会有流血牺牲。但如果他被人救了,他反倒会自己下令撤兵,不用我动用一根筋骨。兵不血刃解决凤无崖之急,岂不更好?” 
“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去救他,又怎么知道他会主动撤兵。” 
黑玉的眼眸凝视着冰清可爱的白梅,精致的花蕊吐露淡淡的芬芳,声音飘渺地不真实:“……你不了解他……” 
望着失神的人儿,关邻枫忘了想说什么,只是痴痴地欣赏眼前美景。 
“下雪了。”朱唇轻启,流露着淡淡的惊喜。 
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彤云四合,玉碾乾坤,玉屑似的雪末随风飞舞,山如玉簇,林如银装。 
几个孩子跑到雪中,互相追逐。 
这里不常下雪。 
修长的手指伸出窗外,展开红润的手心,雪花落在手中,化成雪水,丝丝的凉意。 
饱满的唇画出美好的弧线,笑意盈满眼中,流光异彩,微妙地难以察觉。 
比起窗外的雪景,关邻枫更为他而痴迷。 
“当无极教不再需要我的时候,也许我真的可以静静坐在窗前,挥霍大自然的恩宠。”梦呓般的话语。 
轻轻抹去白梅上积累的雪花,顽皮地摇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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