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猪相-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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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动物都绝望地哭喊起来。
他们发疯似的冲向现场，一向深居简出的拿破仑，此时跑在最前面。他们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但是，事实是明摆着的，他们的全部心血化为乌有了，那些历经千辛万苦搭建的工程，如今成了散落各处的石块。目睹惨状，动物们痛苦得一言不发。
拿破仑表情严峻，他默默地走来走去，偶尔把鼻子挨近地面，用力闻一闻，似乎想找到什么异常的情况。他的尾巴变得僵硬，并且左右甩动，这正是他思维高速运转的表现。突然，他停下不动了，仿佛想到了什么。
“同胞们，”他平静地说，“你们知道，这是谁动的手脚吗？昨天晚上，是谁偷偷毁掉了我们的风车？是斯鲁堡！”他突然大吼道：“这是斯鲁堡干的！这个坏蛋多么阴险！他趁着夜色来到这里，摧毁了我们将近一年的劳动成果。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们应该明白，这个叛徒，是想借此阻挠我们的事业，同时，因为被赶出了动物国，他需要展开报复！同胞们，我在此庄严宣布，从现在起，马上判处斯鲁堡死刑。谁能找到他并对他惩罚，就将获得‘二级动物英雄’勋章和半蒲式耳苹果。谁能活捉他，就可以得到一蒲式耳苹果。”
原来如此！想不到斯鲁堡竟如此卑鄙和猖獗，动物们异常愤怒。于是，他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就给斯鲁堡一顿暴揍。在一阵排山倒海的怒吼之后，他们终于安静下来，考虑如何等斯鲁堡再次出现时，将他一举擒获。与此同时，有的动物在离小丘陵不远的草地上，意外地发现了模糊的猪蹄印。拿破仑煞有介事地嗅了嗅那些猪蹄印之后，便兴奋地宣布，它
们肯定是斯鲁堡留下的。他甚至一口咬定，斯鲁堡是从福克斯伍德庄园方向进入动物国的。
“我们不能再有任何犹豫和迟疑了，同胞们！”拿破仑激动万分地说道，“我们现在对斯鲁堡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仍旧是重建风车。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把它建成。没有任何困难会阻挡住我们的步伐。我们要让这个可耻的叛徒明白，他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真正摧毁我们的劳动成果。同胞们，我们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正好相反，我们要一如既往地战斗下去。努力吧，同胞们！风车万岁！动物国万岁！”
第七章第一节
但是，这一次的屠杀，却让他们难以接受，毕竟，血腥的那一刻，就发生在同胞之间。自从琼斯仓皇逃离庄园后，没有哪个动物杀害过其他动物，就连老鼠也活得安全而自在。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转眼之间，一切都变了模样……在此之前，他们一直认为，他们的庄园是如此美丽，如此动人，令他们心驰神往。
这是一个极其寒冷的冬天。
狂风暴雨刚刚过去，便是雨雪交加，随后，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可怕的严寒天气，让动物们苦不堪言。直到次年二月，天气才见好转。动物们始终在为赶建风车而忙忙碌碌。他们都很清楚这项工作的神圣意义：外界正在关注他们，如果风车不能早日建成，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会大加嘲讽，动物国的声誉，也会遭到严重破坏。
让动物们感到气愤的是，有些人居心叵测，居然说斯鲁堡不可能是导致风车毁坏的元凶。他们认为，风车之所以突然倒塌，原因仅仅在于基座的厚度不够。尽管动物们认为人类是在胡说八道，不过，这一次，他们还是决定增加基座的厚度。这样一来，他们就需要采集更多的石头。工作的难度显著加大了，动物们有些沮丧和苦恼。寒冷和饥饿使他们难以忍受。只有博克瑟和克洛弗从不气馁。斯威拉经常进行演讲，歌颂劳动具有的莫大乐趣以及其巨大意义。不过，真正能够使其他动物受到鼓舞的，却来自博克瑟的敬业品质，以及他总是挂在
嘴边的那句话：“我要更加努力工作。”
很快，食物出现了更为严重的短缺。谷类饲料大幅度减少，只好多发土豆。遗憾的是，由于地窖寒冷，绝大部分土豆被冻坏了，可以食用的只有很少一些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动物们只能食用谷糠和萝卜，此外便什么也没有了。饥荒正极度威胁着他们的生存。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庄园的声誉也至关重要，因此，他们有必要对外遮掩实情。风车倒塌一事，已经给了外面的人以口实，他们变本加厉，捏造出有关动物国的各种谣言。这一次，他们又大肆造谣说，动物国的末日即将到来，因为所有的动物都活在饥荒和瘟疫中，做着最后的徒劳无益的挣扎，甚至说他们互相残杀，不得不依靠吞食年老者和幼仔度日。拿破仑显然明白，一旦真相被外界知道后，将会给庄园带来难以想像的后果，因此，他决定利用温普尔律师，散布一些虚假的言论。
过去，温普尔每周来访期间，动物们很少与他接触，不过，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了。他们当中的不少成员（主要是羊），经常在温普尔周围走动和谈论。在他听力所及的地方，动物们假装闲聊，并且故意谈起有关食物不断增加的事情。不仅如此，拿破仑还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把储藏库里那些空荡荡的食物箱子装满沙子，并把所剩不多的粮食盖在上面，然后，他找个适当的机会，故意把温普尔领到储藏库那里，让他瞥上一眼就走人。
温普尔果然老眼昏花，居然被蒙骗过去，就不断在外界散布消息，说动物国其实根本不缺食物。
又过了一个多月，麻烦更大了，因为他们必须获得起码的粮食，用来填饱肚子。这时，拿破仑很少露面，整天待在自己的住处，那几条看上去气势汹汹的狗，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大门。一旦拿破仑出来，六条狗就会前呼后拥，把拿破仑保护得严严实实。如果谁要是试图走近拿破仑，那些狗就会大声将其喝退。即便是在星期天早晨，拿破仑也很少到场，而是由斯威拉代为宣布他的指示。
某个星期天的早晨，斯威拉正式宣布说，从现在开始，所有下蛋的鸡，必须把鸡蛋如数上缴。他解释说，通过温普尔律师牵线搭桥，拿破仑已经签署了一项交易合同，那就是每周支付四百只鸡蛋。把这些鸡蛋卖出后，赚得的钱，可以购买粮食，这样一来，大家的生存就会不成问题，至少可以挨到夏季。而到了夏季，情况就会大为好转。
听完这些，鸡们非常不满并强烈抗议。虽然在此之前，他们已经预先得到通知，说为了庄园的利益，这种牺牲是必要的，也是迟早都会到来的，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种事情果真发生了。他们又气又急，因为他们正在准备春季孵化后代所用的鸡蛋。他们愤然指出，现在把鸡蛋拿走，不但是牺牲他们的利益，而且是谋财害命。
他们开始密谋，打算破坏拿破仑的计划。在三只胆大的黑米诺卡鸡的带动下，他们开始了破釜沉舟的行动。他们想到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站到椽子上下蛋。椽子离地面很高，鸡蛋一旦落到地上，便被摔得粉碎。
消息传出，动物国一片哗然！毕竟，自从琼斯被逐以后，这是又一次带有反叛意味的举动。对此，拿破仑大为震怒，他下令立即采取措施，不再给鸡供应任何食物。而且，任何动物都不得擅自与鸡接触，不论是谁，即使给他们一粒粮食，都要被即刻处死。那些狗负责执行这项命令。
坚持了五天之后，除了不幸饿死的以外，所有的鸡都屈服了，又乖乖回到了鸡窝，老老实实地下蛋并如数上缴。死去的鸡共有九只，遗体被埋到果园里。拿破仑对外发布消息，只说他们死于鸡瘟。温普尔显然对此并不知晓。他知道的只是鸡蛋能够按时交付，一辆食品车每周都会来到庄园，把鸡蛋拉走。
这段期间，斯鲁堡始终没有消息。不过，据说他躲在附近的庄园里，而且不是在福克斯伍德庄园，就是在平克菲尔德庄园。此时，在拿破仑的积极争取下，动物国和其他庄园的关系，渐渐
有所改善。在动物国的牧场，有一堆十年前就堆放在那里的榉木木材，眼下可以卖个好价钱，于是，温普尔就劝说拿破仑把它们及时出售。
比尔基顿先生和弗雷德里克先生都有意购买，这使得拿破仑犹豫起来，不知该卖给哪家才好。大家发觉，每当他好像要和弗雷德里克先生签订协议时，就有消息说，斯鲁堡正躲在福克伍德庄园；而当他准备选择比尔基顿时，就又有谣传说，斯鲁堡躲在平克菲尔德庄园。
初春时节，传来了惊人的消息，说一到夜间，斯鲁堡就会秘密潜入动物国！动物们惊慌得要命，夜不能寐。他们听说，到了晚上，他就会趁着夜色潜入庄园，大肆破坏。他会偷走谷子，推倒牛奶桶，踩碎鸡蛋，践踏苗圃，啃掉树皮。总之，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斯鲁堡就会被认为是肇事者。
比如，如果一扇窗户破了，或者下水道堵塞，准有某个动物指出，这是斯鲁堡半夜干的“好事”。储藏库的钥匙突然不见了，所有的动物都齐声说，它是被斯鲁堡扔到井里了。后来发现，钥匙不知被谁不小心放在一袋面粉下面，但他们还是固执己见。牛也无不抱怨说，斯鲁堡在她们睡觉时，偷偷溜进牛棚，趁她们仍在昏睡之中，把她们的大量奶水挤了，听得其动物不寒而栗。而那些一到冬天，就会给她们带来烦恼的老鼠，也被视为斯鲁堡的帮凶。
拿破仑发出命令，对斯鲁堡的活动全面加以调查。在狗的忠心护卫下，他大摇大摆，对各个窝棚进行细致的检查，其他动物则态度谦恭地尾随其后。每走几步远，拿破仑就会停住脚步，用鼻子闻一闻地面，试图确认是否有斯鲁堡的气味。而且，他还声称很快就能认出斯鲁堡的蹄印。他不放过任何角落。结果，不论是大谷仓、牛棚，还是鸡窝、苹果园，斯鲁堡的踪迹无处不在。这与拿破仑的才能密不可分，因为他每到一处，就把嘴巴拱向地面，用力吸上几下，随即便惊诧不已地大叫：“斯鲁堡！又是斯鲁堡！他的确到过这里！我一闻，就能把他闻出来！”
一听到“斯鲁堡”的名字，那些狗全都龇牙咧嘴，发出一连串令其他动物心惊肉跳的低吠。此时，动物们真是被吓破了胆。〖KG*2〗在他们眼里，斯鲁堡如同隐身的恶魔，缠绕在他们周围，随时威胁着他们。当天晚上，斯威拉把大家召集起来，脸上的表情惊恐不安。
“同胞们！”斯威拉歇斯底里地大喊叫道，“我们知道了一件耸人听闻之事——斯鲁堡已经投靠了平克菲尔德庄园的弗雷德里克。弗雷德里克正在图谋袭击我们，并且把我们的动物国据为己有！在未来的战争中，斯鲁堡将会可耻地做他的向导。更为可怕的是还不止于此。一直以来，我们以为斯鲁堡之所以造反，完全是出于妄自尊大，野心勃勃。
可是，我们搞错了！同胞们，你们并不知道他的真正动机。因为它几乎难以想像——从一开始，斯鲁堡就和琼斯是一丘之貉！他始终都是琼斯的密探。我们刚刚获得了他丢下的文件，那些文件把真相告诉了我们。同胞们，我们此时更应该清楚事态的复杂性。在‘牛棚战役’中，他的阴谋虽然没有得逞，但我们应当看到，他的确是想通过那次战役，把我们全军覆灭。我们难道不该看得清清楚楚吗？”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比起毁坏风车一事，斯鲁堡的这一罪孽，显然更为严重。不过，他们仍然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完全认同这样的结论。毕竟，他们都记得（或者他们自认为还记得），在“牛棚战役”中，斯鲁堡带领大家冲锋陷阵，并在关键时刻重整旗鼓。而且，他们尤其记得，当琼斯的子弹射向他时，他也毫不退缩。
因此，他们感到迷惑：如果他真是站在琼斯一边，那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呢？就连一向单纯的博克瑟也非常不解。他蹲在地上，前腿蜷在身下，紧闭眼睛，冥思苦想其中的蹊跷之处。
第七章第二节
“我不能相信，”他说，“在‘牛棚战役’中，斯鲁堡非常勇敢，这是我亲眼所见。而且，战斗刚刚结束，他不是就被授予‘一级动物英雄’勋章了吗？”
“那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同胞们。他其实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诱使我们一步一步走向毁灭。在我们找到的秘密文件中，这一点写得明明白白。”
“但是，他当时负伤了，”博克瑟说，“我们都亲眼看见，他的身上被鲜血染红了，可他仍在奋力抵抗。”
“那当然也是预谋的一部分！”斯威拉大叫，“琼斯的子弹，不过擦破了他的皮肤而已。那是微不足道的皮外伤。要是你能识文断字，我就会把他亲手写的文件让你过目。他们的阴谋很简单，就是在关键时刻，发出特定的信号，在攻占庄园的同时，确保斯鲁堡能够顺利逃跑。上帝，亏得我们的领袖拿破仑足智多谋，否则他一定会得逞的。
“但是，他终究还是失算了。对于各位的记忆力，我虽然不敢恭维，不过，我还是想在此提醒你们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你们还记得吗？当琼斯那伙人冲进院子的时候，斯鲁堡突然转身逃跑，于是，我们当中不少成员都跟在他后面，场面看上去十分混乱，几乎溃不成军，随时都可能被敌人全部歼灭！
“就在这样的危急时刻，拿破仑突然勇敢地冲上前去，大喊一声：‘消灭人类！’与此同时，他不顾生命危险，一口咬在琼斯的腿上，把琼斯咬得失去了战斗力。这么重要的细节，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你们当然是记忆犹新，对吗？”斯威拉一边来回蹦跳，一边讲得唾星飞溅。斯威拉果然好口才，能够把当时的战斗场景描述得活灵活现，动物们实在不好说别的了。他们也似乎觉得，当时的情形果真如他所言。他们的脑海里，不禁渐渐浮起一幅图景，那就是激战正酣之际，斯鲁堡曾经掉头逃跑。
但是，博克瑟却始终有些不自在。
他终于开口说道：“我实在无法相信，斯鲁堡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叛徒。他后来的行径另当别论，不过，在‘牛棚战役’中，他的表现有目共睹，我认为当时他和我们是一条心。”
“我们的领袖拿破仑不会有错，”斯威拉铿锵有力而又言之凿凿地宣告，“他已经一再提醒我们，斯鲁堡一直就是琼斯的奸细，的确是这样。早在造反之前，他就和琼斯狼狈为奸地勾结在了一起。”
“噢，既然如此，那问题就清楚了！我的意思是说，既然这是拿破仑的说法，那就肯定是正确的。”博克瑟说。
“事实的真相，本来就是这样，同胞们！”斯威拉大声叫道。说这话的同时，动物们注意到，他那双闪着亮光的小眼睛，别有用心地朝博克瑟瞥了一下。在转身离开时，他又停下脚步，说：“我不得不提醒你们，要睁大眼睛，辨别真伪。我们有理由相信，目前，我们面临的处境非常危险，因为斯鲁堡的密探，正潜伏在我们中间！”
四天以后，在接近傍晚的时候，拿破仑召集大家在院子里开会。他大模大样地从屋内走出，身上佩戴着两枚醒目的勋章（他最近刚刚发布公告，授予他自己“一级动物英雄”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