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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4544-流云尼玛-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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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公主皱着眉;未及开口,有人插言道:“他是天神也难容的恶魔,念青唐古拉已经下了令,无论是谁,只要找出西亚尔,他就会得到高原所有神的庇佑,而知情不报者,会遭天遣!”流云尼玛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武官服饰的桑杰扎措。她一怔,扭过脸去,不与他对视。    
    金城公主又温言道:“流云,你是明白人,无所谓为这么一个人神共愤的恶魔承担恶果。”    
    流云尼玛闭上眼,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桑杰扎措冷笑:“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我说你与他有私,还不承认?”    
    流云尼玛忽觉无限疲惫,低声对桑杰扎措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赞普和公主的厚爱。可是,事已至此,我真的无能为力。你若……还念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就别再追究。我欠你的,定当还你。”    
    桑杰扎措冷笑连连,“夫妻情分?你还知道有这四个字?”    
    流云尼玛脸色渐渐泛白。    
    桑杰扎措继续说:“我倒是想把你当做我的妻子呢,可你又是怎样对我的?你不帮我也就算了,你却勾结外人处处跟我作对。念青唐古拉要抓西亚尔,你隐匿不说;赞普要我推行佛教,你全力阻拦。你为了一个西亚尔,不惜跟众神作对,与念青唐古拉为敌,陷我于不义。你说我不顾夫妻情分,可你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又何曾顾惜一点我们的情分?”    
    他越说越气,上前一步,捉住流云尼玛的双肩,切齿道:“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成婚这一年来,我何时不是对你呵护备至?你纵然再受公主宠爱,也只是一名侍女。是我娶了你,我给你富贵,给你地位,让你成为一名贵妇人。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    
    流云尼玛被他握得双肩生痛,却咬牙忍住,冷冷望进他的眼睛:“你娶我是为了争取我祖父的旧部支持;全力推行佛教,是为了讨好念青唐古拉;所谓捉拿西亚尔除魔,只是为了排挤顶替他。你给我什么了?名利地位都不是我所要的,我所期望的无非是族人的平安,还有安宁平静的生活。你把这一切都夺走了,还说给了我一切?甚至……”    
    她哽咽了一下,环视身边的族人。这些人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熟悉,可在火焰妖异的映衬下,每一个人的脸都是那么陌生。这些族人,她为了他们的安危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他们却把行踪透露给金城公主。“你夺走了族人们爱我的心。我这一生,为了大局,为了族人们,不断地委曲求全,不断辜负西亚尔,到最后,你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我所剩下的,不过是西亚尔而已。你们还要逼我出卖他?不,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倒希望我知道,我愿意舍弃所有的一切,只追随他的脚踪。你们说,我怎么会说出他的下落?”    
    金城公主叹了口气:“所有人都知道,西亚尔不顾一切离去,其实是因为你。只要你呼唤,不论等着他的是刀锋剑刃还是狂风骤雨,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出来。”


冬日先知当惹雍湖(6)

    流云尼玛蓦地睁开眼,看着金城公主,无比惊讶,道:“你竟然让我出卖西亚尔?”    
    金城公主噎了一下,忙道:“我这是为你好。我一向很看重你,你是知道的,我甚至答应你阿爸的请求,让你嫁给了桑杰大人,就像你祖母当年一样。我还给了你喇尔扎措族无比的荣耀,这一切都是为你好。我不忍心看你万劫不复呀。你以为念青唐古拉不知道你与西亚尔的关系吗?”    
    流云尼玛又闭上眼,嘴角挂上冷冷的笑。    
    “念青唐古拉十天前就下了命令,让我们交出你。我和赞普也是没办法,你若不帮着找出西亚尔,我们就只好对你不住了。”    
    流云尼玛缓缓睁开眼,注视着她,又环视周围举着火把的族人,还有金城公主,曾经幼稚地以为她是同情她,愿意帮助她的,谁知道此刻她竟要将她交给念青唐古拉。她笑了一下,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落寞绝望。    
    金城公主见到那笑容,心头一凛,问道:“你笑什么?”    
    她仰头望青天,缓缓道:“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咎由自取。我不会再错下去了。流云尼玛今天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们就把我交给念青唐古拉吧。”    
    胸口一阵猛烈尖锐的剧痛,无夏惊醒,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手捂着胸口,那剧痛是那么真切,仿佛心脏也被剜了出来。她靠在柳树上,庆幸心脏仍在胸腔里跳动,血液仍在血管里奔流。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梦?梦境中流云尼玛凄冷的处境,是真实的吗?上一次自己在梦中体会到的,正是这种背叛。这才是早喻梦中贡觉玛所说的背叛吧?    
    流云尼玛,那个表面上风光的头人之女,有着显赫的家世,却悲惨得一再被出卖。被迫离开喇尔扎措,成为金城公主的侍女,是第一次;被迫嫁给桑节扎措是第二次;被族人泄漏行踪是第三次;被金城公主交给念青唐古拉是第四次。不知还会不会有第五次、第六次?等待她的还有什么?令吉玛胆颤心寒的惩罚?将加在她身上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想到这里,无夏心中一阵阵发冷,她开始衷心希望梦中流云尼玛那一刀,真的会结束她的生命。    
    天仍然亮着,寒风在湖面掀起层层波浪;雪峰顶上的雪被风扬起,逐渐在半空布下一层淡淡的白雾。    
    这真不是睡觉的好天气。无夏望向倚着老柳树熟睡的早喻,她脸上挂着满足而甜美的微笑。看来,她真的正在做一个好梦。


西亚尔贡觉玛(1)

    无夏猜得不错,早喻的梦境充满了幸福喜乐。    
    仍旧是在当惹雍湖畔,早喻发现自己正骑着牦牛,徜徉在青翠草原上。青草中,星星点点散落着蓝色的野花,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从达尔果山吹来的微风,送来了冰雪的沁凉。宝石蓝的天幕,轻轻搭在达尔果八座山峰的峰顶,四角垂向天地交界的地平线。    
    随着清风送来的,还有一阵悠扬的笛声。她循声望去,老柳树下,立着一个带笑的少年。    
    她又惊又喜:“是你,什么时候来的?”说着指挥牦牛向他走去。    
    他不说话,只望着她笑。    
    她跳下牦牛,连蹦带跳来到他身边,抑不住笑颜如花,扬着头望着他:“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我天天都来这里等。”    
    他伸出手,帮她把贴在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眼里盈满了温柔的笑意。她傻傻看着他,傻傻地笑着,心中说不出的甜蜜。    
    他问:“你就是流云尼玛?”    
    流云尼玛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妹妹认识你,我向她打听,她一听就知道那个喜欢在湖边迎着月光跳舞的美丽姑娘就是喇尔扎措的流云尼玛。”    
    “你妹妹?”流云尼玛有些疑惑,“我不认识住在雪山里的姑娘啊。”    
    “我的妹妹就住在这里。”他忍住笑。    
    “这里?她叫什么?”    
    “我妹妹叫贡觉玛。”    
    “啊!”她退了一步,打量他,“你是谁?赤木拉真,还是岗龙拉真?”    
    “我叫西亚尔。”    
    “啊!”她忍不住又一次惊叹,“你就是达尔果八兄弟里最英俊、最聪慧的那一个,贡觉玛最崇拜的哥哥西亚尔?”    
    他笑着点头:“原来你也知道我啊?”    
    她贴近他,抬着脸望入他的眼湖深处:“我当然知道了,你是我们喇尔扎措族的英雄,是敦巴幸绕祖师的大弟子,也是念青唐古拉的执行官。贡觉玛经常给我讲你的故事,我早就熟悉你了。那天真傻,有谁会在月光下出现在当惹雍措畔,当然是贡觉玛的哥哥们了。”    
    西亚尔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还有你,你忘啦?那天我从贡觉玛那里出来,看见一个像玛瑙一样美丽的姑娘,披着月光,挥舞着长袖跳舞,还以为是天神的公主来到了喇尔扎措,原来就是喇尔扎措的公主。”    
    流云尼玛忽然有些伤感:“我真希望我是天神的公主。”    
    “为什么?”    
    “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而你却是神祇,我多希望能常常见到你,可我不是神……”    
    “谁说你不是?”不等她说完,西亚尔就打断她,“你比那最美丽的女神那木措还要动人,你不是神,你是天上的仙女。”他执起她的手:“流云尼玛,我的仙女,我会恳求念青唐古拉,让你成为我的新娘。”    
    流云尼玛心头流过一丝欢喜,又有些不确定:“可是……”    
    “没有可是,我西亚尔说得出做得到,你将会成为我的新娘。”他忽然有些腼腆,“我生于天地间已有上万年,你是第一个让我在睡梦中也牵挂的姑娘。”    
    他的话让流云尼玛心头无比甜蜜。她轻轻靠在他的胸前,脸上掩不住幸福的笑容。    
    早喻醒了,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回想起梦境,仍止不住笑意。偶一抬头,却看见无夏,背对着她,面湖而立,身影端的是萧索。    
    早喻笑吟吟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无夏问:“梦见什么了?笑得那么甜?”    
    早喻居然红了脸,只说了三个字:“西亚尔。”    
    无夏已经明白,点点头,回以两个字:“幸福。”    
    早喻问:“你呢?”    
    无夏望着天边的红云,一字一顿道:“背叛!”    
    早喻的笑容凝在脸上,她望向早喻,等着进一步的解释。    
    风越来越大,在当惹雍湖水面掀起巨浪。晚霞凝汇在达尔果山顶,颜色渐渐浓重,似一团血红,挂在天边,将两个女孩的脸也映成了不祥的红色。    
    无夏就在这晚霞中,向早喻复述了她的梦境,血淋淋真实的梦境。    
    早喻似受了极大的震撼,半天说不出话。    
    无夏又问她的梦境。    
    “我……我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开心,具体的却记不得了。”不知为什么,早喻对无夏隐瞒了梦境,这是不是也是背叛?    
    “在谈什么,这么投机?天黑了都不知道?你们不饿吗?”说话的是边巴。    
    早喻、无夏回过头,见是他,都怔了一下,早喻笑道:“你来多久了?”    
    边巴一反这两日来眉头紧锁的凝重神情,看来十分轻松悠闲,笑着问道:“你们又有什么收获了?”    
    这一问,问得早喻、无夏脸上都没了笑容,久久没有作答。    
    边巴见她们如此神情,便不再问,只说:“索杰大师家已经备好了饭,吃点吧,今天晚上是重头。”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全黑了。一屋子人正喝着酥油茶,有族人进来,道:“月亮已经升到了达尔果山顶。”    
    索杰大师站起来,从怀中掏出那串贡觉玛之歌,道:“吉玛睡了,这贡觉玛之歌我就拿下来了。你们要见贡觉玛,需得有这贡觉玛之歌的接引。”


西亚尔贡觉玛(2)

    一行人来到湖边,满天的星光下,当惹雍湖一碧澄明,波光闪烁的湖水,被包绕在湖畔星星点点的火光中,那是喇尔扎措人为她们燃起的火把。    
    无夏走到早喻身边,握住她的手。早喻将贡觉玛之歌递给无夏,替她带在手腕上。月光照在小小的石头上,折射出绚丽的色彩,吸引了周围众多族人的目光。众人看了,都不由点头,那闪着诡异光彩的石头,就是传说中西亚尔的信物贡觉玛之歌?    
    索杰大师指着湖面道:“贡觉玛住在四方宫殿中,制了五彩的宝石,赐给她的信徒,唯独这串贡觉玛之歌是她用自己头上的颇西化的,专门送给喇尔扎措的公主流云尼玛。别人接触了,会折福,冬日先知却只会令它大放异彩。”    
    当惹雍湖澄澈如镜,达尔果雪山白色的顶峰上悬着一轮明月,倒映在水中,明月堪堪处在巨大湖面的中心点。绕着湖周围,嘛尼堆顶的牛角,在粼粼波光中,显得诡异狰狞。    
    无夏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向早喻身边靠了靠。早喻拍拍她的肩,问索杰大师:“我们要怎样才能见到贡觉玛?”    
    老人指了指湖边,那儿停着一只牛皮筏子:说道:“坐上去,它会送你们去的。”    
    无夏怀疑地看着独自打转的筏子,“它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只怕这小筏子未行至湖边,突然泄气,两个人就此祭了贡觉玛了。    
    就在此时,围观的族人中,走出四个大汉,走到她们面前,鞠了一躬,扬着头唱起歌来,唱至兴起,手舞足蹈,甩起长长的袍袖,跳起了祝福的舞。    
    在愕然间,早喻催着无夏上了筏子。    
    索杰大师解开系在岸边大石上的绳子。牛皮筏子慢慢地离了岸。    
    仿佛有一双手,在水中推着筏子,在水中悄无声息地行进着。在无风的湖面上,牛皮筏子载着早喻和无夏向湖心驶去。早喻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暗暗称奇,或许这真是贡觉玛在使用法力。    
    她们两人背靠背坐在筏子上,行至湖心,倒映在湖面上的那个月亮旁,原本无波的湖水突然泛起圈圈涟漪,撕碎了玉盘。无夏握住早喻的手,两个人都紧张不安。    
    涟漪渐渐散去,水面却不复见明月,这时耳边隐隐约约响起歌声。    
    “早喻,快看!”无夏低呼着将手臂伸到早喻面前。她手腕上带着的那串贡觉玛之歌,正隐隐地发出红色的光芒。    
    早喻被这奇异的光迷住了,盯着它移不开目光,耳边的歌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嘹亮。    
    “早喻,早喻,你听。”她推着早喻的肩,脸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腕上的手链而泛着红光。随着歌声越来越高亢,贡觉玛之歌所发出的光也越来越强烈。    
    “早喻,那歌声,我在梦中无数次地听过。”    
    歌声已经震耳发馈了,早喻只能看见无夏不停地挥舞手臂,却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她感到,她们在下沉!冰凉的湖水,浸过脚面。她平静地望着深沉的湖水,心头突然“听”见了贡觉玛的呼唤:“早喻,早喻。”    
    “贡觉玛?”    
    “你终于来了早喻,我要让你先看些东西,然后,你会明白的。”    
    早喻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横风肆虐,天地昏暗,这就是美丽的喇尔扎措?那个如江南般秀美的喇尔扎措去了哪里?为什么天色如此黯淡?为什么当惹雍湖水翻着惨碧色的泡沫?为什么达尔果山连绵八峰断成两截?    
    风咆哮着,摧枯拉朽,成千上万只牦牛倒毙在地,帐篷、围毡飞得满天都是。人呢?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这里即将被死神所统治。    
    一串小小的气泡忽地翻上水面,击碎了凝了片的绿泡沫,随之而出的是轻柔如叹息般的歌声,贡觉玛的歌声。    
    狂风中,有人念着经文,向湖边走来,在她的身后,隐隐约约有数千人跪在地上,出奇的沉默,默默地注视着她走向湖畔。    
    湖水翻腾着,歌声渐响,听来似乎由远而近。然后在刹那间,一道水柱升起,托起一个端坐着的少女。她的下身是条鱼尾,她的头上用贝壳结成宝塔状,长发披泻在身后,随风飘扬。    
    就在这时,原本呼喝暴虐的狂风突然离去了。漫天沙土悄悄落定,岸上的身影清晰起来。无夏白皙细致的面庞,不是无夏又是谁,只是她面上沉静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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