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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读者 2007年合订本txt-第3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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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在葛洲坝工地,为检查二江泄水闸护坦表面过水后的情况,年近80岁的他,乘坐一只封闭的压气沉箱下到了20多米深的水底,开沉箱的工人惊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敢

  2000年4月,年近九旬的张光斗教授在三峡工地检查工程质量往水下钻!”

  正在葛洲坝工程进行现场设计审查的他,突然接到清华大学的电话,说有急事,请他立即返校。他匆匆赶回北京,推开家门,等待他的竟是惊人的噩耗——他37岁的长子因突发急病抢救无效去世。

  打开儿子的抽屉,看到十几张没有上交的病假条,他知道孩子一直在拼命地工作。

  他把自己关进了房里,两天没有出来。两天过后,他走出房门,拿出的是上万字的《葛洲坝工程设计审查意见书》。

  时任水利部部长的钱正英接到这份意见书,泪水夺眶而出。

  最大梦想的实现

  1992年4月3日,全国人大七届五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关于兴建长江三峡工程的决议》。那一年,张光斗80岁,建设三峡工程是他心中最大的梦想。

  1993年5月,张光斗被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聘为《长江三峡水利枢纽初步设计报告》审查中心专家组副组长。

  面对汇集了10个专家组、126位专家意见、总字数达300万的报告,他每天拿着高倍放大镜,从早到晚,逐字逐句反复推敲审核。他在专家组会议上说:“我们有信心、有志气建好三峡工程,我们又要如履薄冰地对待三峡工程。我们一定要抓住关键问题,只要是关键问题,千万不要放手!”

  1994年,三峡工程开工。在此后近十年的时间里,已是耄耋之年的张光斗,每年至少跑两趟三峡工地。爬孔洞,下基坑,哪里不放心,他就往哪里去。他说:“工人师傅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2002年4月,90岁的张光斗第21次来到三峡大坝工地。和往常一样,他脚穿水靴、头戴安全帽、身着蓝色布衣,顺着脚手架往大坝上缘的导流底孔登去。这是工程的一处要害部位,混凝土表面哪怕有一点点不平整,都将是大坝安全的隐患,所以,他一定要去看一看、摸一摸。

  10米,20米,50米,55米……跟在后面的人看到他的双腿在微微发抖,但他依然顽强地向上攀登。查看了两个底孔后,他回到了地面。“我实在是爬不动了。”他说,“要是有力气能爬,我一定再去多检查几个底孔。”

  2006年5月20日,张光斗在家中收看爆破拆除三峡大坝围堰的电视直播,当礼炮般的爆破声响起之时,94岁的他激动得站起身来……做一个好工程师,一定要先做人

  不去大坝的日子里,每天清晨,张光斗会提着书包、拄着手杖,出家门沿一条小路朝清华园的办公室走去。手杖在小路上磕出笃笃的声音,花开花落,风雨无阻。

  踏着这条小路,他迎来了清华大学水利系的成立,创建了国内的水工结构和水电工程学科,开设了水工结构专业课,编写了国内第一本《水工结构》中文教材。他还建立了国内最早的水工结构实验室,培养了国内首批水工结构专业研究生。

  他在清华园的讲台上整整站立了50个春秋。“一条残留的钢筋头会毁掉整条泄洪道”,这个例子,张光斗从20世纪一直讲到今天。

  坚持理论与工程技术实践相结合,是他毕生的教育理念。

  学生们交论文,他要先设一道槛,看有没有经过实验论证或工程实践检验,如果没有,立即退回。他告诉学生们,在水利工程上,绝不能单纯依赖计算机算出来的结果,因为水是流动且变化的,如果你已经设计了100座大坝,第101座对于你依然是一个“零”。

  他打分的标准很奇怪,学生如果只是按照书本一五一十地回答问题,即使全部正确,他顶多给3分;学生如果有自己的见解和分析,又言之有理,即使尚显幼稚,他也会喜上眉梢,一定给5分。他告诉学生们,在工程技术领域,如果没有创新,永远只能跟在别人的后面爬行。

  张光斗在学生们的心目中是一个极富魅力的人,他的特立独行,他的逆向思维,乃至他的严格、严谨,都传达着一种穆如清风、淡定忘我的风范。

  张光斗对学生们说得最动感情的一句话是:“做一个好工程师,一定要先做人。正直,爱国,为人民做事。”

  张光斗已是桃李满天下,许多学生已经成为中国水利水电事业的栋梁之材,其中包括16位两院院士、5名国家级设计大师。

  1997年,85岁的张光斗决定学习使用电脑。当时他因为患有青光眼、白内障,手又发抖,写的字别人很难辨认,他感到非常苦恼。学用电脑就是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工作。为此,他学会了拼音输入法,由于视力太差,为了减少拿着放大镜在屏幕上找字的时间,他硬是把每一个字所在的顺序位置背了下来。

  他伏身在电脑前,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敲着键盘。1997年,写下了《科教要兴国,兴国要科教》;1998年,写下了《加强高等教育与经济建设的结合是发展经济的关键》……

  1996年到2000年,他写下的教育方面的书信文章就有32篇。

  我还想为人民做些工作

  张光斗的生活已离不开手杖和轮椅了,他依然每天早晨6点钟起床。

  上午,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浏览当天的报纸和信件。他一直没有停止思考’,就相关问题会给有关部门打电话或者写信,提出建议。如果觉得问题特别重要,他就会搜集资料、拿出论据、写成文章投寄报刊甚至上书中央。

  他这一生,有许多建议被中央采纳,其中包括1992年他和王大珩等6名中国科学院院士联名上书,促成了中国工程院的成立。

  他说话不留情面。在参观工厂企业时,每听到主人兴致勃勃地介绍那些引进的先进技术与生产线时,他会马上跟一句:“在消化、吸收方面,你们做了些什么?”

  1996年张光斗获得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中国工程院工程成就奖,2001年获得中国水利学会功勋奖,2002年获得中国工程科技领域最高奖——光华工程成就奖。

  张光斗的心中还有许多未了的愿望。2005年8月13日,他给女儿写了一封信:“人生就是为人民服务,为后人造福。我一生为此努力,但贡献不大。中国人口众多,人均水资源只有世界人均的1/4,而洪涝干旱灾害频发……我93岁,生活能自理,头脑清楚,无大病,是很不容易的。我还想为人民做些工作,对工程和国事写些文章……”

  (俞瑾鹏摘自《瞭望》2007年第38期)






杨福家的三个梦

钱锋 吴昂


  当泰晤士河畔的大笨钟敲响新世纪钟声时,有着120年历史的英国著名学府诺丁汉大学做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决定——聘请一位外国人做校长。被选中的是来自中国的著名核物理学家杨福家。杨福家,浙江镇海人,一个爱做梦的人。

  第一个梦:强国

  陈毅元帅亲口讲述的一个故事,令杨福家刻骨铭心:早年留学法国期间,陈毅在无轨电车工礼貌地给一位老太大让了座。但不曾想到,当这位老太太得知陈毅是中国人时,竟站起来说:“中国人坐过的位置我不要坐。”

  20世纪60年代初,杨福家在原子物理的故乡——丹麦的遭遇,与此却有天壤之别。当时在哥本哈根的物理研究所里,各国的学者都渴望了解发生巨变的中国,邀请杨福家等3位中国学者的晚会接连不断,最多时一个星期有5个。

  杨福家深有体会地说:“我为生活在一个具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大国而感到自豪。不过,只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人才获得了应有的尊严。”

  第二个梦:科学

  科学无国界,科学家却有自己的祖国。

  在丹麦留学时,杨福家常常这样自勉:“中国是我心中的世界开始的地方,也是我实现人生追求的地方。”他的第二个梦,就是建立具有国际水准的实验室,使中国在现代科学殿堂得到应有的席位。为了这个梦想,他屡屡婉拒国际同行的重金相聘,苦苦追寻不已。

  如今,杨福家的这个梦想已经部分变为现实。他的“基于加速器的原子、原子核物理实验室”,已被一流专家评定为达到国际水准,完成了一批在国际上受到重视的工作。其中的一些实验成果,多年来一直为国际同行所采用。

  第三个梦:教育

  杨福家说,一国兴旺,教育是本。我们需要有炼铁成钢的炉子,培育更多的栋梁之才,让千年的文明古国重放青春光华。这第三个诱人的梦想.也许就是杨福家半辈子潜心教育的动力。

  在担任了6年复旦大学校长后,如今杨福家又成了诺丁汉大学校长,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已是桃李满天下。

  “21世纪的教育将有三大特征:终身教育、以学生为中心和教育国际化。”这是杨福家的教育理念。如今实践教育国际化的杨福家国内外两头奔忙,却不以为苦。得天下之英才而育之,不亦乐乎?

  有梦就有希望,有梦就有追求。杨福家说,我的“梦”实现得晚了一点;曲折了÷点。但在曲折的途径中我见到了更多的榜样,艰难的历程更能锻炼人、磨炼人。杨福家说,我的“梦”还没有做完,因此还要苦苦地追求下去。

  背景资料:

  杨福家,核物理学家。1938年6月11日生。1958年复旦大学物理系毕业后留校工作,历任原子核科学系主任、现代物理研究所所长、研究生院院长、副校长、校长等职。现任中国科学院上海原子核研究所所长、诺丁汉大学校长。

  199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学部委员)。他是最早在国内倡导知识经济的学者之一。

  诺丁汉大学建于1881年,是二战后第一所获得皇家特许的大学,现在是英国重点大学之一。

  诺丁汉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大学,设有人文学院、法律和社会学院、教育学院、科学院、工程院、医学院。本科生18000余人,研究生4000人,此外,还有来自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留学生1800人。

  (方晨摘自《浙江日报》)






神勇军魂

耿文


  赵登禹将军于“七七事变”后二十一日殉国。当时日军占领北平,将军率部驰援,可是,将军没有料到,他率部北上的军情,已被汉奸潘毓桂出卖给日军。

  在抵御日寇大规模进攻前,赵将军举酒壮行:“今天,我和冯先生(冯玉祥)通话,我向冯先生告别,冯先生问我何时回来,我说,快则两天,晚则三天,或许……或许再也不来了!”

  下面有人啜泣,将军顿了顿:“哭什么?先留着眼泪吧,等胜利了一起哭!”将军走到哭泣的战士面前,一把扯开战士的衣服。这胸膛令人惊心动魄,从中原大战到喜峰口,每一个伤疤,都会述说一个流血不流泪的故事。

  将军:“你是二十九军爷们儿吗?”

  战士:“报告师长,是爷们儿。”战士立正、挺胸,动也不动,像尊雕塑,只是眼角流泪。

  将军:“爷们儿流血不流泪,更何况抗日军人!”战士:“师长——”将军:“有什么话要留下来?这样吞吞吐吐的?”

  战士:“我从中原大战就跟着将军,只是家有待产之妻,不知是男是女,如果我死了,望将军抚恤,待如子侄。”

  将军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缓缓举到帽檐边,人们都静无声息,只听将军炸雷般吼叫:“书记员,把他的话记下来!”

  第二天将军死了,他身边倒着一个壮士,就是昨晚啜泣的战士,他的镔铁大刀砍翻了七个鬼子!朦胧的火光里,日本人的人头被劈开,刀已卷刃。其实赵将军上前线时,他的妻子倪玉书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将军殉国三个月后,他的孩子出世。

  28日拂晓,敌寇向宛平县城及南苑一带发动大规模进攻。当日本人在飞机大炮等现代兵器掩护下冲至阵地前沿时,赵登禹挥起大刀,跃出堑壕,赤膊率将士杀入敌群。刀光闪闪,号哭一片。正是暑天,光着土身的将士看到将军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个个如猛虎下山,撕咬腾挪,砍杀声惊天动地。

  南苑地区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在枪林弹雨中反复拉锯冲杀,从拂晓战至中午,日军派兵绕到侧翼,企图包围赵登禹部。

  赵登禹将军率领部属向大红门方向集结,准备反击。这时天已经黑了,为突破敌阵,借着夜幕,赵登禹挥动大刀,率部冲杀。在接近敌阵时,日军发射了照明弹.埋伏在大红门的机枪以密集的火舌吼叫,赵登禹将军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中。

  当将军从昏迷中醒来,借着火光,他对身边满面泪水的传令兵说:“军人战死沙场原是本分,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然后嘱咐传令兵告知母亲不能尽孝,言逝。赵将军的遗言,有一种悲壮,还没有看到敌寇溃败,自己却舍命疆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军人是应该战死沙场的,赵将军就是提着脑袋去拼去杀的。在中国,从来孝优于忠,忠孝不能两全时,两相权衡,大部分国人选择孝,少数人才像岳飞、赵登禹将军那样,对母亲没有尽孝,先去尽忠。赵登禹殉国时,其母年逾七旬,备尝老年丧子之痛;其妻倪玉书时年仅二十七岁,怀有七月身孕,英年丧夫;存世的儿女,其子四岁,其女两岁,尚不解生离死别,即与父亲阴阳暌隔。

  赵登禹将军殉国了。继赵登禹之后,同是二十九军袍泽的张自忠在三年后也以自己的热血殉国,当张自忠死在日本人手中的时候,杀死他的人仍然整整齐齐地列队向他的遗体敬礼,并像护送自己将军的尸体一样护送他离开战场。昔日司马迁借田光赞荆轲曰: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古人真是把人看透了,一个勇字分析得入骨三分,一直追溯到肌理和生理。赵登禹、张自忠将军辈当属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

  (王斌摘自《散文·海外版》)






镜中瑕疵(外一篇)

孙甘露


  镜子,是巧夺天工之物。它被上帝施以魔法,由诗人所赞颂,由女士珍藏,由人们频频注视却视而不见。

  它隐身在各种事物中,不是象征性的,而是真正地隐身。它只向探询的目光显现,可以与人们的面影做丰富的互文性研究。

  它见识过真正的裸体,见识过哀伤、绝望和狂喜,生活中乏味无趣的时刻也为它所记录。它在某处照看着这个世界,甚至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加速世界的疯狂,它在幽暗处和最耀眼的地方,犹如卑微的神灵,向晨曦、夜色、烛光、出生、病容……做出纯正的承诺。在它面前徘徊是危险的,比不在它面前徘徊更加危险。

  有谁曾经在幻想中隐身于一面镜子?这种心理倾向意味着什么?写作也许是一种同等性质的代偿行为,类似于揽镜自顾。向一个光滑的表面逃遁,凝视自己,然后使自己在此处藏匿不见。类似的事物还有许多,航行者享有广阔的水面,乡间狩猎者寻觅一汪清泉,旧时一面带手柄的镜子,随出嫁的新娘移向别处。在平凡的时光里,面对镜子类似于吸烟,这一行为暗含着对另一双眼睛的期待。

  你在无数面镜子前凝视过自己,而无数的面容早已随着映照你的那个时刻而不见。

  人们在镜子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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