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相逢时(出书版) 作者:兰思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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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简单直白的两个字’却道尽个中的曲直与心酸。
许晖沉默了,他已经从别处辗转得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他一直在考虑找个什么样的由头跟她见个面,没想到今天会在餐厅和她巧遇。
看着杜悦低垂的脑袋以及后脖颈那一片雪白的肌肤,许晖的怜惜之意油然而生。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想了想,说出来的话却是平淡无奇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杜悦没有接他的话茬,忽然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盯着他:“你当初离开世铭, 是因为早知道它会有这么一天,对吗? ”
许晖本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她,但他没有,他保持着沉默,用沉默来告诉她,事实的确如此。
在重逢的这一刻,他们都选择了用最坦诚的方式来面对彼此。
杜悦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起,原来戴高阳的那些话都是真的,眼前的这 个人果然凉薄。
“杜悦,其实那天在夜焰,我是想告诉你的,我……甚至想过要带你离开,但是……”他艰难地说下去,“我很抱歉,在那之后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这不是你的错。”杜悦勉强笑了笑,表情十分僵硬,“我过得好或者不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欠我的。”
但是,她忽然惶恐地发现自己的喉咙在逐渐哽咽,眼眶处—波波的热意汹涌而起。
她这是怎么了?那么多难关都闯过来了,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流露委屈?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哭?
她狠狠地把眼泪逼回去!
许晖停下脚步,拦在她面前,细细审视她带着点倔强的表情,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一字—句道:“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袖手旁观,戴高阳就不会有机会欺负你;如果当时我能拉你一把,你后来也不会走得这么辛苦,杜悦……对不起。”
杜悦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长久压抑在内心的委屈好像找到了一个充分合理的途径,争先恐后地释放了出来。
泪水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觉得自己真没出息,现在的她不是挺好的吗?就算从前受了些娄屈,可那些都过去了呀!完全没有重拾悲愤的道理。
她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
朦胧中,她感觉到有只手抚上她的面颊,细心地为她拭去仿佛没有止尽的泪水。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像有某种不容拒绝的魔力,要将她拽入软绵绵的温柔之中。
“杜悦……”他的叹息宛如最深沉的呢喃,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沉论了……
不!
她突然惊醒过来。她不该忘了他是谁。
他不应该是这样深情的人,他有多现实,她不是没领教过,她好不容易摆脱掉他了,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再次撞入他的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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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许晖结婚,这样的念头她根本就不曾有过,那么,一旦她跟了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了吗?
已经有太多惨痛的例子摆在杜悦的面前,她不想去步那些女孩的后尘。不想在享受完了最初的甜蜜后去苦苦求他,挽留他,更不想过了几年后带着一身伤痕离开。
不!那绝不是她要的生活。
现在的她,即使过得再苦再累,可她的心是自由的、究整的。她要走的也必须是一条正常的、充满前途的路。
杜悦冷静地推开许晖,冷静地抬手抹掉泪痕。她那副凛然的神色让许晖的心也跟着下沉了沉;他知道她都想到了些什么,那实在太容易揣摩了。
“杜悦。”他试图说服她,“不要拒绝我,好吗?我知进你—直很认真,很努力,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成功的,如果有捷径可走,不要排斥,否则你会活得永远都这么累。”
杜悦脸上的泪水己经干了,但面皮却因此绷得紧紧的:“你真的想帮我?”
许晖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的帮助不应该是无偿的吧? ”杜悦冷笑起宋,“如果我没记错,你似乎不是这么好心的人你想得到什么?”
她的话很伤人,许晖听着,心里有些难过,但他不打算替自己辩解,想了想,心平气和地说:“我的确不是什么救世主,我承认我很想跟你有点儿什么,但前提是你愿意。”
杜悦轻轻哼了一声,把脸别向…边。不去看他。
“我知道你现在的工作很辛苦……”许晖望着她冷漠的表情,叹了口气,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不会谈出什么满意的结果来”她的排斥性太强了。
“不管怎么样,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杜悦转过脸来,正对着他。眸中闪烁着犀利的光芒,“我希望,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她转身离去时,许晖就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她,他很消楚地记得,她最后这句掷地有声的话正是上—次他离开时扔给她的。
原来她一直记得,原来她耿耿于怀。
许晖的唇边忽然绽开—丝浅淡的笑意。
第一次在办公室接到许晖的电话,杜悦完全没没过神来。她的嗓音保持着工作时该有的甜美,待到认出许晖的声音后,立刻就冷淡下来。
“你怎么会有我办公室的号码?”她没好气地质问。但转念一想,要存心找一个人并非难事,更何况她位子上的电话还是友新唯一对外公布的号码。
果然,许晖淡淡一笑道:“我打114查的。”
他给杜悦来电话是想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她当然一口回绝了: “我工作很忙,没时间。”
许晖知道她是在找借口,也不戳穿她,之后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很有耐心地听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不急不恼。
杜悦被他搞得没了脾气,又没法对他发火,她可以对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吼两声,唯独对他,除了咬紧牙关拒绝外,一句厉害的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长了,连小林都跟许昨熟悉了起宋,因为杜悦经常要往外跑,留守的小林替她接过好多次许辉的电话,等杜悦回来,就会神气活现地古诉她:“你的金枪鱼今天又打电话过来了。”
“他是约你吃饭啊!又不是吃你,你怕什么呀!”小林对她如临大敌的神色不以为然,“不如你就从他一次,顺便带上我,咱们再去金枪鱼餐厅好好吃上一顿如何?”
小林对金枪鱼餐厅的美食一直赞不绝口:“我负责做你的保镖!”
杜悦对她这套言论己经免疫,一概不理,更别说听取了,搞得小林好不沮丧。
“你去DK面试到底怎么样了?”杜悦喝着水问小林,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话题。
小林是学日语的,无论年龄还是学历背景都跟杜悦相仿,上上个周末她果真去DK面试了一次,但一直没听小林提起过结果。
“黄了。”小林趴在桌子上,懒懒地回答她,“那个部长说我虽然每个问题都作了回答,反应也够快,但老是答非所问。”
杜悦一口水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结果全喷在桌子上了,细细一想,小林还真有这特点,大公司的人就是厉害,头一面就能抓住重点。
小林皱眉拉了张纸巾擦着溅落到自己桌面上的水渍,气愤不已:“你还兴灾乐祸!我跳不成槽你很高兴是不是?”
杜悦放下水杯,双手撑住小林眼前的桌面:“如果要我说实话,我的确很螅恕!
小林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
杜悦推了推她的肩:“别用这么深仇大恨的眼神看我,我高兴是因为咱俩还可以多做一阵同事嘛!”她随即转了个口吻道:“不过小林,我有种预感,以你的实力,不会在友新待久的。”
小林的眼里重又恢复了些许神采:“你说真的,不是安慰我? ”
“真的。”杜悦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什么吗?
“什么?”小林的眼睛越发地亮了。
“就是你拿日语跟织田对骂的时候,虽然我一句也听不懂,可光听你那语速和织田怎么都插不上话来的着急样儿,我就觉得畅快淋漓啊。啊~~~!
后面那声“啊”是因为小林手上的纸团突然照着她的面门飞了过来!
“去死一一”小林咬牙切齿地笑骂。
每到季度末,业务便更加繁忙,赶着出单,赶着发货,都想通过这最后一哆嗦让整个季度的数字看起来更漂亮一些。
杜悦往工厂跑的更勤快了,到财务规定的截止日期前那几天,甚至连办事处都不去,一早就直奔工厂在现场监督装箱、检点、发货等各项事宜。
几个销售对这个助理空前满意,想到点儿什么事,给杜悦打个电话,她保准能处理得妥妥帖帖的。
工厂并非只是给有新一家做事,手里单子多,如果不是杜悦在那儿盯着,贻误两天三是常有的事。饶是如此,杜悦不到晚上七八人就别想下班,几天撑下来,把嗓子都熬疼了。
小林便劝她:“要你尽心尽力成这样干什么,盯货本来就该是销售们的责任,现在倒好,成你一人的事儿了。这种事吃力不讨好,他们拿提成可不会想着我们。”
对销售们的懒散,杜悦心里也有气,可那些活儿就这么扔着,工厂的电话又是一个接一个地打给她,问这问那,她也没法撂下不管。
“咳!数字好看,大家面上都有光嘛!”她只能这样安慰小林,也安慰自己。
所幸最后一批货出完是下午两点,杜悦暗松一口气,今天总算可以不加班了。她直起腰来收拾东西离开工厂时,感觉一阵头重脚轻,踩下去却又是软绵绵的不得力,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在洗手间照镜子,果然发现自己双目发红,面颊滚烫。
她给小林打电话:“我今天不过去了,想回去休息,我好像发烧了。”
小休很担心:“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我看你前两天就不对劲了。”
“我冋去睡一觉再说,你别管我了,好好守着办公室吧。”
回到出租房,杜悦从抽屉里翻出几粒感冒药片,就着冷水吃下去,随后她关掉手机,抛开—切束缚,倒头就睡。
醒来时已经快五点了,她的烧却没有一丝退下去的迹象,感冒药完全没起作用,连抬一下手臂都困难。
真倒霉!
她仰躺在床上,长吁短叹,一个人住最怕的就是生病,连个能照应自己的人都没有。
她口干舌燥地挣扎着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喝,出了房间,居然还能被椅子脚绊了一下,跌坐在沙发里,她目瞪口呆地发愣,不会要上演台湾苦情剧吧?演给谁看啊?
仿佛是为了响应她内心的号召,大门被人笃笃地敲响了。
杜悦怔了几秒,立刻如遇救星般地站起来.朝门口蹒跚过去。
一定是小林来了,她可是知道自己今天不舒服的,杜悦心里一暖。
手伸出去开门时,又想到夏楠。
也许是夏楠来了也说不定,虽然自从她离开这里后就很少回来,不过电话还是经常打的,看看,还是老朋友好,心灵有感应啊!
杜悦喜滋滋开门的同时,心里暗想,无论来的是谁,今天都不会放她走的,她决定死缱烂打到底。
门一打开.她虚弱的笑容就此僵在脸上。
门外站着的,既不是小林,也不是夏楠,而是——许晖。
尽管许晖在电话里听了小林的描述后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但此时乍一看见杜悦通红而憔悴的面色时,他还是吓了一大跳,人还没进屋,手却先一步伸了过去.
杜悦来不及闪躲,额上忽觉冰凉一片,沁人心脾,但只是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很烫,得立刻去看医生.”许晖皱起眉,果断地说。
杜悦由着他扶自己进门,然后迟钝地看他在鞋架上挑了双凉鞋走过来,忽然俯身蹲下要帮她穿鞋.
“别别,我自己来。”她虽然浑身乏力,神智还算清醒,羞涩地缩着脚,竭力抵在沙发沿上。
许晖仰头看看她尴尬的面容,没有勉强她,直起身子,退开一步:“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吗?”
去医院很简单,带上钱包、证件就行了。
十分钟后,杜悦已经被许晖安置在他车子的后座上了。
“如果觉得不舒服,你可以躺下来。”开车前,他嘱咐了她一句。
杜悦确实也坐不住,老实躺下.
她依稀记得上一次自己坐这车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狼狈地躺着,那段经历让她至今难堪,她明白自己不该再上他的车,可她现在跟上一回一样,没有勇气拒绝他的好意,
他们去的是离杜悦家最近的一所医院,门庭若市,到处都是人。
许晖对看病的手续不熟悉,杜悦给他略略指点了一番后,他就忙着四处奔走去了。
杜悦虽然有气无力地歪在大厅的椅子里,但她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许晖。
看着他在一群闹哄哄的队伍中一丝不苟地排队,时而认真地跟排在他后面的一位大婶认真请教着什么,杜悦的内心有一片地方忽然无可抑制地软化下来。
终于挨到进诊室的时刻,整个诊断过程跟在外面排队等候的时间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医生问了病症,查了喉舌,又验了个血,最后确定是由过度劳累引发的扁桃体发炎,他刷刷地往病历上作着记录,头也不抬地问:“是挂水还是吃药?”
许晖很疑惑:“有什么区别吗?”
医生奇怪地看看他,大概是觉得他很愚钝:“挂水当然好得快一点,估计两三天就能消炎,吃药嘛,怎么也得一个多星期,视个人身体素质决定,如果吃不好,还得回来挂水。”
“那就挂水好了。”杜悦抢着答道,她希望自己能快点儿好。
许晖张了张嘴,一脸迟疑,但在杜悦坚定的眼神下只得闭嘴。
缴费、领药、交单,又是一通忙乱之后,杜悦终于在观察室的椅子里安顿了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挂水了,幸而她不胆小,小护士给她扎针时,微徽疼了下就好了,倒是坐在她旁边的许晖,眉心不觉抽搐了一下。杜悦看见他这副模样,忽然笑起来。
许晖有点讪讪的,等那护士走了才低声说:“我们那边普通的毛病很少挂水,一般都是吃药解决。”
他见杜悦脸上的笑意犹未退却,心里有些高兴,忍不住伸手在杜悦扎针的手背上轻轻抚了两下,柔声问:“疼不疼?”
杜悦的手在他的触摸了颤动了一下,她随即闭上眼睛,淡淡地说:“没感觉。”
“你饿吗?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
杜悦感觉不到饿,但她想到许晖应该也没吃晚饭,心里有些歉然,点头道:“好的。”
她遥望了一下四周,不禁又对站起身来的许晖嘱咐了一句: “你在外面吃完了再过来吧,这里……不太干净。”
许晖笑笑,低头问她:“你想吃什么?”
杜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口依然火辣辣地疼,一点胃口都没有,便说:“我喝点粥就行了。”
等许晖捧着一罐粥重回观察室,缺件杜悦把头外在椅背上,已经迷糊了过去。
他没叫醒她,去服务台找到护士,经过一番交涉后,他又多付了十几块钱,给杜悦在观察室隔壁的病房里订了张床,可以让她睡得舒服些。
把食物和零碎无凭安置在病房后,许晖又去接杜悦过来。
他的手刚搭在杜悦身上,她就醒了过来,一脸懵怔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许晖。
“我给你换了张床,就在隔壁,你可以躺着,不必这么累。”徐辉解释了两句,伸手把她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