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孟丽君传奇-第4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蓝衫书生正待开口与他争辩,旁边一人连使眼色,他立时醒悟过来,望了青衫书生一眼,不再说话。这么一来,便冷了场子。过得一会,一人指着太师府大门,找话说道:“瞧!又有几位大人出来了。左边那位不是去年科举的探花郎、如今的兵部侍郎朱大人么?咦?他怎么朝咱们这边走过来了?”
青衫书生见到朱绍麟出来时便待离去,不想他一抬眼正瞧见自己,这时再走不免有些示弱之意,便站在原地不动。
朱绍麟走过来,又打量了青衫书生几眼,目光中颇有些惊喜错愕之色,道:“夏贤弟?你竟还在京城、不曾返乡么?愚兄遣人寻了数次,都不曾找到你,只当你已回乡去了。”
那青衫书生正是去年与朱绍麟等一同参加春闱会试的同榜贡士夏代宗,他只因不忿孟丽君得以入赘太师府,一怒之下淋了急雨,便高热不下,错过了当科殿试。此人素来心胸狭隘,丝毫不念孟丽君客栈探病之情,辗转病好后更将她恨之入骨,只觉若非她多管闲事、出尔反尔,自己便一定能娶得太师小姐,自然也不会有淋雨生病之事,更不会因此错过了殿试。就是今日这生子百日之喜,也当是自己的。如此仇恨,岂能不报?依他本意,原也只打算再苦读三年,以期来年会试扬眉吐气。但才只数月下来,就探得消息,孟丽君已在朝中得揽大权,便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只恐三年后就算入了朝堂亦无法报仇。他思来想去,一咬牙索性横下心来,将功名之心抛却,投身国丈府作了一名幕僚,希冀倚仗借助刘国丈的势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刘捷手下谋士众多,又怎会将他区区一个落第贡士瞧在眼里?夏代宗为人心高气傲,却终不过是志大才疏之流,在刘捷手下混了半年,身份地位虽略有提高,仍未入国丈之眼,便连心腹都还算不上。就如此番太师府大摆筵席,也不过将他派出,在市井百姓间探听小道消息而已。
夏代宗自将孟丽君列为生平第一大仇之后,只因朱绍麟等与她相厚,便连带他也一并记恨上了。这时“哼”了一声,道:“草民一介布衣,怎敢同朱大人兄弟相称?那府里的姑爷,才是大人的兄弟,草民可不敢高攀!”
朱绍麟与他原是同乡,十数年的交情,知他脾性如此,也不以为意,拉他手笑道:“夏贤弟别再说这些负气话了,你我兄弟大半年没见面了,咱们喝两盅去。”夏代宗挥开他手,道:“草民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也不理他,转头就走。朱绍麟愕然,瞧着他背影摇了摇头,也自走了。
※※※※※※※※※※※※※※※※※※※※※※※※※※※※※※※※※※※※※※※※※
夏代宗离开太师府外,再无心思打探消息,径直回到国丈府。进了偏厅,见陆元凯坐在厅内,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唤了声:“陆师爷。”
陆元凯见他回来得如此早,不觉有些惊疑,点头道:“怎样?”夏代宗将所听言语一一说来,却绝口不提朱绍麟之事。陆元凯听他话语颇有含糊不实之处,截口道:“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怎就只你一人回了?太师府筵席这辰光就摆完了么?”
夏代宗无奈,只得将遇见朱绍麟之事说了。陆元凯也知夏代宗与孟丽君往昔的过节,沉吟半晌,缓声道:“代宗老弟,陆某与你是自己人,又大你几岁,不妨倚老卖老地多一句嘴:你和那郦君玉有过节,却何苦牵扯到旁人?朱绍麟是你同乡,往日情谊非比寻常,他如今是兵部侍郎,你与他攀些旧情,于你只有好处,可没有坏处,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夏代宗原本担心陆师爷得知此事后心生猜疑,不想他竟肯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心头一热,道:“陆师爷说得是。”陆元凯拍拍他肩膀,道:“好了,你今日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息罢,不要想得太多。”夏代宗拱手退下。
陆元凯坐在厅内细想了小半个时辰,见派出去之人都陆续回来,一一问明探得的消息,这才出来,来到国丈的居所外,门口伺候的丫鬟小声道:“夫人、少爷和二小姐都在呢。”
陆元凯不由微觉惊奇,刘国丈先后纳了七位夫人,但府里丫鬟口中的“夫人”二字,却只能是说元配顾氏夫人。中宫刘皇后以及国丈的独子刘奎璧,皆是由这位顾夫人所出,她因此在府中地位十分超然。但她却是个不管家事的,长年只在后院佛堂念经理佛,等闲不出院门,今日却怎会和少爷小姐一齐来见侯爷?他是刘捷心腹谋士,自他未发迹前就已熟识,便是家事私事也从无避忌,朝那丫鬟打个手势,从侧门进去,站在帏幕后偷听。
只听顾氏夫人的声音说道:“……妾身本也不想来烦老爷,但璧儿到底是我的亲生骨肉,眼看他就要二十岁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到这个年纪还不成婚的?虽也有了几房妾侍,都是些不成样的,没个大家闺秀的妻房,如何使得?老爷素来疼爱璧儿,怎地单单这件大事上,却如此有欠考虑?”
陆元凯不由暗叹一口气,心道:“这件事是侯爷的心病,这么多年下来,夫人多少也该猜着一些儿才是。怕只怕侯爷到如今还执意不肯放手。”果听国丈说道:“璧儿是我的独生儿子,我岂有不疼他的道理?我的孩儿,便该娶一位天下无双的绝世女子,似这等庸脂俗粉,怎能配得上璧儿!”
顾氏夫人的声音道:“曲尚书的女儿与安平公主、梁府千金和我家燕玉孩儿,并称作京城四姝,人人皆道美貌无比,就连妾身这等足不出户之人,也知其艳名。老爷瞧瞧,燕玉孩儿还不算个美人么?曲小姐与她齐名,这若还是庸脂俗粉,却到哪里寻个天仙去?老爷可莫要耽误了璧儿的青春年华。”国丈“哼”了一声,想是懒待说话。
顾氏夫人的声音略缓了缓,道:“老爷是一家之主,说甚么就是甚么,妾身一直不曾稍有违拗。老爷执意不肯让璧儿在朝中为官,妾身虽不情愿,却也依了。但此事乃是璧儿自己来央我说项,曲小姐也是璧儿自己看中意的,璧儿,你和老爷说,是不是?”过得片刻,才听得少爷刘奎璧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道:“爹……母亲说得是,您就答允了这门亲事,好不好?”
国丈叹了口气,忽道:“夫人、燕玉,你们先出去,璧儿留下。”只听得一阵衣袂窸窣声,一个轻柔的声音道:“爹爹,女儿告退。”正是二小姐刘燕玉。过了一会,想是等顾氏夫人和二小姐去得远了,国丈方道:“璧儿,你随我来。”
刘捷掀起帘子进来,陆元凯忙上前一步,见礼道:“侯爷,少爷。”刘捷见他在此,脸上亦无甚奇色,只点点头,示意他站过一旁稍待,转头向刘奎璧温言问道:“璧儿,你和爹说实话,可是亲眼瞧见了那曲小姐,觉得她生得十分美貌?”
刘奎璧虽是家中独子,却自小对父亲十分畏惧,这时听他口气异常温和,不由壮起胆子答道:“是。”刘捷又是一声轻叹,说道:“你到底还年轻,哪里见过真正倾国倾城的绝色。也罢!”从卧房内的橱柜里取出一只紫檀木匣,开了匣子,捧出一卷画轴,双手交到儿子手里,道:“打开瞧瞧罢。”
刘奎璧见爹爹捧着画轴的手指竟然微微颤抖,脸上更露出一股追思无限的哀痛神气,不由大为好奇,将画轴展开一看,登时惊得呆了,颤声道:“这……这……”
刘捷背过身去,面窗而立,沉声道:“她……这画中之人,乃是为父从前的一位……一位故人,在十年前便不幸……亡故了。爹爹得知她还留有一个女儿,相貌与她极为肖似,原是要想方设法寻了来,娶进咱们家,给你做媳妇的。”刘奎璧又惊又喜,急问道:“可寻到不曾?”
刘捷缓缓摇头道:“奈何我集举国之力,寻了两年,也不曾找到。如今她若还活在人世,便唯有一个解释:只怕她身在云南原籍,落在了李逆叛贼手中。眼看着朝廷就要收复云南了,说不定再过得一年半载,便终能将她寻到。爹爹一直不令你娶妻,心里正是存了这个万一的指望。”
刘奎璧望着画中人儿的绝世仙姿,早已是神魂荡漾,听了爹爹这一番话语,想到佳人或许仍能寻得,一颗心不禁砰砰直跳。刘捷转过身来,见他如此,父子连心,自然知道他想的甚么,却故意说道:“此事说来到底是璧儿你的终身大事,你如实在不愿,爹爹自也不勉强于你。若你还执意要娶那曲小姐,那也使得,爹爹明日便遣人前去曲尚书府上提亲就是了。”
刘奎璧原是无意中见到曲家小姐一面,自此便念念不忘了一月有余,整日里茶饭不思,千方百计地撺掇了母亲来求父亲。然而此时此刻,心中对曲小姐的一番迷恋却蓦地烟消云散,说道:“孩儿听爹爹的话。”
刘捷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画轴,小心卷好,依旧放回原处,这才说道:“咱们家是何等样人,璧儿你既看上了那曲小姐,那也没甚么,爹爹自会替你周全。你且放心,半年之内,爹爹定将她娶进来给你作妾室就是了。”
若是早一盏茶工夫听到这话,刘奎璧自当喜不可言。但此刻已全然换过一副心思,虽也喜出望外,却非如心花怒放般的异常欢喜。见爹爹再无吩咐,便告辞退出,走到门口,忽然回过身来,迟疑道:“爹爹……可知你那故人之女,芳名唤作甚么?”
刘捷微一踌躇,还是答道:“她的丈夫姓孟,女儿自也姓孟,闺名丽君,今年该有十八岁了。”随即厉声道:“此事你心底知道便了,可别到外头去和人混说!该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也别到处去瞎打听。倘给我知道了,小心你这门亲事不成!”
刘奎璧心中嘀咕:“若我亲事不成,难不成嫁你么?”想虽如此想,到底舍不得拿此事来冒险,口中唯唯称是,又道:“母亲若是问起,孩儿说是不说?”刘捷犹豫片刻,道:“你母亲那里,你爱说便说,且都由你罢。”刘奎璧答应退出。
※※※※※※※※※※※※※※※※※※※※※※※※※※※※※※※※※※※※※※※※※
注:我知道历史上元成宗铁穆耳在位仅十三年,用过元贞和大德这两个年号,元贞二年大德十一年。但本文并非历史小说,又是架空,所以就大胆用了元贞十九年这个根本不存在的时间。设定中故事发生的这个时空与我们所在的并非同一个时空,两者有相似之处,又有很多不同点。关于这个的具体描述,将会放在第三部最后或者第四部开头的地方。
第三部 第二章
发表时间:2006…04…03
刘奎璧满腔欢喜地从父亲居处出来,只觉心痒难搔,直恨不得立时找个人来倾吐胸中的喜悦之情,但记起爹爹嘱咐,不敢胡乱和人混说,略想了想,抬脚来到母亲居住的后院佛堂。
他打起帘子进去,才入偏厅,就见妹妹刘燕玉坐在案前,似在替母亲抄写佛经,蹑手蹑脚走过去,忽然作声笑道:“妹妹这一笔字迹,越发端正了。”刘燕玉一惊抬头,忙站起身来,见他一副春风满面、喜不自禁的模样,只道是爹爹允了他亲事,裣衽福道:“燕玉恭喜大哥娶得如花美眷。”
刘奎璧一怔,随即知她误会,正要解释,却见母亲扶了丫鬟从内室走出来,问道:“璧儿,你爹爹果真答允你的亲事了?”刘奎璧挨着母亲坐下,掩不住满脸笑容,道:“爹爹说要替孩儿将曲小姐娶来作妾室。至于正室妻房嘛,母亲想必不知,原来爹爹早已为孩儿选定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顾氏重重地“哼”了一声,横他一眼,怒道:“我有甚么不知道的!只是懒得声张罢了。那贱人都已死了十年,他到此刻还不肯断了这份心思!他这辈子娶不了那贱人,便千方百计想要自己儿子娶了她女儿,这等没出息的痴念,传出去没的惹人耻笑。”
刘奎璧又惊又奇,听母亲的口气,应是知道内情。他自小便畏惧父亲、亲近母亲,父亲不肯多说,他也就不敢多问,现下母亲既也知晓,忙缠着问道:“原来母亲也知此事。既如此,还求母亲告诉孩儿,这位孟丽君孟小姐,究竟是怎样……”
只听“啪”的一声响,将他话语打断,母子二人一齐抬头,却是刘燕玉抄写经文时不慎失手,将毛笔跌落地下,便也不以为意。刘燕玉俯身拾起笔,努力平复下惊乱无措的心绪,告罪道:“女儿一时失手,惊扰了母亲和大哥。”
顾氏数落道:“女孩儿这等毛手毛脚的,将来嫁出去如何能为夫家持理家事?到时可莫要丢了我们国丈府的脸面。不过说也难怪,到底是在蓬门小户里长大的人,相貌纵然生得标致些儿,却哪里比得上我的燕珠孩儿那般端持大方?”刘燕玉含笑答道:“母亲说得是。姐姐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娘娘,一举一动自是端庄得体,燕玉怎敢同姐姐相提并论。”
顾氏听这话顺耳,便也不再为难于她,道:“好了,今日就抄这些,你回自己房里去罢。”刘燕玉笑道:“再有一小段,这卷《金刚经》就抄完了。母亲过几日要去庵堂还愿,女儿反正也不累,不若索性一并抄完了。”顾氏便不说话,刘奎璧却道:“妹妹的裙子给墨汁溅脏了,回房换一条罢。母亲去庵堂还愿,还有好几日的工夫,要抄写经文倒也不急在这一刻。”刘燕玉本想借抄经之便多听一会二人谈话,这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告退,回到自己房里。
乳母江氏迎上前来,见小姐一副若有所思的怔忡模样,又见她裙上溅了一片墨汁,忙服侍着换过衣裙,低声问道:“夫人又给小姐气受了么?怎地好端端地将裙子给弄脏了?”刘燕玉淡淡地道:“不相干,是我自己抄经时失手跌落了毛笔。”将丫鬟飞烟打发出去清洗换下的衣裙,自己坐在牙床上怔怔地出神。
江氏瞧她神气不似往日,心下惴惴,凑过来小心问道:“小姐,究竟是怎么了?眼下没有外人,你有心事,只管说与嬷嬷听。”刘燕玉轻叹一声,取过牙床上的枕头,开了暗格,露出内中暗藏的物事,乃是一只香囊和一柄画扇,将那画扇取出,在手中展开,正面是一幅泼墨秋兰图,背面上书诗句:“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江氏见小姐忽然取出这柄当日定情信物的画扇,虽不知究竟何以如此,却自以为猜知她几分心思,说道:“小姐是在担忧皇甫公子罢?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不是听说朝廷大军已经攻入云南了么?再过得几个月,皇甫公子必能得胜还朝,到那时就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了。”
刘燕玉将画扇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过得半晌,才凄然道:“嬷嬷休要自欺欺人了。我家与皇甫公子家乃是死敌,他……若知我是刘国丈的女儿,只怕当初便决计不肯结下这门亲事。再说,就算皇甫公子愿意,爹爹脸面要紧,又怎肯答允将女儿嫁与仇敌之子作……作二房妾侍?便是私生女也不成的。”忍了半日的眼泪终于滴落下来。又取出暗格里的香囊,捏在手心,低声泣道:“娘亲,你可知道女儿的难处?你抛下女儿去了,又为女儿定下这门亲事,却教女儿如何是好?”
江氏也心酸不已,勉强解释道:“夫人从前原不知道老爷竟是这等的大人物。当年若非太老爷去世,夫人教族人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