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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庆王府 (下)+番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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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酝酿已久的闪电自天边亮起,交错着击穿长空,然后又是一暗。半晌后,雷声滚滚而来。
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全不顾人们的心情如何。转眼就要来到面前。
人群悄然散去,消失在浓黑的夜幕中。阵阵乱风将四处断续的低语卷得迷离零碎,撕扯得只只片片。
众人都有个疑惑,墨玉清到底是不是墨无痕的亲子?
细想想,墨玉青长得确实不像墨无痕。
墨无痕是细长的丹凤眼,而墨玉青却是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墨无痕是悬胆鼻,墨玉青则是小狮子鼻。墨无痕的唇型很优美,象春桃的花瓣。墨玉青的唇线却又平又直,让人只想到清俊少年的刚毅和果敢。
若严格地论起相貌,他们二人的相象之处,也只有白皙干净的皮肤和修长细瘦的身材看起来有九分地相似。
然而,但凭这点并不能完全确定他们就是父子。
而气质上,这二人更是没一点相仿。
墨无痕恃才傲物,永远给人一种高高在上飘飘欲仙的感觉。而墨玉青虽长的王府,却从来都谦恭有礼不骄不躁,清纯得如同荷叶上的露珠。
这些年,众人都承认他们是父子的原因其实也只是因为墨玉青是墨无痕亲手抱进庆王府并一手带大的。
一天天流淌过的岁月证明,墨无痕对墨玉青爱逾性命,从小到大都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呵护到寸步不离。由此才让人相信,他们是父子,相依为命的一双父子。
然而,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墨无痕家破人亡之际,难免会对亲情格外的看重。别说是别人托付给他的孩子,就算是路边捡到一个孩子,依他的为人和那时的境况,他也会悉心照料,视如己出的。
那是人性对家的渴望和对亲情的依赖,天性使然,并不能证明血缘的存在。
而最让人好奇的就是:墨无痕流放前虽有婚约却并没有成婚,这墨玉青显然不是墨无痕在墨家时的子嗣。而按墨玉青的年龄推论,他应该出生在墨无痕流放的那段日子。
墨无痕流放的那段日子,是一个谜。
一个无人知晓的谜。
一个传说中的人间地狱之谜。
第六十一章 两小初H
深夜,无眠,辗转反侧。
听着外面这酝酿了不知多久,终于在闪电中发作的大雨。鸿锐披衣而起,轻轻地走到窗前。
王府内院,听鹂阁窗外,铺天盖地的暴雨如激流狂吼自九霄跌落,沙崩土泻般砸击向地面,仿佛要将天地颠倒。
哗哗的水声狠命地冲刷着房脊屋檐树木花草,带着发泄般的怨气。……
一道闪电撕破云层当空劈下,同时雷声轰鸣震耳欲聋如在身侧。
“呜!”身后的纱帐里传来一声轻吟。声音虽轻,几乎被雷声淹没,但还是没有逃过鸿锐的耳朵。鸿锐知道,那是刚刚睡去的墨玉青被雷声惊醒了。
鸿锐没有停留,立刻转身回到床边,掀开帘帐。
雷声又起,闪电照亮了窗纸,墨玉青正半睁着眼睛寻找着什么,脸上一片迷茫。
鸿锐俯身,将床上的人儿揽进怀里,轻轻地拍哄。
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青儿自小怕雷。幼年时,每次打雷,他都会哭着喊着要找他爹。
后来他搬到外院这听鹂阁里住,下雨时虽然不再去找他爹,却依然怕雷。
自己开始并不知道这些,后来是偶然听陪夜的嬷嬷们私下里说他是狐狸变的才知道的。
那时自己也不大,听到这个传闻觉得很好奇。让管家把那嬷嬷叫来仔细盘问。那嬷嬷怕了,筛糠似的把看到的都说了出来,说打雷的时候他一个人缩在床上怕得厉害又不许人靠近,所以才猜他是狐狸精。道行还浅,天谴打雷的时候会怕被打回原形……
自己听了这话,当时就气得要死,第一次端起庆王世子的架子把下人好好叱责了一顿,下令给管家,要是王府里谁再敢胡言乱语,定要重重惩罚。……
于是,从那以后,每次打雷,自己都会冒雨从东院出来,跑来他的房间看他。把受惊的小兽一样的他抱进怀里,细细地安抚。
这个时候,他不但不会推开自己,反而会紧紧地抱住自己。他会把头埋在自己胸前,他会叫着自己的名字,许自己亲他的脸。……他的依赖让自己满足,满足到会让自己生出一个龌龊的念头,那就是希望天上的雷不要停,越多越好。
每每这个时候,自己都会感到无比的满足和欣慰。因为不管雷声多大,他都能在自己的怀里稳稳地睡去。
然而,今夜,任自己如何哄劝,他却都迟迟不肯入睡。鸿锐长长吐了口气,耐心地抚慰着怀里的人。
今日生母突然出现的事确实太突然了,这样的出乎预料,带给他太大的冲击也是可以想见的。
生母毕竟不比旁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异族的母亲。试问若换了自己,恐怕也要和他一样,一时不能接受。
鸿锐收拢手臂,将怀里的身体抱紧。低头轻吻着怀里人冰冷的额头,一遍遍地轻声安抚:“青儿,睡吧,……青儿,我在这……青儿,别怕……快睡吧。嗯!……”
唇边光洁的额头依然冰冷,长长的睫毛开开合合,刷过自己的肌肤,留下一道道清晰的触感。昭示着怀里人的骚动不安。
“鸿锐,”墨玉青的声音在鸿锐怀里响起,闷闷的,有些犹豫。“我不想认娘!”
“嗯。知道!”
“鸿锐,”
“嗯?”
“你说,我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
“可是他都不去我的府里了。”爹走后,鸿锐拉着自己出来,到了南城墨府,门上却说爹没有过来。两个人折马回来庆王府,这边也没有。这么大的雨,他去哪里了?
“有人跟着呢,你放心吧!”鸿锐温热的唇吻上墨玉青的额头,声音柔柔的,让人心安。
“我想去找我爹!”墨玉青的话里带了哭腔。见不到爹,总是心里不踏实。
“雨这么大,你找到他也没法回来。”他既然不想见你,你去也没用。鸿锐拉过被子,把墨玉青严严实实盖住。
窗外,暴雨如注,将室内的小小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离。只有帐内的夜明珠散发出幽幽的光亮。
“鸿锐,”墨玉青在鸿锐的怀里扬起头。“如果我不是我爹的孩子,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鸿锐皱眉,看向怀里的人。
“你回答我!”墨玉青坚持着,象溺水之人盯住面前的稻草一样紧盯住鸿锐。
“青儿!”鸿锐对上墨玉青的双眼,沉默片刻后一字一句地说:“你听着,不管你是谁的孩子,我都会跟你在一起。这一点,永远不会变!”鸿锐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坚定不移。
墨玉青望着鸿锐,渐渐镇定了下来。把头俯在鸿锐胸前,倾听熟悉的心跳。
鸿锐轻轻抚摸着墨玉青颈后柔软的头发,换了个姿势,让他在自己怀里趴得更舒服些。“青儿,其实有了娘也不是一件坏事啊!”鸿锐小心地劝说。虎毒不食子,那女人看来不像是坏人,至少看得出来,她是爱着青儿的。
“你不知道!”墨玉青的头在鸿锐颈间使劲拱了拱,有些心急火燎的烦躁。“我爹,他这些年花那么多银子找人,不为别的,就是想把我托付出去!……他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会无依无靠……所以,他一直在找信得过的人,好让我去投靠。你不知道,上次我爹他派我去抚远府陈家送信,他信上就让我认那位吴家的婶子叫姑母!”
鸿锐的心里象有根琴弦绷断,细细的弦丝勒过肌肤,铮然一响,刺刺的痛。
青儿说的不错,实事可能就是这样。
墨无痕确实怕死,怕自己死了扔下墨玉青在尘世中飘零。他担心他死后墨玉青一定会离开庆王府,甚至不会接受庆王府的照料。所以,墨无痕不放心墨玉青,他怕死,他不敢死!
不管病得多厉害,身上痛得如何生不如死,他也要挣扎着撑下来,努力好起来,顽强地活着。就因为他不放心墨玉青,他还没有找到可以托付的,能够让墨玉青愿意接受照料的放心人。
从小到大,总听墨无痕说他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要别人都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个人啊,轻轻冷冷的性子,却有着火一样的心肠。虽然他早看透了茫茫大地的风雨晴暖,富贵贫贱的生死轮回。却仍然保持着一颗慈爱温柔的心,为自己的家人遮风挡雨。
抬起怀里人的脸,鸿锐轻吻墨玉青的眼帘。伸出舌头,轻轻舔去那眼睫上悬挂的泪珠。青儿,我的青儿,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关心你,照料你,即使哭泣,也要让我陪着你。让我用我的怀抱抚慰你。
“鸿锐!”修长手指伸进衣内,抚摸着情人的心跳。“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雷吗?”
这个问题从不曾问过,既然害怕,一定是不好的记忆吧。
“每次下雨前,我爹身上都会痛,我总觉得,天上的雷是来带我爹走的。”
“不会的。”可怜的青儿,我该怎样安抚你。
“有一次,也是下雨的时候,我进里间去找我爹,看见你爹在床上,他们都没穿衣服,我吓得要死。”谁知道,是我爹先看上你爹的。害我愤恨了这么多年。
“青儿,那些事都过去了!”你现在跟我在一起,让我来爱你。
“鸿锐,”修长手指在鸿锐胸前抚弄,有些痒痒的。
“嗯?”拎着手腕把那手从衣服内扯出来,送到唇边挨个亲吻那些可爱的手指。
“我想……”手指滑出掌控,顺着腹部向下探索。
“什么?”微微分开双腿,放那手指进去。那手指有魔力般的让人灵魂出窍呼吸错位。
“。…。。我想要你!”手指滑进私|处,轻轻的揉弄。
“嗯,”只要你不再哭泣,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年轻的身体在黑暗中裸呈相对,手掌划过彼此的肌肤,带起片片的灼热。温暖的环抱将心底的含意驱散,舌尖追逐着,尽情汲取着彼此的所有。
“青儿,你还有我。”无论世间事如何变幻莫测,你还有我。
“唔,我热!……鸿锐,”我要你,让我确认你的心意。
“青儿,慢些,来,到这边来。……”让我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再不想看见你暗淡忧伤的眼神,再不想看见你无助的哭泣。
我要让你的眼睛反射出太阳的光芒,我要让你成为最快乐的宝贝。我会给你幸福,我会让你快乐!你是我今生的宝贝,我不在乎将我的一切都给你。
“鸿锐,别离开我!”你是我最后的稻草,求你别离开我。
“嗯,不会的。哦,青儿,……唔……”真的好痛,撕裂般的痛。不过还好,痛在我身上,总比痛在你身上让我安心。
“鸿锐,我进去了!”与你合二为一,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占有了你,从此以后再不会失去你。
“嗯,……”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感到安心,我不在乎是否忍痛。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欢笑,一起面对所有要面对的事情。我不在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让我们在一起,相依相伴……迎接不可知的未来。
第六十二章 雨夜琴声 
雨还在下着,雷声却已悄然消失。
沙沙的雨水打在院子里的花叶上,积水中,瓦罐上,溅起各色的声响。如一只夜曲,让人感觉格外的静逸。
鸿锐轻轻关上房门,拉拉身上披的外衣,示意廊下守夜的下人提上风灯,缓步向后院走去。
有乐声自墨无痕的书房中传出,隐隐约约,低沉朦胧。鸿锐侧耳细听,简洁凝练的旋律自指间流淌出来,似空涧流泉潺潺徘徊,又如风舞荷塘的漫漫摇曳。……琴声似心语低诉,时断时续、婉转动听。
鸿锐抬步走进屋里,隔着薄薄的刺绣屏风轻轻站定。
那乐声不张扬,不急躁。节奏严谨,韵律从容,均衡有度。弹指间沉稳得象杀场上大将的呼吸——让人信赖,让人畏惧,让人崇拜。
琴声瑟瑟,娓娓道来。心,犹如触及到丝绢般的,为这琴声独特的质感而惊颤!
那不似平日听到的任何一种琴音,它不同于那些或如泣如诉或悲壮刻骨的肤浅表达。它是那样的深邃,又是那样的轻柔,恍如是万般心语随着血脉自心口趟出。化作万千光芒,让日月动容,岁月无荒,河山共舞。……
鸿锐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无法动弹。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也会弹琴!而且弹得如此之好。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点点心声,信手拈来之曲竟已出神入化如仙音彻骨。
琴声缥缈,似在回忆。悠悠地,淡淡地诉说着伤怀的往事。滴血的苍凉中有着格外的空旷悠远,脉脉情深。似乎是在演绎着一段不平凡的人生际遇,又似乎是在描画着一段生活的味道。
墨家出事,墨无痕被判流放的时候,庆王爷正领兵在边关打仗。当时战事打得正紧,每日都在行军。等他知道消息派人回来找皇帝求情的时候,墨家的案子已经了结,死的死,判的判,已经无可挽回了。
几个月后,战功赫赫领兵凯旋的庆王爷在城外拒不进城。引得满朝文武议论纷纷,庆王爷不要金不要银,拼着性命不要,酷暑天在城门前跪了足足两天两夜,才求得了皇帝的许可,允他去找回墨无痕。
然而,心急如焚的庆王爷派出去大批人马沿途搜寻的结果不仅没有找到人,反而带回了更让人震惊的消息——墨家一行,因为种种灾难,还未走到流放地,就已经死伤殆尽,已经无人幸存了。
消息传来,众人瞠目,为世代书香的墨家叹息,更为才情非凡的墨家二公子墨无痕的悲惨离世扼腕叹息。杀戮太重,连皇帝也觉得不妥。下令大赦天下,并让寺院做法事以超度亡魂。
只有庆王爷,不仅坚决不相信再找不到生还者的说法,而且还发了疯似的加派人手去找。一站站地问,一点点地查,沿途撒下大把金银悬赏知情者,发誓不找到墨无痕的尸骨绝不罢休。
这样,众人才慢慢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墨家这些人出发时便大多已经在牢中染上伤病。路上又赶上恶劣的天气。官兵急着赶路,全不顾众人的死活,每日天不亮就出发,深夜还不肯落宿。
众人吃不好睡不好,又没有足够御寒的衣物,不久便陆续有人病倒。因为缺医少药,病人得不到救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
在官兵的威逼下,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匆匆掩埋了死者继续赶路。
可是到了后来,人烟渐渐稀少,路上又不太平。
那年收成不好,许多百姓都无法过冬。任何可以吃的东西都被人收集起来用以果腹。众人饥一顿,饱一顿,而行到穷山恶水之处,匪患便格外猖獗。
饥年荒景,山匪凶悍异常,他们甚至连这群流放之人都没有放过。就为了官兵手里的那一点干粮或者某人身上的一件衣物,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人害命强抢豪夺。记录中,这些人几乎隔天就会遇到土匪山贼冲出来拦路打劫。
墨家这一行老弱病残本已岌岌可危,哪还堪此袭击。记载中,每日被杀死、被掳走的都不下十几人。
之前,押解的官兵还能将死者逐个登记在册,以备查阅。到了这时,押解的官兵自己都已经性命不保,惶惶不可终日,哪还有心思详细记录人犯的名字。于是,每日只在本上记个大概的数字或者勾画两笔了事。
而偏僻祸不单行,这群人在山区里遇到了几十年不遇的大雪。大雪封山,寸步难行。连日受冻受饿后伤病不支死去的人数又一次急剧攀升。
到这时,存活下来的人数已经不足出发时的三分之一。
然而,灾难并没有因此停止。在路过一片荒野山坳时,老天最终扯下了所有遮掩的面纱,露出了他最狰狞的面目。这次死亡流放之路的最后一站终于在一个异常寒冷的黄昏时分降临了。
长途跋涉后早已疲惫不堪的众人在太阳下山的时候遭遇了大雪后出来捕食的狼群。
已经饿了几天的狼群疯狂扑来,众人毫无抵抗之力,立刻血溅当场,成为狼嘴中的糕点,被狼群疯狂虐杀。
据事后路过过那片荒野的人回忆,其现场的惨状让人不忍目睹,很久后都记忆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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