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不喜欢我-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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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洒满了屋子。
她对着窗帘凝视了三分钟。深蓝色的窗帘紧紧闭合着,中间没有缝。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在裸体上简单地套上短衣短裤,手中拿了一个小镜子,来到客厅。
今天她有一个特殊的约会。一个外国的男性读者在看了她的小说后跟她开价五千到一万元人民币去包一个房间,就是在台湾饭店。
她对着阳光仔细地看着自己。从镜子里她看到了这个客厅的围成一圈的沙发、茶几、电视以及姐夫从国外带回来的地毯,她还看到了挂在墙上姐姐和姐夫在天安门广场上的合影。她皱了皱眉头,把镜子矫正过来,仅仅对准她的脸,让她的脸独立悬浮于空中,不需要任何背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经常用一种责难的目光审视自己,这种目光跟她是不相配的,当客厅里没有别人的时候,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借住地位,即使是在姐姐的家里,她的感觉也不好,但是她知道自己是那种可怕的年轻人,就是说,她占了别人家的便宜,住在别人家,不用交钱,又舍不得自己上外边去租房子,她享受着别人为她提供的东西,却心中委屈,她感到压抑,其实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有自尊心的女人,她不止一次地想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她不喜欢姐姐看姐夫的样子,她意识到自己的姐姐像别的已婚女人一样的愚蠢,因为她的眼神中对自己的男人充满了某种深情,这让她经常想吐。
你应该离开,像伍尔芙和其它坚强的女人一样———这是她清醒时经常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可是一想到金钱,她就又没有力量了。
应该说,她对钱的认识比较清醒,金钱究竟是什么,这不需要别人提醒,她恨钱,又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对于钱真是太有体会了。
可是,钱是个什么东西?
你真的以为你对于金钱的态度清醒,你对钱有体会就行了?就能解决你的问题?
别的事可能是的。比如,一段文字,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处理它,直到自己满意为止,比如与某个男人之间的情感,你也可以自行处理,可是钱呢?你有权力按照自己的审美处理它们吗?你有吗?
我为什么要恨他们?我应该对他们心存感激才对。可是,我不能骗自己,我真的很恨他们,包括自己的姐姐在内。这全是因为钱吗?
她不能同意,可是,金钱像是令人窒息的空气一样,使她难过。
那个男人,那个从国外来到中国的男人像尘土一样地漂了过来,他的形像有些与纷乱的声音融在一起,可是,他的头发的色彩和他的眼神却十分清晰。
想到这里,她笑了,我真的是因为金钱才想起他来的吗?那么,他真的有钱吗?不知道。是不是外国的男人,任何一个洋人都是有钱的呢?也许吧。
当然,也许,我与他的关系不完全是因为金钱,可能还有别的,比如对于异国情调的幻想?
她开始摇头,并仔细地审视着今天有没有黑眼圈,她认为自己不配有幻想,不管对于中国男人,还是别国男人,因为男人就是男人,他们永远只想着一件事,可是女人呢?她们就好吗?如果她们永远只想着一件事的话,那么这件事是什么呢?
感情。
爱。
永远的情感。
她充分肯定自己对自己的回答是正确的,因为女人真的很注重感情,她认为自己此时没有骗自己,更没有骗别人。
女人与男人不一样的就是:
她们是感情动物。
因为我的确不是那么急着想和一个男人做爱,当他想着那件事时,我还想着别的,这是什么原因?
感情,除了感情;之外没有别的。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约会。
但是她心里隐隐感到害怕,是不是所有女性遇到这种问题时会跟她一样怕?她老是感到这是那个男人在骗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值那么多钱。
一个女人在今天的社会中,值钱吗?值得那个男人为她一晚上,就掏五千到一万吗?
她认为自己不值,她从来也没有这么自信过。
但是,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当时,那个男人说出了价钱之后,没有发现她脸上出现的受宠若惊的样子,可能因为他是个外国人,不像中国男人那么敏感,外国男人对于中国女人脸上表情的变化观察的不细,或者说他们意识不到,她知道,他们本属于两种动物。
男人表情严肃,他说得很认真,不由得她不信,他说:
我最多也只能付这些了。
当时,她听清他的话之后,内心竟有些感激,这个男人说的话她听清楚了,于是她当时特别他们总是对你说得太多,而却不提钱。
想到这里,她开始以爱怜的眼神看看镜中的自己。
虽然今天她特别注意自己脸部的每一个细节,但是还是在犹豫着:去还是不去?如果去她要不要换上那件黑丝内衣?那是她上月在一个性商店买下的,全身被黑丝包裹着。
第一部分在性商店买内衣
那天妹妹被一场暴雨带到了一个性商店。
以后的许多日子,她都为此和为此后发生的事情轻视自己,并想出种种办法侮辱自己,但是同时她又这样给自己做解释:并不是我自己想看,是因为躲雨,如果不是那天突起的暴雨,我是不会进去的,我不是性压抑者。
有时她又会原谅自己:那是一个女人委屈和寂寞的爆发啊。
那天她的眼睛像吃糖果一样享受了各种器具。她明显地闻到了从上面飘出的香甜的气息。她躲过柜台女人的目光,偷偷地瞄着它们,她渴望它们,她想,二十七年前她就是被这些器具创造(生产)出来的。现在她重新回到这些器具中去,它们就像浮满在河流上的各种漂流物,仅在一瞬间,让她的身体顺着它们一起漂浮。
她确实没有打算去性商店,她在心里面又一次强调这个问题,那天她在闲逛,骤雨沛然降下,她和一群人一起顶着个包跑到近旁的商店。妹妹的脸夹杂在这些人的脸中,和他们一起朝向外面下雨的天空,而在他们背后恰巧就是一个买男女生殖器模型的性商店。其实从妹妹一进来躲雨她就看到了放在橱窗里的涂着闪亮色彩的男性塑料阳具。她一边看雨,一边心跳起来。要在平时,像她这样一个年轻女性因为羞涩而要进入性商店似乎要下很大决心。然而今天,她有了理由,她只是顺便看看。
她怀着侥幸心理,转过身,像一个游泳运动员走向跳台一样,走向商店深处。
柜台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笑着问妹妹需要些什么。妹妹想让自己的目光坦荡一些,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直视对方,生怕从里面泄漏出什么,于是她低着头,装出内行的样子,自己独个儿一个商品一个商品地看起来。
最后她盯着一个模特身上的黑丝内衣:她的全身被黑色包裹着。
妹妹攸然沉缅在高速的幻想中,脸颊在发烧,她在想像姐夫看到这件内衣时的表情。她想她必须把这件内衣买回去。
当她下决心买下后,像小偷一样匆匆地离去了。其实她又用余光扫了几眼其他的商品,她冲动得真想买一个回去,她是那么地渴望它们,但是她的生活环境迫使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她怕姐姐发现,也怕姐姐的女儿小仙大惊小怪地问这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雨过天晴。妹妹又一次投身于杂乱而喧哗的人流里。她为包里的那件内衣而心满意足。她定晴凝视着从云隙间射出的几道光束,不料却被一个男人挡住了。
第一部分蓝天下外国人在你面前买弄(1)
妹妹吓了一跳。以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正因为看到她从性商店出来才“勇于”上来搭讪的。
他用英语跟她说了句什么。这是脸膛红红的外国人,这种红色似乎也把她染红了,而他神态严肃、庄重还有点冷酷无情。美国人还是欧洲人?或许他就是一个瑞典人呢?正当妹妹这样猜度时,他说他目前在靠近赛特的一家英国公司工作。
他跟她并排走起来,别人一看还以为他们是朋友。瞬间行人的目光雨点一样落在妹妹身上,尤其是一些跟她大小差不多的女性,她们似乎在说:你并不漂亮,可是运气不错。
她觉得有点可笑,于是强忍住自己没有冽开嘴来。面对行人,她的眼睛里也陡生出一种骄傲。她想这个男人之所以跟她说话,不是因为运气,而是因为她的美貌。谁说外国男人分辨不出中国女人的美与丑呢?那为什么他不跟你们讲话而跟我讲话?
果然这个男人在夸她长得漂亮。她微微地笑了。这个男人还在说着什么,究竟说什么她没有在意。她想无非就是请她去哪里喝一杯什么的。
实际上她对英文也只是略懂一二,不过对于他后面的话,从他的眼神、手势以及只言片语中很快弄清楚了他的意图。
他说:“我想展示给你。”
他用了“SHOW”这个词。
然后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那是一双蓝色的眼睛,里面仿佛盛满了海市辰楼的水。她一边向前移动脚步,一边转头望着他,问展示什么。
他盯住她的眼睛不放,含笑不答,仿佛就知道她在明知故问。过去,她习惯一个不相识的男人上前来请她喝一杯或是看一场电影,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总悄悄地把对方想像成自己的男朋友:哦,他居然背着我和不相识的女人鬼混呢。
现在却有着这样直接了当的邀请。她并不生气,一瞬间里她又一次想像到了她深爱的男人也是这样背弃她去找大街上的女人,事实上她过去所交往的男人里没有一个不是这样。那么她呢,如果和不相识的男人在大街上玩点小游戏就像是她跟姐夫之间的那种,算不算是她的某种报复?
不知道是她随他还是他随她,他们在嘈杂的人群中走着,脚底是行人的倒影。光线从他那边打过来,在他脸上飘着。那瞳仁的深处,幻化着捉摸不定的色彩。
他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很轻,生怕别人听了去。她不由得微笑起来。她想用这种笑容来缓解他的情绪,因为她听到他在紧张地喘着气犹如一条正在猎物的小狼狗,同时她也以这种笑容来慢慢弄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幸好她的英语很快被他调动起来。她故意落慢一步,夕阳在西边铺出一幅蜿埏起伏的画面,凝眸远望,只觉自己也会慢慢地走进去。她顶着行人的目光,想:他的身体长得什么样子?
他还要说什么以争取让她同意,这时,她突然停住脚步,问:“在什么地方?”
他松了一口气:她答应了。他很高兴,便说:“去酒店?”
“不,要在一个公众场合。”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她不想跟一个人随便性交。她知道男人的伎俩,一旦到了一个私人场合,那是由不得你的。虽然男人天天都在背叛她,但是她从未想着要以同样的方式和男人纵欲。因为他们是男的,而她是女的。
她是作家,略懂英语,并且自认为不是妓女,但是她还是想到了以这种方式得到一笔钱。她的脸红了。她的脸红阻止了她跟他要钱的念头。那么既然没有钱,又跟他去干什么?
她想退回去,离开这个人,或者是当他在前面走时,她从旁逃跑了。
他一直拿眼睛盯着她,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两双脚不停地走。
她又看了看他的眼睛,那微微震颤的瞳仁里折射出的蓝光是那么迫切。他需要她,非常强烈,她觉得她好像还没有被一个人这么需要过,或者是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看到过一个人需要她的表情,以及他紧张的怕被拒绝的喘气声。她想到了狗乞求骨头、孩子乞求玩具的情景。
他带着她穿过十字路口,繁华的浪潮逐渐消退,路边隐约响彻着商贩的吆喝声,地面上由于刚才的暴雨湿漉漉的,有好几次她都把水溅得满腿都是。她想看看这个人将有怎样的表演。
他满有把握地把她带到前方一个大厦,她不知道他的这种“把握”从何而来。他是一个外国人,却熟练而自信地把她带进一个安全处。
他们进了电梯,到了十四层时出来又从楼椅口上去,径直上楼。楼梯上没有人,她怀着恐惧和好奇的心情跟着他一级级走着,和他一起如同两个作案的人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声响。到了十六楼的拐弯处时,他还想往上走,但是她走不动了,轻轻地喘着气。
阳光穿过楼梯上的窗口,射在他高大的身躯上。她再一次看了看他的眼睛,那里面确实透出海水一样的蓝色,他的头发也是金黄色的。只见他放下公文包,稳稳地站着,然后向她歪着头,笑了。
马上,他开始拉拉链,他的手背上是长长的黄色的汗毛,阳光照在上面清晰地印出了一根根粉红的筋络。她的心紧张了,依然能听到远方的吆喝声,恍惚觉得这是在梦境。窗外是雪白的颜色,天空和云的区分很不明显,附近是此起彼伏的楼宇。
第一部分蓝天下外国人在你面前买弄(2)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个月之前。
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妹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昨天当听到他的电话时,她有一分钟处于惊讶状态。那天她并没有要送他一本书,给他送书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呢?甚至还给他留了电话号码。
想把游戏进行到底?
游戏真的来了。她一手抚着窗帘一边想。那花辫一样柔软的窗帘在她手指间缠绕。
他要干什么呢?
这个男人,这个白种男人。
他看了我写的书吗?
他认识诺贝尔评奖的委员们吗?
也许他真的就是一个瑞典人,他可以把这本书直接送到那个学院去。
这种想法让她在电话里就笑起来。
他在那边惊奇。
他说:“你们中国女孩子都是这么爱笑吗?”
她说:“也许吧。”
“为什么?”
“因为她们的生活过得太好了。”
他也笑了,说:“你骗人,骗人呀。”
两人在电话两边都笑得厉害起来。
她问:“对了,你是哪国人?”
他说:“我是美国人,很遗憾不是瑞典人。”
“你为什么要说瑞典?我这样问了吗?”
他说:“你的小说我看了,有的地方看不懂,但是,我也喜欢。我想给你评个奖。”
妹妹理解了他的意思,看来刚才我内心里跟他想的东西是一样的。
这么聪明的男人,还这么巧,这个电话真是太及时了。
她问:“你们这样的男人都是这么会说话吗?”
他在电话里愣了,说:“我们这样的男人,我们是哪样的男人?”
“就是说,像你这样的男人。”
“像我这样的男人,我是怎么样的男人?”
她一时不知道该对他怎么解释,就说:“你为什么会想到小说评奖?而且还跟我说起了瑞典。”
他笑了,声音里有明显的得意,说:“讲故事的人没有不想得奖的。特别是瑞典的那个奖。”
“你们外国人也是一样的吗?”
“我其实不是外国人,我也是中国人,我和你一样,深深地爱着这个国家。”
这次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