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作者:回心石+-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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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柔和,光华普照。
已入更,北阳军营中悄然无声,巡夜的士卒井然有序地轮换着。
一人走近营门,戍卒警觉,长矛相交将其拦下。
一块墨黑的令牌在月光下展现。戍卒看清来人,纷纷让道,恭敬地行礼,道:“云大人。”
云之君道:“我出去走走,一会儿便回来。你们不用惊动沈将军。”
“是。”戍卒应声道。
他举步而行,才出营门,只觉忽有微风轻轻掠过。再看时,身前已多了一道黑影。
云之君轻叹,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唤道:“持节。”
来人转身,迎着月光,削瘦的脸庞上尽显苍白,俊挺的眉间、沉静的眼中均流露着深沉的忧郁。他,便是北阳王爷徐岳身边的近身侍卫——持节。
云之君皱眉,道:“你的职责是随侍王爷左右,保护他的安全,为何会来边关?”
持节道:“王爷得到消息,信天那里派遣了倚青县主曲小竹。王爷鉴于上次招安的前车之鉴,放心不下战况,着我前来察看。”不知为何,他的语声有些不自然。
名曰察看,实则是督军。云之君颇感不服,傲然道:“招安失利,只因于我的轻敌失察,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况且,这次我已成竹在胸。你转禀王爷,五日之内必会有捷报。”
持节无视于他的意气风发,只淡淡地问道:“你深夜孤身离营,所为何事?”
云之君冷冷道:“你无权过问我的行踪。”
持节道:“如果你是去见曲小竹,我就有义务阻止。”
云之君的面色微变,质问道:“你跟踪我?”
“你太抬举我了。”持节道,“你的轻功,天下谁人能及?”
云之君不语,只狐疑地端详着他。
持节知他心思,道:“你多虑了,我只是猜测而已。”
云之君暗地里松了口气,责怪道:“无凭无据,你怎可肆意妄猜?!”
“高山流水万古同,死日生年曲中逢。”持节道,“这是曲小竹的诗句。从蜀地回来后,你便一直反复吟诵着。”低低的话语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得尴尬。
云之君奇道:“你怎么知道这诗句?”
持节未料他会有此一问,默然无措。然后,含糊地道:“以前行走江湖时,听说的。”
月已当头,夜更深了。云之君无暇再理会持节,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赴约了,请你让开。”
“你终于承认了。”
云之君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人生难得一知己。”
持节深沉地望着他,道:“两军交战在即,你和她各为其主,相互对立。私下相见,万一被发现,有通敌之嫌。你,在玩火。”
云之君似笑非笑地道:“你这是关心我吗?我素行光明磊落,深夜赴约只是单纯会友而已。军纪又能奈我何?”
持节轻叹。他说的火啊,并不止是指军纪律法。但见云之君去意已决,他便也不再劝阻,闪身,低声道:“小心玩火自焚。”话音刚落,云之君已纵身,几个起落后,便已为夜色所吞噬。
茫然前视,迷失于沉沉夜幕中,持节叹息着。与云之君共事多年,对他的心思已略有捉摸:才华横溢的他心高气傲,骨子里还隐约有着强烈的掠夺性。而小竹,记忆中的她坚韧而淡漠,永远保持着清醒、冷静。云之君若是为她动了心,那恐怕注定是要失望遗憾了。
低头,脚边,是月光映出的影子,形单影只,无尽的凄凉。
土丘高地,人迹罕至。杂草丛生、枯枝横溢。
夜风呼啸,席卷黄叶枯草,满天回旋飞舞,久久,才落地为尘。
他赶到时,月正中天。四下瞭望,却不见人影。侧耳倾听后,他笑道:“明人不做暗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呢?”这是当日在界开山上小竹奚落他的话,事过月余,想不到他还铭记在心。
远处,荆棘乱草后,一人现身,踏月而来。
小竹赞道:“耳力非凡,好俊的功夫!难怪出入军营重地如入无人之境。”
不理会她的嘲讽,他有些得意:“过奖了。”
小竹问道:“夜凉如水,你又怎知我一定会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开战在即,你必定想窥探我的心思,有怎会错失良机!”他志满踌躇,胜券在握般。
“区区一页纸笺,徒有只字片语,或许我天资驽钝,无法会意呢?”
凝视着她,云之君柔声道:“我以为,你我之间已经无需多言,一切尽会明了。”
小竹一时惊愕。
他走近,目光灼烈,哑声道:“如我所料,你不是来了吗?”
顿时,空气中流动着暧昧的气息,月色朦胧下,夜雾弥漫中,将两人团团围绕。
“我等你很久了,曲小竹。”刹那间,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另一重蛊惑的声音,低沉中透着自信满满的傲气。
原来,每个人都是有预谋的!
信天王爷的恩准,原以为是凭借着自己的才智、母亲的遗愿而得来的,殊不知这些远在边关的人也在算计谋划。即便是推助了自己,但真相揭露后依然有种被操控、玩弄的感觉,仿若一颗棋子。什么信天军原阳失利,白云深中箭坠马,还有他云之君抵达边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设好的圈套,布下的陷阱,就只等她从金陵赶来自投罗网。
聪慧如她,自信如她,骄傲如她,居然被蒙在鼓里,这叫她如何甘心?!
嘴角溢出清冷的笑意,她滑开几步,脱离了他的包围,“如你所料?”她冷哼,秀丽的面容上满是不悦的神色。她质问道:“你预料到什么?白云深必会受那一记冷箭?我不日便会抵达边关?还有今夜我定会赴约?”柳眉轻挑,她嗤笑道:“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未解其心思,眼中精光一闪即灭,云之君讥笑道:“原来你是恼我伤了白云深啊!”
小竹微笑,略带满意,道:“你承认了。果然是你射伤了他。”
他一怔,继而万分懊恼地低吼道:“你……算计我?”
小竹冷冷,道:“你不也算计了我?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白云深呢?”他不甘心地追问道,“没有他的配合,我的期望不会如此顺利实现。你又打算如何回敬他?”
倏地,目光凌厉,小竹逼视他:“难道……你们是合谋的?”
云之君傲然,道:“你太小看我和他了。同样的狂傲且又敌对的人怎么会相互妥协呢?只不过……也许因为相似,所以有些心意相通吧!”
小竹嘲讽道:“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云之君试探地问道:“你……在生气?是气我和白云深的谋划,还是……我伤了白云深?”
小竹轻笑,有些不屑:“你尽管放心,白云深的生死与我无忧。”
“是吗?”云之君低语道,“但愿如此。”
小竹气难平消,有些不耐地问道:“两军交战,你我各为其主,已然对立。如此私下相见,万一被发现,不免会有通敌之嫌。你究竟意欲为何?”
云之君讶异失笑:“怎么你说的话和持节如出一辙?”
“持节?”小竹呢喃道,眼中隐隐有光辉流溢,“可是北阳王爷的近身侍卫,当年曾以一柄钝而无锋的铁剑横扫漠北的剑客持节?”
“不错,正是他。”他闷声应道。
小竹赞道:“一剑动四方,天地久低昂!”
“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云之君不以为然,话语中透着浓浓的不平。
小竹一时失神。
葱郁茂林中,花团锦簇,阳光透过花间叶隙撒漏,疏影斑驳,明媚不定。
一片春意盎然间,少年迎风而舞,铁剑无锋,却在他的手中无比轻盈灵动,充满着朝气蓬勃。
她安然退立一旁,守在父亲的身边,墨黑的眸子流动着宝石般的光芒,无声地游移在少年的举手投足间。
少年聪慧,天赋异禀,一招一式,已然底蕴深厚,有大家风范。铁剑挥洒,剑气所至,万物动容,花叶无风自落,缭绕剑身,摇曳生姿,飞舞盘旋,带出一袭馥郁幽香,如梦似幻。
羽扇轻摇,父亲一脸的激赏爱怜:“华儿,你天资聪颖,根骨不凡,小小年纪剑术便有如此造诣,日后必有大成。”
略一沉吟,他又道:“只是,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如今天下动荡,群雄逐鹿,以你的才华,不如随我出世,辅佐明主,成就一番惊天伟业,他日青史垂名,万古流芳。”
少年淡淡地道:“功名利禄皆是浮光掠影,与我何用?”
父亲讶然。
横剑当胸,他莞尔一笑,如沐春风,眼中却闪动着震慑人心的坚毅:“青锋三尺,难敌万马千军。但求能守住这一方天地,与人携手同归,此生足愿。”
父亲闻言,不禁谓叹:“华儿,你风华正茂,怎可如此弃世避俗?”
他摇头,笑容依旧灿烂如春光:“红尘万丈,浮世如梦,流连其中不外争名夺利,人世轮回,终究难逃心魔结火。唯愿此生长居绿井,永不入世!”
父亲怅然,颇感惋惜。
“非上上智,无了了心。”一旁沉默已久的她突然发话,一波秋泓澄明如镜,仰望着他,温暖人心的笑颜,超凡出尘的心境,尤其那一句“携手同归,此生足愿”。不觉中,心湖荡漾,泛起层层涟漪,随波逐流般晕入芳心深处……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轻柔的语声自耳畔响起,不知何时,云之君又欺身靠近。
“一个故人。”她侧身让开了几步。
“故人?”他笑得玩味,“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想必是个很特殊的人。”
温润的微笑自唇边绽开,她走向夜色迷离中。“他是一个隐世了心的人。” 顿了顿,又自豪地补充道,“一个剑术足以匹敌持节的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刘兮。舒忧受兮。劳心搔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他轻吟,眼见她走远,消失于夜雾中,心潮起伏不定,“曲小竹,你智谋过人,又可知我的心思?”
第九章
帐幕低垂,阻绝阳光明媚,掩却一室机密。
粗木大案上,铺张着巨幅羊皮地图,碳笔朱砂勾勒出边关地形局势。
众人环立,面色凝重。
“依现今的局势,如果不出意外,明日午后,我军会与沈东风率领的神风大军于城东五十里处开战。”纤长有力的指划过地图的中央,白云深抬首,环顾众人,目光最终落在小竹身上,“有何对策?”
小竹迎上他,眼神略带挑衅,不以为然地轻笑道:“能有什么对策?打呗!”
罗鸿截口道:“县主,敌我两军兵力不相上下,若正面迎击,恐怕多有损伤。况且,北阳军后依葫芦沟,在地形上颇具优势,如若诱我方入彀,那岂不是进退两难?”
“既知是诱军之计,那到时撤退不就行了?”她说得轻描淡写。
众人哑然。一干沙场老将的眼中已浮现出浓浓的质疑与鄙夷,原来所谓信天智囊的倚青县主只是浪得虚名,不过尔尔。
白云深冷哼,道:“信天军已数战失利,此次若是再临阵退缩,那军威何在?民心何从?”
“哦——”小竹作恍然大悟状,复又淡淡地道:“那就穷追不舍好了。”
“曲小竹!”白云深拍案怒吼道,“现在是在商议军机大事,一令关乎众军生死,岂容你儿戏?”怒气狂张,冷峻威严,众人震慑。
唯小竹冷然以对,唇角扯出嘲弄的弧度,缓声道:“将失一令军破身死。身为主帅,只有你才有权儿戏吧!”
白云深的面色倏地冷凝,强压怒气,向众人道:“你们先退下,战事稍后再议。”
一干人鱼贯而出,顿时暗室中只余冷眼相对的两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沉声问道,“我们不是协定过既往不咎的吗?你又为何要旧事重提?”
她道:“身为谋士,却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不甘心。”目光流转,竟有一丝幽怨。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轻颤,神色却不改冷冽:“兵不厌诈。你既然投效信天王爷,就应该预料到会面临数之不尽的朝野倾轧。如果这么点认识也没有的话,那你这个谋士不当也罢,趁早嫁人得了。”
“我只是希望江山一统、天下太平,没有兴趣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出奇的,她竟没有动怒,语气异常的平静。
“天下太平?!”他不屑的冷哼。
小竹不语。
双手环胸,他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她走近,一泓秋水直望进他的眼中,“我们定个契约吧!”
他仿佛知晓了什么,冷冷地截口:“如果是为了信天王爷,免谈!”
她轻笑,几不可闻,“我是为了天下。”她道,“白云深,我不会投靠你,但可以帮你打下这个天下。而你,天下一统之前,不得起谋反之心。”
他凝视着近在眼前的她,目光凌厉如剑,几欲看透人心。“天下一统……”他低声呢喃着,“曲小竹,这份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有些无力抵抗,别过脸,避开他眸光的侵略,只问道:“你答应吗?”
“回答我!”他命令着,凑近,不容她躲闪,“占据你心的是天下还是……另有其人?”
小竹纤弱的身躯轻颤,一如当日初见时的夜晚,嘴上兀自强硬:“这与你无关。”
白云深捕捉着她闪烁的目光,一径追问道:“他是谁?告诉我!”
够了!小竹不堪忍受这份尴尬,猛然转身欲走。原本只是想借原阳诈败之事与他君子协定,免除信天王朝的内部之忧,不想他却得寸进尺,直窥的她的内心,字字句句逼得她没有退路。白云深,遇见他真是自己的失算!
眼前一花,白云深已敏捷地闪身拦住了她的去路。“让开!”隐忍已久的小竹叱道,纤纤指疾出,划向他胸前一路要穴。抬手一格,他滑开几步,右手扣向她的香肩。沉肩,化开他的攻势,她回身击向白云深的照面。长臂一探,截住她的攻击,反手拍上她的腰眼。幸他怜香惜玉,劲道有所保留,小竹低呼一声,踉跄向后倒去。白云深眼疾手快,合身一扑,堪堪够上她的衣袖,手腕一抖,佳人顺势倒入怀中。
骤然的亲密接触令两人瞬间失神。软香温玉在怀,仿佛多日的隔阂突然消失,他小心翼翼地珍惜这片刻的温存,心中情潮翻涌,呼吸不觉低沉而粗重。初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