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流光-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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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溜在两人面上转一圈,微笑道:“你们也不比我小几岁,没两年也是要嫁人的。若看上了好的,便早些告诉我。只要我还在此,必设法子替你们办妥了。”
小琴涨红脸,小兰也是讪讪地:“郡主莫要胡说,深么嫁不嫁人的,奴婢们总跟着郡主,往后郡主嫁去哪,奴婢们自一同跟了去侍奉的。”
小琴一拍脑袋,朝小兰呵呵笑道:“可不是么,说不定赶明儿我们又都回相府了呢!”
小兰看我一眼,不接话,小琴絮絮说道:“小圆跟我说了,二少爷这几天都有乖乖吃药睡觉噢,几乎不出门子,连射箭围猎也不去了,没事儿就在府里歇着,翻来覆去看小姐的书信和画册,她去二少爷房里收拾的时候,总见二少爷一个人捧着小姐的字画怔怔出神,还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连小圆进去过都不知道。相爷倒宽慰地很,说因祸得福,二少爷终于敛了性子,肯静心了呢。”
我听了,颔首道:“那就好。”随即心里一咯噔,问道:“小圆换去伺候二少爷了吗?”
“对呀,大少爷的意思,不仅小圆,连小碧也一同调了去伺候二少爷,自己房里倒一个都不留了。”小琴歪头想了想,道:“最近真奇了怪了。从前大少爷安分,二少爷成天在外,现在反个面,二少爷足不出户,大少爷呢,就早出晚归的,不到掌灯时分不回府,一回府又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待见。就我今天去的早,在大门口撞见大少爷,大少爷问了我一句话。”
小兰问道:“大少爷问了你什么?”
小琴道:“就问后天晚上宫中设宴郡主去不去。我说郡主这几日身体乏的很,未必能去。大少爷就嘱咐我好生照顾郡主,跟着就走了。”
小兰看我一眼,轻轻道:“听说大少爷最近瘦了很多。”
“瘦了,气色也不好。”小琴闷闷叹口气,道:“袍子宽了,人也愈发冷清了呢。以往常说笑,对下人也都和颜悦色的。可现在,话少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听管事的说呀,前日天葵兰花染了虫害,凋残了,大少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让人扔了呢!”
小兰一惊,失色道:“天葵兰花调了?怎么可能?小圆没好生照看吗?!哪能就这样仍了?兴许还能救呢!”
我诧异地看着小兰。区区一盆兰花罢了,犯得着如此在意么?
“郡主有所不知。”小兰一脸惋惜,解释道:“大少爷最爱兰花,尤其那盆天葵兰,乃顺亲王爷多年前自塞外带回来的罕见品种,在大少爷十六生辰那日,王爷亲手为少爷种下贺喜。大少爷十分珍爱,每日亲自打理,奴婢在相府时也帮忙照料。这花娇贵的很,水量肥量皆有定数,都是称了剂量来施的。所幸看顾得当,这些年每度的花期都很长,花也开地盛。。。没想到。。。”小兰幽幽叹口气:“近十年的心血呀,竟就这样白费了呢。。。”
“唉,也不晓得大少爷是怎么想的,王爷若是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阿。”小琴也是摇头叹道:“听管事的说,小圆原本还想施救,大少爷却说什么‘花开了便是要落的,倒不如不开的好’,就不闻不问了。”
我手一颤,一片雪梨滑落盘中。
花开了便是要落的,倒不如不开的好。
我苦笑。我伤他,竟如此之深?他情愿。。。从未与我相遇吗?
瞬间,满口香甜转为苦涩,从舌尖一直蔓延至咽喉。
一旁小兰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小圆,连盆兰花都保不住,难怪照顾不好少爷了。”
小琴道:“也不能全怪小圆,大少爷胃口不佳,赵老厨动足了脑筋也没能让少爷多用几口,人自然就瘦了。”
我定定神,轻声道:“山珍海味吃多了自然腻味,有时倒不如一碗卤肉面开胃呢。”
小兰、小琴听了,却是神色古怪、面面相窥。
“卤肉面?郡主是听哪个不经事的下人说的呀?”小琴咕哝道:“谁都知道大少爷最讨厌吃面条了!记得小时候,他吃一口就会吐出来!为着这个,相府都好多年不煮面了呢!”
我一震,似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在心口上,久久不能言。
依稀犹在昨夜,他的生辰,我为他煮了一碗面,他很开心地吃了个精光,然后笑着对我说,他最爱吃的就是这样的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卤肉面。
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小兰看我一眼,欲言又止,终还是转过话题道:“听闻此番西域有意邦交我朝,送来许多奇珍异宝,皇上设宴以国礼待之,是个大场面,郡主虽不是皇亲,单向来得皇上皇后中意,皇宫这才着了李姑姑前来传话,若不出席总不大好。”
小琴接茬道:“午膳时分夏瑶公主也送口信来,邀郡主出席呢。”
我默了会儿,将半只风水梨慢慢吃完,指着剩下的半只,文不对题道:“你们也尝尝吧,不愧是西域贡品,生津止渴,满口含香。”
小兰看一看盘子,微笑道;“郡主,‘分梨’同‘分离’”奴婢们实不想与郡主分开,这半只梨,您还是自己吃了吧。”
42、暗云
宴会当日,我还是去了。
只因司马烈特地跑了来,笑言要与我一同看烟花。
传言,西陵的烟花,乃世间最最瑰丽绚烂的刹那芳华。
他不说,我也知道。自从西陵公主来了之后,尹辉地界上便开始流行起西陵的小玩意,玲珑万花筒、纸折团扇、七巧如意结、金银丝蝉纱衣、九鼎水晶琉璃钟罩。。。还有广为流传的西陵烟花。
商贩为了销路,甚至宣扬说一同于满月夜共赏烟花的相悦男女,必能公守此生。
望着烈的企盼的神情,我粲然一笑,应允下来。
他很高兴:“晚上我来接你一同入宫。”
我想一想,道:“李姑姑会来接我,你还是与父兄同往,我们宫里见吧。”
能少见他一面,总是好的。
即便,他擅长演戏,我也擅长伪装。
即便,我们都可以将彼此的心事在人前隐藏地滴水不漏。
可我,依旧很怕再见到他。
我怕,在他的脸上又看到那样的笑容。温暖的,无谓的,轻浅的,了然的微笑,似洞明剔透了一切的一切之后,仍然苦苦挣扎的,心酸的,寂寥的,萧索的,冷清的微笑。
我怕,我会心痛的,跟着,心软。
于是将一切的纠结与压抑深埋在心底,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矫作云淡风轻。
李姑姑凝神看我一眼,道:“郡主的面色确不甚好呢。一会儿老奴便去回了皇上,派个太医给郡主调理条理吧。”
我一听,忙不迭推辞道:“承蒙姑姑照拂,儇儿哪能娇弱至此,不过前些日子乏了身子,还没缓过来罢了,不碍事的。”
“哦,那平日须得好生仔细了。”李姑姑看着我,慈祥道:“郡主虽年纪尚轻,身子的教养可不能疏忽,莫嫌老奴罗嗦,等郡主将来生儿育女的时候就明白了。”
我听了不禁脸上发热,只得一味笑。
刚入宫门,便见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在李姑姑耳边说了什么,李姑姑微微蹙眉,低语了几句,小宫女忙一阵风似的去了。
我问道:“姑姑,可有什么不妥么?”
李姑姑歉然道:“郡主,酒窖里有几桶陈年佳酿被些粗手脚的撞翻了,老奴得赶紧过去看一看,万一晚间宴会用不上就麻烦了。”
“不妨,李姑姑且忙,本宫自会送德郡主过去。”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冷不防回头,瞧见尹俊睿正站在身后,望着我,似笑非笑。
李姑姑一怔,眼角向我瞥来。
我心头一凛,面上笑地极其自然,朝李姑姑颔首道:“有劳姑姑一路相陪,晚宴要紧,姑姑自忙,儇儿由太子照顾便可。”
“如此便有劳太子了,老奴先行告退。”李姑姑含笑淡施一礼,快步而去。
我冷冷瞅着尹俊睿一眼,见他身边全无随从,一身浅青暗纹锦缎长袍,装束轻便,与寻常福贵公子无异,不由心生纳罕。
尹俊睿见我打量他,淡笑道:“儇儿今日,不也一身清淡装束?”他眼光在我身上绕了一圈,轻赞道:“到底是流云织纹锦绶纱最衬儇儿,也只有儇儿,才能穿出这一身出尘洒脱的意境来。”
我忆及‘流云阁’的事,心生气憎,不理他,转过头便自顾往前走。
尹俊睿不以为忤漫步跟在后面,随口道:“你这几日身子很不舒爽么?叫你多次也不出门,看来我这个太子,如今是越发不得脸了。”
我心中不由一沉。沈园的琐事我向来极少过问,全权交了小兰负责,也就是说所有能够出入园子的信件物品皆须通过她的手。
小兰。。。唉,小兰毕竟还是司马容的人。
我虽有几分不悦,脸上却不露半分,置之一笑道:“近日确实身子欠佳,是以留园休养,甚少出门。”
尹俊睿斜睨我一眼,不接话,转而折下近旁一枝芙蓉花。他的手势十分迅捷,我未及回神,他已取其正中心三片花瓣斜绾于我鬓上,口中闲闲道:“真可惜,儇儿错失了游历尹辉的好机会了。这些天,我可是陪着西陵公主遍览名胜古迹,鉴赏我朝上水呢。”
怪不得,一身常服打扮。我微笑道:“如此当真可惜了。不过太子与公主携手同游,本乃佳话一段,心中必定欢喜万分,若多了旁人打搅,倒反而不美了。”
尹俊睿凑近我:“你怎知,我与西陵公主一起,必定‘欢喜万分’?”
我侧脸避过他的呼吸,尹俊睿的目光在物品脸颊上轻轻掠过,淡笑道:“不过想来容大公子确应‘欢喜万分’呢,怎么说,西陵公主待他,可比我亲厚热络的多了!”
我脑中一热。他。。。他也去了?原来,日夜的早出晚归,披星戴月,都是为了陪伴西陵公主游山玩水呀。我垂首望着自尹俊睿指尖碎落飘零的花瓣,心头缓缓涌出几分涩意,然面上还是一如既往云淡风清的浅笑:“哦?是吗?那太子可得抓把劲了。良辰美景,佳人如梦,可都在乎弹指间,不等人的。”
尹俊睿的眼色忽然地一暗,漆黑的眼眸刹时似墨汁浓稠地化不开,低沉了嗓音:“那我等的是什么?你又何尝不知道。”
我转身就走,被他自身后一把抱住。我回首,喝道:“这里是御花园,还请太子放尊重些!”
尹俊睿扬眉,形成一弯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哦,这里是御花园么?”
我一惊,环顾西周方才发觉一路上心事重重而不自知,漫步间早离了御花庭院,此际已拐至一条僻静小径,身旁树木郁郁葱葱,疏影斜斜,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有人在此。
“你可以叫,我怕什么?”尹俊睿伸手轻抚我的面颊:“叫人看见最好,我索性就去求了父皇一道旨意,纳你为妃。”
我不怒反笑:“我若不乐意呢,你还能比我不成?”
“你道我是谁?要用抢的?你现在不乐意,但总有乐意的一天。”尹俊睿低笑,他的眸子却没在笑,冷意直渗入眼里去: “难不成,你还对他抱有什么希望么?”
我心头一震,强笑道:“太子爷越说越远,我也越来越糊涂了。”
尹俊睿凝视我,缓缓道:“若不是我只你甚深,我会以为你与他联了手一起来骗我。”
我怔怔地望着身侧飘摇不定的柳枝,不说话。
半响,尹俊睿低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倘若当日你肯乖乖留下。。。”
脑海中刹那晃过一条水红色的靓丽人影,唇角已浮上一丝讽笑:“太子不觉得,比起我来,云夕姑娘更适合当‘流云阁’的女主人么?”
尹俊睿怔了一怔,随即道:“不错,你说的有理。”
我略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微微一笑,静目凝望于我,漆黑的双瞳泛起一层异样的光泽:“在我眼中,惟有太子妃的位子,才适合你。”
大殿上仿佛热闹非凡,歌舞乐律之声,频频传至女眷休息的雅阁之中。
夏瑶关切道:“要不,我留下陪你?”
“不用,王妃还在等你呢,快去吧,前头都催来了两次了。”我轻柔太阳穴,道:“这几日天气阴湿,难免头疼脑热的,我不要紧,躺一会就好。”
“那你先歇着,有什么事就茶香儿来叫我。”夏瑶又不放心地叮咛我几句,这才去了。
香儿端进来一个水盆:“奴婢服侍郡主擦把脸吧。”
我上前,看见水盆中的自己,容色苍白,眼角轻愁,竟是盖也盖不住的分明,心中一叹,眼前腾地晃过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夕阳晚霞之下,似染上一层紫雾,诡异而幽深。
我几乎是夺路而逃。
我承认,我怕他。
他就像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网,而我,好似在网中奋力挣扎的小鸟,不论如何挣扎,总也飞不出去。
“郡主?”香儿犹疑地唤了我两声,我回过神,放下汗巾:“行了,你出去吧。”
我合眼躺在榻上,却睡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梦境之中,忽然看见玉锁就在前方,心下一喜便去追,怎奈玉锁好似长了脚一般,我每上前一步,它便离我更远一丈,我气恼了,索性扑上前去,却被人一把抱住,猛抬头,一张熟悉的清朗面孔映入眼帘,正温柔的和熙地朝我微笑。
“司马容?”我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蓦地瞥见他背后出现一道暗影,和一柄明晃晃冷冷地钢刀。我大骇,精魂飞魄。瞬间,手起刀落,鲜血四溅,一具尸体直挺挺地在地上。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捧着他的面孔,刹那,如遭雷击。
那竟是司马烈!是司马烈那鲜血密布的脸!
我浑身战栗,刚欲尖叫,突然额头一痛,醒转过来。伸手一抹,两鬓冷汗津津,枕垫湿了一片,又觉胸口窒闷,气喘吁吁。幸好,只是梦靥。
我跳下床榻,冲到水盆处,不住以水泼面。
香儿听见动静,进来一瞧,吓一跳:“郡主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奴婢这就去找夏瑶公主来。”
“别。”我制止她。缓一缓神色,道:“只是梦魔而已,不必惊动公主,你去替我泡一壶茶来吧。”香儿应声退下。
推开窗子,夜风一股脑地扑进来,伴着馥郁的芙蓉花香。我深吸一口气,直觉无比心旷神怡,渐渐神智清明。
正在此刻,远处,传来一阵奇妙的音律之声。
43、月舞
说不清是在怎样的乐器。铮铮如珠玉落盘,叮咚似山洞涓溪,缠绵优柔有仿若诉尽情衷。
我刹那神思恍惚,心向往之,不由寻声而去,直至一片芙蓉花圃。
嫣红花蕊,妍丽娇媚,于静夜和着琴音悄然绽放。
皓月当空,湛蓝天际无边无垠,繁盛郁葱的绦绦柳丝摇曳纷飞,伴着数枚粉黛滑落枝头,随风起伏,依依徘徊。
一枚叶瓣轻落手心。
手掌在月光下白皙晶莹,粉嫩花蕊好比少女含羞绽放的烟霞红晕,衬着如春日透明朝阳下第一片新生的翠绿青叶。
良辰美景。
未醉似醉。
四下无人,兴之所致,足下一点,轻盈旋舞。忽而想起一首久远的曲子,不由罗袖轻甩,婉转低吟:
花苞待放雏嫣蕊
恋曲如花绽春声
相思本是无凭语
浮华世外幸此生
花翩飞 催君醉
舞迷离 凝妾泪
孤坐拭泪亦易矣
独将隐痛抑心间
此去愿君少愁伤
苦楚辛酸皆尽饮
日夜恋念费思量
红萼无言染相思
朝暮成习上心头
惟有吾君最是珍
唱了一段,忽闻一阵清脆拍手声,抬眼望去,朗朗夜空之下,正站着一宫装丽人,五官精致似雕琢而成,眉眼深邃,神态高贵。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月牙状的琴弦。
“这叫月琴”,她的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