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说爱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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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同屋的几个大男生已经听到了消息，坚持要好好庆祝一下。闹腾了半天，杜秋终於以身体不舒服为名躲过了大家的热情。侧躺在床上，盯著枕畔那部灰色的传呼机，杜秋禁不住心里默默地想──那个男人，知道了吗？　
　　赵云龙早就知道了，自从两天前吴娜兴奋地告诉他这个消息，并缠著要他去系里领导那儿表示一下意向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并没有答应吴娜的请求，到系里以吴娜是自己女朋友的名义申请让她留校。他不爱吴娜，一直都不爱。跟她在一起除了逃避还有点掩饰的味道。若是她真的留了校，代表自己必须也无法不负起这个责任。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学院里，也就意味著自己必然要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心里乱极了，甚至无数次私心盼望著，或者学校最终会让杜秋留下来，毕竟杜秋的专业成绩是没有人可以比拟的，那样他也就有更多的时间考虑，慢慢理清思绪，看到底该怎麽处理他们之间今後的关系。　
　　　　　　　　　　　　　　　　　　赵云龙明白，领导们之所以将吴娜提为候选，多半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如果自己不出面替吴娜讲情，最终鹿死谁手就很明显了。所以当後来吴娜哭著跑来找他的时候，赵云龙心底反倒有份窃喜。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到了最後，杜秋自己提出让出留校名额，甚至婉拒了学校保送研究生的难得机会。象其他普通毕业生一样，收拾行李，在那个炎热的六月底，走出了生活学习了四年的校园。这一次，他没有回头看。　
　　　有急事回家，得到消息後匆忙赶回的赵云龙，并没能来得及见杜秋最後一面。面对吴娜的欣喜若狂，他的心却沈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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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年了，距离送走第一届美术毕业生，赵云龙又带出了两届的学生。他没有跟吴娜结婚，虽然这个结果让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可当事人仍然冷静、干脆地分开了。吴娜在半年前嫁了人，丈夫是物理系一位严谨平凡的讲师。很难以想象，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又狂野外向的吴娜居然会被这个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幽默细胞的丈夫吃的死死的，爱的不得了。真是不由让人想起那句老话──一物降一物呀。　
　　　
　　　　　　　　　　　　　　　　　　赵云龙一直单身，生活也变的很单纯。不是没有老师想给他牵线搭桥，只是都被他拒绝了。也不是没有女学生示好，刚刚29岁的他，依然体态修长、风度翩翩。加上对人总是很温和，让很多爱做梦的女生倾心不已。然而，他从来没有再跟任何人走的过近。所有知道他跟吴娜往事的人都不由暗中猜想，必定是惨遭美人抛弃的情感经历，令他一直难以从失恋的打击中恢复。　
　　　
　　　　　　　　　　　　　　　　　　没有人知道，赵云龙的心底的确是藏著一个人。只是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他的情感就已经随著一个纤弱的身影一并远去了。毕业半年後，对赵云龙的淡漠和心不在焉终於忍无可忍的吴娜主动提出了分手。出门前，她将一个有些陈旧并带著点污渍的纸鹤放到了赵云龙面前的工作台上。淡然地说：“还记得我毕业前你得流感的那次吗？那天早上你在这里看到的塑料袋里的药不是我买的，我来之前就有人挂到门上了。里面还有这只纸鹤，上面有些字。”　
　　　　　　　　　　　　　　　　　　美丽的脸庞有一丝苦涩　
　　　　　　　　　　　　　　　　　　：“当时我以为能留住你，所以藏了起来。但是现在，我觉得应该把它物归原主了。”言罢，决然地甩门而去。自此，走出了赵云龙的生活。　
　　　莫名预感和急切让赵云龙差点将脆弱的纸张扯坏，然後，两行淡模的字迹出现在他面前。因为时间长了，上面的铅笔字变的很浅很微弱了。可是熟悉的字体仍然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盯著短短五个字的祝福，他的心象是被撕扯一般的疼。　
　　不是没有试著找寻过杜秋的去向，可是这个向来低调的男孩在所有的资料里留下的信息都很少，甚至连家庭电话都没有留。毕业前又没有跟任何单位达成协议，所以他的离去，就象阵风，带走了所有能让人找到的线索。也彻底带走了赵云龙的思念与感情。有时赵云龙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经拥有过他。那个旖旎的夜晚不过只是梦而已吧。原本笃定他是爱著自己的信念也开始动摇，不然他怎麽可能放弃跟自己朝夕相处的机会，那麽毅然决然地离开呢？　
　　然而吴娜留下的话跟眼前的纸鹤却又重新让赵云龙燃起了希望。原来，并不是自己自做多情呵。原来，他真的也是喜欢自己的。握著有些发黄的折纸，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单薄的身影是如何满怀关心地买了药，如何悄悄挂到门外，又是如何默默期待自己的电话的。而当时的自己，却正忙著跟吴娜出双入对……心底浮上的抽痛让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攥紧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努力地辨识著下面一行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阿拉伯数字，赵云龙迫不及待地从外套口袋里抓出了自己的手机。　
　　“您好，这里是移动寻呼。”甜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好，请呼********，我想要留言……”口气是急切的，也带著点不知所措的紧张。半年多了，你过的还好吗？又是在什麽地方呢？　
　　“很抱歉，您所呼叫的用户已经停机……”　悦耳的嗓音礼貌地打断了他。　
茫然地握著那片充满折痕的，有些发软的正方形纸片，心，无力地颓了。　



　　三年後的杜秋，在上海一家中外合资的知名广告公司工作。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家公司，上海这个充满现代感的国际化都市也让他觉得神往。所以，一毕业便带著以前打工家教所存下的微薄积蓄，直奔上海。先以实习的身份在这里做了半年，优异的表现，让公司高层非常欣赏，破例缩短了实习期跟他正式签了三年的合约。今天的杜秋，已经是企化部的业务副经理了。在他手下工作的，是12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下属，包括那个倔强霸道却又有些孩子气的王洋。　
　　是的，就是那个曾经目睹了他人生中有著最甜蜜的开始，却又突兀地黯然结束的那段短暂感情的人。也是原本他避之不迭的人。只是在他拼命想逃的同时，王洋却发挥了他23岁生命中从未有过的韧性跟坚持，执著认定著对杜秋的感情。　
　　刚得知杜秋有可能留校任教，但却有竞争压力的时候。他就曾找到杜秋，有些生硬却霸道地表明，如果杜秋想要留下，他愿意通过自己父亲的人脉关系，设法帮杜秋赢得那个名额。只是，遭到了冷漠的拒绝。　
　　察觉到了王洋对自己特殊的情感，杜秋更是刻意保持跟他的距离。上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尤自让他黯然神伤，根本没有再去碰触禁忌的勇气了。所以最後决定放弃留校并推掉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後，杜秋没有留给任何人阻拦和告别的机会，提著简单的行李悄然离校。　
　　只身到了上海工作了近两个月的一天上午，当部门经理领著那个新进人员给大家介绍的时候，杜秋楞住了。笔挺的西装、利落的黑色短发，望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一种熟悉的炽热──居然是那个应该在某处大学里继续研究生深造的王洋。有些哭笑不得的杜秋才为时已晚的突然想到，以王洋那浑厚的背景，想要找个人也并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其实在来广告公司报到的前三天，王洋就偷偷地见过杜秋了。看著那个印象中一直很沈闷的男孩子，居然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显得那麽满足与快乐，让他真的很吃惊。自从杜秋悄悄地消失後，他动用了一切力量去寻找，连杜秋的老家都去了。可是他的养父母已经搬离了，象是蒸发了一般，根本没有一丝线索可寻。最後只得央求父亲动用特权，这才终於顺著挡案调动找到了杜秋的落脚点。　
　　顶著父亲的怒气，他放弃了保送读研的机会，放弃所学专长，也放弃了父亲早已为他架设好的人生，毅然到了这个不知何时已在自己心中悄悄扎根发芽的人儿身旁。因为只有看到他，自己的人生才不会觉得空虚。　
　　王洋并不是一个完全一无是处的纨！子弟，他的头脑相当灵活，想法也大胆。许多难以想象的充满新意的点子都是他想出来的。再加上对电脑的熟悉令人讶异，又一反以往的散漫，非常认真地工作。慢慢的，就连杜秋对他的看法也逐渐改变了。从朋友开始，在王洋的热情的耐心与执著下，杜秋终於悄悄打开心扉开始接受身边这个大男孩了。　
　　真正的转机是在两年後的一个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一边用电脑绘图，一边听著网络歌曲提神的杜秋，耳麦中忽然传出一段有些飘渺的女声淡淡地吟唱著：“　
　　我梦见你从身边经过，你双唇有什麽要说，　
　　醒来的灯火普照一个沙漠，手心空空握紧缠绵的线索。　
　　等你说你爱我，好让这些日子没白白寂寞过，　
　　…………　
　　好几次以为你有话要说，在梦中都做好准备的动作，　
　　藏爱的心里，有一个泡沫，比什麽都脆弱，点一下就破，　
　　等你说爱我，好让这些日子没白白寂寞过，　
　　…………　
　　假如爱情不是一场追逐，美梦能成真是否会失落，　
　　爱到明明白白，是怎样的生活，如果你说你爱　我。。。。。。　”　
　　刹那间，一直被刻意压抑住的情感全都随著这娓娓诉说的歌曲──瓦解了。　
　　各自低头忙著最後收尾工作的同事，并没有谁注意到杜秋的异样。只有向来眼光向来不离他左右的王洋，将那张略带疲惫的面容上所有的变化全都纳入眼底。　
　　“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　走到杜秋背後，王洋轻声问。　
　　“没什麽，有些累而已。”　
　　“马上要下班了，我送你回去吧。”　
　　王洋把杜秋送回家，扶他到床上躺好。拭了一下杜秋光洁的额头，并不发烧。但仍是有些不放心地坐在床边的椅子里，凝望著床上的身影。　
　　没有拒绝王洋的关怀的举动，或者是回想起往事的伤感让他需要有被人关心的温暖。那个歌词触动了他心底一直极力忘却的脆弱，曾经那般傻傻等著、痴痴盼著的少年，仿佛就在昨天。而那个曾经说要爱他的男人呢，却再也没有出现。心里冷极了，下意识地想要找个热源。　
　　“王洋。”闭著眼睛，杜秋淡淡地问。　
　　“恩？”　
　　“你爱我吗？”　
　　“…………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　
　　望著面前微闭著眼睛，仿佛问的漫不经心的人。王洋有些恼火地俯下身用力握住床上有些虚弱的单薄肩膀：“我爱你，杜秋！从我第一眼注意到你，就爱上你了！我爱你爱的快要发疯了，可你却从没有正视过我的感情……”　
　　“抱我。”杜秋伸手勾下王洋的颈项，用有些苍白的嘴唇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然後那个晚上，王洋第一次没有离开。　
　　随後的生活，变的平淡而又融洽。王洋有著出色的头脑，常有出人意料的想法，又善於表达、交际。而杜秋有著丰富的实践经验跟扎实的动手能力。所以两个人常合作地将一些工作完成的完美异常。时间长了，居然被办公室的同事戏称为“哼哈二将”。　
　　慢慢的，周围的每个人都发现了杜秋的改变。原本总是对人彬彬有礼地保持著距离，永远是那麽冷静超然的人，居然也开始有了温度。是什麽使他改变了？有些敏感的人从一双不时深情地望向杜秋的眼睛中察觉了点端倪。不过，虽然猜出了些许原委，却并没有人歧视或者鄙视他们。对於这些站在时代尖端的年轻人来说，爱情是最神圣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他们选择所爱的权利跟自由──不论选择的是他，还是她。所以，对於杜秋跟王洋的关系，不仅没有人说破，大多数人还都抱著祝福的心态观望著他们的发展。　
　　终於在两个月後成功地说服杜秋，答应自己将简单的行李也搬到他一室两厅的出租公寓里。能够每天一睁开眼睛爱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还能跟他一起上下班、一起到超市买菜、一起捧著食谱钻研，然後做上几样未必能入口的食物（杜秋跟王洋差不多，都可以算个厨痴──厨房白痴）……对於王洋来说，这种生活简直跟天堂没有什麽两样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虽然杜秋已经开始接受自己的感情，也允许自己融入了他的生活，可却从来没有开口说过爱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不是不在意，只是怯懦地不敢去问，生怕一开口就破坏了现有的平静。直到那天，在网上看到大学同学发的聚会通知。　
　　“　想好了吗？去还是不去？”　
　　　　　　　　　　　　　　　　　　王洋从背後将站在敞开窗前的杜秋揽进怀里。快到夏天了，深夜的风仍然是微温的，带著丝惬意吹拂到窗前的人身上。　
　　“…………”　
　　“想去的话就去吧──我陪著你。”轻吻著白皙的耳垂，王洋在杜秋耳边温柔地说。爱人这几天反常的沈默与暗自的挣扎他全都看在眼里。心底也不是不担心的，毕竟那个校园有著太多两人都极力回避的记忆，但是却更想给对方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一周之後，他们回到了阔别了三年的学院。初夏的午後，分开了三年的同学又重新在这个熟悉的地方聚到了一起。班里最油嘴滑舌的家夥脱了本行经营起一家运输公司，满场地递发著名片；胖子李开了自己的广告公司；原来班里一个又高又瘦的男生居然跟吹气球似的变的突然胖硕不已。而女孩子有很多已为人妇，甚至有的连孩子都快两岁了……系里也很欢迎第一届学生回到母校，特意把一间宽敞的阶梯教室空了出来，给大家当聚会场地。很多系里的领导，教过他们的老师也都抽空赶了过来。赵云龙也来了。　
　　早就知道了有这次聚会，是吴娜主动来告诉他的，因为吴娜是这次同学会的联络人之一。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找到归宿的吴娜已经逐渐学会淡忘并试著去原谅赵云龙当年对她的伤害。而且，甚至开始慢慢理解他那份苦涩、压抑的感情。所以她主动告诉了赵云龙聚会的事情，同时也告诉他，杜秋也会来。　
　　心是兴奋的，也隐约有著一丝不安，不知道现在的他变成什麽样子了，过的好不好。而当他跨进阶梯教室後，马上便敏锐地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在梦中出现了几百次的身影。杜秋正被两个女生围著，在谈论什麽。身後，一个高大的男生微笑不语地在一边站著。不受控制地双腿自动地走了过去，一边应付地跟迎上来的几个跟自己打招呼的熟悉面孔寒暄著，眼睛却不落痕迹地锁住前面的身影。　
　　仿佛觉察到有道灼热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正被两个老同学缠著询问近况的杜秋下意识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杜秋在看到赵云龙第一眼的时候，微微地怔了怔。心，一下子乱了。觉察到杜秋的变化，旁边的王洋立刻随著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尤然而生的敌意，让王洋的身体有刹那间的僵硬。但是他仍然什麽都没说，反而默默地退到角落，若有所思地望著面前的两人。　
　　“出来一下好吗？我想跟你谈谈。”　
　　　　　　　　　　　　　　　　　　好不容易摆脱了身边的夕日学生，赵云龙走到杜秋身边悄声道。在得到了颔首後，率先走了出去。　
　　有些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