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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020.步步生莲-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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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原来是他!”那店家这么一说,杨浩忽然想了起来,这郑老爷可不就是他前次往府谷去时,曾经在街头遇到过的那个郑成和么,因为侍妾伊人与女扮男装的折子渝对视了一眼,就被这个人痛殴了一顿,这样的妒夫着实少见。

    只听郑员外哼道:“屁!老爷我疼惜她?哼!那个贱妇,老爷我最恨妇人不守妇道,她却屡教不改,总是与男人眉来眼去、勾三搭四的,我郑家岂能容得这样的女人,老爷我一怒之下,把她卖进窑子去了,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我呸!”

    “是是是!郑老爷家里规矩严,门风严谨,小老儿是晓得的。”那店家陪着笑,两人的脚步声从廊下过去了。

    杨浩走到窗前,轻轻地摇了摇头:“跟了这样一个人,那位伊人姑娘真是不幸。”

    身后有人愤愤地帮腔道:“就是,不拿女人当人,简直就不是人。”

    “嗯?”杨浩回头一看,姆依可立即红了脸,吃吃地道:“月儿……月儿是学老爷说话。”

    杨浩“噗哧”一声笑了:“嗯,好,那你就帮老爷我记下了吧,以后……这句话就当成咱们家的一条家训。”

    “是,老爷。”姆依可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

    杨浩打个哈欠,挥挥手道:“好了,天也不早了,快去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是,老爷。”

    看着杨浩上了炕,掀开被子盖在身上,姆依可才俯身取下灯罩,轻轻地吹熄了***,将灯罩重又轻轻罩上时,就像一颗心也轻轻地放下了。能跟在这样的主人身边,是她的幸福,每日侍候他的起食饮居,她就感到满足了………………………………,她想要的就是这么简单。

    相较而言,杨浩锦衣玉食、高官得做,可是他幸福了么?

    ※※※※※※※※※※※※※※※※※※※※※※※※※

    次日一早,杨浩登车欲行,就见郑成和提着一条马鞭,站在客栈前面吆五喝六的,郑员外身材矮壮,冬日穿着更显臃肿,再加上浓须重眉,两只金鱼眼,一张大嘴岔子,看起来就像一只蛤蟆精。

    杨浩对此人十分厌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模样,若是这人还记得自己模样,难免要上前来跟搭讪,便把帽檐儿一压,快步登上车去。姆依可跟在后面,提着裙裾轻轻巧巧地上了车,甚是鄙夷地瞟了那个杀猪屠夫般的郑员外一眼。

    车马继续前行,不久却发现郑员外一行人追了上来,两队人你行我也行,你止我也止,竟然始终同路。行了几天,杨浩有意避着他,与郑员外始终不曾谋面,下人们之间彼此熟了,彼此一问才知道这位郑员外竟也是往霸州去的。

    途经广原时,杨浩并未停留。西北三藩在朝廷俱有耳目,朝廷在西北又何尝没有?他说进京之前先去祭扫亲人陵墓,如果半道却去见了程世雄,一旦落入朝廷耳目,难免要让人浮想翩翩。对他固然不好,对程世雄也是个麻烦。程世雄对他本有知遇之恩,当此非常时刻反而不宜有所联系,杨浩只得绕过广原城继续东向而去,郑成和却进了广原城,这一来杨浩总算甩开了这个厌物。

    一路上枯躁乏味的很,身边虽有个比花解语的小姑娘,杨浩却没多少话题与她闲聊,每日只是反复揣摩回到霸州该如何着手,斟破自己心中的疑虑。至于那筑基功夫,现在只是反复巩固前几式功法,在安定下来之前,是绝对不对去练自己原本不屑一顾的“幻影剑了。”

    行行复行行,伴着霸州城的第一场雪,杨浩的车子终于驶进了霸州城。

    “老爷,人说贵人出门风雨多,老爷每到一处,瑞雪相迎,那也是大贵人了。此番衣锦还乡,定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渐渐熟悉了杨浩性情,畏惧之心已去,变得活泼开朗起来的姆依可翘着小屁股趴在窗口,一边伸手接着窗外雪花,一边回眸笑道。

    杨浩微微一笑,只将双眼向卷起帘儿的车外望去,面上竭力保持平静,心却跳的比任何时候都快。霸州府衙、彩棚街、织桥酒楼……,许许多多熟悉的景物一一跃入眼窜,杨浩的双眼不觉湿润起来:“回来了,我杨浩回来了!小刀、大头,铁牛,你们还好么……”

    “好心的老爷,施舍几文小钱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未满月的孩儿,老爷,您行行好,您行行好……”,

    眼见一辆修饰华丽的车子驶进城来,车后左右各有四名骑马的侍卫,再看那车驾用的都不是骡子,而是高大的骏马,分明是个极为富有、极有身份的人,路边一个乞丐立即扑了过来,趁着街上行人往来,车子行的缓慢,拖住车辕苦苦哀求。

    “去去去,滚一边去,谁的车你都敢拦?”车把式大怒,把马鞭一收,就想往他肩上抽去。姆依可缩回手来,矮身就要出去,被杨浩一把按住肩头,自姆依可肩上望过去,只见死乞白赖地抱住车辕,跟着车子滑行乞讨的那人只有三十多岁,虽说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却没有一般乞丐的猥琐样儿。

    杨浩不禁叹了口气,吩咐道:“小羽,给他一串大钱儿,打发他去了吧。”

    “是。”得了杨浩吩咐,穆羽从怀中摸出十几文钱来,往地上一丢,喝道:“快滚,莫阻了我家大人去路。”

    那乞丐大喜,匆匆往车里看了一眼,只见杨浩坐在里面,前边一个扶着车棚正向自己好奇打量的俊俏丫头遮住了他半边脸,一时只觉眼熟,却未想起是谁来,眼见铜钱落地,生怕被别人抢走,连忙放了车辕,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抢钱,嘴里还高声地道着谢。

    “老爷真是个善心的人呢,”姆依可轻叹着蹲在杨浩腿边,为他捶着腿,穆羽回头问道:“大人,咱们是去住店,还是住进霸州馆驿?”

    杨浩淡淡吩咐道:“去猪头巷,打听一位柳婆婆的住处。”

    车马渐渐行远,那个乞丐趴在地上。心急火燎地捡起最后一枚铜钱揣进怀里,安心地拍了拍胸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拨开一绺绺垂在眼前的肮脏长发,吃惊地看着远去的车子,突然指着那车马渐去的背影凄厉地叫了起来:“丁浩,丁浩,他是丁浩!那个杀千刀的丁浩啊!”

    他瘫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号啕大哭起来:“天杀的丁浩啊,我成了这般凄凄惨惨模样,他却风风光光地回来了,老天爷不开眼,怎不一个雷劈死了他啊……”

    路边行人见一个疯子在风雪中号啕,纷纷走避开去,有人撑着伞缩着脖子疾行,匆匆瞟他一眼,便纳罕地道:“这不是猪头解库的二掌柜王之洲么,当街号啕什么,发了癫痫不成?”

    ***此番去云南开年会,正值西南大旱,我住昆明城中尚不觉什么,可是听说早情已极是严重了。今有书友所做祈雨诗一首,让我们一同为西南人民祈福吧。西南绝缴漫传烟,云是春雨辞人间。

    倘使苦汗算作水,何妨笑泪一同翻?恨不倒提西湖倾,尔来塔去漫金山。只盼龙首频回顾,人间万姓尽开颜。


第227章 物是人非
    冬天,正是百业萧条的时候,柳婆婆却很忙。

    丁家解库已经换了主人,失去了丁承宗的帮助,没人会再用她这老妇人来洒扫院子了,于是柳婆婆重操旧业干起了牙婆。今天一早看着天气就不好,但她还走出了门,给一个大户人家介绍了个奶妈子,得了五百文的中人钱。

    柳婆婆撑着一柄油纸小伞,踏着一地飞琼碎玉,欢欢喜喜到了走向自己家门,老远就见大门口停了一辆豪华的驰马高车,八名膘忤的骑士牵着马站在马车左右,肩头俱是雪花,也不知等了多久,柳婆婆先是一怔,眼睛梢着他们,脚步便有些迟疑。

    可她一今年老妇人,又能往哪里去,再者说,她虽黑白两道都有涉猎,毕竟年纪大了,顶多做些牵线搭桥的中人之事,还能有谁光天化日的对她不利不成?心中盘算着,柳婆婆便做出浑不在意的模样,慢慢走向自己门口。

    “婆婆……”脆生生的一声叫,车左忽地转出一个少女,穿一件紫色扎腰小短袄、下衬一条百褶八幅裙,未语先笑,上前福了一礼,便甜甜说道:“婆婆请留步,敢问婆婆可是姓柳。”

    “啊?啊啊……,老身正是姓猴小娘子有什么事吗?”柳婆婆见迎来一位甜美可爱的小姑娘,紧张的心情这才一松。

    “果然是柳婆婆,老呢……”那少女一听,欣笑回头,车上早已走下一位身着绣金边的赫绿袍子,腰饰玉带,头戴折巾的公子,旁边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为他撑着一把伞儿,柳婆婆还未看清他的模样,那公子已快步向前,兜头一揖,笑道:“柳婆婆,别来无恙吗?”

    “啊,你是……”柳婆婆一双浑浊无神的老眼眨了几眨,待看清了杨浩的模样,顿时面露惊容,两眼也放出光来:“天呐,你是……你是丁……丁浩?”

    杨浩微笑道:“在下如今,叫做杨浩。”

    “我的天爷,你怎么还敢现身?”柳婆婆左右看看,一把扯起他的手腕,把他急急拉到一边,焦灼地说道:“你怎么还敢来,虽说官府不曾落案,可是李家、柳家都一口咬定是你杀了董李氏和柳十一,你回来的消息一旦落入他们的族人眼中,难保不会有人来寻你的晦气。”

    穆羽在一旁冷哼道:“我家大人官拜和州防御使、右武大夫,就算是霸州知府,见了我家大人也要以才匕相待,什么人敢来寻我家大人的晦气。”

    “什么什么……什么大夫,这位小哥儿是?”

    杨浩忙道:“柳婆婆,这是我的贴身侍卫,你不必担心,咱们进去慢慢说。月儿,搀着婆婆,雪大路滑,莫让柳婆婆失足跌倒。

    “是,老爷。”姆依可应了一声,连忙上前搀住了柳婆婆。

    待进了房去,听杨浩讲明身份,柳婆婆一拍大腿,惊喜地道:“我的天爷,原来西北新立的芦州知府就是你呀,老身在这霸州城里走街串巷,大户小家的出入,也曾听人说起过你的事迹,可怎么也不敢往小哥儿你的身上想啊。这才多长的日子,你就做了官,还做了这么大的官,哎哟,老身真是没有规矩,您现在可是大官人了,大官人快请上座,上座。”

    杨浩连忙拉住她,笑道:“柳婆婆,什么官不官的,在柳婆婆面前,原来的我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你别也拿我当外人。柳婆婆,你在霸州城里耳目灵通的很,我这次回来,第一个就找到你,是有些事想问过婆婆。”

    他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声说道:“柳婆婆,我的事……想必你已听说了吧?”

    “唉,听说了。”柳婆婆也叹了口气,满脸的皱纹堆积得更密了:“老身这一辈子,悲欢离合的事儿见得多了,可是听说了大官人的消息,还是难过了好一阵子。”

    “啊?”她左右看看,似有所悟,连忙劝道:“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柳李两家都是蠢笨的村民,再说那元凶罪魁也已被你杀了,以前的事,大官人就别往心里去啦,好歹大官人也算是因祸得福,要不是这趟出去,怎么能这般发达呢。”

    杨浩暗暗冷笑,柳婆婆虽然消息灵通,可是这种乡间秘闻既不会有人往城里传,也不可能有知情人把消息传到她的耳中,在她想来,还是那刻薄的恶婆婆整治儿媳,才酿成这样的悲剧吧,她还以为自己此来,是要寻那柳李两家的晦气呢。

    内中缘由,他也不想解释给柳婆婆听。杨浩只道:“柳婆婆说的是,杨浩不日就要赴京上任,这次特意绕道霸州,实因有些俗事未了。倒不是想寻柳董两家的晦气。”

    柳婆婆一听忙道:“大官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腆颜说句攀附大官人的话,老身与大官人也算有段香火之情,大官人既信得着老身,那没说的,但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老身头拱地也愿大官人效犬马之力。”

    杨浩笑道:“婆婆言重了,杨浩怎敢这么使唤婆婆。这次来,杨浩也记着婆婆当初对我的照顾呢,因路途赶得急,不曾备什么礼物,倒是准备了些银钱送与婆婆。”

    柳婆婆一听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忙拉他坐下,殷勤地斟了杯茶,探问道:“只不知,大官人有什么事要老婆子效力啊。”

    杨浩道:“这头一桩,杨浩想向婆婆打听几个人,婆婆还记得弯刀小六、大头和铁牛吧?”

    柳婆婆笑道:“记得记得,怎不记得,当初这三个浑小子为难大官人,被老身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过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听说……后来大官人不但与他们相识,还结拜了兄弟?呵呵,这几个浑小子可是祖坟冒了青烟,方得与大官人结为兄弟。”

    杨浩微微一笑:“可不敢这么说,我与小六、大头和铁牛相识于市井之间,结拜与落魄之时,凭的是一腔义气,并不是酒肉朋友,哪敢说谁沾了谁的好处。不瞒婆婆,柳十一和董李氏的确是我杀的,因为身负血案,怕连累了他们,所以杨浩当初不曾与他们告别便匆匆逃走,如今既到了这霸州城,我想见见他们,可是我与他们虽相交已久,却不识得他们家的门户,婆婆应该知道吧“你说小六他们?“柳婆婆一怔:“他们的家老身自然是晓得的,不过……你想见他们?他起……他们三个……不是随你走了么?“

    杨浩一呆,愕然道:“随我离开?这话从何说起,当初匆匆逃命,杨浩自顾不暇,怎么会要他们与我一起离开,他们……,不在霸州城了?“

    柳婆婆也纳罕地道:“这就奇了,你走了才只三天,小六和铁牛、大头三个孩子便也离开了霸州城,听小六她爹对人说,他的儿子与两个结拜兄弟要去他乡闯荡,待有了出息再回来。他就这么一说,街坊们也没有不信的,可老身晓得你们之间的情谊,只想他们是随你走了,却不料他们真个不曾与你同行。“

    杨浩听了不禁怔在当地,在这城里一住就是十几年,生于斯、长于斯,哪那么巧,自己才走他们便也走了,莫非他们真是去找自己了?杨浩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动:“糟了,我改随母姓弃姓丁氏的事,知道的人可不多,丁家庄的人当时虽听在耳中,也不可能把这个当成话头儿四处张扬,如今连与消息最灵通的城狐社鼠来往最为密切的柳婆婆都不知道杨浩就是丁浩,他们三人又去哪里打听我的消息?他们这一走,绝对找不到我,到头来恐怕真的是要浪荡江湖去了。”

    杨浩怔怔地想着心事,柳婆婆却在一旁上下打量着他,杨浩长得原本不差,再经一番打扮,更是一表人才。尤其是这些时日身为芦岭州之主,民也管过、兵也带过,千军万马前面也曾厮杀过,麾下数万军民悉数听他号令,久居于上位,自然熏陶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官威。

    柳婆婆可不是个蠢目无珠的乡妇,瞧在眼中,心有感触,不由感慨地叹道:“唉,人这命数啊,真是各各不同。大官人年初的时候还是丁家一个管事,如今已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可是那在霸州城威风了几十年的霸州首富老丁家,确是说倒就倒,大厦将倾,糊称尽散,两相比较,叫人叹息啊。“

    “嗯?丁家,婆婆说丁家怎么了?”杨浩回过神来,连忙追问道。

    柳婆婆喟然一叹,悠悠说道:“唉,丁老爷忧急而死,大少爷中风瘫痪,这些事……大官人应该都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杨浩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目光凛凛,闪动着缕缕寒光。

    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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