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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5726-觅渡:梁衡第一本自选集-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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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白用他的惊人之举回答了以上的三个问题,这已经够我们思索无穷了,但还有更深一层,或曰更感人的一层,他是用悲剧的方式来回答这些问题的。这算是第四个“如果”,没有点出的“如果”。悲在什么地方呢?一是他的才没有发挥出来,二是党内自己人的斗。后人悲其生乱世而才不得用,又悲其处困境而志不得逞,可惜他的才华,又为他生前身后在党内长期蒙冤而不平,这是两个“悲结”,是秋白这个人物所以能引起广泛共鸣的主要原因之一。鲁迅说:“中国人先在自己把好人杀完,秋即是其一。……中俄文都好,像他那样的,我看中国现在少有。”    
    怀才不遇是历史上屡见不鲜的事实,也几乎是文学永恒的主题。这是社会矛盾发展中不可避免的现象,人们对这个主题的关注,正是期望社会的进步和人的价值的实现。所以屈原、贾谊、司马迁总是激励一代又一代的人。瞿秋白也已经加入这个行列。但秋白与他们还有不同。他不是如封建时代那种简单地为明主不知,君王见弃。第一,他赶上了乱世,只要有一个稍微平静的环境和稍充足的时间,他的文学之才、艺术之才、治学之才就可以附在一块土壤上,扎下根,长成参天大树。如司马相如,如李白、王维、白居易。但家贫世乱他没有这样的条件。第二,更主要的是,面对民众遭涂炭、陷水火,他顾不得去发挥自己的这些才。本来乱世而成名的文人也是很多的,如《觅渡》中写到的与秋白同时的梁实秋、陈望道。但秋白主动放弃了这个展才之机。为民族大众的政治,一个文学艺术的巨才未能长得很大,并过早地夭折。这就让人更有一份遗憾,一丝悲伤。    
    壮志难酬,这也是历史常有的事,也是一种社会矛盾现象。对一个人来说逆境难免,企图一生顺利,心想事成,这不可能。但秋白的逆境,不是前进方向遇到的逆风、逆浪,而是在革命阵营内部,在他的身上发生的不公平、不愉快,甚至是迫害。年轻一点的同志常不理解为什么党内也曾经有那么残酷的斗争。其实内部斗争也是一种矛盾,各种思想、观点、利益的不同,矛盾也有激化的时候。只是人们在习惯上总觉得自己人不该发生这种事,一旦发生不但令人生悲更令人生愤。所以历史上的如岳飞、袁崇焕等忠臣良将未死敌手反被己害,令一代一代的人,一提起心里就颤抖,就发痛。秋白也已归入这个行列,他是被“左”倾路线,被自己人所害,是长征前有意甩下的包袱,是被母亲推出怀抱的孩子。他甘愿舍弃自己的才华救党救民,反遭如此不公,这怎么不令人从心里感到深深的悲凉和激愤呢。他家住在觅渡桥旁,他一生都在寻找一个好的渡口,但没实现。后来我曾写过四句诗,表达这种遗憾:“秋水茫茫夜沉沉,觅渡桥边觅渡人。上下索求浑不见,白光一瞬有流星。”    
    秋白是一出悲剧。一个有大才而未能充分展示,却过早夭折的大悲;一片诚心,未能见察,被抛弃,甚至死后多年仍蒙冤屈的大悲。他就是在这样一个悲剧过程和悲剧气氛中揭示生命的价值和人格的内涵。同是共产党的领袖,他对民族的贡献,不像毛泽东、周恩来那样有大功大业,而是昭示了一种精神,一种道德。这种精神道德甚至超过了事业本身,因为精神可以变成无穷的力量,所以后人尊敬和纪念毛泽东、周恩来,也同样尊敬和纪念瞿秋白。《觅渡》是1996年8月发表的,1998年10月,我因公过常州第四次拜谒秋白纪念馆,馆里的同志说:明年,1999年是秋白诞辰百周年。我立即联想到1998年我们刚纪念了周恩来、刘少奇、彭德怀百周年,秋白比他们还小一岁啊。他的物质生命只有其他战友的一半,但他的精神生命却与他们一样长存。许多事他没有来得及做,但他以自己的行动和生命昭示出一条路,所以我在文末说:“探索比到达更可贵”,“哲人者,宁肯舍其事而成其心”,可见人格的力量与价值。纪念馆的同志说常州准备隆重纪念秋白诞辰百周年,包括重修他的纪念馆、秋白铜像揭幕。而这些重修经费中竟有36万元是来自民间,是平时十元、百元,一张一张送到纪念馆来的。这中间没有任何的号召,只是默默地发生。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秋白同志永远活在人民的心里。    
    鲁迅说:“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歌颂他光明磊落的人格,又悲其大才未展,悲其忠心不被理解,这是《觅渡》一文想表达的主要意思。我想这三点是打动了读者。因为秋白身上所集中的人格魅力和悲剧情结,并不只是他自己的,是有民族性和在党史上有代表性的。首先是秋白具有历史的典型性,这篇文章也就有了文学的典型性。    
    (1998年10月18日)


《觅渡》 第四部分提倡写大事、大情、大理

    提倡写大事、大情、大理    
    近年编书之风日甚。一编者送来一套文选,皇皇三百万言,分作家卷、学者卷、艺术家卷,共八大本。我问:“何不有政治家卷?”这样一问,我不由回视书架,但见各种散文集,探头伸脖,挤挤擦擦,立于架上,其分集命名有山水、咏物、品酒、赏花、四季、旅游,只一个“情”字便又分出爱情、友情、亲情、乡情、师生情等等,恨不能把七情六欲、一天二十四小时、天下三百六十景都掰开揉碎,一个颗粒名为一集。“选家”既是一种职业,当然要尽量开出最多最全的名目,标新立异,务求不漏,这也是一种尽职。但是,既然这样全,以人而分,歌者、舞者、学者、画者都可立卷;以题材而分,饮酒赏月,卿卿我我,都可成书,而政治大家之作,惊天动地之事,评人说史之论,反倒见弃,岂不怪哉?如果把文学艺术看作是政治的奴仆,每篇文章都要与政治上纲挂线,文学必须为政治服务,当然不对。过去也确曾这样做过。但是如果文学远离政治,把政治题材排除在写作之外,敬而远之,甚至鄙而远之,也不对。    
    政治者,天下大事也。大题材、深思想在作品中见少,必定导致文学的衰落。什么事能激励最大多数的人?只有当时当地最大之事,只有万千人利益共存同在之事,众目所注,万念归一,其事成而社会民族喜,其事败而社会民族悲。近百年来,诸如抗日战争胜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四人帮”覆灭、十一届三中全会、改革开放、中国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香港回归等,都是社会大事,都是政治,无一不牵动人心,激动人心。    
    夫人心之动,一则因利,二则因情。利之所在,情必所钟。于一人私利私情之外,更有国家民族的大利大情,即国家利益、民族感情。只有政治大事才能触发一个国家民族所共有的大利大情。君不见延安庆祝抗战胜利的火炬游行,1949年共和国成立庆典上的万众欢声雷动,1976年天安门广场上怒斥“四人帮”的黑纱白花和汪洋诗海,香港回归全球所有华人的普天同庆,这都是共同利益使然。一事所共,一理同心,万民之情自然地爆发与流露。文学家艺术家常幻想自己的作品洛阳纸贵,万人空巷,但便是一万部最激动人心的作品加起来,也不如一件涉及国家、民族利益的政治事件牵动人心。作家、艺术家既求作品的轰动效应,那么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好的依托,好的坯子,亦即好的题材,借势发力,再赋予文学艺术的魅力,从大事中写人、写情、写思想,升华到美学价值上来,是为真文学,大文学。好风凭借力,登高声自远,何乐而不为呢?文学和政治,谁也代替不了谁,它们有各自的规律。从思想上讲,政治引导文学;从题材上讲,文学包括政治。政治为文学之骨、之神,可使作品更坚、更挺,光彩照人,卓立于文章之林;文学为政治之形、之容,可使政治更美丽、更可亲可信。他们是相辅相成的,不能绝对分开。    
    但是,目前政治题材和有政治思想深度的作品较少。这原因有二:    
    一是作家对政治的偏见和疏远。由于我们曾有过一段时间搞空头政治,又由于这空头政治曾妨碍了文学艺术的规律,影响了创作的繁荣。更有的作家曾在政治运动中挨整,身心有创伤,于是就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政治与文学是对立的,转而从事远离政治的“纯文学”。确实文学离开政治也能生存,因为文学有自身的规律,有自身存在的美学价值。正如绿叶没有红花,也照样可以为其叶。许多没有政治内容或政治内容很少的山水诗文、人情人性的诗文不是存在下来了吗?有的还成为名作经典。如《洛神赋》、《赤壁赋》、《滕王阁序》,近代如朱自清的《背影》、《荷塘月色》等。但这并不能得出另一极端的结论:文学排斥政治。既然山水闲情都可入文,生活小事都可入文,政治大事、万民关注的事为什么不可以入文呢?无花之叶为叶,有花之叶岂不更美?作家对政治的远离是因为政治曾有对文学的干扰,如果相得益彰互相尊重呢?不就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珠联璧合了吗!我们曾经历过“文化大革命”时期什么都讲阶级斗争的“革命文艺”,弄得文学索然无味。但是,如果作品中只是花草闲情,难见大情、大理,也同样会平淡无味。如杜甫所言“但见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事实上,每一个百姓都从来没有离开过政治,作家也一天没有离开过政治。上述谈到的近百年内的几件大事,凡我们年龄所及赶上了的,哪个人没有积极参与,没有报以非常之关切呢?应该说,我们现在政治的民主空气比以前几十年是大大进步了。我们应该从余悸和偏见(主要是偏见)中走出来,重新调整一下文学和政治的关系。    
    二是作家把握政治与文学间的转换功夫尚差。政治固然是激动人心的,开会时激动,游行庆祝时激动,但是照搬到文学上,常常要煞风景。如鲁迅所批评的口号式诗歌。正像科普作家要把握科学逻辑思维与文学形象思维间的转换一样,作家也要能把握政治思想与文学审美间的转换,才会达到内容与艺术的统一。这确实是一道难题。它要求作家一要有政治阅历,二要有思想深度,三要有文学技巧。对作家来说首先是不应回避政治题材,要有从政治上看问题的高度。这种政治题材的文章可由政治家来写,也可由作家来写,正如科普作品可由科学家写,也可由作家来写。中国文学有一个好传统,特别是散文,常保存有最重要的政治内容。中国古代的官吏先读书后为士,先为士后为官。他们要先过文章写作关。因此一旦为政,阅历激荡于胸,思想酝酿于心,便常发而为好文,是为政治家之文。如古代《过秦论》、《岳阳楼记》、《出师表》,近代林觉民《绝笔书》、梁启超《少年中国说》,现代毛泽东的《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别了,司徒雷登》等许多论文,还有陶铸的《松树的风格》。我们不能要求现在所有的为官为政者都能写一手好文章,但是也不是我们所有的官员就没有一个人能写出好文章。至少我们在创作导向上要提倡写大事、大情、大理,写一点有磅礴正气、党心民情、时代旋律的黄钟大吕式的文章。要注意发现一批这样的作者,选一些这类文章,出点选本。我们不少的业余作者,不弄文学也罢,一弄文学,也回避政治,回避大事大情大理,而追小情小景,求琐细,求惆怅,求朦胧。已故老作家冯牧先生曾批评说,便是换一块尿布也能写它三千字。对一般作家来说,他们深谙文学规律、文学技巧,但是时势所限,环境责任所限,常缺少政治阅历,缺少经大事临大难的生活,亦乏有国运系心、重责在身的煎熬之感。技有余而情不足。所以大文章就凤毛麟角了。但历史,文学史,就是这样残酷,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留下的只有凤毛麟角,余者大都要淹到尘埃里去。    
    我们现在所处的时期叫新时期,改革开放的新时期。毛泽东同志领导中国共产党建立人民政权,翻天覆地,为中国有史以来之未有,是新中国。邓小平同志开创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新时期。新中国开创之初,曾出现过一大批好作品,至今为人乐道。新时期又该有再一轮新作品。凡历史变革时期,不但有大政大业,也必有大文章好文章。恩格斯论文艺复兴,说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我们期盼着新人,期盼着好文章、大文章。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过去的革命斗争及现在改革开放的业绩不但要流传千古,她还该转化为文学艺术,让这体现了时代精神的艺术也流传千古。    
    (1998年6月)


《觅渡》 第四部分文章五诀

    文章五诀    
    一篇文章怎样才好看呢?先抛开内容不说,手法必须有变化。最常用的手法有描写、叙事、抒情、说理等。如就单项技巧而言,描写而不单调,叙事而不拖沓,抒情而不做作,说理而不枯燥,文章就算做好了。但更多时候是这些手法的综合使用,如叙中有情,情中有理,理中有形,形中有情,等等。所以文章之法就是杂糅之法,出奇之法,反差映衬之法,反串互换之法。文者,纹也,花纹交错才成文章。古人云:文无定法,行云流水。这是取行云流水总在交错、运动、变化之意。文章内容空洞,言之无物,没有人看;形式死板,没有变化,也没有人看。    
    变化再多,基本的东西只有几样,概括说来就是:形、事、情、理、典五个要素,我们可以称为“文章五诀”。其中形、事、情、理正好是文章中不可少的景物、事件、情感、道理四个内容,又是描写、叙述、抒发、议论四个基本手段。四字中“形”、“事”为实,“情”、“理”为虚。“典”则是作者知识积累的综合运用。就是我们平常与人交流,也总得能向人说清一件景物,说明白一件事,或者说出一种情感、一个道理。所以这四个字是离不开的。因实用功能不同,常常是一种文体以某一种手法为主。比如,说明文主要用“形”字诀,叙述文(新闻亦在此列)主要用“事”字诀,抒情文主要用“情”字诀,论说文主要用“理”字诀。    
    正如一根单弦也可以弹出一首乐曲,只跑或跳也可以组织一场体育比赛。但毕竟内容丰富、好听、好看的还是多种乐器的交响和各种项目都有的运动会。所以无论哪种文体,单靠一种手法就想动人,实在很难。一般只有五诀并用才能做成斑斓锦绣的五彩文章。试用这个公式来检验一下名家名文,无不灵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是一篇“记”,但除用一二句小叙滕子京谪守修楼之事外,其余,“霪雨霏霏”、“春和景明”都是写形,“感极而悲”、“其喜洋洋”是写情,而最后推出一句震彻千年的大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形、事、情、理,四诀都已用到,文章生动而有深意,早已超出记叙的范围。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是一篇讲国家图强的论文,但却以形说理,一连用了“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等九组十八个形象。这就大大强化了说理,使人过目不忘。毛泽东的《为人民服务》从追悼会现场说起,是形;讲张思德烧炭,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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